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谁?
夏叶瑾无语凝噎。
她怎么知道会是谁?如果真能够提前知道,她还会让惊马这么乌龙又老套的剧情发生吗?肯定是拼了老命也要把这件事给拦截下来啊摔!
就在夏叶瑾百般无语觉得自己简直是遇上了万年大坑的时候,那个圆脸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行过礼后便凑在真敏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凑这么近?又神神秘秘的,难道又在商量做坏事?
也不知道是连日被骂心情极度糟糕还是提前预知了赵穆与真敏二人的结局,总之此刻看这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画面让她非常的不爽,不爽中还夹带着担忧。
虽然真相也基本是八-九不离十,但一想到那个赵穆有可能是付清竺,她就根本没办法用局外人的冷眼旁观来完成这个任务。
但如果他真是付清竺,又怎么会做出利用真敏的好感将她囚禁折磨致死的事情来?
不过如果夏叶瑾还能保留一丝理性,就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是大元,距离东晋已经过了400多年。
40年的经历都有可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更不用说400年的漫长岁月。这样论起来,就算他是付清竺,也有可能不再是曾经的付清竺?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越想越糟糕的节奏啊!
想来想去,夏叶瑾简直要被自己的脑洞绕晕,正晕头转向之时,就听到真敏说了一句“把人带上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黄色对襟蒙古袍的小丫鬟就被带到了跟前,她面色惨白,瑟瑟发抖。求饶的话还未说,就看到真敏对她笑了一下。
突然一声惨叫平地惊起,夏叶瑾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发现真敏手里握着腰刀,明晃晃的刀锋闪着骇人的白光,而那丫鬟……一双手已经被砍下,滚到了地上!
鲜红的血从被砍了一截的手腕滴落下来,密集又迅速,像一场盛夏午后的暴雨。血腥味弥漫,丫鬟疼的直接昏厥过去。
夏叶瑾嘴唇发白,拼命按住胸口才没有直接呕出来。
“把她叫醒。”又听到真敏说。
一桶冷水浇下,丫鬟睁开了眼睛。其实她这副样子,失血过多,结果基本上已经是死路一条。但真敏似乎不愿意让她这么容易的死掉,拿了把小巧的匕首走到她身边蹲下,再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丫鬟的眼珠被硬生生的抠了出来。
眼前猩红一片。湿漉漉全是血。
夏叶瑾不忍再看,直接闭上了眼睛。才刚合上,就听到真敏在叫她的名字,无奈只好再把眼睛睁开——
带血的眼珠子就摆在她的面前,真敏站在不远处,正歪着脑袋笑眯眯看向她,“这眼睛挺漂亮的对吧??”
“……”
夏叶瑾终于没忍住,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就要栽下去。
可她到底没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整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等夏叶瑾缓过神来的时候,那穿着蒙古外袍的婢女已经被拖了下去,几个丫鬟半蹲在地上用力清洗着血迹,真敏正低头听着那圆脸丫鬟说着什么,四周一下子又变得安静下来。
“你还好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夏叶瑾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靠在身后的某个人身上,她转过头,赵穆松开扶住她的手,依然瞪着那对大眼睛看她。
目光澄澈,与当年的付清竺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嘴,却在发出声音之前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木床上,四周黑洞洞的,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坐在床边,那人见夏叶瑾睁开眼睛,便开口问你好些了么?
“我怎么在这里?”
“你晕倒了。”
“郡主呢?”
“放心她没有再责怪你。”
“……”
“是你把我……扶,回来的?”
赵穆没有回答,他动了动从床沿边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说桌上的银壶里有热羊奶,你口渴可以喝一点。
夏叶瑾精神状态本来不错,一听到羊奶,瞬间一阵恶心由内而外向上涌,趴着床边开始稀里哗啦把从昨天开始吃进去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到了最后,只剩下苦水还一味在那里干呕。
等完全吐舒畅了,夏叶瑾仰面躺在床上虚脱到直哼哼。房门虚掩着,那个赵穆已经走了。
比起身上的伤口和刚才那血淋漓的画面,冷静下来后,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赵穆的身份。天底下是否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仅相貌一样,还同时兼备了失忆和失魂?
她不知道。
但如果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从东晋到大元这400多年的时间里,付清竺都在历史上流浪,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一个时间点到另外一个时间点。不断遇见新的人,又不断与人分开。不断有新的记忆出现,又不断遗忘旧的记忆。当每一次记忆被刷新,唯一能够保持不变的,就只有他缺少了魂魄这个事实?
如果真是这样,夏叶瑾还真不知道这对于付清竺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或许是好事吧,他至少能忘记许多不开心的事情重新开始;又或许是坏事,很多过往的经历,那些人和事,无论多深刻多舍不得,都已经消失无踪,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思来想去,关于赵穆,自己这半桶水的理论实在是没法理顺很多东西,若是这回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回去,她一定要向宫辰时问清楚。
但在回去之前,她此番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吗?
想到这里,夏叶瑾脑袋又开始疼了。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脖颈有些僵硬,她翻了个身,黑暗中房门被推开,赵穆手里拿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看夏叶瑾还双眼无神的样子,他把手中的铜壶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说这是刚烧的热水,旁边陶罐里是茶叶,你可以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头七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布日固德的报复,接下来的几天里,真敏又连续杀了好几个侍女,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有一次夏叶瑾竟然看到她直接在后院架了个大铜炉,水烧沸后把人剥光衣服扔了进去。
她看得面色惨白,不知不觉间竟把下唇咬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心里却把宫辰时祖上十八代来来回回循环往复问候了个遍,习惯性的说话说一半到底是什么毛病?以前的那些有所保留就算了,至少不会对性命有极大的威胁。可这一次!这个人特么竟然没有提前告诉她真敏郡主是个残暴无度女魔头的事实?!
“还发愣呢?!郡主让你去园子你去了吗?!——”
圆脸丫鬟见夏叶瑾杵在原地发呆,伸手推了她一下。
被这么一推她才想起来刚才真敏让她去园子里折几支新鲜芍药的事情,赶紧惶恐的点头应下。
圆脸丫鬟摆出一副“就你这样子到底是如何能够活到现在”的表情,深深看了她一眼,用下巴示意让她赶紧去。
本来还没觉得,但直到迈进园子里夏叶瑾才发现这是个完全没办法完成的任务。天寒地冻的,满园子全是枯枝,不用说新鲜的芍药了,就连新绿的叶芽都看不到一片。
不远处的高坡上倒是有几株腊梅,用腊梅来代替行不行?夏叶瑾不知道,万一不行的话,她会不会是下一个被扔铜炉里水煮的人?
如果逃跑呢?
开玩笑!
这里是大元的地盘,到目前为止任务没有进展手腕上还空白一片完全没有红点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联系不到宫辰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要跑到哪里去?
心烦气躁,夏叶瑾把牙磨得吱吱响,她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想把宫辰时抓来暴打一顿!
正磨牙霍霍之时,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怪异。
呃?……
夏叶瑾吸了吸鼻子,这什么味道?
一股焦味。
难不成真敏刚才水煮活人还不过瘾,这一下又来一次碳烤活人?
园子里雾气浓重,早春的天又黑的早。近处水潭边的一排湘妃竹生的异常茂密,绿的发油,听说是用府里被杀死的侍女尸体做肥料,让人更觉得慎得慌。
只站了一会儿便觉寒意入骨。
就在夏叶瑾决定不多管闲事打算回去再想办法时,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不远处土坡底下冒着火光,斑斑点点,不大,但在黑漆漆的园子里显得尤为显眼。
提着心脏走近才看清原来是有个侍女蹲在土堆旁烧纸钱。
袅袅白烟在火光中蜿蜒曲折而上,虚无缥缈,又在瞬间被北地朔风吹散,消失无踪。
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夏叶瑾忽然想起有人说真敏的生母穿着大红锦袍在前院老槐树下上吊自杀的事。
“她是在为那个被挖了眼珠的婢子烧纸。”
冷不丁声音从身后传来,差点没把夏叶瑾的魂魄给吓飞。
赵穆见她捂着胸口面无血色的模样,又补了一句,“今天是她的头七。”
“……为什么忽然要杀她?”就算不关心,心里终究好奇。
“她偷了郡主的碧玉簪。”
夏叶瑾没有再说话。
或许真敏也并没有错。在他们的观念认知里,丫鬟婢女属于贱民,贱民与奴隶一样,本身就不能算是人,更不用说人生自由,最多不过是能够买卖交易的活物罢了。这样的人与牲畜无异,生杀大权本就被别人掌握着,犯了错杀一个或者两个,又有什么大不了?
执行任务以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够冷血够理性了,可在面对这样血淋漓场景,在目睹那些鲜活的生命刹那消失,还是会不争气的难过。
她忽然有点怀念钱益所在的那个江南水乡,温婉平和,书生意气,就算是争吵斗殴,都带着糯软的味道。
等情绪稳定了之后她发现赵穆还站在旁边,便侧头看向他,说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么?
赵穆盯着面前的一排繁茂的湘妃竹发愣,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才答非所问的开口,“你在为她难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夏叶瑾说到一半,却忽然不想再说下去,赵穆又不是曾经的付清竺,或许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纸钱已经烧完,那个侍女在土坡边站了一会儿,忽然拿了个葫芦瓢出来,到旁边的水潭舀了一瓢的水将纸钱的灰烬冲洗干净,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放心的钻进梅林里。
夏叶瑾却借着微光看清了她的样子,清丽的面容里带着江南的秀气,看上去像是个汉人。
“心太软的话很难在这里活下去。”
目送那侍女离去,赵穆才开口。
夏叶瑾望着一桌子的菜流口水。
精致鲜脆的翡翠虾斗,香气扑鼻的清蒸黄花鱼,裹着细碎蒜蓉的碳烤生蚝,酸辣可口的生腌醉蟹,酱香色亮的松鼠鳜鱼,皮薄底厚的脆皮生煎,金黄香脆的炸茨菰片,粉嫩剔透的蝴蝶饺,甜而不腻的桂花糖藕……再加上一大碗的软糯适口的圆子糖粥。
天知道到底有多久没尝过海味和精致的小食了,她一激动,差点没把整张桌子给啃了直接放进肚子里。
可桌子太大她手臂又太短。连续够了几次都没办法成功的将菜吃进嘴里,夏叶瑾恼了,索性爬到了椅子上。这一下视野瞬间开阔,她笑意盈盈的夹了颗香酥的炸虾球,正打算放进嘴里,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双筷子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那颗虾球。
到嘴边的东西被截胡了那还得了,夏叶瑾一急伸手就是一记左勾拳——疼的她立马睁开眼睛!
高耸的石墙上爬满了青藤,她正趴在一张石桌边上,左手的四根手指有三根磨破了皮——刚才梦里那记左勾拳打在了身边坚硬的石墙壁上。
抬头,发现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赵穆瞪着双大眼睛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唇抿紧,清俊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目光里似乎透出一抹……促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撞见
夏叶瑾打了个寒颤,瞬间回神!
心中却十分懊恼。这醒来的时机也太不对了点,都只差一点点了,怎么样也得让她把那颗炸虾球给吃到啊。
在回神的一瞬间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来。
真敏郡主下午在后山的八角玲珑亭里取景作画,她在不远处候着,然后一不留神就睡……睡着了?
老天!
真敏应该不会因为她像这样稍微眯一下就直接把她扔去煮了吧?
不好说。
夏叶瑾仰天长叹,有了之前那么多的经验她怎么说也有点武力值,可为何到了这里,就一下子沦为了战五渣啊!
诶?等等!
满脸忧愁的夏叶瑾忽然发现了新的不对劲。
赵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念头还未理清楚,就听到有侍女来报,说布日固德王爷来了。
“阿瑾。”脑子乱成一团毛线的夏叶瑾听到真敏在不远处叫她,“我和赵护卫还有正事要谈,你去前院把布日固德拦下来。”
正事?
夏叶瑾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将脑子里那些毛线团炸开。乱哄哄的,她完全不懂得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所谓的正事,该不会就是他们两人的出逃计划吧?
她想起那天夜里在佛堂外面不小心听到的谈话内容,虽然那男子的声音听着与赵穆有所出入,但按照那内容判断,怕是两人已经在暗中筹划好了。
因为赵穆与付清竺的重合度实在太高,这些天来她有意忽视了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就算他就是付清竺,她也不能放任那个悲剧发生。
不对,如果他是付清竺,她更是绝对不能放任那个悲剧发生。无论经过多久的漫长时光,他都应该是那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瞪着大眼睛没心没肺追着怪物满世界跑的捉鬼少年。而不该陷入世间繁杂之中,沾染上尔虞我诈的腥气。
布日固德仔细端详着站在花厅也能走神的夏叶瑾,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挑错了人。目光在对方脸上来来回回扫荡了几遍却还是没有反应后,终于耐性尽失,开口问道,“敏敏呢?”
冷不防被这么一喊,陷在纠结里的夏叶瑾愣了一下,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赶紧一脸赔笑的开口,说郡主刚才有点事儿。
“她人在哪儿?”话里十分非常之不耐烦。
在哪?
夏叶瑾踌躇了。
如今真敏和赵穆两人正在后山,她到底是让布日固德撞破还是如真敏的意思拖住他?
反正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按夏叶瑾自己的意思,干脆让布日固德撞破,然后矛盾一触即发两个人撕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但这样一来势必会连带到赵穆。可若是拖住他……
那不就直接成全了那两个人的“好事”了么?最关键的是,她回头还要花大把的力气去阻止破坏那个所谓的出逃计划。
“郡主现在有些不方便,她让王爷您先在这儿等一下。”
果然她还是不够自私。
“我问她在哪儿?!”布日固德暴了,说着就要往里冲。
“她、她在茅房。”
“嗯?”对方愣了一下,“哪里的茅房?”
“……”
看着几乎要暴怒的布日固德,夏叶瑾有些郁闷,这样下去她哪里能拖的住?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王爷,郡主在后山。”
夏叶瑾猛地回头,看到一张圆圆的脸。
那个圆脸侍女见她望过来,咧开嘴角,对着她笑了一下。
卧槽!
夏叶瑾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这个圆脸也是布日固德的人??
布日固德听完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她,快步朝后山走去。
夏叶瑾急忙也以最快速度跟了上去,这下好了如果真被撞见的话,凭着布日固德的暴脾气,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爷您先别生气,郡主一整个下午都在后山取景作画,只剩下最后一处就完成了所以她让您在前院等一下。”
“你不是说她在茅房?”
“她刚刚让我去迎接您的时候确实是在茅房。”
“……”
布日固德满脸无语,他看向夏叶瑾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让你来这里干嘛的?
“知道还这么不清楚?!”
我怎么就不清楚了?!这不一直都在拼了命地撮合你们俩吗?夏叶瑾心内白眼翻飞。面上却赶紧解释,正好借机拖点时间,“从猎场回来后郡主的怒气一直都在,虽然这几天好了些但奴婢以为,王爷还是不要太硬着来,万一郡主她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