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时墨赶回s市,直接去的霍家老宅。
门口已经挂起了白布,许多人站在灵堂里。
一副黑色棺木横在正中间,一张黑白照片被白色花朵缠绕。
上面年轻英朗的男子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每个人。
时墨进去吊唁,行了几个礼,在父亲让他过去时,他拧头快步离开。
天空颜色灰暗,整个青穹都似乎要倾倒下来,时墨走向远方,背影渐小,直至消失无影。
……
又是一个下雨的日子,杨年坐在办公桌后面处理事情,右腿忽然一阵抽痛,连绵不断,似有万千虫蚁扎根在里面,一旦被外界唤醒,就纷纷挣扎扭动着,然后啃食他的腿骨。
每到这种时候,都会出现这种状况。痛的地方有个子弹打穿留下来的疤痕。子弹擦过骨头,造成了一定的损伤。现在医疗技术,还暂时无法根治。
因此,杨年只能忍受着。
那算是姚锦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杨年试图放弃姚锦,然后去找和姚锦类似的人,不是相貌,而是性格品行,可惜,找不到,连稍微有一点相像的都没有。
有时候杨年会觉得那些过往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而姚锦,则是梦里最不真实的存在。
他那样的人,太特别,独一无二,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而他又仿佛生来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不会为谁逗留,不会被谁束缚。
拿过靠在桌边的拐杖,杨年一脚重一脚轻的走向对面的巨大落地玻璃窗,他低下头,俯瞰大楼底下街道上,变成了蚂蚁大小的人们,芸芸众生,如沧海一粟,然而虽然他站在高位,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都不过是渺小的存在。
一种庞然的苍凉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奈忽然侵袭进杨年身体里,漫入他四肢百骸。
就那么一个瞬间,杨年心底有了莫名的惧意。
他开始重新去寻找那个青年,他以为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每天都听到来自底下的报告,说没有找到人。
他满怀期待,期待却次次落空。
直到传来唐潜的死讯,直到传来霍泽的死讯。直到他知道,姚锦死了。
他已经不年轻了,虽然看清了自己的心,也许真的为那个青年沉沦,可他还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怎么也不会为了姚锦,做任何伤害自身,甚至为他死的事。
不过,午夜梦回,总会有某个时刻,杨年觉得心空廖的厉害,好像连自己灵魂都变得不完整,一种蚀骨的情感折磨得他手足无措。
…………
虐不动了,就让他活着吧,
☆、第三个世界
坐在一堆杂乱的脏衣服中, 姚锦弓起背脊, 两腿弯曲, 手肘搁在膝盖上,十指紧紧攥在一起,指骨发青。
姚锦盯着面前灰暗肮脏的石泥地, 发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的待,直到敞开的门外,传来哒哒哒毫无节奏的脚步声。
垂落双臂,一手抓着旁边的铁条, 用了很大的力气,姚锦才把自己从地上拔离起来。
嘶!后脑勺炸裂般的钝痛,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姚锦眼前一阵发黑, 更是身体猛烈晃动了一下。
等待了几十秒, 疼痛渐缓, 姚锦这才将整个后背后挺得笔直。
他眸光闪烁,往屋子四周快速扫了一圈,唇角抿出了一抹倨傲冷嘲的弧度。
向右边走, 那里有个水龙头, 姚锦拧开冰冷的阀口。
哗啦!水流如柱。
弯下上半身, 姚锦把头凑到水流下,冲洗着后脑勺,那里有个血淋淋的伤口,没有停止,依然在渗着血液。
冲掉头发和脖子上的污血, 姚锦用手掌按住伤口,青白着脸,往洗衣房外面走。
一出去,就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四周围着高高的石墙,墙的上方有密密麻麻的黑色铁线,为了防止这里的逃犯逃出去。
姚锦一路快走,身形不见任何停滞,就刚刚他发呆的那段时间里,系统419把这个身体的所有信息都传递了过来。
一个倒霉到极点的家伙,原主叫易凌,在一家家电公司做销售,为人本分老实,不太爱说场面话,因此销售业绩一直提不上去,某次不知道走什么运,竟然拉了一个大单。给公司直接带去了上千万的收益,他本人也从里面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提成。
拿了大单,肯定要庆祝一番,于是部里的一群人到外面聚餐,吃了饭又紧接着到订好的包间唱歌。
有句话如何说的,锅兮福所依,福依锅所伏。
许许多多的事件发现都是呈现抛物线的,到达一个最高的顶点后,紧接着就会立马快速下跌。
易凌这一跌,就跌到了牢房里来。
当时他喝的晕晕乎乎,包间里的厕所让一同事占了半晌,他手掌拍痛了,里面也没动静。遂转道去外面走廊尽头的厕所。
刚准备解皮带,旁边一个重物朝他倒过来,易凌手忙脚乱,急忙接住那人,然而触手是一片鲜血,更是刚巧碰到了插-在尸体后背的刀柄。
之后,之后就是他愣愣的完全没搞清楚状况,有人报警,他被当成了嫌犯,让赶来的警-察给抓进了警局。
刀柄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当时厕所也只有他一个人,外面走廊的监控凑巧前几天坏了。还没来得及维修,加上易凌醉酒,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于是百口莫辩,于是罪证确凿,于是被以过失杀人罪投进了监狱。
易凌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作者,无权无势,明明案件疑点很多,明明还可以再查查,可他们就盖棺定论了。
只能说,不管哪个世界,权势,有时候都能左右一个人的命运。
现实世界那会,姚锦认识的一个朋友,一次开车撞了人,当时就跑了,后来花钱找其他人顶缸,轻轻松松就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法律说到底也是某些特权阶级制定出来的,它们维护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那个阶级,而不是这些可怜的底层。
那个时候,姚锦感受还没现在这样深刻,而现在,他成为了被权势欺压的弱者。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了。
有着原主易凌的记忆,姚锦熟门熟路找到了监狱唯一的医务室,医务室医生是个中年女性,有着一张分外和蔼的脸,和这个冰冷的周遭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
姚锦站在大开的门口抬手扣了扣门。
诊室里面还有个病患,医生正给他换药水输液,听到敲门声,转头向门边的人点了点,示意他进来。
姚锦走进去,在一张方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医生动作很快,没多会就弄完那边,跟着就反身到姚锦旁边。
当看到姚锦松开捂着脑袋的手,手指间一片猩红,医生眉头深拧。
“谁弄的?”医生问。
姚锦笑容浅淡:“没谁,我自己不小心走路没仔细看,摔伤的。”
医生拿过碘酒,用棉签处理伤口周围的粘稠的血迹。
显而易见的,她不相信:“你摔跤,后脑勺先着地?”
况且看伤口形状,也不像是自己嗑出来的,医生目光往姚锦露在灰色囚衣外的脖子上看,忽的,她瞳孔骤所,那里隐约有一些掐痕。
“如果真有困难,你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忙让他们给你换牢房。”医生以为姚锦是和同寝的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于是说到。
姚锦弯唇笑了笑,将原主脑袋砸向墙壁,完成原主直接死亡的人可不是他同寝的,再说原主已经死了,换不换,根本不起作用。
等医生给姚锦包扎好伤口,往他后脑勺粘了快纱布,姚锦没接受医生的好意,道了声谢后,便快速离开。
当下自由活动时间,还有大概两三分钟结束,许多外面游荡散步的犯人也都相继往自己牢房方向走,姚锦行走在人群中,大家都穿着监狱统一发放的制度,头发也都差不多一个款式,从后面看。除了高矮胖瘦有明显差异,其他方面,几乎看不出谁是谁。
原主所在的牢房在三楼走廊左侧的第三间,等姚锦踩着放风结束警铃声进去时,里面七个人都在了。
他快速闪身进去,铁闸门在他背后徐徐关上。
原主在进监狱后,闹过一段时间,声称自己是冤枉的,自己没罪,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都那样,惹的其他人厌烦,三五不时的教训他一顿,同寝的人虽然没出手过,不过在其他地方欺负原主,例如拿走本该属于他的被子,拿走他父母送到监狱给他的大部分生活用品,连洗澡用的香皂,也都让人拿了。
原主被其他牢房的了修理了几次,慢慢认清了现实,到了这个地方,哪怕你真没罪,哪怕你真是被冤枉的,也只能认命。
或者,也可以不认命,往高墙那里冲,守卫会立马给你一颗枪子,送你归西。
原主认清现实,接受残酷的命运,不再大吵大闹,安分守己,并很努力的工作表现良好,期望死亡能够减缓刑期,未来某天可以离开这里,不过他不惹事,不代表事不会惹他,这里都是一群体力过剩崇尚暴力的雄性生物,不像在外面,这里每天除开监狱安排的工作时间外,其他还有短暂,可又十分冗长难熬的自由活动时间。
犯人们寻找一切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偷偷赌博,暗中抽烟,或者靠性……
前两者都好弄,只要有钱,都可以托人送进来,至于后者,就算有家银行,进了这里来,也别想再有。
没有女人供他们消遣,又不可能次次都靠五指,一些长得柔弱没反抗力的,就成了囚犯们的女人。
原主的死,也是因为有人找上他,想对他动手脚,原主是个直的,没进监狱前,连女的都没碰过,到了这里来,碰到那样恶心的事,自然是愤怒加反抗,外表看起来软弱,打起架来却跟个疯子一样,完全不要命,把打他主意的人打伤,那人一火,就让人抓着原主脑袋,一下一下往墙壁上撞,弄死原主后扬长而去。
人命在这个地方,有时候还不如一根草芥。
不过现在他来了,在他没意愿赴死前,谁也别想再拿走他性命。
姚锦在七双眼睛的注视下,步向他床位的对面,原主-也可以说是他的被子,在底下床铺上,那里有着两床被子。
“喂,干什么?”长着三白眼的瘦高囚犯见姚锦站在他面前,立马恶声叫嚷。
姚锦冷傲的眸光从棉被上回到三白眼那里,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低凉:“你拿了我被子。”
三白眼呵的讥笑一声,脖子伸长,一点没愧意:“我拿了又怎么样?”
姚锦伸手,手掌上摊:“不怎么样,还给我就行。”
三白眼跟听到一个笑话般,哈哈笑起来,笑声忽的一顿:“现在它在我床上,就是我的,有胆的,你就来拿,看我拧不拧断你胳膊。”
三白眼料定姚锦不敢动手,他一脚踩上床铺边沿,挑衅地扬起干瘦的下巴。
其他人都或站或坐,看好戏般不出声不插手。
原主是软柿子,他姚锦可不是。
这种地方,不是你与人为善,人就会与你为善,适时的表现出刚强的一面,会让众人有所忌惮,活得也许才会更久。
姚锦如三白眼说的,探身前去拿自己棉被,没出他所料,棉被扯不动。
“你小子还真敢啊!”三白眼呲着牙,眼里寒光乍放。
姚锦松开手,一掌搭三白眼肩膀上,对方身体莫名战栗了一下,三白眼瞳孔忽然间扩得极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一阵酥麻的电流袭击他身体每处,每个细胞,他感到头皮都快炸裂开,再去仔细看姚锦,发现他一张普通的脸忽然变得艳丽魅惑起来。
三白眼眼睛发直,胳膊无意识得杨了起来,想去碰碰面前这个漂亮的青年。
下一刻,惨叫声和骨头错位的声音先后想起,三白眼胳膊被姚锦给当场卸了,他倒在自己床铺上,抓着手臂,哀声连连。
看戏的都呆住。
平时一进屋就低着头,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同寝忽然今天不仅抬起了头,背脊还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人还是那个人,脸也还是过去那张熟悉的脸,可众人就是有种异样的错觉,好像这个人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耀眼,脱胎换骨了般,本来就皙白的脸,此时此刻更像是笼了层柔光,叫人一时间难以挪开眼。
眼下更是,直接动作果决的弄残了欺压他的人。众人心里皆是惊愕。
一些人开始在自己床上寻找,看有没有拿姚锦的东西,发现有之后,立马将他物品还回去,姚锦拿回被子,回自己床边,几乎是眨眼时间,上面就堆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有被使用过的迹象。
姚锦背对着牢房门,把被子铺上去。
“……怎么回事,大晚上叫什么叫,现在是就寝时
作者有话要说: 间,不准发出吵闹声。”嗙嗙嗙一阵金属棍敲击铁杆的声音,随后是狱警严厉的警告。
“是是是,长官,他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了,所以叫了两声,不会再喊了,您放心。”
有犯人冲到三白眼那里,拖过被子塞他嘴里,一边向铁门外的狱警谄笑解释。
狱警面色不善在众人身上来回打量,其他的也都各自爬上床,倒头就睡。
狱警瞥开视线,然后面上神情一转,变得和牢房刚才说话的那人类似,他看着身后某处,一些没闭眼的人好奇观望。
在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人时,霎时呼吸都滞住。
姚锦放了棉被,正在将床上的物品收捡到统一的位置放好,倏的,敏锐感知到牢房里空气凝固停滞起来,他缓缓直起月要,往众人目光的焦点看去,于是撞上一双幽深暗沉的黑眸。
……
原定ABO的,然而,哈哈哈,就写监狱了。
☆、第三个世界
那双眼淡漠, 冷静, 神秘, 幽邃的宛若一汪深潭,在简单的一个对视中,仿佛能把人的灵魂给吸入进去, 然后,再被彻底碾碎。
姚锦从男人眼里看到了血色,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手里沾染了鲜血, 而且不止一个人。
对视只有短短四五秒时间,男人先行转开头, 继续往长廊前方走, 等到男人和狱警的脚步声都基本听不见, 牢房里的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喘气声此起彼伏。
姚锦的床位是在上面,他快速洗漱完后,抓着扶手, 两三步爬了上去, 捞过棉被盖在身上。
身上很多地方都在痛, 尤其是后脑勺,牵扯着两边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胀痛,姚锦侧过身体,面向着墙壁方向。
牢房里的灯统一关闭, 漆黑的黑暗倾轧下来,黑夜像是一头凶残的巨兽,安静潜伏着,随时等待扑向它看中的猎物。
这是第一夜,姚锦失眠到凌晨三四点左右才总算有了困意,不过却是没睡到三个小时,早晨起床的警铃当当当的响彻整个监狱区。
姚锦赫然睁开眼,转动了一下头颅,疼痛降低一半,这个特殊体质唯一的好处,也就在这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多重的伤都能很快愈合。
手肘撑在身体两侧,把上半身支起来,目光淡漠往室内各处一扫,大部分的都醒了,不过眼下还没一个人动。
姚锦轻扬唇角无声淡笑,人生就是一场游戏,而既然玩了游戏,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现在他是犯人,就得好好守监狱的规。
起床后叠好被子,姚锦第一个下床,拿了杯子牙刷到洗漱台前漱口,他的声音很小,但房间就那么大,有的人估计有起床气,忽然就愤怒的喂了一声。
那人昨天一直旁边观望,在看到姚锦的身手后,和其他人一样,心里都明白青年不好惹,开始他以为弄出声音的是其他人,等他从床铺上伸出脑袋,看清是谁时,立马消了火气,倒回床铺继续蒙头睡觉,识时务,再哪里都通行。
牢房铁闸们全部打开,睡了一夜的犯人们相继走了出来。
这里没有镜子,昨天在洗衣房那里,也都没有任何透明的物体存在,姚锦还不知道眼下这张脸具体长什么样子,只希望别太显眼。
食堂是在一楼靠左前方的位置,姚锦跟着人群往底下走。
不时有不怎么友好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带着打量和兴味,姚锦维持面色无波,将步伐加快。
监狱的食堂和高校食堂格局差不多,都是有统一的窗口,然后众人排队到窗口取饭,不同点可能就是,这里不用刷饭卡,也不能挑选菜品,给你什么,你就只能吃什么。
有两个窗口,等姚锦到的时候,排起了长龙,姚锦走到偏外侧的那个队列。并不和其他人一样,正面站着,而是稍稍侧身,他的体质在这里还是和前面两个世界一般无二,只要被同性碰触到,都会被动触发,然后就会跟吃了椿药般,浑身燥热,烧痒空虚,渴求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