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男妻完本[强强甜文]—— by:半亩秋棠
半亩秋棠  发于:2017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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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下子安静了,连脚下的马也停止了打响鼻,天空中好像飞过一排乌鸦。
钟毓没管受惊后顿时跑得没影的兔子,他回头对着郭殊涵怒目而视:“不准笑!”
郭殊涵:“……”他眨巴眨巴眼睛,显得无辜至极。
“哈哈哈哈!”
应景的笑声突兀的响起,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唐炎坐在马上笑得打跌,“堂堂镇远侯的长子,居然连个箭都不会射,哈哈哈哈。”
他好似想到极为开心的事,笑得面颊通红,平日里看谁都欠他百两黄金的债主脸都烟消云散。
钟毓气得瞪了他一眼,一夹马腹,跑远了。

第39章 探病

钟毓没有继续待在林子里,反正待下去也是丢人。他直接绕了个小路打道回府,没让别人看见。
钟毓把弓箭和马扔给仆人,自己走上行宫,正好瞧见当值的王大锤。
跟陪的太监见钟毓过来,掀开帘子走进去汇报。钟毓趁着这个空档,目不斜视,保持着脸部除唇部外其余没有丝毫变动,低声问道:“还有多久?”
像根柱子一样站得结结实实的王大锤斜着眼睛看了眼还不到日中的太阳,以同样半死不活的表情和语气回道:“一个时辰。”
钟毓啧啧两声,用不走心的语气表达了对死党艰苦卓绝的职业生涯的同情,然后趁着里面的人还没出来,飞快的伸手,在王东易挂满婴儿肥的脸上弹了一下。
王东易:“……”
这手是有多欠?
钟毓心满意足的进了临时的寝宫,跪下给靠在榻上的陛下请安,乖觉道:“前段时间怕陛下日理万机,没时间见草民。这不只能借着这个空,聊表心意。草民给陛下请安,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之间隔着黄色的纱帐,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沙哑的带着倦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嗯,难为你有心了。”
钟毓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高举于头顶,双手奉上:“这是家母在相国寺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求来的佛珠,由相国寺一十七位高僧日夜朗诵,祝愿陛下万寿无疆,齐国国泰昌盛。”
有太监双手接过,掀开垂直地面的纱帐,送到陛下手中。
直视天颜是重罪,钟毓只能看到床榻的高度,不知道陛下拿着佛珠是悲是喜。
陛下铁血一生,不信佛道,却因为太后的缘故,对佛多有亲近。他将佛珠串在手里,有轻微的笑声传出,声音极低,几乎快要听不见:“有心了。”
至此,钟毓一直高悬的心这才落下。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虽然周围站满了宫人,但却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钟毓悄悄的抬起头,想看清楚皇帝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个什么脸色。
他才抬起头,皇帝放在床榻上的手忽然无力的垂了下来,手上的佛珠哐当掉在了地上,在落针可闻的行宫里显得格外清晰。
透过纱帐,钟毓正好看到皇帝枯瘦如柴的手毫无知觉的垂落着。
他的睫毛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霍然抬起头,莫非陛下……
佛珠撞在地上的声音太过响亮,本已经毫无声响的陛下似乎被这个声音惊得回过神来,他长长吐口气,哑着声音问:“怎么了?”片刻后,想起了什么,无力道:“怎么动不动就睡着了。”
钟毓心里都快骤停的心脏终于在陛下这一声话后,重新有了活力。
意识到纱帐外还站着个人,陛下道:“朕今日精神不济,你先下去吧。”
钟毓作揖,恭敬道:“是。”说罢,行着宫廷礼仪,倒退着离开行宫。
有微风吹来,吹起薄如蝉翼的纱帐,露出正在养神的陛下的一角。
钟毓一直在暗中偷偷打量陛下神色,眼睛当时就睁大了,想看得再清楚一些,纱帐却重新垂了下来。
镇远侯在各个营地里巡查,说是巡查,其实也就是看看玄虎营有没有懈怠的。不过这一点上,镇远侯还是相信自己带的兵。
侯爷所到之处,在岗执勤的兵无法行礼,轮值再休的兵纷纷起立,掷地有声的喊道:“大将军!”
虽然侯爷的爵位比将军更高一层,但在他们心里,面前这个人永远是带着他们上战场浴血杀敌的将军。
镇远侯偶尔会停下来和他们聊上几句,问一下家庭情况,不用刻意聊什么,就能把这群老实的北方汉子感动的涕泗连连。
镇远侯在把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之后,淡定的回到自己帐篷,还没进去,就看到钟毓远远走来。
钟毓平时说话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偏偏走路却一步一个脚印,从小就不会蹦蹦跳跳,莫名的让人觉得踏实。
尤其是此刻这个让人觉得踏实的人还皱着眉,思索着什么。镇远侯惊觉钟毓似乎长大了,神态举止间越来越从容,他想着是不是可以把担子给他了?
镇远侯如是想着,只见这个刚才还从容的人,忽然被脚下的东西拌了下,整个人趔趄着向前扑去,差点摔倒。
钟毓好不容易站稳,找着了罪魁祸首,毫不客气的一脚踢飞。
有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子从钟毓那里飞来,咕噜砸在了镇远侯脚下。
镇远侯:“……”担子什么的还是想想吧。
钟毓在石子的视线尽头处,看到了自己亲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轻声道:“爹,我刚才去给陛下请安了。”
镇远侯点点头:“进去说。”
侯爷的帐篷果然气派,内设雅座书桌床具,比他那就个木板木凳的帐篷气派多了。钟毓一进去就忍不住酸:“不就是个住两天的帐篷吗,搞得这么隆重。”
钟毓确定周围没人后,直接开口问道:“爹,陛下平日里脸色如何?”
“蜡黄吧,大病初愈都是这样。”镇远侯喝了口茶随意道。
“刚才进去的时候中间隔着纱帐,我没看清,但是离开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陛下的脸,”钟毓犹豫了会,才继续说:“好像不是正常的黄色。”
镇远侯:“那是什么颜色?”
“红色,像发烧的那种红。”
镇远侯脸色慎重起来:“之前陛下病重的时候,外臣不让见,我不太清楚。但今早从出巡开始,陛下的气色看起来一直很正常。”
钟毓回忆刚才在行宫内见陛下的场景,着实觉得陛下气色不像太好的样子。他本想开口说有些药物有虎狼之效,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精神焕发,但是这种药物后遗症更大。
可是转念一想,太医院的太医不清楚吗,还需要他提醒。
便也没说话。
镇远侯:“这事你烂在心里就行了。”低声:“你看呢?”
医术里讲求望闻问切,现在还只是在望阶段,实在不好下结论。钟毓道:“难说,但依我看怕不是太好。”
镇远侯点头:“我知晓了。”
钟毓若有所思的出了帐篷,没走多远看到了牵马而来的郭殊涵。钟毓一拍脑袋,是了,刚才自己跑了,把他落在狩猎场里。
钟毓感觉走过去,露出讨好的笑脸,“你做什么去了?”
走近了这才发现郭殊涵脸色很臭。郭殊涵平日里虽然总是个冷脸,但很少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比如现在。
“你怎么了?”钟毓凑到郭殊涵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郭殊涵抬头,直直的看着钟毓,目光中有深如实质的东西流出。
钟毓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想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想明白,郭殊涵忽然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在人来人往的帐营外,在数百双或诧异或不耻的目光下,在混杂着意味不明的空气里,郭殊涵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抱住了钟毓,抱的紧紧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似钟毓是他在这荒凉的人世里最后的一根支柱。
钟毓抬起手,又僵硬在半空中,悬了好久也没放到郭殊涵的背上。
他心里正做建设呢,郭殊涵忽然歪着头在他发丝旁边蹭了蹭,像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露出最亲昵的举动,一下子就抓住了在外面“任他千山万水,我自油嘴滑舌”的钟大少爷的心。
他伸手,要把郭殊涵抱在怀里,给予这个在人世光阴中举目无亲的人他能给予的温暖。
这时……
“哎哟哟,这大白天的,注意点。”好不容易轮岗可以休息的王大锤才过来,就看到如此“伤风败俗”的画面,嫌弃道。
钟毓从善如流的拍拍郭殊涵的后背,略作安慰,然后指挥着和荣升为三品官的侍卫,“去去去,给爷抓只山鸡来。咱们烤只山鸡吃。”
王大锤:“……美得你。”
郭殊涵把满腹的心思和情绪压下去,轻声道:“我去吧。”说罢骑上马,重新走进山里。
王大锤看着郭殊涵远去的背影,轻声询问:“睡了?”
钟毓:“……还没。”
王大锤翻了个大白眼:“怂。”
钟毓:“……别人都是千方百计的拉我,你倒好,把我往火坑里推。”
王大锤重重哼了声,唾沫星子横飞:“你要是能回头,用得着离家出走五年?给你个台阶还不顺着往下走,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钟毓:“……”就是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才知道这是条绝路。
王大锤看到钟毓一脸被屎憋住的难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总算是报了刚才的“弹指”之仇。
王大锤拍拍钟毓的肩膀,两人顺着山路往里走,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这才说了几句人话:“你们俩都已经成亲了,那他就是你的人,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外人看来都一样。所以你在这方面不需要任何心里负担。”
王大锤虽然外貌雄壮,却难得心细如发,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早就发现钟毓对太子好的不正常,从最开始的惊诧,到难以置信,到别扭。本来按照王大锤的传统,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直到太子成亲,钟毓宁愿放弃荣华富贵在外颠沛流离,也不会回来见一眼太子,王大锤终于在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明白了钟毓的放不下,明白了钟毓日夜辗转难眠的煎熬。
再等到钟毓回都城,连续数月死活不肯来见他一面,王大锤总算是放下心中芥蒂。或许是妥协,或许是无奈。
反观司马凌风,外表斯斯文文,内心却是个马大哈,时不时的诧异两句“你以前对太子不是怎样怎样吗”,根本没注意到死党的不对劲。
钟毓内心不动容那是假话,正打算推心置腹说两句,就听这个御前带刀侍卫霸气侧漏道:“啧,喜欢就上,他-娘的,咋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
钟毓:“……”感动什么的,还是想想就好。

第40章 告白

郭殊涵很快抓来山鸡和兔子,三个人围坐在一起。钟毓熟练的生火,架柴,指挥郭殊涵去拔毛洗内脏,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王大锤一愣一愣的。
“唉哟我说,小子不错嘛,这么贤惠。”
钟毓把山鸡串在树杈里,架起来放在火下烤,吹嘘道:“爷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斫轮老手。”
说罢,小声问道:“这段时间你守宫门,知不知道陛下的病为什么突然好了?”
背后谈论陛下可是重罪,可惜王东易骨子里的离经叛道已经跑到外面来了,根本不拿这些事当回事,便小声与钟毓解释开来。
原来太医院新来了个有胆识的太医,叫谭章,胆子很大,敢说其他太医不敢说的事,说什么陛下的病虽是顽疾,亦有急因,如果担心用药过猛,是没有作用的。然后谭太医用了燕国的国宝,叫什么朝灵芝吧。
太医院自然不敢直接用朝灵芝,怕药性太猛,于是用其他药先补着,等陛下的身体好一些了再用。这朝灵芝不愧是燕国的国宝,才用下不到四天,陛下精气神立马起来了,这不,连狩猎节都参加了。
“朝灵芝?”钟毓困惑的想着,他当年跟着师父走遍了燕国,连人迹罕至的雪疆都去过,怎么就从来没听说什么朝灵芝呢?
他没听过也说得通,可他师父不会没听过吧,否则有如此起死回生的奇药,便是皇宫大内,他师父怕是死活都要闯的。
正说着,洗干净兔子的郭殊涵走了过来。
钟毓正在大脑里极速翻找着关于朝灵芝的资料,没有理会自己手上拿着的柴棍,柴棍上插-着只山鸡,一面被火久久烧着,也不知道转一转,都烧出糊味了。
王大锤正要大骂钟毓这个不长心的,就见郭殊涵坐到钟毓身边,从他手中接过烤架,目光似水的柔声道:“我来吧,你去歇会。”
王大锤:“……”唉哟,这闹心的现场版。
虽说王大锤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建设,也曾用男风馆、豪门内的腌臜事说服自己,但心里想的和眼里见的这个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钟毓没有留意,把位置换给郭殊涵,自己坐到旁边,心里兀自想着什么。突然他心里一咯噔,涌起了不好的猜测。
钟毓想了想,带着几分不确信的语气问道:“那个章太医,长什么模样?”
王大锤:“章太医?哦,人家姓谭,谭太医。唔,没什么特别的,四五十岁,留两撇胡子,眼睛一大一小,还非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走路都走成了活王八的样子。”
钟毓放心了,他师父两只眼睛都小,而且还小成缝,想睁也睁不大。
“哎,我说,”王大锤抬头正打算说话,视线还没走到钟毓身上,就被郭殊涵时不时瞅钟毓两眼,再心满意足低下头去的样子,雷得心肝直颤,闹了个五脏六腑哪哪都疼。
钟毓:“嗯?”
王大锤胃疼的继续说,说……好,忘词了。
他脑回路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回被郭殊涵甩出去的话:“唔,你和太子最近怎样?”
钟毓条件反射的看了眼郭殊涵,恰好撞上郭殊涵“时不时瞅两眼”的时机,当即来了个四目相对。他心虚的别开眼:“还成吧,联系不多,怎么?”
王大锤再次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才低声道:“听说陛下已经在考虑立遗诏了。”
除开太子,陛下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太子是老大,二儿子出生下来就是傻子,三儿子年岁不大,却沉迷角色,满脸肾亏样,四儿子更小,才会走路。所以太子未来的帝王路走得稳稳的,不过立了把握自然更大些。
钟毓明白王东易这是要他趁现在感情还没失真,多走动走动,哪怕不是为他自己,为了镇远侯府的前程,这也是必须的。
王大锤见钟毓听进去了,不顾烫手,从烤好的山鸡身上撤下个大腿。这一扯,连带着翅膀部分都撕了下来,活脱脱卷走半只鸡。王大锤嘿嘿一笑,“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我先走一步。”
正午一过,出发狩猎的贵公子们已经衣衫翩翩的回来了,这些平日里从不扛刀提枪的公子哥来这里也是玩玩的,手中提的猎物并没有多少,倒是跟在唐炎身边的武士拨了头筹。
太监念着得胜者名字的时候,不少家世底气能糊人一脸的公子哥纷纷发出嗤笑声音,仿佛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乡巴佬,竟然不知道要把头筹让给太子。
对此,当事人太子反倒没有任何不满。
相比于唐炎在他面前藏拙,李佑倒宁愿唐炎的人这样不知规矩的暴露自己,这样彼此之间才有诚意。
太子如沐春风的下发赏赐,赏赐之精美之孤本让这些原本幸灾乐祸的公子哥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分完后,太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浏览一遍,问向旁边的跟班:“毓儿呢?”
跟班小安低声笑道:“方才问了王大人,王大人说钟少爷和他夫人在林子里烤野味呢。”说着,补充道:“钟少爷和夫人感情真好,听说来之前钟少爷本是要带夫人去墨风馆的。”
太子没有接话。
小安正要继续往下说,忽然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
他慌忙闭嘴,不敢抬头去看太子的神情,亦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天怒,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要跪下请罪。
却听太子温言道:“是吗,只是不知道钟夫人要是知道,会气成什么样。”
小安喏喏不敢回话。
分完奖品谢完安后,太子回了行宫。小安本是跟在旁边,到了门口,却听太子说:“你就在外面。”
小安躬身:“诺。”
房门关上,温和了一路的太子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太子平日里向来以温和谦逊著称,此刻脸沉下来,平日里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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