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任仲夏怪叫一声,伸出爪子就要抓萧然的手给他捂捂,吓得萧然连忙缩手躲过去了,笑话,醋坛子可就在旁边呢。
任仲夏抓了空,一愣,但随即拍了拍自己脑门,认为萧然这是怕把凉气过给他。也是,他和萧然的比赛场次都挺靠前的,他比萧然还靠前!
“那个谁……”任仲夏扭头身后冲着一陌生脸孔的指使,大概是他亲友团,“没有眼力见儿呢,过来给萧然捂捂手啊。”
“无妨。没那么急。”林晰几乎快把萧然半个身子拢到自己怀里了。
“我听郭教授说你练琴都走火入魔了?”萧然同时岔开话题,转移任仲夏的注意力。“这种关口,你也不怕肌肉拉伤……”
“嘿嘿!”任仲夏冲着萧然笑的那是相当得意加诡异。
突破瓶颈是非常困难的事,需要刻苦,更需要契机。任仲夏卡在那个关口已经很久没有精进了,这次遇到林萧然,成全了他。任仲夏这三周一直体会把曾经熟烂于心的前人技巧慢慢炼化为自己的个人风格,其过程让他忘我,就变成了教授们口中的走火入魔。
其实,这提升的过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慢慢消化吸收,任仲夏这三周的疯狂,最多算入门后的小有门道,但其进步也称得上今非昔比,他当然笑的得意了!能在决赛前增加压倒萧然的砝码,自然也就笑的诡异了。
“萧然师弟,”任仲夏第一次如此称呼,“你这次真的要心甘情愿叫我任大师兄了……Hia,hia,hia嗷!”任仲夏的低声怪笑被他家老板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许教授:“你给我有点正经!”
比赛开始了。
任仲夏依然在比赛里展现了他那华丽无比的技巧,但不同于以往的单纯华丽,这一次明显里面多了点东西,以萧然的水准只能朦胧的觉得与以前不同,而以那些评委们的水准,他们就比较吃惊了,也许跟当初萧然当初给予他们的惊艳一样——短短三周没见,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也许个人风格还有点稚嫩,但每个人都仿佛看到了未来数十年的名震天下的大师之相了。
评委们心思各异地记录下评语,分数却没着急给到一步登天的定论,只是给了一个优秀、但相对保守的区间。紧跟在任仲夏之后的两个选手在任仲夏的光环下显得水平泛泛,分数自然会被压得更低,然后期待下的林萧然上台了,评委们看到萧然上台,脸上露出或认真,或复杂,或纠结的各色表情。
任仲夏取了一支对指法技艺要求甚高的超难度李斯特的曲子来展现自己的长处,萧然当然也要挑能发挥自己的长处的曲子——对技艺要求不高,却内涵极为丰富,同样演奏难度超高的《月光奏鸣曲》。全奉准是唯一一个除任仲夏之外事先就领教过的人,当时就让他震撼不已,但不要忘了,那个时候萧然仅仅是在跟师兄一起练习罢了,虽说也是心无旁骛,但其认真和专注的状态根本没法跟正式的比赛相提并论。所以,尽管炮灰全棒子已经被萧然震过了一回,但这一次正式场合下,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全奉准受到的打击一点儿也不比其他选手来得小。
评委们真正在纠结了。
认真的说,史蒂夫在刚刚听完任仲夏的演奏之后,几乎让他想撤回三个星期前,自己在初赛时就断言林萧然最终得冠的评语(当时就被山野阻止的)。在他刚才听任仲夏的演奏时,他忽然觉得当初山野也许是对的。任仲夏的飞跃进步让他惊叹,惊叹到史蒂夫觉得自己对三个星期前林萧然的惊艳印象变得有些淡薄起来了,他不禁怀疑自己当时的论断,他的记忆有点模糊,因为他觉得如果是任仲夏最终得冠,亦属当之无愧。
在评语上,史蒂夫给了任仲夏很高的赞扬,不过最终,却还是打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评分。不为别的,就为那曾经让他惊鸿一瞥的林萧然的辉煌。不意外的,史蒂夫看到了别的评委的分数,相对来说也偏保守——瞧,大家心中都同样矛盾又期待!
然后,经历了两场让人昏昏欲睡的二流演奏(波兰籍大师莫里兹的评语),他们再次心怀期待的看到了林萧然的登场。
《月光奏鸣曲》,哪怕是个钢琴刚过五级的学童,也不会说这首曲子很难弹,但同样,即使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大师也不敢轻易托大说自己‘会’弹贝多芬的名曲《月光》,以此可见此曲的非凡。与最初的初赛不同,那时的林萧然在评委心中属于名不见经传的初赛小炮灰,所以他一旦有超越预期的表现,便容易给人造成惊艳的感受。但这一次,在评委们心里隐约对他有了期待之后,萧然的表现再想被评为‘惊艳’,那难度可就不是加一点两点,说期待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也不为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俗语说得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有很多时候,不是因为不够好,而是期待太高。
在这样的不利前提下,结果,萧然的《月光》让评委们再次的‘惊艳’真的呈几何级数增长了!
史蒂夫觉得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他需要服用一些阿司匹林。如果说在初赛,林的《降b小调奏鸣曲》就让他们领略到林萧然对乐曲理解的深度和演绎力度,那么这曲《月光》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的以为,仅仅是‘以为’而已。林萧然对乐曲的感悟和真挚之心是天赋,无以伦比的天赋。那将是永远不可能有止境的深度,或者说高度。评委们不得不一致同意叫了前场暂休,因为他们需要平静,需要呼吸。
“先生们,就像我之前在初赛就说过的,现在来讨论冠军归属,一点也不为时过早!”史蒂夫吞了两片从评委莫里兹那里要来的阿司匹林之后,如此说道。
是的,至少看在山野同莫里兹一样需要吞阿司匹林的份上,史蒂夫觉得自己坚持‘美味佳肴只要嗅上一嗅就知道是美味佳肴’这一观点绝对无错!这次比赛的冠军将在任仲夏和林萧然中间产生,毫无疑问!至于剩下那些还没有上台的选手——真是笑话,他又不是没听过他们的演奏?说句恭维话,在林萧然如此精彩的表现之后,如果还有选手没有被打击得失去信心的话,嗯,他可以考虑给他第三名,不为音乐,只为这份坚持自信和难得的勇气可佳。
评委们在后台秘密争论着,各有各的坚持,而外面暂时休息的选手和亲友团,则纷纷出了音乐厅,在走廊里聊天的聊天,喝咖啡的喝咖啡,背琴谱的背琴谱……都有好忙。林晰在这个空挡还要出去讲电话,一讲就是十好几分钟没回来,坐实了在任仲夏心里的商业精英的形象——跟他家老头子一样,整日与铜臭为伴,俗!
任仲夏拉着不俗的萧然跟自己老板八卦,期间一口一个林小师弟的叫着,不是任仲夏认为自己这次就能压倒萧然,他这不是在为最后的胜利祈祷念咒么?
“你看那阮……他叫阮什么来着?手下败将……”任仲夏操着欠揍的语气对某些尚未上场的选手评头论足。“还有那个假洋鬼子,上次还跟你叫嚣呢,看他现在那张脸……那边那个凤梨头……”
“你小点声!任师弟!”萧然实在忍不住地拉任仲夏。虽说华国只有三个人跻身决赛,但亚太区的选手,尤其来自什么新加坡的,泰国的、越南的……有好几个都是华裔,或者是混血华裔,人家没准儿能听懂华文的好不好?
任仲夏下巴一扬,小嘴一撇,“何必?烂就是烂。评委这时候叫了中场休息,你后面那些人已经捡?4 颂齑蟮谋阋耍』共恍砦宜邓担俊?br /> 如果没有这个暂休缓冲,林萧然后面上场的那些人就得烂的一塌糊涂。不说信心的问题,就是对比演奏气场的差距,就够他们在评委心中的印象降低三等了。
中场休息的半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几位评委回来后,好几个人脸色都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好像刚刚吵得很厉害。然后,山野大师报了林萧然最后的综合评定——足足比任仲夏少三十分。
“什么?”任仲夏不可置信的声音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十分!
这根本不是冠军与亚军之间的差距,三十分,足以把萧然的名次甩到十名开外,这还是假设任仲夏的分数最后能居首位的前提下。评委公布成绩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觉得当时的音乐厅诡异的静默了一瞬,极静极静,下一秒,便是评委喊下一个选手上场的声音了。
第52章 幕后黑手 …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好像捅到了马蜂窝,炸毛受们上蹿下跳弄得我很莫名其妙。
不要跟我说爱情应该是包容的、应该是大度的,应该是放手任飞翔的。
不!
爱情没有‘应该’!
渣渣是黑道教父,想要得到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抢,抢到了就死也不放手——我没把他写崩啊!当渣渣的爱情面对威胁和考验,他不想怎么牢牢抓住,反而让他主动退后,给情敌留出一片天空?你们在想什么呢?我这个文的攻不是圣母!如果他有圣母潜质,早在呆呆第一次逃家的时候就放手好了!他还当什么黑道大哥,改做菩萨吧!
同样,
呆呆的骄傲也许会因为一次比赛的名次而受挫折,但他绝对不会从此放弃音乐,否定自我。不要妄想说呆呆被宠物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音乐才华。谬论!我没听说过有名的音乐家有谁是天之骄子一生顺利的,只有经历磨砺才能绽放光华。
叫嚣着让呆呆‘还不如死了’的Loli,生活中有无数的困难、挫折和不如意,合着你一遇到点困难就怨这个怨那个,谁都应该帮你,谁都应该捧着你!公主病太重了吧!如果不顺意就‘以死明志’,这就是你们认为的‘骨气’?
看来,我们还真不是在一个星球上!
被人强上了,就应该去死!
不能依靠父母的遗产过活,应该去死!
努力没有被承认,就应该去死!
事业出现挫折,从此以后人生暗淡,他怎么不去死去死……
你们还是赶紧撤退吧!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文已经写完了,渣渣的脾气就这样了,让他主动退后绝没可能!他会一直给音乐情敌下绊子的,然后呆呆与绊子的博弈中,最后拥有一片天空。
-------------吐槽剧情的聊天分界线---------------
仲夏就是个傲娇炸毛受,好了,他的成功证实了大师赛的评分标准是公平公正的,打击到了萧然,所以就算功成身退了……
渣渣的计划不能不说是成功!
但是计划成功后,能收到什么效果,就是另一个问题啦。
四十五度仰脸望月,渣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矣!
萧然坐在那里,脑子一片混乱。
他赛前准备完备,心态也在林晰的影响下调节的很平稳,萧然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临场发挥失常,他完全发挥了自己的实际水平。但评委们的实力、口碑、鉴赏力却也不容置疑。鲁宾斯坦大师赛的评分制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平均值制,如果说他的评分最终比任仲夏少三十分,那就代表他的水平在华国地界都排不上一流,跟世界顶级水准就更没法比。
萧然并不想承认这样的成绩属于自己,但必须得说这个分数是七位国际大师级评委共同认可的结果,或者至少是超过半数这样认可的,那便没了有力的反驳话语——毕竟他只是一个正在学琴的普通学生,第一次参加这样有国际声誉的大赛,面临一个让他难以接受,却属于公开、公平、公正的结果。他,凭什么去质疑七位声誉全球的大师级人物共同对自己能力的判断呢?
后面的时间,萧然明显心神涣散、浑浑噩噩,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了,直到最后一个选手赛完,最后的排名成绩也出来了。不知道是萧然后面的选手水平真的太差,还是评委后来给的分数都吝啬起来,萧然最后的排名是第七,一个足够体面,但不够优秀的位置。
任仲夏是冠军,这在萧然得了个超低分数之后,似乎成了十拿九稳的事。但宣布这个成绩的时候,任仲夏并没有像平日那样招摇着自己的优秀与兴奋。事实上,任仲夏的脸沉得仿佛能滴水。任仲夏一声不吭的站起来,看了一眼萧然,然后便扭头就走,甚至没有跟萧然告别,更没有搭理坐在自己后排的亲友团。
任仲夏临别看萧然的那一眼,平日骄傲的眸子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萧然看了心脏蜷缩得让他忍不住瑟缩。不管林晰曾经误会过他与任仲夏有过什么,不管与任仲夏的相交仅仅是数日之久,萧然跟这位便宜师兄真的是君子之交,相见如故的那种。相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足够充实,足够愉快,哪怕说难忘也不为过。可是现在……
萧然心里难受得厉害。他知道任仲夏有些少爷脾气,尤其有那种容易瞧不起人的高傲性子,可是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那位骄傲、但对他一直很好的师兄会用充满被欺骗而产生的怒火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甩头迅速离开,仿佛耻于与自己为伴,更别提一个最简单的告别。
他……他得了第七,就真的这么让人不堪么?
林晰把僵在那里的萧然揽在怀里,然后在一群乱哄哄的恭喜与讨论声中把人半搂半挟的带出音乐厅。外面已经华灯初上,查夜也换了更宽敞舒适的商务车在外面等,直到坐上车,升起了前后隔板,林晰才开始说话。
“没关系……只是一次牛刀小试罢了,你还年轻,有很多次机会。”
“其实并没有那么糟,刚刚你不是听见了?萧然,只要你回头看看,便能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崇拜你……”
“那些人的评语真的很重要么?分数很重要么?”
不知道林晰那句话触动了萧然,埋在林晰怀里的萧然终于开始发出压抑的低泣。林晰亲吻他的头顶,“萧然,你弹得很美,真的,我喜欢!萧然,我喜欢你的琴,这便足够,你只需为我、为你的爱好而弹琴,快乐、悠闲……根本不需要顾及其他,他们不值得你上心。”
“想一想,你弹琴是为了自己,你喜爱音乐只为爱好,又何必为了这点事,为了那些人弄得不愉快?”
“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萧然,萧然……”
……
萧然受到的挫败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磨平的,即使这三言两语出自林晰之口。毕竟,萧然骄傲了这么多年,自负了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出师,在信心满满的时候突然遭受如此之大的打击,确实让人难以承受。并且,萧然甚至没有理由反驳这个结果,坚持自己的骄傲之心。
但林晰的三言两语也不能说没效果,至少萧然已经在他怀里哭过一场,不管心里多难受也算及时发泄出去了。等萧然这边到家吃晚餐的时候,他战后失利的狼狈已经平复了很多,至少在人前已经表现的足够平静,闷闷不乐是一定的,但哭天抹泪的狼狈样子,这世界上只有林晰才能看到。
而任仲夏,本次大师赛的冠军得主,压根没留下等待最后的颁奖荣誉时刻,比赛一结束,就冲出音乐厅、咬牙切齿地直奔机场,飞往家乡。两个小时以后,这位大少爷一脚踹开香市地标建筑云天国际的顶楼办公室,开口就吼,“是不是你?”
“混账!有你这么跟自己亲爹说话的么?”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商人眼里最初闪过一瞬惊喜之后,脸就沉下来。
“是不是你?”任仲夏还哪里顾及这些,几乎就是跳脚,“是不是你在比赛里做了手脚……”
任远行盯着自家的小兔崽子, “你……失利了?”
当爹的当然知道自己亲儿子最近在滨市有个重要的大赛,也知道他儿子那翘上天的尾巴一直在空中招摇,恨不得二里地以外都能看见。任家长很不待见自己儿子不务正业扔下家族生意不管,去当什么喝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但是……这比赛刚刚完,就跑到家长这里又砸又闹的,是比输了,所以跑自己这里倒委屈来着?
亲爹老子的猜测,让任仲夏好像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蹭地就窜高了,“我宁愿输成最后一名,也不稀罕这样的冠军!”
如果这场比赛没有萧然,任仲夏对比赛的结果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得冠军那是必须滴!或者,哪怕萧然得了本次大赛的第二、三名,任仲夏都不会觉得这个成绩有问题,但是现在……萧然被压的最后列了个第七,那全棒子都排在他前面,这结果你能信么?反正打死任仲夏,任仲夏也不敢相信的。是的,他没有那些大师级评委的耳朵尖,可是任仲夏也不是死人,他从五岁起就开始拿大奖,难道感觉不出来与自己朝夕相对两周的对手的实际水平?你是变相骂他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