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相好的哥儿?”
“没有。”顾连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听说温公子与陈延关系暧昧。”
“啪!”顾迎之手里的折扇掉在地上。顾连默默地捡起来,双手托着。
“哈,可笑!他居然因为一个汉子抛弃我顾迎之!”他气极反笑,这样一来温邢远一连串的行为就说得通了。他倒要看看,作为温家嫡长子的温邢远究竟能不5 能如愿以偿。
另一头,江泯刚带着江燕回到店里,他出门前把门掩上了,可这会儿门已大开,不知是魏川送货回来了,还是魏初阳回来了。
“大川?初阳?”他喊了两声,没人应,正要往厨房去看看,楼上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我打死你这王八羔子!你给我下来!混小子!”魏川在楼上大吼大叫的,把楼下两人吓了一跳。
“大川,你这是干嘛?快把孩子放开!”江泯见魏川扯着魏初阳的后领子拖下楼来,魏初阳衣襟散乱,脸上还顶着一个通红的手掌印,一下子就急了。
“就是,有话好好说嘛,什么事非得动手啊!”江燕也在一旁帮腔。
“你去楼上,看看这小子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不然他不长记性!”魏川喘着粗气,一手挥开两人,拖着魏初阳往后院去了。
江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臭小子又惹什么事了?他三步并两步爬上楼,直奔魏初阳的房间,江燕在后头跟着。
“天呐!”两人一进房门就看见易洛脸朝他们在魏初阳床上躺着,双目紧闭。江燕夸张地尖叫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碰”地把门关上了。
江泯没心情理他,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易洛浑身上下检查一遍,还好,衣服还完整地穿在身上,脸、脖子、胳膊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一颗心暂时放下了。
“洛哥儿,洛哥儿,醒醒……”他推了推易洛,又拍了拍他的脸,可易洛丝毫没有要转醒的迹象,江泯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对江燕道:“你看着洛哥儿,我去请大夫!”
现在他也顾不上魏初阳了,一路跑着去回春堂。
“出了这事你让洛哥儿怎么办?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洛哥儿名声不怎么好,就可以任人欺负?你都祸害人家多少回了?你知道名节对一个哥儿多重要吗?”魏川正在气头上,那嗓门大得跟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说话也直来直去的不中听,手里那根随手从厨房抄起的烧火棍也一下接一下地往魏初阳身上招呼。
“唔……”打一下,魏初阳就闷哼一声,他想解释来着,可一开口魏川就让他闭嘴。而且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会跟易洛躺在一张床上。
“我会对他负责的!”趁着魏川打累了歇会儿,魏初阳终于缓过劲儿来说话。
“我呸!你整天游手好闲的,你拿什么对人家负责?人洛哥儿还不一定稀罕呢!”魏初阳一句话激得魏川又要揍他。
“凭我喜欢他!”他直视着魏川,“而且,我没有对他做什么龌龊的事!”魏初阳心里憋屈。
“孙大夫,人在楼上呢!”正好江泯把大夫请回来了,带着人上楼。
魏川听见了,就想跟上去看看,魏初阳也想跟,还没爬起来就让魏川喝了一声:“跪好了,不许动!”然后所有人都在楼上,就他一人在院子里跪着。
“大夫,怎么样啊?”几个人围在床前,都有点儿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就是中了点迷药。”孙大夫一边安抚他们,一边拿出个莹白的小瓷瓶,往易洛鼻尖一晃。
魏川听了却是脸又黑了一成,后悔自己刚才下手太轻。
“唔……”易洛悠悠转醒。
“洛哥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孙大夫见人醒了,自觉腾出位置,江泯就上前关切地问道,还伸手为他理了理鬓发。
“魏叔么?”易洛打量了一下房间,“我怎么会在这儿?”他只记得他在茶楼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洛哥儿,这事是我们魏家对不住你,我们会给你和你阿么一个交代的。”魏川突然严肃地来了一句,让易洛一头雾水。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孙大夫一把年纪了,不爱听是非,适时地告辞。
“谢谢孙大夫了!大川,你送孙大夫出去。”等两人出去,他又撵走了江燕。
易洛瞧这架势,知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便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开口。
江泯拉着易洛的手,道:“今天瞅见你跟初阳在一个被窝躺着,把你魏大叔给气的,但我相信你俩都是好孩子,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愿意说也好,不愿说也罢,叔么都不逼你。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有个说法。我呢,自然是希望你们能成好事,毕竟初阳这孩子多喜欢你我是看在眼里的,我知道,这孩子让我惯得娇气了些,但他待人都是真心诚意的,你俩在一块儿,日子总不会难过。本来呢,这孩子的亲事向来是由爹和阿么说了算,可我们总怕不和你们的心意,希望你们找到自己中意的,不然你也不会到这个岁数了,你阿么还不逼你嫁人,我相信你阿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而不是守着他过一辈子。你要是愿意嫁到我们魏家呢,你就点个头,好不好?”
一时间,易洛傻愣愣地看着江泯。江泯这一番话确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他对魏初阳心软,他最看重他阿么,现在看来,似乎只要他点个头,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可他却突然紧张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察觉到易洛的情绪,江泯笑了笑,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道:“别着急,慢慢想。”
易洛慢慢回忆起很多场景:他跟阿么相依为命的日子,魏初阳缠着他的日子,还有易峥和易长亭。不得不说,有个人不厌其烦地黏着你,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至少日子过得不会太无聊。
他握紧手掌,终是对着江泯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江泯收拾了客房,易洛就在魏家住下了。魏川和江泯在自己屋里讨论提亲的事,没人管魏初阳。
“你睡了吗?”知道魏初阳被魏川揍了一顿,还跪了一个时辰,易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事情因他而起,他总得有点表示。
“没有……嘶……”魏初阳动动嘴,那半边脸就一抽一抽地疼。
“那我进来了。”魏初阳向来不锁门,易洛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门就这么开着。
“你怎么还不睡啊?”魏初阳顶着一张因疼痛而扭曲的笑脸。
易洛没说话,直接扳过他的脸,开始往上面涂药膏,涂完之后,又对魏初阳道:“把上衣脱了,趴床上去。”
魏初阳扭扭捏捏说“不用”,易洛不耐烦地皱眉,药膏还是拿在手上,魏初阳只能乖乖把衣服脱了,去床上趴好。感受着易洛轻柔的触碰,魏初阳忍不住开始傻笑,可能是嫌他笑得太恶心,易洛拍了他一后脑勺,他就把脸埋进被褥里,偷偷地笑。
“白痴!”易洛别扭地骂了一声,却不知自己的嘴角也正跟着往上翘。
第26章 洛洛和阳阳
之前借穿的衣服魏初阳还没有还回去,正好给易洛换上,那是一件浅绿色的衣服,窄袖,长摆,虽然布料算不上多好,但胜在做工精致,加上易洛一副好相貌,倒是好看得紧。
“看够了没?”从早上起床梳洗完毕后,魏初阳就一直跟在易洛屁股后头,也没说什么话,就是盯着人家看。今天店里关门不做生意,魏川夫夫也不管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他们巴不得少看两眼,所以一块儿上街买东西去了,只有易洛和魏初阳在店里。昨天已经托村里人给韩应带了口信,易洛才放心地在这儿逗留。
“看一辈子也看不够……”他刚说完,易洛就朝他脸上扔了一块抹布,然后转身去厨房找茶壶,途中还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
易洛倒了杯热茶,在大堂里找了张桌子坐下,魏初阳挨了过去,没话找话聊:“易洛,我看你长得不像应阿么,难道是像你爹?”
易洛喝茶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似乎想明白了,道:“也是,你那时候才刚刚十三岁,可能没听你爹和你阿么提过。”提到年纪,易洛这才想起,魏初阳比他小三岁来着,而且魏初阳还比同龄人幼稚些,他果然还是太感情用事了,昨天不知怎么的就被江泯给说动了,这亲事真的靠谱吗?
“嗯?什么事?”
易洛的神色有些犹豫,他不太想提过去的事。魏初阳见他有点为难,又想到他从来没见过易洛他爹,也没人提起过,也许已经过世了,他暗暗责备自己揭人伤疤,于是体贴道:“没关系,你就当我没问好了。”
“那就不说了。”易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不明显,但魏初阳还是察觉易洛心情不太好,又暗骂自己多嘴,他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感受着渐渐沉闷的气氛干着急。
“臭小子,去把马车赶出来!”这时候魏川和江泯刚好回来了,魏川跟魏初阳说话还是没好气。
魏初阳乖乖去后院牵马。易洛则是被魏川和江泯这镇仗吓着了,两人提了两手满满当当的,能看清楚的就有鸡有鸭,江泯腋下还夹着两匹布,他讷讷开口道:“魏大叔,魏叔么,你们这是……”不会今天就要上门提亲吧?
“哦,我们觉着定亲是大事,得尽早跟你阿么商量,等会儿我们跟你一起回去,跟你阿么商量好了,再找个好日子上你家提亲去。”江泯将其他东西放下,把那两匹布搁在易洛身前的桌子上,“我打算给你做两身衣裳,你看看这颜色你喜欢不喜欢?”
易洛看了,一匹嫩黄色,一匹浅蓝色,虽然不常穿这类颜色,但也能接受,就回道:“喜欢,谢谢叔么。”这是定亲的一种礼节,若是推辞反倒不合礼数了。
魏初阳要把马车赶到前门,刚从旁边的巷子拐出来,右边来了一辆马车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撞上了,他下意识一扯缰绳,硬生生掉了个头,差点没翻车,可那辆马车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扬长而去了,不作一丝停留。
“这谁家马车,这么嚣张,赶着去投胎啊!”魏初阳火大地骂道。整条街被搅得兵荒马乱的,过往行人唯恐避让不及。
“吁……”那马车一路狂奔,最后竟是在陈家门口停了下来。车夫跑上前去敲门,握住门上的铜环敲得“砰砰”作响。
“谁啊?”里面的人匆匆忙忙来开门。
“二少爷回来了!”那车夫道。
“二少爷?”开门的人这会儿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作儒衫打扮的年轻人,一身的书卷气,可不就是他家二少爷嘛,激动得扭头嚷起来:“快去告诉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二少爷回来啦!”
陈家二少步履急切地进了门,贴身小厮跟在后头提醒道:“少爷,咱们是不是先往老太爷那去一趟?”
“不急,先去见爹和阿么。”他一摆手,小厮也不好再说什么。
“爹,阿么!”刚走进大房住的院子,就见他爹和阿么迎出来了。
“玦儿,快让阿么看看,是不是瘦了?”大夫人红着眼眶把人抱住,大老爷就相对沉稳,只是笑着问:“回来了,考得如何?”
秋试最后一场是在中秋那天,所以他没能够回家过中秋。
“孩儿有九成的把握。这次赶回来是有件事情想同你们商量,我们进屋说。”说着三人进了房内,让小厮在外头守着。
而三房那边,因为许久没回过白水镇,陈斌带着夫郎上外头走走去了,陈延在书房核对账本,陈遥在一旁绣着荷包。
“好啦,终于完工!哥,你看看,我绣的好不好看?”陈遥得意地凑到陈延面前,想听他夸他几句。
“嗯,好看。”陈延眼睛盯着账本,不时拨弄几下算盘,随口就敷衍道。
“你看都没看呢!”陈遥不满了,把荷包放在账本上,让陈延算不了账。陈延叹口气,无奈道:“荷包你都绣了百十来个了,能不好吗?我说你绣这么多荷包干嘛,也没见你送出去一个,你要是无聊,能不能琢磨些其他的玩意儿?”
“我……”陈遥正说话,外头突然吵闹起来。
“小柳,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陈延朝窗外喊道。
“好像是二少爷回来了,刚听大房的人讲的。”窗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哥儿。
“陈玦回来了?也对,秋试已经结束了,你说他能考中举人吗?”陈遥问道。
“最好是能考中,这样才能分得干脆。”陈延冷笑一声。陈遥还反应不过来其中的意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三少爷,有位姓温的公子来了,三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堂招待呢,说让你也过去。”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书房门口。
“不去,就说我身体不适。”陈延暗暗皱眉,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得想个办法让他离开白水镇,不然迟早得暴露。
“谁啊?”陈遥趴在书案上,好奇道。
“生意伙伴。”陈延继续看账本。
“那你为什么躲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说了你也不懂。”
“嘁……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我去玩了。”说完,转眼跑得没踪影。
大堂里,管家转达了陈延的话,温邢远猜到陈延是不肯见他了,就婉拒了在陈家吃饭的邀请,借口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延儿是怎么了,他不是跟温邢远一直关系不错吗?”陈斌纳闷道。
“什么时候我去找延儿聊聊。”陈斌的夫郎文非接着道,“其实,我倒觉得延儿跟温邢远保持距离是好事,他毕竟是个哥儿,生意往来也要注意分寸才是。”
“你不用担心,出了这白水镇,没几个人知道延儿是个哥儿。”
“那我就更担心了,他都二十四了,难不成真要孤独终老?”
两人陷入一片愁云之中。
今天魏川夫夫买了不少菜,鸡鸭都给提上了,还带了一坛好酒,由于中午这顿饭太过丰盛,魏初阳和易洛都有点吃撑了。阳光很温和,易洛懒得动弹,就搬了把躺椅,搁院里躺着,院门大敞,风吹着很舒服,加上喝了点小酒,这会儿有点昏昏欲睡。魏初阳不会喝酒,喝了一口就作罢,现在正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消消食。三位长辈已经商量好这个月的二十八给两人定亲,到那天请个媒人,叫上两家最亲的人一块儿吃顿饭,这亲事就算定了,现在他们正在屋里商量具体事宜。
“石头!”魏初阳绕着圈,经过门口的时候瞥见了石头和杨心儿,他们果然是经常在一块儿啊。
“你们这是上哪去啊?”他跑出去,站在门前的石阶上。
“去抓兔子。你去吗?”石头扬了扬手中的装着工具的袋子。
“去!你们等我一会儿。”他跑回院里,本来想叫易洛一块儿去,但看他快睡着了,就去屋里跟他们说了一声,又凑到易洛耳边轻声道:“我去山上抓兔子。”
“嗯……”易洛眼都没睁,迷迷糊糊地应了,毫不设防的样子让魏初阳心中一软,突然就低头在易洛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易洛什么反应也没有,应该是睡着了。
他背对着门,石头和杨心儿看不见他做了什么,只当他是和易洛说一声。
三人上了山,绕到山阴面,石头找好地方,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有绳子有网,有捕兽夹和铲子,还有几根胡萝卜和一堆菜叶。
魏初阳一边学着石头的样子在地上挖好一个坑,然后拉开捕兽夹,埋进坑里,边问道:“不是要抓活的吗?这样不会流血过多而死吗?”
“这些捕兽夹都很小,也不是很锋利,虽然会受伤,但是不会死。”石头给他解释。
他们埋了好几个捕兽夹,又在一棵树下挖了一个比较大的坑,坑很浅,只是埋一张网,上头吊在一根枝桠上,在网上铺上枯叶和菜叶,捕兽夹旁边也放了胡萝卜。
“什么味道?”魏初阳闻到一股味道。
“我在胡萝卜和菜叶上洒了药粉,可以吸引兔子。”一起忙活这么久,这是杨心儿说的第一句话。
“喔。”其实,除了药粉的怪味道,魏初阳还闻到了一种香味,杨心儿现在离他挺近,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
“那我们走吧。”石头开始收拾东西。
“就走啦?”兔子还没抓到呢。
“没这么快,晚点再过来,也可能得等到明天,看运气。”听石头这么说,魏初阳有些泄气,但也只能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