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朱氏母子几人的出面,关于萧楠射伤萧承文的谣言一事很快平息,这件事对萧楠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眼就被她丢到了脑后,萧楠好不容易在遥远的时代醒过来,可不是为了来与一些不相干的极品干仗的,她只想好好的经营打造一个座属于自己和家人的悠然农庄,安安静静的做个采菊东南山,悠然见青山的幸福田舍翁,哦,不田舍妇!
林氏听完萧楠的解释,只轻轻哦了一声,没再纠缠这个话头,转而与萧楠讨论起关于梓修上学的事,若在今日之前,林氏可能不会与萧楠多讨论此事,可经历了今日之事后,林氏心底不自觉的已将萧楠当成了家中的主心骨。
桑榆村的孩子上学有两个可选渠道,一为私塾,一为官学,青孚镇设有一所官学,按综合条件来讲,官学是青孚镇所有学校中实力最强的,但林氏似乎有点难言之隐,既想将梓修送进官学,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楠不知她在纠结什么,问了几句没问出所有然后,便开口道了一句:“既然阿母拿不定主意,等我明日去外祖翁家问问外祖的意见吧。”其实在萧楠看来,梓修才七岁,就让他在村里的私塾上就挺好,以她和林氏的水平再加上梓修的天份,即便本村私塾教书先生的水平一般,她也有绝对的把握让梓修不比镇上的任何同级学生差。
不过鉴于林氏的纠结,而她到底才十一岁,有些话不合适说,便找了个理由,顺便去镇上转转,若官学里的老师当真很了不起,把梓修送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话到这里,就不得不介绍一下当前的历史背景,萧楠这些日子通过家中存留的各类书籍的了解,已确认自己所处的时代是宋朝,目前在位的是宋真宗赵恒,不同的是,这个时代与她熟知的历史颇有些差异,比如说宋太宗在位时间是23年,比历史上多了一年,真宗赵恒比历史上出生晚了两年,还有许多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出现了。
比如说比如精盐的科学简易提炼法、棉花的大规模种植和利用、棉纱和酒精的普及,以及辣椒这些调味品的引入等等,还有燕云十六州,目前已有一半回归到了大宋的版图之内,而这一切的改变皆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便是书中屡屡提及的户部尚书江佐朗。
萧楠看到江佐朗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哑然失笑,这个江佐朗百分之九十以上与自己一般,是来自后世灵魂,而且此人未来宋之前,大概是琅玡榜的粉丝,很是欣赏江佐梅朗,这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据书中相关资料判定,此人目前的年纪约莫五十来岁,入朝则在三十年前,精盐制作和棉花被大规模种植就是在他入朝为官之后慢慢发展起来的。
而他本人也借凭这两件事一路平步青云,精盐提炼的简化,棉花大批量丰收,以及棉布,棉纱等等各种由棉花为主材料的产品纷纷面世,还有酒精的应用,让宋朝的经济和国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淳化二年(公元991年))宋太宗借凭国力大涨,再次兴兵伐辽,企图收复燕云十六州,一血大平兴国四年北伐大败之耻,只是宋的国力虽然大涨,可某些本质上的东西想要改变却极为困难,比如说对出色的武将始终不能完全放心,这一仗宋太宗虽然精心准备良久,这一战也足足打了近二年时间。(萧大朗入伍就是在这段时间被征进兵营的。)
宋太宗好不容易将燕云十六州拿下八州之后,再也无力挺进,再加上长时间的大规模交战,国力也有些支持不住,好在宋军没有余力,辽也一样扛不住了,双方都无力再战,战事自然而然的就停了下来,最后大家坐下商谈,燕云十六州双方各得一半。
战争结束之后,宋太宗不知是伤了元气还是怎么回事,总之,后续数年,他虽然大力发展农桑和军事,磨兵砺马,在位期间却没再发动与辽的战争,最后带着统一北汉和收复了一半燕云的功绩,踏进了皇墓。
真宗即位至今已有八年,他秉承其父意志,大力发展国力,其表现要比历史上出色很多,但他那有些懦弱的性格却仍然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缺泛开疆拓土的勇气,害怕战争,闭口不提收复燕云另外八州之事,否则,换任何一个强势帝王,以宋现在的国力,绝对不会对剩余的一半燕云八州视而不见。
当然,这些大事都是当今官家的朝臣们的活计,与萧楠无关,她上辈子辛辛苦苦拼博了大半生,早已身心疲惫,此生来到这个母慈弟恭的农家,她只想安安份份的做个衣食无忧的田舍翁,对于官家的行事,她最多也就吐槽两句罢了。
弄清楚了时代背景,她的心也安定下来,从真宗到仁宗,还有五六十年的安稳盛世,盛世治下,普通老百姓只要努力,也能丰衣足食,正好遂了她的心愿,若真穿到一个朝不保昔的乱世,哪怕她再不愿争斗,为了能活下去,也不得不奋起。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关于学堂和私塾,宋在设立官学一事上,与唐历相似,从国子监到县学,也就是说,一般情况官学只县里才有,不过宋在教育上的投入要比唐大很多,尤其是近二三十年,更是如此,不仅大力鼓励民间开办私塾,就连官学从也县学走进了一些相对富裕的小镇。
青孚镇是嵩县辖下比较富裕的一个镇,全镇常1 居人口有三万余,再加上辖下的上百村落,整个青孚镇有六万多人口,一个富裕又人口众多的镇,自然而然的就让官府在此设立了一所官学,青孚镇除了这所官学之外,周围无数村落中还有许多私塾。
别的不说,萧楠所在的桑榆村和周边二个村落就一起共有一个私塾,萧楠现要做的就是去官学和私塾各走一圈,看看各自的风气和教书先生的水平再做打算。
第九章、青孚镇(下)
青孚镇离桑榆村不算近,共有十五六里路程,萧楠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就出发了,临出门前被林氏叫住,林氏递了一块角银和几十个铜钱给她,意思是怕她到了镇上看上什么东西想买却没钱,同时将昨晚上没吃的野鸡给装上了,这是让她带到外祖家的,野鸡萧楠捎上了,钱却没要,她怀里还揣着从林氏那边要回来的十银子以及自己留下的一百多个铜钱,自然不会要林氏的钱。
虽然萧楠因记忆不完全,暂时还搞不清她外祖父家的具体位置在哪,这个不要紧,以她的本领到了镇上不至于打听不出林秀才的家在哪,告别林氏母子,萧楠就朝着青孚镇进发,村里本有专门辆赶趟的牛车,不过萧楠不习惯牛车的颠簸,再加上载客牛车一路不断上客下客,论起速度,还不见得有她两要腿快,所以她选择步行。
她出了家门,出了村口,刚刚走出约莫二里路地左右,就被一辆上来的牛车给叫住了,萧楠抬目一望,发现叫住她的是里正家的三儿子李青河,萧楠称他为三叔翁,李青河目光落在萧楠身上,笑着开口:“大娘这是去青孚镇么?上来我载你一程。”
盛情难却,好意难推,里正一家对萧楠母子几人颇为照顾,萧楠虽不习惯占人便宜,却是不能拂了李青河的好意,她口中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走到牛车旁,单手握住车柄,极为利落的跳上了车辕,背靠着车厢坐在车辕上,李青河这牛车是自家用的,多以拉货为主,车厢内并没有铺垫什么设施,人坐在里面是极为颠簸的,萧楠觉得还是坐在外面的车辕上比较舒适。
“大娘小小年纪,身手便这般利落,真是难得。”李青河也常进山打猎,萧楠近些日子交给他的猎物比村上大多数成年猎户都多许多,再加上她刚才跳上车辕时的轻松和利落,顿让李青河称赞不止。
“三叔翁过奖了,我自小顽皮,不像姑娘像小子,成天喜欢掏鸟爬树,我父看不过眼,就干脆把我当男孩子养,摔打过些时日,皮比一般人实些罢了。”萧楠抿嘴一笑,颇为谦逊的道。
“咱们庄户人家的孩子无须讲那些无用的规矩,况且你不仅小小年纪就身手不凡,还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又写得一笔好字,我父都时常感叹,说你若不是女孩,日后的成就只怕比你父强上许多。”李青河摇了摇头,不太赞同萧楠的话,里正李老爷子颇为欣赏萧大郎,顺带着看萧大郎的两个孩子也极为顺眼。
萧楠不好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她抿嘴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话头岔开,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笑笑,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写着青孚镇几个大字的门楼就远远在望了,看到青孚镇的门楼后,李青河伸手扯了扯牛绳,让车速慢了下来,待车子到达镇大门的入口时刚好停住,待牛车停稳,李青河转目对萧楠道:“大娘是去干什么?大约要多长时间返程?我大约申时中回返,若是时间合适,我再捎你回去。”
“不用了三叔翁,我来镇上买些小物件,另外还要去一趟我外祖翁家,今个儿不一定回去。”萧楠连忙笑着开口拒绝。
“嗯,既然你要去你外祖家,我就不等你了,不过大娘,你一个人在街上可得注意点,你虽有本事,年纪却是小了些,青孚镇的治安虽然不差,可此地时常有外地人经过,偶然还是会发生孩子被拐的事,面对那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尽量少和他们搭腔。”李青河听说萧楠要外祖家,就没多说什么了,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驾着马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青孚镇有一条长足有五里左右的主街道,除此之外,还有数条副街,萧楠的外祖在镇东头的七号葫芦街上,而李青河要办事的地点却在西街,两人在这里就要分道而行,萧楠瞧着牛车逐渐远去的车影,心头浮出一抹淡淡的感动,这些明明与自己家没什么关系的邻居,反倒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而与自己这个躯体有着嫡亲血缘关系的祖翁,叔翁以及继祖母等却是恨不得将自己一家人扒皮拆骨,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讽刺之极。
好在萧楠不是这副躯体的本尊,对萧长河一家没有任何情感可言,这种感慨只从心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扔到一边,开始欣赏起眼前古代城镇独有风景,做为一个资深考古系的知名教授,她对历史文化的了解和研究远非一般人可比。
北宋画家张择端所绘制的清明上河图是中国封建王朝史上唯一的一幅,将各个阶层人物生活状态融为一体的写实图,此图生动记录了北宋汴京的城市面貌和当时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是汴京当年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
虽然此图成图后不过区区数年,北宋王朝就陷于战乱之中,最后宋徽宗更是被金人所擒,谱下宋史上赫赫有名的靖康之耻,可这一切却不能抹杀在此之前北宋王朝在文化,经济等领域远胜于其它朝代的繁荣和昌盛。
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已逐渐走向没落时期的北宋,而是处于北宋经济文化最稳定的时期,即便现在位上的官家没那么强烈的进取心,但强大的国力打下的基根、以及朝中的名臣将相的辅佐,国家仍呈现一种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兴盛之态。
这种兴盛,即便是眼前这个只有数万人口的小镇,已能体现一二,萧楠所在的位置是青孚镇的主街,入目之处,但见各类店铺林立,茶楼酒馆,布铺米行,胭脂水粉,文墨纸砚等等应有尽有,各路口街边还有无数小贩,街上人流熙攘,有骑马挑担,也有乘轿就车,各种叫卖呐喊彼起此伏,端是一片繁荣。
“虽早有相关考古资料证明宋人民间富足,如今亲眼所见,才发现实际比资料佐证的更加让人吃惊。”萧楠站在街道旁,望着眼前人流如织的古代街识,口中低声呢喃,这般熙攘热闹的场景,即便是现代普通乡镇,都不多见。
第十章、莫明恶意
当然,青孚镇如此繁荣和它所处的地理位置脱不开干系,青孚镇邻近东都洛阳,又紧靠白云山,上有无数山珍野味可采,下有被伊河、汝河、白河环绕的无数良田可耕种,有山有水又有良田,还紧邻洛阳东都,占居这般优越地理位置的地方若不繁荣富裕都有些说不过去。
青孚镇不仅有官学,还有一所女学,当然,这女学并不是官方举办,而是镇中士绅因家中妻女的要求出资操办的一所女子私塾,教学先生多为年纪很大的老者或者女子,就读的多是地方富户士绅家的女儿,偶也有周围村落家庭条件不错,又受宠的闺女进来。
萧楠到青孚镇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林秀才家,她想先自己去探探官学的行情,然后再去外祖家听听外祖父林秀才的建议,她先在街头巷尾四下转悠了一圈,然后走进离官学不远、名叫修墨斋的墨砚铺买了些笔墨纸砚类的相关物品。
当朝文风甚浓,民间不少民百之家也相对富裕,萧楠一个身着布衣、背着竹篓的小农女走进墨斋店,掌柜也不觉惊讶,倒是买卖交易的时候发现这小姑娘口齿伶俐,谈吐不凡,不时还能冒出一两句让人惊讶的独到见解,这顿让掌柜的对萧楠刮目相看,与她的谈兴也随之高涨,并未因她年纪小又是农家女而有任何轻忽!
北宋是个很奇特的年代,那个时代出了不少少年才子,巾帼英雄,谁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显眼的小姑娘日后会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呢!所谓“奇童出盛时,妇女多能诗”,便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
萧楠对这位不以衣貌取人,谈吐又极为亲切慈祥的老人亦颇有好感,一老一小聊得欢畅之处,萧楠趋机打听起官学里面的一些事,从修墨斋出来之后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感,之后她又走了几家其它店铺,通过不同店铺的信息收集,萧楠将到手的信息汇总,得到一个结论:官学整体综合实力确实是整个青孚镇最强的!
青孚镇共有人口六万余,6-13岁的适龄学子数量不下三千(备注:私塾和镇官学只收6-13岁的孩子,过了十三岁的学生若想继续求学,就得到县里就读县学或者书院。)而青孚镇官学的学生却不足二百,这并不是官学不好没人来报读,而是官学对入学孩子的要求甚高,一般智商不够,没有点天赋特长的孩子根本进不来。
大凡能在官学中读完大班的学生至少也能过童子式,镇私塾和官学的标准都是分三个等级,小班,收6到8岁的孩子,属认字启蒙阶段,然后是中班,8到10岁,10到13岁的在大班,据萧楠的了解,古供的童生相当于现代初中毕生的水平,还是学习很好的那种初中毕业生。
萧楠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亦不由对镇官学好奇起来,眼见时近正午,肚子有些饿了,她也不急着去外祖家,而是来到官学所在的东街旁的一个小食摊上,点了一碗馄饨,馄饨刚刚端上来,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她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用目中余光观察着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因这里的学生多是镇上的,放学多回家吃饭,镇外村子里过来的学生数量不多,学校也懒得为他们私设食堂,这些孩子有亲戚的就在亲戚家吃住,没有亲戚的中午就在路边摊上解决,下午放学回家,离家不是太远步行回去,较远的就跟着村里的载客牛车回家。
“萧大娘?你一小娘子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时偷看里面的学子,莫非小小年纪,就有了什么不该有的肮脏念头?”三文钱一碗的馄饨,猪肉馅,纯天然,十分可口,萧楠正吃得满心愉悦,冷不妨突然听到一个这样一个令人倒味口的声音。
她面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抬目望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学馆儒衫的瘦削男子站在离自己不过二三米左右的位置,瞧此人的着装打扮,应是官学中的老师,可他瞧着自己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显然对自己没多少善意,再听着他喊自己的那一嗓子,显然认识自己。
可萧楠在记忆中却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想不起来他是谁,萧楠干脆懒得再想,她目中寒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淡淡的开口道:“这位先生身着学馆儒学,想必是学馆里的博士,官学里的博士都是德才兼备之人,却不知先生您开口就这般恶毒的诽谤一个年幼女子所图为何?”
“哼,萧大郎家的闺女,果然是好口才,你说我诽谤你,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娘子,不守女子清规,肆意在街头抛头露面就不说了,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偷看学馆少年朗,被本博士抓了个现形,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巧舌狡辨,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规矩?”那瘦削男子冷哼一声,口中说出来的话愈发的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