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青微微淡笑。
余珍一直陪到晚上九点,等蒋青入睡,从凳子上站起来,给他细心地捏了捏被角,这才离开医院。
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医院门口,余珍穿着细高的高跟鞋,在大门边等着。
她的私家豪车没来,来的却是另外一辆普通的黑色大众。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那个幽黑的车身,就让余珍没由来的心里一阵揪紧。
她目不转睛看着大众车,右侧后车座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气质强悍、身形精壮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但他一双眸子,如凶猛残酷的野兽,闪烁着冰冷森寒的亮光。
余珍一看清男子面貌,惊惧地头皮都开始发麻,她眼底全是恐慌,想拔腿逃开,只是两只脚忽然间被灌满了铅一样,沉重的她不能动弹。
“好久不见!”
秦啸走向余珍,他臂长腿直,比余珍快要高出两个头,停在余珍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黑沉沉的身影压过来,即使男人还没有碰到她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余珍却依旧害怕惊惧的快要尖叫出来。
“秦、秦啸,你要干嘛?”余珍声音尖锐的叫喊起来,这个时间点,医院外面几乎没有人走动,偶尔有路过的,看到秦啸凶神恶煞的模样,立马绕道躲的远远的。
秦啸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他嗓音低低沉沉,醇厚磁感:“我干嘛?该我问你吧,你想做什么?”
余珍满脸惊愕,不懂秦啸的意思。
“你不是都走了吗?怎么又回来,还带秦声到医院,为了救你那个病怏怏的儿子,你还真是可以啊。但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秦啸接二连三的质问,让余珍更加慌张,心脏几乎跃到嗓子口,砰砰砰剧烈跳动。
秦啸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余珍骇地呼吸都快停止,她不停地开合嘴巴,很想辩驳,或者解释,然而事实就是那样,不容她辩解。
“不反驳?”秦啸英挺的眉头微扬,随后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那很好。”
余珍面容痴呆呆的,看着秦啸长臂伸过来,头皮一痛,身体顿失控,转瞬她就被凶悍的掼到了一边墙壁上,男人钢钳一样的手揪着她头发,半边脸挤着墙面,几乎变形。
刚才的高贵优雅,即刻荡然无存,余珍手反过去,奋力掰着秦啸手指,但一点都不起作用。
她面容扭曲,吃痛地直啊啊啊叫唤。
“我应该提醒你一句,他现在姓秦,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被我发现,我不保证会对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做出什么来,记清楚了。”
秦啸凑近到女人耳后,他眸光狠绝,嗓音分明很低沉好听,可说的话,让余珍肝胆俱寒。
“我知、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的,我不会再来找声声……”余珍慌乱不堪的连连保证,她甚至一秒钟都不敢多等,害怕晚一点,秦啸就会杀了她,她知道的,她感觉得到,男人真的会杀了她。
脑后的手松开,余珍浑身失力地软坐在地上,等大众车远去许久,余珍才从巨大的恐慌里惊醒过来,她不可抑制的战栗着。
车内气氛寒烈,黄志在前面开着车,觉得空气都快凝固,他暗暗瞥了眼车内镜,后座的男人虽未发一言,可强大悍然的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黄志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
“……啸哥,余珍她老公蒋伟明最近都有到西区的场子找乐,看情形,似乎有别的女人了。”那女人给秦啸戴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秦啸当时把人打的胃出血住院一个月,现在又整这种幺蛾子,黄志替她默哀。
“弄点照片,寄给余珍。”也并不是所有的事,秦啸都会用拳头解决。
“嗯,还有,秦声那边……”
秦啸猛得一抬眼,射出来的利光让黄志顿时倒抽了口冷气,他沉然道:“你不用继续跟了。”
这天周日,是第四个节点的第二天。
班里许多同学一放学,就兴高采烈冲出校园,结伴去了新开的那家游乐园。卢以星也跟着去了,在教室课间休息那会,好多次都想同姚锦说话,但姚锦总是眉眼冷漠,如今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竟然还不如班上其他一些同学。他们找姚锦说话,或者问点学习方面的问题,而卢以星他,连靠近姚锦的勇气,似乎都丢失掉了。
姚锦独自一个人,同大家背道而驰,看着他孤独的声音,卢以星是真的想去拥抱他,旁边同学见卢以星盯着一个方向发呆,问题看什么,卢以星回身摇头,和同学登上来驶入站台的公交车。
姚锦没有回当下的住处,他去了医院。
他捐了骨髓,起码得见见那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听余珍的意思,似乎男孩对原主挺挂念的。在原主的记忆里,发现两者之前见过,但似乎原主不知道,当时那个看起来很可怜,冷的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是他弟弟。
姚锦上一次随余珍来过,因此大概记得蒋青在哪间病房,他爬上住院部高楼,很快就到达高级病房。
时间早,下午一点左右,姚锦正要推门进去,里面有人先打开了。
是余珍特意为蒋青请的护工,女生年龄也不大,顶多十□□,在那天见过姚锦后,被他漂亮的脸惊艳到,瞬间心海蠢动,对姚锦一见钟情,在和蒋青的交谈中,偶然提到过,知道那是蒋青的哥哥,于是一直更加用心照顾蒋青,就希望哪天还能再见,原以为还要等一段时间,没想到上一刻还在思念的人,下一刻就出现在面前。护工惊喜又震惊。
“哎,你……你好。”护工红着脸,眼神躲闪。
姚锦淡然地瞧了她一眼,看得出护工喜欢他这脸,也不戳破,温柔和煦道:“你好,我来找蒋青。”
“哦哦,他在里面。”
“谢谢!”姚锦温和的颔首。
护工忙急急给姚锦让开路,姚锦从她旁边擦身过去,护工到病房外,看着姚锦的析长的背影,脑子里都是刚才他唇角边弯起的那么浅淡的微笑。
踅ナ保嗾昧艘槐疚难樵诳矗饷嫖眦疤兀硖逄逯什缓茫悦荒艹鋈ィ吹萌肷瘢槐哂腥松粑氯蟮亟兴2皇腔すぃ且坏滥猩=嗷郝靥鹜罚婧笠皇本怠?br /> 好漂亮的人!肤色如玉,细腻光滑,眉目清隽,鼻梁小巧精致挺拔,菱形的粉色薄唇微微勾着,下颚析瘦。他有一头漆黑如墨的短发,温顺柔和的服贴着,此刻正眸色轻柔地注目着他。男生身形也消瘦,脸玲珑精致,他好像不认识这么美的人,仿佛误入人间的精灵。
“蒋青!”姚锦又换了一声,男孩看起来十一二岁,小小的身体,病服完全撑不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蒋青将手里的书放下,他一手盖在书面上,疑惑不解地问。
姚锦笑了笑,声音清朗却又似乎有点惑人,蒋青神情里有了点痴态,饶是谁,被这么漂亮的宛若画册里的人温柔以待,估计都会入迷。
“秦声。”
蒋青这次直接愕然地长大了嘴,他是秦声,他大哥,怎么可能,他大哥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可是仔细去看,蒋青又发现,男生脸部轮廓身形,的确很像秦声,他的之前遮了半个额头的刘海弄开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太神奇了。
“你真是我哥?”蒋青还是觉得太难以置信。
姚锦拉了旁边的凳子,挨着病床边坐下,说道:“当然是,我不是秦声,又该是谁?”
也是哦,蒋青转惊微喜,一张青白暗淡的脸,立刻染了光彩:“哥!”
“其实昨天就想来了,不过看时间太晚,可能你也休息了,今天学校正好下午没课。”
蒋青在姚锦说话的中途,一直目不转睛看着他,并时时点头,完全的迷弟模样。
蒋青知道秦声,是一次偶然,父母因为什么事吵架,他路过门外,于是就听到了。然后,才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个哥哥。家里虽然很有钱,什么都不缺,他想要什么,但凡是看上的,母亲都会给他弄来,可是除此以外,他最想要的,那些别人拥有,他却没有的,家人的关爱,他几乎没有感受到。父亲只会问他成绩如何,母亲只会一股脑的塞东西给他,他很想告诉他们,他不想要,他只想一家人能开心坐在一起吃饭,或者看电视,或者出去玩。儿父亲忙于公司的事,母亲则不是和人出去逛街,就是不停折腾她那张脸。
他某天揣了钱,一个人去秦声学校找他,等到了后,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和手机都被偷了,他在母亲电话里偷偷翻到了秦声的电话,本想到了给他打的,可是手机掉了,他联系不到人,父母的号码他也没记,都是存储在手机里。
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天气还冷,他不敢乱跑,就在校门口孤零零凄惨站着。
等了很久,等到学校放学,很多穿着校服的人从他面前走过去,有的人会怪异看他两眼,更多的则是直接无视。到后面,人都快走光了,小小的蒋青看着全然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蹲在地上,戚戚的哽咽抽泣起来。
可没多久,就有一个暖暖的东西围在自己脖子上,蒋青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一个穿着普通,长的也普通,正安静盯着他的男生。
你迷路了吗?家里人呢?
那是第一次见面,男生对他说的话,蒋青一直都记在心里。
到后来他长大了一些,上初中,会不时跑到秦声那里去,没告诉秦声他的身份,下意识害怕,秦声知道了,会不理他。
这次骨髓的事,尽管母亲很坚持,但他是一直极力反对的。很痛,被尖锐的针扎进身体,不能反抗,只能全程咬着牙忍受,真的很痛。他不希望这种痛发生在秦声身上。
但现在秦声被扎针了,蒋青心里很愧疚,他想道歉,他抢了妈妈,还让秦声给他骨髓,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哥,对不起。”蒋青神情显而易见的很自责。
“对不起,让你给我捐骨髓,对不起,让你不能和妈妈在一起,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可以把我的东西都给你,全部给你,只要你能来多看看我,我……”我很喜欢你,真的。后面这句,蒋青在心里补充道。
“不行。”姚锦回答道。
蒋青悲伤难过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但姚锦马上又接着道:“你知道我高三,学业很重,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课,就周六周日有点空,就是想多来医院,也没有法。”
听姚锦这样解释,蒋青知道自己想岔了,不怪他就好,要是姚锦说不能原谅他,蒋青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做换骨髓手术了。
“啊,那没事,哥你一周能来一次吧。”蒋青问。
姚锦笑着点点下巴:“应该可以,如果有其他事耽搁了,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
“好。”蒋青也露出点笑意。
在病房里坐了两三个小时,姚锦以还有作业要作为理由,同蒋青告别。蒋青目送着他离开。
一出病房,姚锦唇边的笑陡然凝固。
他不是原主,刚才的一切温情柔意自然都是装出来的,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能在上一刻,春风和气,下一刻就冷漠决绝。他不会以真心对待任何人,他认为那不值得。他享受那种将别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那让他无比满足和快意。
来到这方世界,遭受惩罚,他就真的会乖乖承受吗?
不会,不但他不会,他还要让周围的这些人,同他有交集的人,都和他一样,也享受一下被伤害的感觉。不能他一个人难受,不能他一个人痛。
419:宿主你……
系统察觉到姚锦心中的这些想法,它觉得惊诧乃至震撼。是真的没有想到,姚锦会变成这样,或者说,他原本就是这样,系统以为有了惩罚这个机制在,姚锦会洗心革面,收敛一点,结果不是,他更加肆意无惧了。
“我怎么?”当然猜的出系统话语停顿的意思,姚锦也没打算瞒着它。
蒋青好像没任何错吧,他的身份又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摊上那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又不幸得了白血病,他真的很可怜啊,你就不能手下留情,放他一马?
“谁放原主一马?谁放我一马?”
“原主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虽然直接原因是秦啸,但余珍这个为人母的,也一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当初既然选择生下秦声,就该对他负责,就该给他关怀,给他爱,让他健康幸福成长,可余珍怎么做的,她为了追求自己虚伪的幸福,抛弃秦声,将秦声毫不留恋地丢给秦啸,让他到头来暴死家里,蒋青没错,难道秦声就有错?”
这是姚锦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往日他话一般都很少,或者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系统被他一通质问,竟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说到底,系统是被创造出来的没有人类感情的物品,就算姚锦很渣,肆意玩弄别人感情,可他至少明辨是非,爱憎分明,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他个人的爱好了。
419:是这样说,但,但……
“别但了,我决定了的事,谁也更改不了。”姚锦打断419。
到这个时候,419已经在忖度,当最终的那个惩罚到来时,姚锦又会以什么姿态接受,会不会暴起宰了那个碰过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16
☆、第一个世界(修)
当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姚锦他,可以连自己都利用。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如果不循着自己心意前行,那活着,恐怕也就没有多少乐趣了。
应该说是运气好,他想什么,就来什么。
当他从住院处出来,正走往出口时,迎面过来一个西装革履,长得颇影响市容的中年男,虽然之前他没有见过,但原主秦声认识,因此一看到那人,姚锦就知道,他是蒋伟明,余珍的现任丈夫,蒋青的父亲。
而一个对视,姚锦更是觉得,连老天都帮他,蒋伟明是个双性恋,作为双性恋的姚锦,一眼就能察觉。姚锦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皮囊有多漂亮,他为了即将实施的计划,立马勾了抹浅笑出来。
蒋伟明拿着电话,正一边和人谈着事,一边走,不期然间,前面出现一个少年,目及少年美艳绝伦的脸庞,蒋伟明立刻被吸住了目光,电话那头有人在说话,蒋伟明当即挂断电话。他呆愣愣的看着少年踏着闲适的步伐,他魅惑动人的猫瞳紧紧注视着他,蒋伟明觉得,一颗快要死寂的心,忽然就有了活力。他呼吸渐渐急促,甚至听到自己咚咚咚速跳的心跳声。
少年直走到他面前,嘴角笑意暧昧,他衣着很普通,一看就知道不是富家孩子,但眉眼间媚态丛生,似乎是在风月场所中侵染许久,那种媚艳,从他骨头缝里散发出来,蛊惑地蒋伟明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来医院的目的。
男人眼神越发异样,神情间都是蠢蠢欲动。
姚锦心中不住冷笑,这人定力也太差了,却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拉长,他自身变得更具诱惑力,他不主动诱惑还好,一旦他主动,谁也难以抵抗,只能坠入他编织的陷阱中。
姚锦不准备放过蒋青,自然的,蒋青的父亲,蒋伟明,余珍说深爱和依仗的人,他也一样不会放过。当初是蒋伟明主动勾搭余珍,那个时候两人都有家室,蒋伟明有个不孕的妻子,余珍还和秦啸在一起。
一对垃圾凑成一双,还能开心笑到现在,让占据秦声身体的姚锦很不爽,他不爽,别人也就休想好过。
姚锦没说话,只是对着蒋伟明媚态的笑。
去过风月场所的人都心知肚明,这类笑,其实就是明显的勾、引。
蒋伟明只看得到姚锦那张漂亮的脸,他完全痴迷进去,看不清姚锦眼眸内,都是狠意。
“要多少钱?”蒋伟明丝毫不拐弯抹角,这年头少年这样的人很多,贪图轻松生活的人比比皆是,不想付出辛勤的劳动,怕苦怕累,然后就走入外围,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可以摆上货架、出卖的商品,再明码标价,用它来赚取金钱,没有良家的孩子会笑成那样,会对一个年龄比他大一倍多的同性媚笑成那样,分明就是天生做这行的货色。
姚锦浅浅笑着,抬起右臂,比了个二。
“可以!”蒋伟明以为是两千,因此很干脆的答应,以少年这种容貌,随便去哪个店,估计都能成为头牌,两千,其实低了。
垂下手,姚锦收了一边嘴角,另一边翘起,带出了点邪性:“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