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对选角的不满,也不是对安逾演技的不满,而是对安逾态度的不满。
就好像是在责怪他为什么如此冷心冷情,是入戏太深了吗?安逾这样想。
果然,夏逢之所以时别数日打电话过来正是为了邀请之事。
“安逾,怎么样,看了我今天的采访了吗?”
“嗯。你为什么想邀请我参加那部剧?你明知道我并不擅长古装剧,尤其还是这种仙侠剧。”
“我可不觉得,我倒觉得仙君的角色非你莫属。”
“就因为我刚杀青的仙魔劫?可是那部剧才刚刚杀青,要到明年年初才能播出,你又如何得知我演技如何?”
“哦?难道说我们的安逾大明星对自己的演技竟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吗?”
“我可没这么说。”安逾瘪瘪嘴。
“好了,就当是帮好友一个忙嘛,你也知道我很不容易接一部戏的,我就想和你一起对戏啊。”
想到采访中夏逢的眼神,安逾直觉上感觉到了异样。
“你对于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吗?就因为这个理由?”
沉默良久,夏逢叹了口气,“不是。”
但任凭安逾如何套话夏逢就是不接话茬,直到最后夏逢才说,“接下这部剧,等到杀青之时,我会告诉你缘由。”
“打开□□,接剧本小样。”
直到安逾顺从夏逢的意思收到电子版剧本,他才知道这部剧名字叫做《养鬼》,而编剧好巧不巧正是夏逢。
看着名字这像是一部恐怖剧,可是打开剧本才知道并非如此。
男主角原是一位修行者,向往成仙。从小便上山拜访各路名门仙士,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师傅,从此潜心修行。而女主,便是他师傅的女儿,也是重仙阁的少阁主。女主从小贪玩,喜爱女扮男装,所以男主一直误以为那是个男弟子,又因为两人喜好相同,拜了把子。朝夕相处之中,男主发现对自己的兄弟有了不该有的特殊感情,他查阅了许多古籍,知道了龙阳之好是不被世俗所通融的,因此狠下心想要隔绝这种感情。
而与此同时,女主不幸坠落山崖,却被魔君所救。女主死去,化为鬼魂,魔君对女主倾心已久,因为在魔君尚还年幼之际曾被女主所救。不同于男主的迟钝,魔君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少年就是少时的恩人。魔君见少女的灵魂越来越淡,手足无措,希望女主可以投胎转世,女主却不肯。
她说,她必须留在凡世中,等待一个人。
男主得知女主死去反而松了口气,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整日活在痛苦之中了。可是就在此时,他听闻师傅的女儿坠落山崖,下落不明。这世上怎会有此般巧合?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拜把的少年竟是女儿之身,是他因为他的自私,害死了心爱的女孩。
魔君得知女主是因为一个男人方才执意不投胎转世,因此处处找男主麻烦,而一条筋的男主又误会女主离经叛道,竟然一念成魔。
大概就是一个这样一直误会的狗血爱情故事。就连安逾看了这个剧本都觉得男主实在是又渣又笨,也难怪夏逢要选择男二了,不过夏逢为什么要写一个这样的故事。
当然男主毕竟是男主,后面还是洗白了。男二为了女主死去,女主最终复活,皆大欢喜。没有人再记得那个痴情的魔君,但是在女主的心中,却总是会隐隐作痛。
要是安逾,大概也会想要饰演深情的魔君的吧?
他答应了夏逢的请求,认真看完了整本剧本。
虽然剧情狗血无厘头了一点,但是剧中魔君在生命最后对女主说的话却很感人,他想,肯定会看哭很多小姑娘吧?
还真不知道夏逢竟然是个情圣。
等到安逾终于看完剧本,才发现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糟了,快迟到了。
安逾连忙关上电脑出了屋,他没有知会小鬼,因为无论他去哪里,小鬼都只能选择无条件跟随,没有反抗的余地。
匆匆开车到了指定地点,安逾累得满头是汗。
“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安逾打开手机看了眼,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抱歉,方才在忙工作。”
索性孟涛对于他的工作并不关心,闻言只是点点头。
“开始吧,就快错过最佳时间了。”
安逾看着小鬼怂拉着脑袋一步步自觉走过自己面前,擦肩而过,竟感觉呼吸一滞。
“永别了。”他听见小鬼这样说。
就在十一点五十分的时候,他看见孟涛从包中取出了一个碗和一个流动着鲜红液体的玻璃瓶。
“这是黑狗血,取自母狗的经血,十分辟邪。”
安逾浑身一颤,想到了先前利用黑狗血泼向小鬼的一幕。
他看见孟涛将黑狗血倒入瓷碗中,眼看着就要挥洒向小鬼。
小鬼如同那一次一般,摊开了手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在刺眼的阳光中,安逾看清了小鬼的手掌。
不再像之前所见的那般光滑白皙,摊开的手掌中一个焦黑的黑洞清晰可见,撕破掌纹,触目惊心。
原来那一次攻击并非全然无用,他的镇定只是不想被他看见。
在泼出的那一瞬间,他的左脚往前迈了一步,就连身体都有些倾斜。
然而比他更快的还有一人,那人如同一道光般强势□□两人之间,在泼洒的那一瞬间,他狠狠抱紧了小鬼,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泼洒而出的黑狗血之上。
孟涛像是早有察觉般倒出矿泉水冲干净了装血的碗,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包中。
而小鬼正在来人的怀中瑟瑟发抖,就连原本就半透明的1 身躯都变得愈发透明,就好像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此人正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安逾的好友,夏逢。
他的白色衬衫被血迹覆盖,就好像一朵艳丽的玫瑰傲然绽放。
他的双臂紧紧搂住白沫,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直到听见孟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逢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白沫。
他撑开手中的雨伞,挡在了两人的头顶上。
“不怕了,小沫,你看,我来了。”
刺眼的光线被遮挡住,白沫才渐渐恢复了神识。他先是看向了僵站在一边的安逾,随后才将目光转移至一脸担忧看向他的夏逢。
“夏逢,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夏逢轻轻拍了拍白沫的肩膀,神色复杂,“你真有这么喜欢他吗?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会魂飞魄散的!”
“嗯,我知道的。可是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白沫看着安逾,“他只是忘记了,他也会后悔的,夏逢。”这句话说得很轻,也不知道是说给夏逢听,还是在游说自己。
“你啊……五百年前你就这么固执,直到现在这习惯都没改变。”
“夏逢,对不起,我知道我很傻,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安逾。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离开他。”
“是,我知道,所以,就算他下次还会请捉鬼师来对付你,你也心甘情愿吗?”
“我……我会努力让他记起一切的。”白沫打定主意,“夏逢,如果他今后还是对我不好,还是想要甩开我,我就跟你走好不好?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夏逢弯下腰,在白沫额间轻烙下一吻,“当事人都不介意,我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做决定呢……”夏逢似是有些嘲讽,“罢了,就依你吧。你要知道,你可能会失去他,但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我一直都在你身后,等着你回来。”
“嗯嗯。”白沫用力点点头,“我知道的。”
“傻小子。”夏逢笑了,他看了眼似是打定决心想要走来的安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不给他留下丝毫询问的机会。
“你认识夏逢?”安逾神色复杂,似是没有想到不安成真,早在上次见面他就发觉这个小鬼跟夏逢似是有不知情的羁绊。
“是。”白沫也没想要隐瞒,“我与他,在五百年前就见过面,曾经,我们三个曾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只不过你忘了。”
“又是五百年前。”该死的五百年前,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安逾少有的有些恼怒。
“安逾,没关系的,你只是暂时忘记了。”白沫可以感觉到安逾情绪的失控,这样的安逾让他感觉有些害怕。
“那你告诉我,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安逾一拳砸向旁边的石凳上,瞬间血流如注。
白沫一下子慌了神,“安逾!你受伤了!”
“别废话,你说啊,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跟那家伙有什么关系!”
安逾发泄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是在医院,入眼处一片洁白。
他又做了个梦,梦中,有一个老头问他,“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就算是为此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听见自己斩钉截铁地回答,“是,我已经做好了决定,纵然万劫不复,我也要找回它。”
究竟是要找回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爆字数啊,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7章 试探(上)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在那次之后,安逾没有再为难白沫,两人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但是气氛却比往日里要来得沉默了许多。
回家后,白沫主动交代,只要褪下安逾身上的护身符,便可以摆脱自己。犹疑之中,安逾还是摘下了护身符,但是心情却变得更加沉重,就好像是逆反自己心意一般。
安逾变得很少回家,对此安逾的解释是最近要进新剧组拍片了,要去外地,但是白沫却知道他是在躲避自己。
见到白沫回来,老住持感到十分讶异。
“你怎么回来了?他对你不好吗?”
白沫点点头,“住持,安逾他……他为什么会忘了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你知道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白沫紧咬嘴唇,眼泪似掉不掉。
“哎,我不能告诉你,我说过要帮安施主保密的。”
“竟连我也不能告诉吗?”白沫看起来很是低落,“住持,他现在总是躲着我,你说他是不是厌烦我了?”
“老衲不知啊。”
安逾鲜少回家,闻到家中越发浓厚的焚香味,皱起眉。小鬼并不在家中,大约又是去寺庙了吧?
笨蛋,不知道寺庙中的佛光对他来说就如同慢性□□一般吗,万一魂飞魄散了怎么办!安逾有些气急败坏,但他也知道自己气得十分莫名其妙。
自从那次见到夏逢紧紧冲过来将白沫楼抱在怀里中,他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失控。就算在片场,他也不太待见夏逢,就连导演都再三跑来询问自己是不是和夏逢吵架了。
原来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了吗?都是因为这个小鬼,让一切都乱了套!
每每看见剧组中的焚香炉,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身上总是带有香灰味的小鬼,闻着他身上浅淡的香灰味好似有安心宁神的功效,可是真当他闻到了香炉味的时候却只觉得心中烦躁不已。
他就像是被下了蛊,脑中心中都被小鬼所控制,避无可避。
他是在责怪自己的躲避吗?
“你回来了?”白沫诧异的发现安逾正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好似在想着什么。
“呃……嗯。”安逾有些尴尬的看着白沫。
“你的手……”他还记得那天看到的那一幕,白沫的手上有个巨大的焦黑的印记。
“没事了,夏逢给了我药膏,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似是怕安逾不信般,白沫将手掌摊开放在安逾的面前,的确是好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夏逢他是个阴阳师呢。”安逾说得嘲讽。
“夏逢他……”本是想为夏逢辩解,但是看到安逾脸上的表情后白沫还是闭了嘴,他有些担心安逾,安逾看起来十分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这让他很是急躁。
“白沫,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呢?夏逢他是喜欢你的吧?夏逢他那么温柔,不会像我一样对你凶,也不会像我一样成天想要将你赶走,还恶毒地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你为什么还要执意跟在我身边呢?”
白沫使劲摇头,“安逾怎么会这样想呢,安逾只是不记得了而已。五百年前,是安逾将奄奄一息的我带回家照顾,也是安逾将我一步步抚养成人的,安逾对我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我怎么会不喜欢安逾呢。”
“可是我都说了!今生我把什么都忘记了,是我背叛你喝下了孟婆汤,是我要选择忘记你,忘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事情,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呢!”
“安逾……”白沫被吼得一愣,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啪嗒啪嗒掉落在地板上。
“安逾……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而已啊。”
“随便你!”安逾拂袖而走。
房门被用力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白沫终是无力跌坐在地上,无言抽泣。
“安逾……你怎么能都忘了呢……怎么能……不记得我了。”
“该死该死该死!”都是这个该死的小鬼,惹得他心烦意乱的!
“安哥?大周末的你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经纪人JOJO一脸诧异望着他。
“JOJO,是你啊,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安逾疲惫地揉了把脸。
“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尽可能多地接下各种通告,凡是有意与我合作的,都不挑,全部接下。”
“安哥……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你前几天还告诉我你不要接戏了,要好好休息一段日子,所以我才帮你推掉了好多通告的……”
“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照做就是了。”
“是。”JOJO小心翼翼答应着,生怕他们家这个小祖宗又出什么变故。
难道是做错什么事了,忏悔?JOJO背后发出嘶嘶冷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整天的低气压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中,就好像一座大山一般。所有人都轻声交谈,生怕惊扰了那个得罪不起的小祖宗。
所有圈内人都知道安逾是个性格不好的大明星,动不动就板着脸,但无奈人家现在是大牌明星,得罪不起,只好伺候着。但所有人都怨声载道的,这些都被安逾看在眼里。
“我问你,我是不是真的很受人讨厌?”JOJO浑身一激灵,耳边警铃作响,这祖宗是什么时候发生这件事的,难道是哪个拎不清的小明星说漏了嘴?
他眼珠一转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呢,安哥你相貌堂堂,身材又佳,粉丝足以可绕场地一圈,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你呢。”
“JOJO,今年是你跟我的第几年了?”
难道是安逾嫌弃自己了,想要炒自己鱿鱼?JOJO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吓得蹲下身抱紧了安逾的大腿。
“哎哟安哥,我可是跟了你快八年了,好歹也算是培养出了一些革命感情吧,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我家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千万别辞退了我啊,大不了我自愿申请工资减半还不行吗!”
安逾叹了口气,搀扶起了JOJO。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出道起我的身边就一直没有一个朋友,就连你,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跟你好歹也朝夕相处了八年,但是你对我依旧很提防,甚至害怕。所以我想我的性格是不是真的糟透了,只是因为你们害怕我所以才瞒着我?”
看着这样的安逾JOJO有些心疼,“安哥,既然你也开口了那我就说了。其实吧大家都有些害怕你,因为你总是阴晴不定,有些时候突然就生气了一言不发的,所以大家都有些畏惧你。因为你一直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安哥,其实你人真的挺好的,可是偶尔也对关心你的人敞开心扉吧,否则大家想关注你也不知从何说起啊。”
“我明白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打发走了JOJO,安逾一个人静静坐在休息室中,心烦意乱,他狠狠□□了把精心打理好的头发,任由发胶粘在自己手上,满手黏腻。这样讨厌的,不受欢迎的自己在那小鬼的眼中心中却好像是宝贝一样,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近人情?
安逾想了想从裤袋中取出手机,找出了自己之前的采访视频。
无论面对任何问题,所有明星都是微笑着回答的,而自己至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是了,他翻看了视频旁边的评论留言,大多是夸赞自己的,但更多的却是骂自己无心无表情。真的没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