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金姑娘，素生如今的影响力可非同凡响，连当朝的郡主都私下花大价钱，想请他到府上演一出呢。”
“是吗？”
“是啊，这不都是金姑娘你戏文写得好，才能让素生有如此成就。”
听着方老板的夸赞，金惜年并没有骄傲，而是谦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有利可赚，那就不错。”
“金姑娘，你小小年纪，每次说话都如此深沉老道，真是与你年纪十分不符，尤其是这混口饭吃这三字，瞬间就让你言尽了这个世道的人情冷暖。”
“呃……呵呵，是吗方老板？其实我也就瞎感叹，你别往心里去啊。”被方老板那异样的眼神瞧得很不自在的金惜年，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年纪说这话，实在过于早熟。为了不让方老板往深处想，立即转移话题道：“方老板，这是我新编的戏文，你看看吧。”
一说到戏文，方老板的热情可以说是六月的骄阳，可以烤得人不要不要的……
“好，我看看，也不知道金姑娘这次，又会写出怎样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故事。”
“成，那你先看着，我出去转转。”
来明月楼好几次了，她都没好好观赏。这戏楼不大，但里面的一景一物都特别精致有韵味。
一来方老板本是吟风弄月之人，二来，这乃戏楼，演的本就是些虚幻飘渺不切实际的东西，里面的设计与摆设自然与寻常人的品味不同。
“阿福，你就好好带金姑娘却四处看看，她想去哪里就去，可别懈怠了。”
方老板听罢她的提议，立即吩咐阿福照办。
阿福最近也摸清楚了情况，这小姑娘看着不咋样，还丑得无法让人直视，不过啊她如今可是明月楼的福星，摇钱树。就因为她，自己这个月的工钱都涨平常的两倍。
因此，方老板别说让自己给她带路，就算让自己替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没问题的。
当下就忙不迭道：“金姑娘，请吧。”
“别这样，实在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就随便看看，打发无聊时间。”
阿福立即应道：“是……是……”
就这样，阿福领着金惜年一连浏览了好几个厢房雅间，又让她看了演戏时用的道具与服装，最后还在出演的舞台边上逗留了一会儿。
看得差不多以后，金惜年便和阿福往回走，可一没留神便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人。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敢撞我？”
说这话的人娇声奶气，且迎面扑来的浓烈香粉味道，简直让人反胃。
金惜年抬起头来，入眸的是一位穿着粉裳罗裙的年轻貌美女子，说貌美呢，比起金家两位小姐，还是相差一段距离。但与眼前的金惜年相比，倒也可以说是美艳无双。不过说到底，客观的评价，她算有几分姿色。
只是打扮得太过艳丽，捂着胸口的样子，太娇柔做作。
“水仙姑娘好……”在金惜年身后的阿福，立即上前，不住的对着那个女人点头哈腰。
那女人带着几名刁钻的丫鬟，似乎根本就不领情，当下趾高气扬的抬起头来，怒视着金惜年道：“阿福，我问你，就是这个不长眼的丑丫头撞了我吗？”
阿福被问得一怔，看着金惜年时脸色微变，当下就道：“水仙姑娘，这是误会，误会……”
“误什么会啊？她明明就撞了我，知不知道？现在的我什么身份？她撞得起吗？”
“这……”
“还有，什么时候明月楼里，猫猫狗狗可以随便放进来了？”
面对叶水仙的挑衅之语，矮了半个头的金惜年只是淡漠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带着鄙夷与嫌弃之色的模样道：“姑娘，知不知道，你的口气喷了我一脸，还有，这味道真臭，是有一年半载没有漱口了吧？”
第三十三章 作死之人
一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向来只有欺负别人的叶水仙，而且从演《梁祝》女主角祝英台红了以后，几乎是没把谁放在眼里过。眼下，听着金惜年那充满讽刺的话语，瞬间像被踩到尾巴的蛇，恨不得反身就咬她一口。
“丑丫头，你说谁嘴臭？你说谁？”
看着好好一淑女蓦地变泼妇，阿福很是震惊，心忖，能把一个人逼得判若两样，也只有金姑娘有这本事了。
可眼下说起来，这两个人都是方老板跟前的红人，自己是该阻止谁呢？
“这里除了你在这里滔滔不绝，还能说谁？”
她个子虽小，却不慌不忙的冷眼回答，那不屑的模样，足以让叶水仙暴跳发狂。
“好啊，真是个小贱人，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跟我伶牙俐齿的，我要是不教训你，我就不是叶水仙！”
说罢，那女子开始扬起衣袖，气歪的红唇，带着一股冷意，直袭金惜年。
阿福见势不对，马上往金惜年跟前一挡：“水仙姑娘，使不得啊。”
“阿福，什么时候，本姑娘的事，你一个当奴才的可以添乱了？”
“水仙姑娘，这位可是方老板的贵客，您别得罪啊。”
“贵客？”叶水仙冷冷一笑，眼中带着讥讽与愤怒：“就这样的人，难不成还能与方老板沾亲带故？阿福你也知道现在方老板有多看重我吧？如果不想得罪我的话，就让开。”
“这……”
“好，既然你不肯让开，那也行。你替我教训这不长眼的丑丫头吧，以免我亲自上前，脏了本姑娘的手。”
阿福听着叶水仙跋扈猖狂的命令，脸都绿了，金惜年现在可是他的头号饭碗，他哪敢打她啊。且不说这个，方老板那么赏识她的才华，一路上还特别叮嘱过，要少一根头发，那还不出大事啊。
“阿福，你还愣着干嘛？”
此话一出，阿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脸带哭丧道：“两位姑奶奶，求你们别作对了，我谁也得罪不起啊，我就是一个当差的奴才，你让我怎么办嘛。”
叶水仙和金惜年同时错愕，不明白阿福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解决。尤其在叶水仙里，倍受震撼，她不由重新审视起金惜年来，这丫头难不成真有什么后台？否则，会把阿福吓成这样？可是看着她的长相与打扮，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儿啊。
“阿福，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金惜年浅声说着，那稍显稚嫩的语气，与她那沉稳淡泊的神情，却显得格格不入。
听罢她的话阿福羞愧的站了起来，看了看愣住的叶水仙，又看了看不动声色的金惜年，这才幽幽道：“水仙姑娘，你知道《梁祝》这戏文是谁写的吗？”
已经找到一丝端倪，却又不敢相信的叶水仙，冷冷道：“你想说是这丫头写的？”那语气，极具不相信。因为任谁见了，也不会相信，这个长得又丑又瘦的小丫头，会写出这么好的戏文来。
阿福如实点点头道：“正是她。”
“这……”叶水仙瞬间哑口无言，像看到鬼一样盯着金惜年。
阿福又转向金惜年道：“金姑娘，这位就是我们明月楼里的当红戏娘叶水仙，你的《梁祝》就是由她……”
“你不要告诉我，是让她演的祝英台？”不待阿福说完，她就冷声打断。
“嗯，是……”
“我去……”
她在原地翻了个个白眼，露出一副相当郁闷的样子，这表情深深的打击到了叶水仙，当下她气焰再涨，冷喝道：“你什么意思啊？不就写了个破戏文嘛，有什么了不起？”
“水仙姑娘，你可不能这样说啊，如今你在京都红得发紫，不少达官贵族的公子在追求你，这可都是因为金姑娘的功劳啊。”
“哼，就算是她又怎么样，这名与利，可都是我自己挣来的。你瞧我这身段，我这模样，还有我那几分功力，试问天底下，除我叶水仙以外，还有几人能把祝英台演这么好？”
“可是……”
在阿福无话可说的时候，金惜年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是啊，就你这模样，这身段，还真是侮辱这条好看的裙子。”
“你……”
再次被金惜年暗中讽刺，叶水仙真恨不得立即拔了她的牙，打肿她的嘴。不过想到《梁祝》这戏文若真是出自她的手，又略显忌惮。于是，假装大度的挥挥袖道：“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懒得跟你计较。”
阿福见事情有了转机，忙道：“是啊是啊，水仙姑娘，你就别计较了，这金姑娘今天过来给方老板送新的戏文，过两天，你可又要轰动京都了，到时候，追你的富家名门公子，怕是要排长队了。”
叶水仙听着阿福的马屁，笑得花枝乱颤：“真的吗？”
“假的！”
金惜年的话，像一盆冰水，直接从叶水仙头上泼了下来。
她怔愕的看着她：“你又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就是让方老板换个戏娘，我的新戏文是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糟蹋的。”
“什么？”
叶水仙不可思议的瞪大水眸，继而愤怒的握起粉拳：“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而且明月楼里，除了我能与周公子搭演以外，是没有更合适的了。”
“是吗？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
留下这句话，金惜年将手往身后一负，准备转身。
阿福看着她那副老气横秋的沉重模样，与她幼小年纪特别不符，虽说是很别扭，但也不敢质疑什么。
转身就冲叶水仙轻劝道：“水仙姑娘，前阵子你不是好奇方老板得一贵人相助，还把明月楼里的三分重利拨分了此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金姑娘。算上去，她如今也是明月楼半个老板，说起换角儿，是有一定份量的。你呀，若不想自毁前程，就去认个错吧！”
“真的是她啊？”
叶水仙发现自己嗓音都开始颤抖了，虽说她明白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可这丫头……怎么看，怎么也和方老板嘴里所说的那个才女，贵人，相差太远了啊。
“是啊……”
“哎哟，金妹妹啊，你等等啊，你听我说，我解释啊……”
“nozuonodie！”
第三十四章 怒不可遏
“金妹妹啊，你听我说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啊。”
“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小小年纪的，像个大人吗？所以啊，我还真往心里去了。”
金惜年说这些话，并不是有意为了摆高姿态，只是觉得叶水仙这种人，太过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若不给她点教训，恐怕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
“还有，别跟我套近乎，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听到她无情的话语，叶水仙又慌又乱，快步挡在金惜年的跟前，又是求饶，又是自己给自己扇嘴巴：“金姑娘，我错了行吗？我瞎了狗眼，才会开罪你，我……”
“呵呵，别侮辱狗了，人可以不是人，但狗，永远是狗。”
“你……”
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话如此犀利狠辣，叶水仙这才得知，自己可能踢到铁板了。
转念一想，她叶水仙都不顾颜面放下尊严求饶了，这个丑丫头还如此得理不饶，更可恶的是，字字带刺，话里藏针，句句掐中要害。叶水仙本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当下哪受得了这种委屈。
直接提起裙罢，怒瞪金惜年一眼，豁出去般的对着身后丫鬟吼道：“我们走！”
几个小丫头子也有些狗仗人势般冲着金惜年冷哼，眼里全是鄙夷的笑意。金惜年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一双不动声色的水眸，兀自为她添了几分深沉。
待叶水仙走后不久，突然一道爽朗而低沉的男子声音在背后响起。
“咦，这不是金姑娘吗？真是稀客啊！”
金惜年回过头来，看着一身蓝色锦袍的周素生从戏楼的另一端正缓步而来，但见他长发用玉冠束起，黑眸眯起一条细缝，薄唇轻扬，瞧着比平日多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戏看够了？”
她清雅简洁的一声询问，陡然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僵了僵身子，笑道：“这都让你发现了？”
“下次要偷看，记得找个好点的位置。”
她冷然的话语，让他略感不满道：“谁偷看了，只是恰巧路过罢了。倒是你，小模小样的，还真有本事。能把叶水仙那样的女子收拾得服服贴贴，着实让人佩服啊。”
刚才那一幕，周素生瞧得清清楚楚，算是见识到了金惜年真正厉害的一面。小小年纪，遇事处变不惊，出口不凡，哪怕是骂人也可以毫不带个脏字。三言两语，便可将对手击败得溃不成军。
同时，这也让周素生明白了一个道理，得罪谁，别得罪女人。尤其是，像金惜年这样内心与外表毫不相符的女人。其强大的力量，实在让你难以估量。
“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贬低我？”
金惜年浅浅笑，却看不出半丝喜悦，只是那清灵的水珠，泛着淡淡的幽光。
周素生轻轻挥袖，风清云淡的走到她的跟前，挑起长眉，意欲调戏道：“你猜？”
她狡黠一笑，如同打太极那般漫不经心：“你猜我不猜？”
“你……”
周素生瞬间觉得自己被她绕进了一个弯子里，有些无奈的瞪大眼睛，觉得眼前这丫头，简直快成人精了。
“嘿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想继续跟这姓周的浪费时间，毕竟他想跟自己斗，还欠缺火候。按照自己在现代的年纪，足足要长他好几岁吧。就算自己在古代待的时间不长，可从小就是看着古装剧长大的。什么小心眼，什么小把戏她瞧不出来啊。
“金姑娘别急着走啊，你是不是还欠我周某一个交待？”
“交待？”
金惜年听着这话中略含威胁的声音，不由怔愕的转过头来，那清丽的水眸，犹如天上星辰那般扑闪扑闪的。
真是一双美丽的眸子，只可惜……配在了这样一张丑颜之上。周素生在心中暗叹的同时，冷笑道：“上次我送你的香帕，如今身在何处？”
“香帕？”
金惜年挠挠头，疑惑过后，陡然咧唇一笑：“哦，你说那根绢帕啊，我卖掉了！”
“你……”就算自己早就知道真相，可听她这般毫无愧疚，没有一丝婉转，就把自己送她的东西，像是二斤猪肉一样干脆的倒卖了，这让一向高冷的周素生，多少觉得自己被人轻贱了。
当下挥袖怒道：“你怎么可以卖了呢？”
金惜年无辜的眨眨眼：“我为什么不能卖？”
“那可是本公子的东西。”
“是啊，可你送给我了，我就有权利卖了呀。”
“你……你知不知道，没人会这样轻视我送的东西。”
“是吗？”
“早知道你是如此糟蹋它，本公子就算死也不会送给你。”
“糟蹋？我把一个只值一纹钱的东西，卖到了十几两白银的价格，这叫糟蹋？这叫厉害！”
“你……”
看着周素生气得俊颜通红，无话可说的样子，金惜年纳闷的蹙起眉，笑道：“周公子你生什么气啊？”
“你利用了本公子，本公子岂能不气？”
“你早该想到啊，我要你方帕的时候你就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我要它干嘛啊？我又不像别的花痴那样，为了喜欢你，而千方百计的想得到这些东西。不对，周公子，你发这么大的火，该不会真以为，我当初要这方帕的时候，是因为喜欢你吧？”
“我……”
看着她眼中取笑与快哉表情，周素生哪敢承认，只能硬住头皮咬着牙道：“本公子气的是，就算你要把本公子的东西卖出去，就不能卖给一个好一点的姑娘吗？你瞧上次那姑娘，足以两百来斤吧，你让她整天拿着本公子以前用过的贴身之物，你让我情何以堪？”
金惜年听罢，摆了摆手道：“周公子你也太外貌协会了，人家姑娘虽胖点，但有钱啊，出的价格高。我吧，现在就想赚钱，谁多给我钱，我还管她胖与瘦吗？人家方老板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不可能因为客人长得难看，就把戏院的价格提高吧？这样做，也太肤浅，太没素质了！”
看她一副说得无关紧要，还把自己评得体无完肤，周素生简直就要气炸了：“你竟然说我肤浅？我没素质？”
“咳咳……那个方老板找我还有事情商量，我就不在这里多耽搁了，周公子保重。对了有空我们还可以探讨一下，你现在成了名人，你身上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很值钱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