路西菲尔低头一望，床上全是水晶花，他好似睡在了一张美丽的花床上。
此花纯白无垢。
“……”
吾神，凡间死亡的生灵，才会被这样摆花。
猛然想到自己还未沐浴，就躺在新床上，路西菲尔的身体僵住。随后他若无其事地下床，再一看自己连鞋子都穿着，更是惨不忍睹，雪白的床单上多出几个灰色的印记。
把床毁尸灭迹后，路西菲尔走出寝殿，向御座上正在逗鸟的上帝请罪。
“吾神，我弄脏了您的床。”他的语气低落许多。
“无妨。”反正吾不睡。
“我会去订购一张新床，不知您还需要在大圣堂添加什么物品？”路西菲尔自认从来不缺水晶币，想要让上帝体会到最好的物质享受。
上帝捏着小鸟翅膀的手一顿，想了想，“没什么缺的。”
路西菲尔越发感到无奈。
大圣堂换了一座，仍然冷冷清清，上帝自始自终都没有去考虑过外物。
“神，需要书架吗？上面可以摆满书籍，随时更替。”路西菲尔调整心态，轻快地提出建议，“大圣池旁边还可以建立一个喷泉，将金色的水流喷洒出来，形成漂亮的景色，也可以为小鸟专门建立一个鸟巢，摆放在某一处的位置上……”
他的话不知不觉地吸引了上帝的注意力。
不过他点到为止，弯下腰，轻轻抚摸了一下上帝手中的小鸟，“吾神，我要先回去沐浴，才能给您准备这些东西。”
上帝随手指向一旁的大圣池，“你可以沐浴。”他又补充道，“很干净，你自己设计的，寝殿那边还有一处沐浴的圣池。”
路西菲尔轻咳了一声，“这个……不太好……”
上帝淡然道：“该看的吾早看了。”
路西菲尔微微启唇，有些瞠目结舌，神说的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实际上——是。
每个炽天使来到世上都是赤裸纯洁的，最开始没有任何“羞耻”的念头。
他们第一眼看见神，孺慕神。
路西菲尔作为上帝创造的第一个天使，自然不例外。他一诞生便出现在上帝的面前，金发白肤，浑身没有任何衣物，从头到尾都被上帝看了个清楚。就像是上次在制衣店里一样，不管是路西菲尔身体的哪一部分，上帝闭着眼睛都可以报出数据。
在某种莫名的情绪催促下，路西菲尔走到了大圣池的边缘。
水面波光粼粼。
倒映在眼底，也潋滟了许多。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衣服之间发出沙沙的声音，从光滑的皮肤上脱落。金发上的首饰也都放在了地上，精致的饰品与衣物摆放整齐。
上帝侧目，又很快地收回视线，没有去看路西。
他又不是黑暗面。
不需要做偷窥这种事情。
路西菲尔抿唇而笑，仅仅拿着一块宝石，走进大圣池。
小鸟被上帝放在了扶手上，上帝的双手好似无意地摆在创世之书的封面上，挡住了创世之书大部分的视线。创世之书的内心都在滴血，想要挣脱上帝的掌控，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上帝不想看就算了，为什么还禁止它去看啊！
大圣池深不见底，进入之后似乎温暖到灵魂上。
这是最纯澈的光明与信仰。
路西菲尔的金发仿佛与圣池融为一体，身体沐浴在圣池之中，污秽一瞬间就被清洁干净。当他睁开眼，视线范围皆是金色的海洋，大圣堂已经看不见了。
广阔而神秘的世界，仿佛为他打开了大门。
无边无际的信仰啊……
路西菲尔捻起宝石，宝石在信仰之力的包裹下，光芒大盛。
他摒弃那些杂念，思考自己对神灵的感情。
是喜欢吗？
是爱吗？
宝石的色彩多变，是否意味着他对神没有坚定的感情？
大圣堂之上，上帝丝毫没有感觉到路西菲尔的迷惑，“不该看的不要看。”
创世之书对他的话无力了。
自己只是本书，防它还不如防黑暗面！
翻开书页，创世之书写道：“23 黑暗面何时醒来？您做好了准备吗？”这件事情直接戳到了上帝的心头痛上，上帝的脸色一冷，目光穿过虚空仿佛能直视沉睡的黑暗面。
“很简单，切断地狱和黑暗面的联系。”
削弱力量后的黑暗面，不是他的对手，也不会是路西菲尔的对手。
创世之书大惊。
好狠！
一次性废了自己的性福不说，还不让黑暗面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它迅速写道：“这样不会影响地狱吧，地狱在这个世界很重要，不能随便毁灭。”
上帝淡淡地说道：“吾知道。”
一直以来的忍让，为的就是这个世界。
与神商量完了黑暗面后，创世之书促狭地写道：“上帝，您要沐浴吗？”
上帝说道：“吾的身上不存在污秽的东西。”
创世之书忍不住诽谤，黑暗面就是你身上最污的东西！
不得已，创世之书拿出了一个杀手锏：“您从来不使用信仰之力，导致大圣池累积的信仰之水太多，与整个水晶天的空间相连，您确定路西菲尔殿下找得到回来的路？如果走错了地方，很可能不小心就去了下界的小圣堂。”
怕上帝愿意耗费时间等待，它在结尾处荡漾地写出一个词：“光溜溜。”
没有穿衣服的路西菲尔出现在小圣堂，绝对是一个大消息。
上帝陷入犹豫。
他把目光看向打瞌睡的小绿鸟，指尖一点它的小脑袋，找到了解决办法，“吾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你去带路西回来，越快越好。”
小鸟来不及“啾啾”地发出疑惑的声音，便呈抛物线的姿态，掉入水里。
上帝平静地收回丢东西的手。
创世之书：“……”
心狠手辣！冷血无情！那是您的天使送给您的鸟！
等到上帝的目光危险地看向它时，它立刻狗腿地写道：“您是如此英明睿智。”
救命，撮合他们好累。
大圣池的事情上闹了个乌龙，好在路西菲尔安全回归，没有出现上帝不想看见的意外。小绿鸟也累得够呛，漂浮在水面上，对水底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感。
太深了！
路西菲尔的手臂从水里伸出，金色的水流从雪白的肌肤上滑落。
圣洁而蛊惑。
修长的五指要抓住池边时，被另一只手握住。
上帝一用力，将路西菲尔从水底捞了出来，湿淋淋的天使落入他的怀里，立刻让神灵的衣服都湿透了一半。路西菲尔没有在意自己的情况，发现上帝被他连累，让开了一两步，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两件新衣服，“吾神，抱歉，我给您换一件衣服。”
上帝眨了眨金瞳，“不必”还没说出口，就被路西菲尔主动地换了衣服。
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让上帝舒服了一些。
帮神换好后，路西菲尔才开始穿自己的衣服，湿了的长发黏在肌肤上，很不方便。突然他感觉到脖颈后的长发被撩起，抬头一看，是上帝帮了忙。
路西菲尔坦然一笑，穿戴好衣物。
“吾神，我的假期还有四天，您要和我一起别的地方游玩吗？”
“去哪里？”
“您肯定是看久了天堂，不妨去凡间。”
“……”不想去。
上帝没有把意见说出口，目光瞥见路西菲尔将宝石放入衣袖之中，很珍惜地藏了起来。被路西的这个举动触动，上帝开始考虑自己的拒绝，到底有多让天使伤心。
四天而已，去凡间也无所谓。
上帝浑然不觉面对路西菲尔的时候，改主意改得有多快。
“可以。”
路西菲尔有些意外，也十分高兴，“直接走吧。”
在天使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最顶层的两位已经离开了天堂，美其名曰度假。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朝令夕改的上帝#
创世之书：如果放到凡间，您一定是昏君。
上帝：吾不是君王。
创世之书：是啊，您早就被路西菲尔殿下架空了权利。
上帝：……吾不需要权利。
创世之书：所以您最后被路西菲尔殿下养了。
上帝：……
路西菲尔：=v=能养您，是我的荣幸。

第69章

米迦勒很痛苦，下界在催债。
恶魔不是一般的精明，签订契约的时候允许用假名，但是契约绑定着灵魂，一旦一方不还债，另一方就有权利根据契约追踪过去，抄光米迦勒的财产。
问题是他不能被恶魔找到啊！堂堂炽天使怎么能欠地狱的钱！
在上司请假的期间，米迦勒连轮休都没有，只能苦恼的抓了抓头皮，试图缓解自己的压力。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存款看了看，战争时没有捞到军功，靠年俸和以往的攒积，再加上抓间谍时奖励的五万水晶币，他目前只存到了十万出头的级别。
米迦勒在纸上计划起来，“梅塔那边不好过关，萨麦尔也是，不能找他们。我找别西卜借一借，应该能凑到五十万，再找阿斯蒙蒂斯和贝利亚，两边应该有二十万的样子，至于加百列……我记得加百列手上的水晶币都投入店铺里了。”
他凑一凑大概能有一百万水晶币。
还是不够！
他需要赔偿第四层地狱两亿的地狱金币，折合水晶币两百万！
“可恶的恶魔。”米迦勒的眸中冒火光。
其实他在地狱的赌场里大部分时间是转悠一下，而不是去赌博，毕竟他的任务是收集情报。然而在那家地狱赌场上发生了一件事情，直接让他炸了。
有一个恶魔公爵拿出一瓶酒，号称价值两亿地狱金币，要参与一场对赌。
对赌的内容是：诱引天使。
这个恶魔公爵会派出一个手下去凡间，然后任由手下发挥能力，用最快的时间勾引一个上三级的天使上床。以七天为时间限制，他输了就赔上这瓶酒，他赢了——对方就要付出两亿地狱金币。这种类型的赌博在地狱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这次对赌的“金额”。
两亿地狱金币，对于高阶恶魔都是天价了！
很显然，米迦勒这个正牌炽天使撸起袖子上场，押他们天堂的天使七天内不会被诱引。
结果很惨淡，他输给了那个恶魔。
欠下两亿的债。
米迦勒当时就不想还债，对赌场的恶魔说道：“我才不信你这瓶酒值两亿！”
妈蛋，当他是冤大头啊！
这么巨额的赌债也惊动了赌场的高层，他们出面来看热闹，虽说地狱不存在什么公平公正的事情，但是在赌场里搞欺诈行为踩到他们的底线。
最后赌场方面的恶魔检查了那瓶恶魔公爵带来的酒。
所有恶魔都震惊了。
这瓶酒的材料极为高级，最不可思议的是恶魔公爵说“这瓶酒里有路西菲尔的血。”别说是两亿地狱金币，哪怕是翻十倍都够，完全是无价之宝！
当场就有另一个恶魔公爵想要买，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不行，这是巴尔大人的酒。”
这个恶魔公爵就是拿着酒过来赚一点钱，哪怕是输了酒，他相信地狱也没有哪个恶魔敢贪下这瓶被恶魔之王珍藏的顶级美酒。
米迦勒气得七窍生烟。
他第一时间不相信对方能够拿到殿下的血液，后来回想起了路西菲尔殿下罕见的几次受伤，其中有一次是数万年前，天堂和地狱第一次交锋，那个时候殿下吃过恶魔的亏，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背，即使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这件事情也被米迦勒牢牢的记住。
原来是巴尔这个无耻的恶魔设计伤了殿下！还偷了血！
一记起地狱里发生的事情，米迦勒硬生生掐断了羽毛笔，恨得牙痒痒。他是想抢酒，可是凭他一个炽天使没办法脱身啊！
实在不行，再找一个同伴！
下班后，米迦勒去智天使长的殿门口堵别西卜。
别西卜纳闷道：“有事吗？”
米迦勒左顾右盼，确定梅塔特隆没有出来才说道：“去我那边聊，我有点事情找你帮忙。”
两个炽天使慢慢离开了这边。
之后在米迦勒的宫殿里，响起了砸杯子的声音。
别西卜拔高了声音，爆发出尖叫，“恶魔敢这么做！拿殿下的血酿酒？”
米迦勒严肃的握住他的手，“我们去抢回来吧！”
下一秒，他的耳朵被别西卜拧住，狠狠的扭了一圈，“米迦勒，你竟然去地狱里赌博！”米迦勒惨叫一声，连连求饶，别西卜一股怒气无法发泄，只能冲着米迦勒去，“我看你是当炽天使当腻了，每次找死能不能不要连累路西菲尔殿下！”
“我没有啊啊啊——”
“还说没有，殿下为你收拾烂摊子的次数还少吗！”
“啊啊啊你冷静一点啊！”
米迦勒惨烈牺牲在炽天使长的忠诚追随者的手上。
一场秘密的借钱事情随后发生，别西卜没好气的帮米迦勒凑齐了两百万水晶币，“你要怎么转换成地狱金币？别告诉我又要和地狱恶魔同流合污。”
米迦勒的耳朵红肿，脸也是肿的，含糊的说道：“找海界的家伙帮忙，他们和地狱多少沾亲带故，再加上水晶币是具备特殊的光明力量，在三界的流通价值很高，极受海怪的欢迎，把水晶币兑换成金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容易。”
别西卜冷声道：“今天晚上别休息，我们一起处理白天的公务，然后在殿下的休假日期回来之前，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地狱解决问题。”
米迦勒弱弱的说道：“一天够吗？”
“不够也得够！”别西卜恶狠狠的瞪着他，“除非那个恶魔不想要这两亿的地狱金币！”
两百万水晶币有去无回，就算是别西卜也想来一次黑吃黑。
所以说——
天使的心切开来也能是黑的。
凡间，路西菲尔和上帝四处看着风景，偶然之间，路西菲尔提出想要看看地狱的建议。上帝可有可无的答应了，不过有一个要求——看完就走。
上帝的金瞳闪过对地狱的厌恶，“那里不是天使该待的地方。”
“吾神，地狱是什么样的？”
“混乱，无秩序，充斥着黑暗的生灵。”
“吾神去过吗？”
“没有。”
上帝冷淡的答道，别说是去，平时连看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地狱就是一个污秽的世界。
路西菲尔看出他的态度，解释道：“吾神，一直以来地狱都是天堂的敌人，但是天使不能进入地狱，不能与恶魔有私下的来往，所以我想借此机会了解地狱的情况，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样没有私心的话，多少安慰了上帝。上帝可不希望自己的天使喜欢地狱，或者忍不住偷偷跑去地狱，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天使不在少数。
没关系，他看见一个收拾一个。
上帝在带路西菲尔去地狱之前，提醒对方：“路西，吾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你不要离开吾太远，吾会遮掩住你天使的气息。”
路西菲尔笑着应道：“好。”
他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与上帝走在一起，轻轻扯住了衣袖。
上帝的脚步停住，“路西，别扯吾的袖子。”
路西菲尔期盼的看着他，眸光似水，“牵手可以吗？”
上帝道：“不可以。”
“吾神嫌弃我了。”路西菲尔含笑的说道，“以前吾神都不是这样的。”
上帝快步走远，当作没听见。
路西菲尔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能着急。
与九重天堂对应，地狱分为九层，而地狱之门设立在第一层幽冥地狱。地狱之门每日出入的恶魔极多，大部分是往返于地狱和凡间，亦或者海界。
九层地狱的名字，在路西菲尔已知的创世纪中有过记载：第一层幽冥地狱，第二层纵欲地狱，第三层饕餮地狱，第四层贪婪地狱，第五层愤怒地狱，第六层异端地狱，第七层杀戮地狱，第八层欺诈地狱，第九层背叛地狱。
他有些疑惑为何第九层叫做“背叛地狱”，上帝解开了这个长久以来的答案。
“吾随口取的。”
这个答案能让那些恶魔吐血。
从凡间到边界，路西菲尔与上帝边走边看，越靠近虚无空间的地带，来往的生灵便实力越强大。谁都知道地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要去那里与恶魔打交道，没有实力是自寻死路。
在去之前，路西菲尔就用特殊的魔法模糊了外表，让外人看不清、也记不住他和上帝。上帝顺手加固了这个魔法的威力，让王级恶魔也看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