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然问的平静,好像是随口中一提。
但皇后却是一下子把心给提了起来,不过面上她若无其事的笑笑,适时摆出几分好奇样儿,“臣妾总是觉得她还小呢,倒是皇上这样问,可是您心里头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话是这样问,皇后可是真的在心里提了一口气:要是皇上真的瞧上了人,就自己女儿那一根筋的脑袋,这事儿,怕是有的她头疼了。
不过,趁此机会探探皇上的口风也是好的。
所以,皇后便亲自帮着皇上续了茶,眉眼温和的笑,“这丫头打小被娇宠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臣妾每每想好好的教导她,结果她不是耍赖就是求饶的,缠的臣妾头都疼了,以至于现在养成娇纵的性子,皇上您若是瞧中了人,可得和臣妾先说一声儿,让臣妾好好的磨磨那丫头的性子……”免得,到时侯人选不是南宫沐,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
这倒是不怕。
哪怕三公主在婆家作威作福呢,谁敢把皇上的嫡女怎么着?
皇后最怕的就是三公主这爆竹一样的性子,若是最后坏了皇上的事儿,以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性,便是女儿他也绝不会手软的!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一桩废棋。
皇上听到这里扫了眼皇后,竟然难得的点点头,“那丫头的性子是该磨磨了,至于人选……嗯,让朕再看看。”
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皇上直接离开了。
后头,皇后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起来。
手里头的茶盅被她紧紧的捏住,半响后她方一点点的松开手,颓然一笑,她扭头时,眉眼已经恢复平日的淡然,“出去打探一下,看看皇上最近都和哪家大臣走的近。”微微一顿,皇后加上一句,“特别是那些家中有年轻公子的,还有,多留心些外头那些武将……”
大隆朝齐王府势大。
老齐王就是掌军权的,现任齐王更是用自己的鲜血在军中杀出一条路。
放眼现在的南宫沐,那也是一个天纵英才。
本就是皇家特封的超一品世袭王府。
却又把全国三分之一的军权都总揽到了手中……
皇上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在皇后瞧着,收拾齐王府那是早晚的事儿。
如今皇上欠缺的除了实力,那就是一个由头。
一个名正言顺干净利落收拾了齐王府的借口。
可他做这一切肯定是要有代价的。
那就是得收拢或是重用别的武将……
而赐婚,不是最有效的?
皇后揉了揉眉眼,眼神里头的幽芒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听着皇上刚才那意思,或者是还没有下定决心,但分明却是起了心思的,不管是用自己那个傻女儿去拉拢别的武将,还是把她嫁入齐王府,这都不是皇后所想看到的……
该怎么办?
身子往后靠了靠,皇后有些头疼自己之前没有早早帮着女儿选一门亲了。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由着皇上把自己的女儿送入虎口?
不不。
她不甘心!
殿门口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来,皇后蓦的抬眼,“什么事儿?”能在她殿里头随意走动的不过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是她多年来的心腹,这个时侯还出现,肯定就是有什么她不能不管的事儿,所以,哪怕皇后心头满是不悦,却还是主开了口。
“是三公主……”
“这丫头又怎么了?”说到女儿,皇后这下是真的头疼了起来。
贴身嬷嬷有些小心的看了眼皇后,随即就低下了头,“三公主听说了外头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她,说南宫公子带着那位姑娘去了庄子上,她也嚷着要过去,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能让南宫公子被那位姑娘给毁了……”其实三公主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话极是难听,不过她却是不用来回这种话的,想来皇后心里头也是有数的。
“这丫头,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
就这样的性子,也就皇上敢想让她去收拢人心吧?
她摇摇头,压下心头的诸般思绪,眉眼淡淡的,“谁把消息告诉她的?”听到南宫沐和杨长英两人出城的消息,她直接就禁了口,怕的就是三公主又胡闹,没想到还是让她知道了?不过,皇后的兴趣倒是被勾了起来——
没想到呀,在自己打理的后宫中,竟然还真的有阳奉阴违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凤殿还有三公主的殿是很可靠的呢。
呵呵,是她想多了。
“回主子的话,据说,是两个御花园洒扫的小太监谈话,无意间让三公主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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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无所谓的点点头,说是小太监就小太监吧,反正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替死鬼,她略笑了下,看向贴身嬷嬷,“五公主呢,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回主子话,五公主正在三公主那里,奴婢听说,正在劝慰三公主呢。”
皇后听着这话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劝慰?
也就自己那个傻女儿会觉得她那话是劝慰吧。
她摇摇头,低眉暗自沉思了起来。
身侧,嬷嬷肃手而立。
一时间凤殿里的气氛完全的沉寂下来。
好半响,皇后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五公主回宫的时侯让她来见本宫。”
想要拿她的女儿当刀使?
呵呵,也该付出点代价了吧?
……
宫外。
距离上京城两百里之外的一处小镇。
客栈中,
杨长英随着南宫沐看到了一脸腊黄,明显失血过多而虚弱至极的齐王。
☆、第212章 不相信
齐王一身是伤。
新伤,旧伤,老伤,正在痊愈中的伤,以及,不能愈合,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疤痕的旧伤。
杨长英和南宫沐进来的时侯,一名随行的军医以及两名被临时抓过来的大夫正在帮着已经昏迷不醒的齐王诊治。
几个大夫都是一脸的为难,凑在一起低低细语。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叹气。
齐王的几名贴身护士以及心腹副将都黑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个大夫:
“怎么样,王爷他什么时侯能醒?”
另有一个明显是性子略显暴躁,一身杀气足以凝成实质,几欲把几个大夫给吓的跌倒在地,还是那个久跟在军中的中年大夫胆气輹壮,不过也算是习惯了这些军人们动不动就摆出来的杀气,所以,他硬撑着头皮上前两步,“莫,莫将军,咱们也只能是尽力而为……只是……就怕是……”
他的话在这里连着顿了两下,更是又摇头又晃脑的。
顿时又让那个莫将军给气的瞪了眼。
眼眉竖起如刀,直刺那个军医,“说重点,王爷什么时侯能醒?可有生命危险?”
几个人一听这话都齐齐看向了三名大夫。
这可也是他们心里头最想知道的呀。
迫切之心让他们连门口进来的南宫沐和杨长英都给忽略。
不过两个人也没有出声:
他们也想知道大夫怎么说。
中年军医姓杨,跟着齐王他们出生入死的也有那么些年,所以,虽然这位莫将军杀气重,但知道他是关心床上的齐王,自然也不怪他的什么无礼之举,再说了,就是杨大夫自己何尝不是一心想着床上的齐王?他虽然只是一个军医,可也是跟着齐王好些年的老人,齐王若是没了,他虽然可以换个地方行医,最不济还能当个赤脚大夫,可情况完全会不同的呀。
所以,他也是一心想着齐王好的。
只是现实情况却是……
他摇摇头,看了床上的齐王眼,最后把眼神落到几名护卫和副将军身,“将军这次哪怕是能撑过来,但他身上的毒找不到解药,届时毒入肺腑,人哪怕是活着,怕也是苟延残喘……”他看着几人面色大变,声音再次低下去,“而且,王爷的右手伤的太重,怕是,怕是保不住……”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几个副将和护眼的眼。
齐王那是谁啊。
整个大隆战的顶梁柱,军中神一般的存在。
敌军闻风而丧胆。
他守在哪里,哪个国家的军队就没有敢对着大隆兴兵做乱的!
当然,这也是皇上这般忌惮他的缘故!
有这样一个当臣子的,旦凡那胸襟略小些的,都得是欣喜欣慰之余,是浓浓的忌惮!
有些皇上聪明些,不会把这些表现于外。
有些却……比如他们当今的皇上,就差没把要除了齐王府写在脸上了好不好?
如今,齐王却一下子受了这样致命的伤创……
别说是齐王受不了,就是他们这些跟着齐王的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啊。
“你说什么?不可能,你要是保不住王爷的手,我,我杀了你。”
莫将军脸色阴沉,手握着刀柄,双眼瞪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莫将军,你就是把小的千刀万剐了,我也还是这样的说法。”
他不难过吗?
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啊。
刚才他可是和几个大夫仔细的商量过,而且,王爷的伤他是最清楚的,自打王爷出事他就想着怎么诊治,眼看着这两天时间过去,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送了性命……好歹的,还留着一条命不是?
“你要是治不好王爷,我就把你全家都杀了。”
莫将军语气森森,那模样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杨大夫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正好是他这一摇头,一下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宫沐和杨长英两个人,他几乎是本能的直接把杨长英给忽略,激动惊喜的眼神落到南宫沐身上,“少将军,您终于到了……”那眼神,那表情,那简直了,就是受尽委屈虐待的孩子见到了自家家长呀,亲切的,别说了……
“少将军?”
莫将军几个人同时转身,自然是看到了门口的南宫沐,几人齐齐色变。
“少将军。”
“属下等见过少将军。”
行礼的行礼,请罪的请罪。
南宫沐看了他们一眼,每人身上都有伤,或伤或重的,而且,之前他熟悉的几名护卫,此刻有两三个人不见了身影,估摸着不是被杀就是受了重伤不能出现,不管是哪一个,都能想像的到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惨烈,南宫沐看着几人,拧了下眉头吩咐身侧的杨大夫,“给他们几个人好好的处理下伤口,然后,你们去休息,这里有我。”
“少将军我们没事儿,王爷的伤等不得。”
“是啊少将军,我们的伤都处理过了,王爷重要……”
几个人以为南宫沐不晓得齐王伤势的严重性,莫将军开口就要把刚才杨大夫说的话给复述一遍,可嘴唇张了张,一下子看到了站在南宫沐身侧的杨长英,而且,她正皱着眉头盯着床上不醒人事的齐王不错眼珠的看呢,这让莫将军脸一沉,“少将军,这是你的侍女吗?好没规矩!”要是换做了别人,怕是他早就直接出声把人给喝斥走了,甚至还会让人拖出去什么的。
可眼前带着人进来的是南宫沐。
是他们的少将军。
他也只能把心头的不满对着杨长英开了火,几句话发泄罢,他一声冷哼,“还不赶紧出去?你们主子这会儿不用你服侍。”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看着杨长英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的不善:南宫沐的性子如何他们可都是清楚的很,哪里是随身带着一个丫头出行的主儿?
再说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他亲爹遇刺!
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不慎送命都有可能的好不?
就是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竟然还带着这个丫头在身边……
肯定是这个丫头用什么不知道的手段迷惑了他!
错,肯定都是别人的。
错,也肯定都是女人的。
这就是当下社会的现实,事实。
他这一声喝斥让屋子里的几人把眼神都落到了杨长英的身上。
一个个看着杨长英的眼神都咪了起来。
满满的全是不善。
南宫沐皱了下眉头就欲开口,“她……”
“想让我走的话,你们的王爷可就真的只有成为废人一条路了,就如同刚才这位大夫所说的那样,右手废了,全身毒素侵入肺腑,哪怕是活着呢,也只能是一身病痛,缠绵病榻……这样的活着,你们确定,是你们王爷所想的,是他能承受的?”
一代战神啊。
叱诧风云,驰聘战场,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人物。
让他不能起身,吃穿都得让人帮忙?
几个人刚才虽然都想到了这个场面,可如今听一个外人,且是他们眼里头的服侍人的丫头说出来……
这不是对他们的侮辱。
是对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齐王的羞辱!
“大胆!”几个人齐齐抽出了随身的兵器,剑尖轻颤,直接指向了杨长英。
南宫沐身上的气势唰的一下冷下去。
当然,莫将军几个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杨长英的话而怒,可却也只有杨大夫在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少将军,不是这样的性子呀,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随身带着一个丫头?除非……这姑娘对他有很重要的作用……
他还是不敢猜测南宫沐是心悦人家。
没办法,见惯了南宫沐的冷漠和无情呀,想想他会对一个姑娘和颜悦色,欢喜讨好?
呃,杨大夫表示这画面太惊悚,有些不敢想呀。
“把你们的剑放下。”虽然杨长英刚才一个劲儿的冲着他使眼色,示意不用他出口,这事儿自己可以处理,但是,杨长英可是他想要用自己的命去守护的人,他怎么能容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别的人对着她挥剑相向?
没把他们几个人给直接弄死。
那还是瞧在这是自己人,是老头子的心腹份上。
还有,眼前这几个也的确是在战场上几番拼杀,浴血而战的人。
这样的人,南宫沐尊敬,给他们几分面子。
只是……
他咪了咪眼,仅此一回!
莫将军几人心头一跳,在南宫沐瞬间散发的气势下想也不想的手一抖,兵器叮叮当当落地,等到他们的兵器脱手而出,几个人才一脸后怕的回过神,此刻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齐齐抬头看向南宫沐,“少将军……”这是何意?
难道说,少将军这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给他们难堪,下马威?
杨长英摇摇头,上前两步,“如果我说,我是大夫,我能让齐王恢复如初,你们,还要我出去吗?”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这样早说的,但是瞧着几个人一脸的怒意,再感受到南宫沐身上的凛冽,她有些担心这几个人心里头对南宫沐起了隔阂,还是早些摆明自己身份的好。
反正,她特意走这一趟也是为了给齐王治伤。
“你说什么?”
“不可能。”
他们原本愤怒的情绪唰的一下变成了震惊。
一个个全都看向了杨长英:
置疑、不信、震惊、以及怀疑还有探究、审视以及打量等眼神都投注到了杨长英的身上。
唯独,站在一侧的杨大夫,他在经过最初的震惊过后,最先恢复理智。
人不可貌相!
这是他这些年来得出的经验之一。
再说了,自家少将军这性子,能让他随身带着一个女孩子出行,再让他为了一个女孩子而震怒。
要是这个女孩子没有几分的本事让自家少将军看重。
他怎会为她出头?
所以,他几乎是在场几人接受最快的,即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立马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对着杨长英抬起手,拱了拱,“不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在下姓杨,是军医,也是此次王爷的主治大夫……”他看向杨长英,想了想直接问道,“刚才少将军和姑娘想来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王爷他的伤的确是不能再拖……而且,请恕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解毒……”
虽然他们及时用了解毒丹清除了一部分的毒素。
可是余毒却是还在体内。
而且这毒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们哪怕是捉了两个活口,可对方是死士,翘不开他们的口也是干着急。
“不急,我先看看。”杨长英扫了眼满脸怀疑,眼神游移着明显不信她的几个人,对着杨大夫点点头,迈步向前。
她动,南宫沐自然是抬脚跟上的。
杨大夫脚步略顿,也跟着两人向前,走到了齐王的床前头。
翻了翻眼皮,查看了舌苔,按了脉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