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佛格小镇完本[悬疑耽美]—— by:虚妄之花
虚妄之花  发于:2017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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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格语调缓慢地说,低沉声线像是一台老旧纺纱机。 「所有事物皆不会凭空消失,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许多东西你愈是想压制,它便愈是沉积,而当它再次浮出表面时,只会带来无可比拟的毁灭性伤害......」她垂首深思,最后话音近乎低喃。
「『它』?」艾伦出声问道。他想起刚进门时米兰达慌张收起的那件物事。 「您指的是什么呢,那只木盒么?」他问。虽说并不真的好奇米兰达的私事,但由于学过心理学,艾伦晓得梅格是想借着开解自己,继而与她过往不愿承认的「阴影」对话——能跨出这一步,对鲜少与人敞开心胸的梅格,是尤其好的事。至少在走至门口的几分钟间,艾伦非常乐意陪她走过这些过程。
梅格点点头。 「是啊,里头装着她的孩子。」她说。陷溺回忆的她,没注意到艾伦忽然失焦的双眼。 「那是发生多年一场极为悲惨的意外。但我始终坚信,善良的米兰达总不至于杀了她的孩子......」
听到这里,前夜梦里那首旋律又在艾伦脑海乍然浮现,和着布尔那由黑与蓝构筑的扭曲怪笑一同回放。它们喧嚣鼓噪着,占据艾伦的所有思绪。使得他不禁抱着头蹲坐在地面,企图抗衡那些幻觉。但那道歌声却始终明晰,仿佛「他」就在体内一遍遍低唱:
「你看不见自己原本的模样,你所见的仅是你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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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堂口与死者六号(2)
傍晚时分。本该下班的彼得.罗恩,此时却还待在警局。
他的桌上摆置一盒甜甜圈,这是他的晚餐。以往他总能轻易解决两大盒。但今天极为难得的,他仅吃到第五个便感到食不下咽。至于让他食欲不振的罪魁祸首,正是桌面那叠资料。那是关于查理.布尔,以及这阵子所有古怪案件的资料。
从调来佛格镇起,彼得从未想过这片封闭的土地有朝一日会兴起腥风血雨。它向来与世无争,仿佛所有激情也在这片雾霭中掩埋窒息。
所以这些年来,他已惯于安逸,若非协助他所崇拜的学长布兰登戴罪立功且复职,他肯定也会将这些疑案吞进腹里,假装那只是一起起意外,与过往那些不能言的秘密,同样积压在档案室箱底。
至于布尔之死,想当然也没这般单纯。彼得下午所告知米兰达的,还是次要的案发过程。而他所隐瞒不言的是,巡访其间他只特别留意一个细节:病房里,莉迪亚说,布尔在饮用助兴酒后,曾说过「味道有些古怪」。
而彼得还记得,布尔有一个鲜少人知的怪癖:拥有一张尤其刁钻的嘴。虽然熟知各种花式调酒,他自身却无法忍受酒品掺杂一丝杂质。即便仅是一滴生水,他也能像察觉豌豆的公主(#注)一样,轻易辨出其间的不同。
很显然,布尔会这么说,正是那杯酒出了问题。
得到这条有用信息后,彼得便不再打扰莉迪亚。离开病房后,他在第一时间即刻致电局里同仁,要他们立马送检当时置放床台的那杯酒,并且联络法医着手检验布尔体内的药物反应——假使魔鬼就隐藏在这细节中,那这就是场典型谋杀。且它极可能如布兰登所说,与过去那些一连贯的不寻常案件紧密相关。
等了一个下午,医院也高效率地给了回复。
他们从那杯酒里,确实检验到与某种罕见□□剂高度相似的药品。并且医检人员告诉他,昨日他们将布尔血迹斑斑的左裤腿碎布清除后,发现布尔左大腿字迹歪扭地刻了一句话:「你看不见你的真正模样,你所见仅是你的阴影。」
看着这句话,彼得琢磨再三也没理出头绪,更不晓得它从何出处。但他有个强烈预感,这段文字势必成为这起案件的重要线索之一。
于是他又拿起话筒,打算再致电布兰登,预备在通话中告知今日的新进展,希望能以这位杰出学长的非凡专业为这起模糊案件指引新方向。但当他拿起话筒时,彼得又联想起前几日所查询到的资讯,一些关于艾伦.沃尔顿身分的新发现。
前日结束现场搜索后,彼得便向布兰登坦言他所知的一切。而彼得还记得布兰登当初的表情,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头也不回地便兀自离开现场。所以想着前日的背影,等待接通的彼得由衷祈祷:布兰登不至于反应过度,失去思考能力。
可这回,话还没说完,彼得才讲完□□剂与布尔先生左腿刻的字而已,原先便魂不守舍的布兰登就慌忙将电话挂断了。听着话筒传来的忙音,彼得不确定布兰登是否听清他所言,并忧惧布兰登会否情绪过激,继而将事搅黄,那将不是所有人乐见的情况。
最终,他还是相信布兰登会拿捏好分寸。毕竟布兰登有多想复职,便会倾注多少心力于此事。过去,他是个出色的特殊警务组警员,也势必熟知卧底时角色扮演的力道。而对于一个相识不足两个月的艾伦,彼得相信布兰登应当知晓事情轻重。
但话说回来,这次也不能怪布兰登反应过什。
再度拿起甜甜圈,彼得舔拭着手指残留的糖霜,边思索道:其实连自己也没想过,那看起来温吞可信的艾伦,竟会如此深藏不漏——原来,艾伦.沃尔顿从非他的真名,他的真名实为艾瑞克.温斯顿。并且这名讳,与十余年前一起社会案件习习相关。
还是一宗震惊全国的杀人案。

幽暗房子里,有道人影蹲窝角落翻箱倒柜。
任谁都能看出布兰登此刻的惊慌。半个钟头来,他在房屋里来回奔走着,摸索各个桌柜角落,似乎在找寻什么重要之物。汗水从他额角滚落,细密地垂挂在眼睫,像极了泪珠,在晦暗中闪闪发亮。数分钟来,它们刺得布兰登眼睛酸涩。但他仅是用力地眨了眨,始终无暇拭去。
而作为一名警官,布兰登自然没有转行梁上君子的打算,所以他所翻找的并非金钱一类的俗物。他仅是在寻觅一件物事,一件在能在整起连环事件中,起到绝对影响力的重要关键。
刚找完房间了,现在书房也寻无所获。布兰登才这么想着,准备转移阵地,一只手支着椅腿从柜前站起身。突然,他碰掉了桌上一件物事,并砸在地板发出沉重闷响。他蹙着眉头,弯腰拾起它——那是本厚重精装书籍,略脏的白色书皮,上头刻写着深蓝色的A.W.。看着这本书,布兰登有些熟悉感,似乎先前还差点让这本书拐着脚。他还清楚记得当时艾伦的反应,一把就将书本从自己手上掠过......
想至此,布兰登匆忙翻开书。
「找到了......」他看着里头的东西低声道。虚弱的尾音回荡在晦暗房里,近乎叹息。
他戴起手套,谨慎地拾起将里头的物件。那是一袋略显透明的颗粒状物,上头嵌刻细致的羽毛纹路——布兰登认得它,它一般被简称「鸟(bird)」,是种罕见的□□锭。少量食用即能让人产生幻觉,多用于心理治疗或罪犯思想引导。但由于药效过激,近年极少使用。
而布兰登很清楚。现在寻出这包药锭,便等同裁决艾伦犯案的确切性;同时象征自己复职在望。
但极为古怪的,此时此刻,布兰登非但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倒有股难以言喻的忧伤。其实他心里一直矛盾着。一边想破获那些惊天大案尽快回首都复职,以了却自己的念想。却没想到,在这寻索目的地的过程中,他却遇见了艾伦。一个让他几乎愿意抛弃所有,只想拥着他平淡度日的人。
所以先前,即便所有证据隐约指向那位,布兰登也情愿戴上玫瑰色眼镜(#注),只想隔绝一切的不利流言。而现在,上帝却对他开了个玩笑,揭开帘幕揭示一切,原来仅是艾瑞克.温斯顿虚筑的假象——同样名称皆是A.W.缩写——但他所钦慕的艾伦.沃尔顿,却从来不存于世。
而从彼得嘴里吐出那个陌生名字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事件似乎皆有了连结。布兰登突然想起那一夜里,艾伦犹绕耳际的愉悦哼唱,以及判若俩人的蛊惑话语......若将这些与十余年前那起案件稍作连系,一切隐约有了答案。
所以在正式揭开这层面纱以前,布兰登打算先去A市一趟。顺道带这包违禁物以及那杯酒,接受都市更高规的检验技术,并且更重要的,是造访那人曾经待过的地方,了解真正的艾瑞克.温斯顿。
即便我们总容易相信所渴求的事物(#注)。现在,也是时候接受真相了。
#注1:引自安徒生的《公主与豌豆》。
#注2:比喻用乐观逾甚的态度看待现实,导致过于理想化而不切实际。
#注3:We soon believe what we desire. --杰弗里·乔叟。英国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已经连三章没涨收藏、没人留言了m(v_v)..
第29章 天堂口与死者六号(3)
待在佛格镇的这段时日,艾伦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许多面孔在他眼前转绕交会,各自带来神秘不能言的故事。最后,它们静静谱成一首不具名诗篇,既古朴优雅,又萧瑟沉重。正如同这座城镇给人的感觉一般,掩罩着一层浓雾,你永远无法摸清它的真实模样。
而其间,最令他感到无法看穿的,是文森特 布兰登 戴维斯。那个神秘男人在他的生命短暂驻留,却坚持不愿余存一丝痕迹。
肌肤相亲后不过两日,他便这般消失无踪,连张纸条也没有留下。又过四天,来到耶诞假期的第二十日。望着这一室的冰冷空气,艾伦才突然了悟:布兰登这回,似乎是真的离开了。
同在这晚,他又梦见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梦境。白色大堂里,地形空阔而静悄无声。艾伦伫立在殿堂中央。他的面前五尺有一道墨色大门,约高两层楼,浑身泛着奇异流光。
虽然不知它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存。但光看着,艾伦便感到一股浸骨寒意,那是由灵魂散发的强烈恐惧——他能察觉藏于其中不可抗力的压迫感。仿佛里头有千百只眼□□地看着他。将自己的所有思想,全收握在对方手掌心。
所以下意识的,本能告诉他必须得逃。逃离这扇门,甚至尽可能远离这座诡异领域。然而,就像以往那些隐怀寓意的梦境同样,艾伦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只能观看,以第三者的视角,而无法遏止一切的发生。于是他便是杵着,睁眼看着那扇意欲不善的沉黑巨门探索他身体每一寸,感受背部的涔涔冷汗。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那扇门缓缓开启。伴随磨牙似的嘎然启动声,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艾伦看着门缝里的一片阒黑,精神极度戒备。他的脑里转绕各种可能出现的骇人物事。每根神经都紧紧攫着,半秒也不敢松懈。
随着门缝渐增,门内的东西也愈见明晰。艾伦睁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切过程——一只白皙□□的人形自黑暗逐渐形成,致命阴冷的氛围四散而开。直到「它」的五官从那平坦面部肌肤逐一浮现,艾伦浑身震颤着,陷入极度恐慌。
「——你问我是谁?」那人看着他,微笑说道。 「我是你,艾伦。」
它赤着双足从门内走出。一伸冰冷的手轻抚艾伦的脸庞,细细描绘他的五官。态度审慎的,像是把玩一件珍藏多时的贵重瓷器。 「也不过历经几年,想不然你连自己都不认得了——但即便不认得我,你可还认得这些人?」
那人愉悦说着。随着它的尾音渐消,那双与艾伦极度相似的碧色眼瞳也随之乍变。原先淡雅色泽霎时转浓,掺着黑红浑沌显得迷炫异常。挟带着凛冬暴雪的狂肆呼啸,细听又仿若灵魂的痛苦吼声。
那双眼里,艾伦看见了一张张纠结扭曲的苍白脸孔。有乔安娜、捷尔森、佩蒂、西蒙等等已逝之人,纷纷在暴风里一啸而过。其间还夹杂一些陌生家伙。但看着那些陌生面容,艾伦心底兴起一阵极古怪的情绪,或愤怒,或忧伤,或恐惧,或疑惑。种种复杂情绪互相倾轧、相拧作团,纷纷堵塞在他的心头。使他的思绪一片混乱,脑壳顿疼,几欲爆裂!
而在他面前,与他拥有相同面容的人依旧噙笑看他。像是察觉不出艾伦的痛苦似的,它继续愉悦地说:「别奇怪我为何懂你的思想,艾伦。我即是你,而你却不是我。我能理解你的一切感受,但你注定仅是我的残肢。即便这些年再如何压制我的意识,也注定舍弃不了我。唯有天堂,才是我们的最终归处——」
他说着,原本抚摸脸庞的手也慢慢移至艾伦的脖颈,逐渐收紧力道。看着距离吋逾的那张脸,艾伦心脏狂奏,呼吸急促,即刻便要喘不过气。但正当他几近窒息时,忽然眼前白光乍现,霎那吞噬他的所有视觉......
遍处白茫中,意识涣散的艾伦仿佛听见了天使颂唱。那些神圣歌声充盈耳际,像是温润的绸缎拥护着他,为他阻挠一切窒碍。此刻卸除方才那些沉重压制,艾伦就像飘荡在云雾中。随着视觉慢慢回缓,艾伦看见眼前有道光,隐约像是十字的形状。
那是神。艾伦心道:神将来解救他,迎向天堂。
然而,正当艾伦噙着泪水满心喜悦地想回拥那道光时。那柄十字的末端,却霎时变成利刃,噗地猛然刺进艾伦的心窝! 「时机未至。还差一个呢,艾伦。」某道熟悉声音在他耳边轻喃。尾音回荡在白茫中,行久不散。

房里没点灯,仅能倚靠朦胧月光映照房里的轮廓。
宽大办公桌前坐着一人,那是个身材秀致的女人。由于天冷,她拢着一席质地高雅的棕红皮草,桌边放了杯热茶。如瀑黑发披挂后头,合着垂眸时看不出年纪的标致侧脸,像极了娃娃屋里的假人。
她的手里捧着一只木盒,呆坐多时也不言语,仅是伸着一双纤瘦手骨,不断轻抚那只木盒表面——即便此时她的表情多遭黑暗所吞噬。但光看她的轻缓手势,仍能想像她望着木盒的悠远目光,必然挟带较月光更甚的温柔。
这辈子走来,米兰达 莫妮卡自认走得脊股挺直,并且无所惧怖。但即便自信如她,也必须承认,在自己不甚完美的生命中有两大憾事:一是心爱的男人最终不属于她;二是可怜的孩子当初无法留存。
她不是个愚笨女性,也不喜爱装聋作哑。她惯来知道那些不利于己的市井流言,以及某些女性尖锐目光中所挟带的致命敌意——她们总惊惧自己将与她们的先生有染,继而夺其所爱。米兰达从未正面否认那些猜测,因为她很清楚它们的确真假掺半。譬如,她曾经与镇长迪伦有过一段感情;并在那段时日,也共同孕育一个小生命。
那是个无比的时期。米兰达想。即便现今看似光鲜,她的过去也不总是美好。甚至就如那些谣言所说,她曾经有过一段荒唐? 兆印3檠蹋锞疲缴罡丛樱恍闹幌米分鹎朴朊啤N骞馐氖致房谥校允Я俗晕遥还芤煌仿窠廾咭雇砝锍核赖纳睢H徊恢牢味膊幌酶梦馈V皇侨崭匆蝗盏胤锤餐掏录拍?br /> 直到后来,她遇见了他。
那无疑是段无与伦比的愉悦回忆。此时想来,米兰达仍不否认,自己依旧爱着那个男人。她爱他的幽默风趣,爱他的俊美清朗,爱他的一切。直至后来发生那件事,一次的背叛,才让这份真挚情感里挟杂着一丝恨。
还有一丝遗憾。
无论过了几年,米兰达也不敢回忆那个夜晚。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即便有再大呜咽也隐没在刺耳风声中。多年后,她已忘了彼时得知真相的自己是否哭过,仅记得自己呆坐在床头,聆听外头末世来临般的雨声。
而那窗外雷电交加,所发出震耳欲聋的骇人声响,使得婴儿房里的稚嫩婴孩不住哭闹。但那一声声啼哭,却未唤起米兰达的为母天性,反而刺痛她的耳膜。仿佛那些哭嚎一声声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于是她行尸走肉地站起身,晃动着不稳身躯,还一度碰落了脚边若干支酒瓶。最后她来到婴儿床前,举手伸向那支脆弱且娇嫩的脖颈......
这样,就安静了吧?米兰达心里道:孩子,拜托,让妈咪静一会。
当她恢复意识时,那副小巧身躯便静静躺在自己怀里。并且如她所愿的,乖巧地,永远绝了哭啼。
伸手拿起桌面的热红茶,米兰达又轻轻啜了一口。她能感觉双手正剧烈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内疚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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