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刻,谢清桥彻底栽了,他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那么好,给予我世间最极致的温柔与信任,而我爱你,愿回以天上人间,不尽的深情。
第42章 为你留下
“不是!不是!没有……”
赵怀蕊辨认了宗门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杀戚烁之人,她气得咬牙切齿,跺了跺脚。
谢天衍坐在上首,微微摇头,说道:“你既然说见到了那人的模样,可让你将之画下,你又不肯,寻遍宗门弟子都说不是……怀蕊,你这样难以令人信服。”
“宗主,爹!”赵怀蕊急得脸颊通红,“不是我不想画,实在是……我画来画去,到最后都不是那个人的样貌了。”
这种说法,未免太过于玄乎了。
赵怀蕊又不情不愿道:“不过那个人特别好认,他长发及膝,着水色衣衫,风姿如仙,有倾世之容,比流光宗的徐映真还美,一见就知道了。”
流光宗的天之骄女,已是倾城绝色,世间难寻,比她还美,的确特别好认了。
可她说完这话,所有人面色都有些古怪——如果天穹剑宗真有这样的人,早就引起轰动了,怎么可能一直默默无闻?还闲的没事做去杀戚烁?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赵丛山有心帮女儿,却不能公然徇私。
就在赵怀蕊快急哭的时候,朱长老从空中落下,挥手幻化出一段影像,“你看看,是不是他?”
那段影像正是从黑魇林中飞掠而出的谢清桥。
众人一看都有些恍惚,赵怀蕊睁大双眼,焦急地指着影像道:“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戚师兄!我亲眼看见的!”
朱长老不是去黑魇林了吗?怎么会带来杀害戚烁的凶手样貌?
谢天衍心中一动,颇有些不妙的预感,肃容问道:“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朱长老收了影像,见宗门内太过平静,反问道:“魇妖兽没有动静吗?”
“执法殿并无消息传来。”
谢天衍见他脸色,立刻传音给执法殿主,请他前往囚牢之地探查。片刻之后,执法殿主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此地,苍老的面容满是凝重与愧色,出口就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魇妖兽逃脱了!”
“怎么会?”
“老夫没有察觉到封印裂开,这份手段已在老夫之上!并且被镇压了五百多年之后,魇妖兽学聪明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报复,而是以化雾之法逃离……“说着,执法殿主摇了摇头,看上去又老了几分。
糟了。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掠过这个念头,尤其是经过魇妖兽那一时代的长老们,都面露惊惧之色。
而谢天衍则第一时间望向朱长老,只听朱长老长叹一声,说道:“我原本还以为……唉,陆洲果然是太年轻了。”
接着,朱长老将赶到黑魇林后的所见所闻如实讲了一遍。
谢天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听到谢清桥带走陆洲时更是变得铁青,一拍扶手道:“思归的性子本座最清楚,他一心向道,重情重义,绝不会背叛宗门勾结妖族!”
那么,只能是陆洲被那个叫谢清桥的孩子蒙骗了。
“清桥怎么可能是妖族?还杀了戚师兄?”沈英几人回想从前相处情形,都摇头不信,“宗主,您也见过清桥,他那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孩子……”
赵怀蕊恨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妖族历来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谁知道他施了什么妖法遮掩?”
谢天衍心中有些复杂,他对那个孩子的印象很深刻,也觉得很是亲近,没想到……却让陆洲养虎为患。
“如果真是如此,陆师弟会不会遭遇不测?”
谢天衍回过神,当即下令众弟子出去搜捕二人以及魇妖兽,随即又开始联络各大宗门提高警惕,做好备战的准备。
众弟子皆散去,苏柳柳却留下了,小心翼翼地上前跪下,开口道:“宗主,诸位长老,弟子有要事禀告!”
谢天衍眉梢一动,“讲。”
“弟子以为,陆师兄不是被骗,而是被那妖族影响了心神……”苏柳柳作出惊恐的表情,缓缓道:“还记得陆师兄刚回宗门的时候,遇上朱师兄挑战,当时那孩子眼睛一动,朱师兄就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还有在九州会武之际,也曾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弟子原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来,那孩子怕是真有控制人的手段!”
其实谢清桥只动用过一次七情万象瞳,自从答应过陆洲,就再也没用过,只是这并不妨碍苏柳柳添油加醋。
“哦?”朱长老顿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听朱平说起过,只是没放在心上。
谢天衍心中疲惫不堪,点点头,挥手道:“若是属实,当记你一功。”
“陆师兄是天穹剑宗的骄傲,不该被妖族陷害而葬送,能帮上忙,弟子已经很高兴了。”
苏柳柳说罢,识趣地退下。
出门后,她翻开到了许文柏的传信,顿时得意地一挑眉,心道:“本姑娘还用得着你提醒吗?早就想到了,定要趁此机会把剧情掰回来!”
另一边,陆洲却收到了许多传信,大都是询问他的情况以及谢清桥的事情。
他轻轻叹了声。
谢清桥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挠了下,“怎么了?”
陆洲缩回手,瞥了他一眼,“说正事,别闹。”
在陆洲的眼里,谢清桥长大了也还是个孩子,这种形象暂时难以逆转,打死他也想不到谢清桥的想法歪哪去了。
“洲洲,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你跟我去海域四洲好不好?”谢清桥打着注意想拐走陆洲。
“你想让我坐实勾结妖族背叛宗门的罪名吗?这种事我绝不会去做,你也不要去想。”原则问题,陆洲向来不会纵容他,摇头道:“我自幼在宗门长大,诸位长老大都是明事理之人,为今之计,只有告诉师父你真正的身世,师父若是得知你是师姐唯一留下的孩子,绝不会坐视不管。由他出面,此事兴许会有转机。”
陆洲并不知道谢清桥杀了戚烁,还被赵怀蕊认了出来,也不知众域会议之后,人类高层已知所谓“灵主”的存在对妖族极为重要,因而不清楚,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谢清桥听着,嘴角慢慢瘪了下去。
果然,陆洲的底线就是师门,是人族正道。
“转机?是让我能够以妖族身份行走在人域的转机吗?”谢清桥沉默片刻,忽而挑眉一笑,几乎因张扬而显出了几分妖异,极为惑人,“可是洲洲……我为什么要这个转机?”
在这里,他要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要死皮赖脸的得到所谓的“宽恕”,可回到海域,他就是无上的王者。
任何一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陆洲闻言一愣,怔怔的望着他。
直到这时,陆洲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问过谢清桥的想法。
灵虚幻境中,师姐说,这是我的孩子,你要保护他,直到他不再需要你为止。
——直到他不再需要你为止。
如果现在,谢清桥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呢?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多此一举,一厢情愿?
陆洲表情一片空白,慢慢低下了头,五指紧紧握住了剑身。
谢清桥扑哧一声笑开,覆上了他的手,“洲洲你真是太迟钝了,看不出来我只是需要一个留下的借口么,你随便说一个不就好了?”
随便说一个?
陆洲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怒意,他蓦地抬头,反手抓住谢清桥的胳膊,“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攸关你的性命与未来?小桥,你什么时候能认真一些?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我很认真!”谢清桥呆了呆,也恼羞成怒了,“你只要说‘为我而留下’,我肯定高高兴兴地答应你啊!”
“……”
陆洲错愕,一脸懵圈。
谢清桥双手拖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他,摇头评价:“洲洲一点都不解风情!不懂情趣!”
不解风情?不懂情趣?这是你该说的话?谢清桥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叫“为我而留下”?
这意思他理解,听着怎么就这么微妙?
“不过我是不会嫌弃你的。”谢清桥抱着他蹭了蹭。
陆洲:“……”
好在谢清桥在陆洲黑脸之前就松了手,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温暖又灿烂的笑容,认真道:“洲洲,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娘亲不在了,你就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虽然我很讨厌那帮带胡子的老头,可你说他们明事理,我就相信,你说谢天衍是我外祖父,我就认他,你希望我放弃妖族的身份,我就去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海域的灵主,也不会害人,我只做谢清桥,好不好?”
这番话说得真挚又动人,尤其那一句“我?3 蛔鲂磺迩拧保涫凳撬党隽寺街薜男纳?br /> 陆洲自己都没发觉,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谢清桥一直是他的小桥——那个对着旁人不屑一顾,却只对他撒娇耍赖的大宝贝。
自私与留恋,渴望着某个人只对你特殊,对你毫无保留。
恃才傲物的陆思归,也仅仅
第43章 回宗救人
晨光初露,冷风惊起河面阵阵涟漪,附近有野花清香徐徐飘来。
谢清桥先前强行动用落桥剑尘封之力,遭到反噬,一夜都在打坐,此时闻到香味,顿时睁开了双眼,却一眼就看到陆洲在旁边守着。
也许是说清了某些事,陆洲眉头不再紧皱,那股凝而不散的冷厉困惑也淡去了,他神色平静,玄色的衣摆被风吹起,显出十二分的俊美潇洒,遥望着河的彼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些了吗?”陆洲偏了偏头,有了前几次教训,他是不会再轻易搭脉查看了。
谢清桥却是歪着头,笑道:“洲洲,你说试剑峰上的花开了没有?我好想看看。”
出门前他就在惦记着这个,没想到还在记挂。
奇花异草不随四季,有了足够的灵气就能开花结果,通常花费的时间都不等。不过天穹剑宗灵气比外面充裕,谢清桥去年四月洒下的种子,如今大半年过去,也差不多快开花了。
想着那副场面,陆洲就有些头疼自家变成花园,不过面对谢清桥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笑着点点头,“回去你就能看到了。”
谢清桥托着下巴,“传承记忆里,下雪天很美,可我一次还没见过,到时候,洲洲也陪我去看雪好不好?”
看花看雪,你要不要一起看星星看月亮?
陆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随意点头——宝贝儿你高兴就好吧。
谢清桥眉开眼笑,起身唤道:“驯风!”
踏雪鹿乘风而来,迎着初升的太阳,优雅夺目。谢清桥摸摸他的头,一跃而上,朝陆洲伸出手。
陆洲跃到他身后,习以为常地伸手揽住他的腰,但以前谢清桥都是小孩子,这还是第一次以成人姿态跟陆洲坐在一起,陆洲反应过来不禁愣了一下。
谢清桥若无其事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放到了脸颊上轻轻蹭了蹭,眉眼弯弯,长发如瀑散落,皓日晨风中,雪白的脸比鲜花更瑰艳。
陆洲呆了呆,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手心漫延进了心底。
明明从前都是很正常的动作,可现在怎么这么……陆洲暗道自己定力不够,默念宗门的“清心诀”。
“洲洲,你闭上眼睛做什么?”谢清桥佯作无辜,“你看看我呀。”
陆洲不睁眼,道:“安静。”
谢清桥眼珠一转,掠过几分坏笑,突然间就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不看我,我就亲你!”
陆洲:“……”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长成这副祸水样,亲谁都是你吃亏好不好?以后绝不能用这种手段去威胁人啊!
陆洲为自己的教导失败感到惭愧,颇为忧虑道:“小桥,回去后,我找几本书给你看看……”
“啊?”谢清桥莫名其妙地揉了揉耳朵,心说我明明在勾引你啊,为什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陆洲已经陷入“我家小孩长这么美,又什么都不懂,万一遇到好色之徒怎么办?不行我要好好教教他”这种循环里出不去了!
被无视的谢清桥不开心,可惜他并不知道陆洲在想什么,否则一早扑过去了。
为了尽早赶回宗门,踏雪鹿接连几天都没停。
越是接近黎光城,陆洲越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往常的黎光城都是热闹无比,夜夜不息,人来人往,可今日,陆洲俯视而下,街道上竟然廖无人烟,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
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安静过头了。
“难道是因为魇妖兽?”陆洲瞬间想到这个,“小桥,被关押五百年的魇妖兽有多强?”
莫非天穹剑宗那么多厉害的长老与宝物,都制不住一个魇妖兽吗?
谢清桥想了想,“魇妖兽被折磨了五百年,肯定不比从前,但他心中的怨恨肯定更胜从前……其实论实力,他只相当于你们人类的化神期修士,关键还在于他有不死不灭之身。”
试想,一遍遍地杀死,他却能一次次地再站起来,耗也能耗死人。
陆洲面露担忧,立刻道:“驯风,加快速度回宗门!”
驯风发出清脆地啼鸣,像是在应和,随即速度果然加快了一倍。
天穹山靠着黎光城,山门正对着城门,但周围都笼罩着层层雾气,普通凡人就算经过也看不到,找不到。
山脚下,有外门弟子常年驻扎,接送内门弟子兼传递消息。
陆洲对此已经很熟悉了,然而这一回他看到的却不再是笑意盈盈的师兄弟,而是无数的尸体,蜿蜒的血迹,浓烈的血腥气呛得人难受想吐,肉眼看不见的怨力悄然散开。
越是往前,打斗声越是清晰。
数道人影在围攻一团黑色的雾气,谢天衍施展剑阵,流光宗主加持重宝,万寿宗主一拳轰上……许多不常见的人域强者都在助阵,天穹剑宗的核心弟子持剑在侧,挡去争斗的余波,护住身后实力低微的师弟师妹们,甚至徐映真杜明溪等熟悉的面孔都在。
而山门之上,剑气如虹,隐隐有恐怖的气息搅动风云。
陆洲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喃喃自语:“居然逼得师父开启真正的‘九转天剑阵’!”
天穹剑宗的绝学众多,九转天剑阵是其中之一,但这一绝学实则是出自开山祖师留下的一个绝杀剑阵。陆洲长这么大只是听过,从未看见这剑阵开启,据说纵观天穹剑宗的历史,此阵开启的次数也不足两手之数。
“小桥,你待着别动。”
陆洲叮嘱了一句,从踏雪鹿上一跃而下,朝最前面的殷鸿拱手见礼:“殷师兄!”
“陆师弟?”殷鸿一惊,其他人面色霎时间极为复杂,有惊又喜有怒有怨,各不相同。
踏雪鹿在高空飞旋,又引得众人抬头看去,赵怀蕊恨恨的嘲讽:“丝毫未伤,还带着那个妖族回来,陆师弟真是我们天穹弟子的表率!”
殷鸿一边关注着魇妖兽那边,一边皱眉盯着陆洲,“陆师弟,你当真要背叛师门吗?”
陆洲心知他们是误会了,平静道:“我带小桥回来,是要给师父,给大家一个解释!现在情势危机,容不得我多言,请师兄让我先助你们一臂之力!”
“谁知道你是不是专程回来害我们的?”若不是腾不出手来,只怕赵怀蕊就要打过去了。
殷鸿却是看了看陆洲,片刻,往旁边站了站,给他挪了一个位置,快速地说了一下情况:“当日魇妖兽逃出封印,我们都以为它会先养精蓄锐,未曾料到,它一直躲在山脚大肆杀戮,我们营救不及,令许多师弟妹无辜惨死,宗主与众长老皆是大怒,开启了九转天剑阵诛杀此妖兽。恰逢各大宗门的宗主前来议事,便与我们……”
正说着,中央忽然爆发出强大的波动,只听到魇妖兽疯狂的嘶吼声:“你们杀不了我!我要将你们统统杀死,以报五百年镇压之仇!”
“九转天剑阵,开!”
谢天衍并指朝天,上空忽有万剑齐聚,又并为九把巨剑,以九宫之位急速转动,倏而斩下,撞上魇妖兽的力量,一碾到底。
“啊——”
余波不仅撞击了中间的强者,连带着侧方的众弟子也遭了殃,陆洲手中长剑嗡嗡作响,突然脱离他的手,飘在半空,清辉大盛,居然顶住了大部分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