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筠:“……”
大概在顾珞琛眼里2 ,他就是一只会说话的猪,除了吃就是吃,而顾珞琛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他喂得肥肥的,这样宰起来可能会比较过瘾?
第10章 家乡菜
难得顾珞琛主动问他想吃什么,那不刁难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康筠眼波一转,笑眯眯地说:“我想吃清蒸武昌鱼、红菜苔炒腊肉、瓦罐煨鸡、黄陂糖蒸肉、珍珠丸子,还有……排骨藕汤。”
这些全部都是经典的鄂菜,小时候在汉口老家,家中虽然并不宽裕,但每逢年节,外婆都会给他坐上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夏秋时节,每天晚上放学回家,外婆都会煨一锅藕汤,留着等他回来喝。后来外婆去世,他辗转流亡东南亚各地,吃过各种各样的苦,也尝过各式各样的美味,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但没有一种美食可以超越小时候外婆的味道。
东南亚的华人不少,历史上每逢乱世,都有不少人选择下南洋,但是大部分都是广东、福建等沿海省份的人。粤菜和闽菜很多已经融入东南亚诸国的当地饮食习惯中,地道的粤菜和闽菜馆也为数不少,但是汁浓芡亮、口鲜味醇的鄂菜,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吃过了。
康筠说完之后,就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顾珞琛,等着他服软说做不到,没想到顾珞琛看了他一眼,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搭在臂弯里:“走吧,去买菜。”
康筠:“……”
直到满满一桌子香气扑鼻的鄂菜摆上桌,康筠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清香鲜美的清蒸鱼,浓香扑鼻的瓦罐煨鸡,甜香适口的糖蒸肉,带着稻米清香的珍珠丸子,香辣脆嫩的红菜苔配上淡淡烟熏香味的腊肉,还有小火上煨着的排骨藕汤,藕清甜、肉香浓,在火上咕嘟咕嘟冒着香气,光是闻着都让人禁不住口水直流。
“这地方买不到正宗的武昌鳊鱼,只有鲢鱼和草鱼,红菜苔也没有老家的脆嫩新鲜,凑合吃吧,”顾珞琛摘下围裙走过来,拿筷子去打他的爪子,“去洗手。”
康筠躲过筷子,飞快地抓了个珍珠丸子,塞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挑衅地对顾珞琛笑:“我失忆了,忘了怎么洗手。”
顾珞琛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忘了怎么吃饭?”说着拉他去洗手间洗爪子。
“我虽然没忘了怎么吃饭,”康筠被他扯着走,一面笑眯眯道,“可是我忘了怎么用筷子。你来喂我好不好?”
“……”
顾珞琛打开水龙头,扯着他的爪子在流水底下冲了冲,然后替他打上香皂。康筠的手很小,摸起来手感肉肉的软软的,只有虎口处有一层薄茧,十个指甲都涂了猩红的指甲油,看起来有点儿刺眼。
顾珞琛眉头微皱,一面开水龙头冲水,一面说:“好好儿的涂什么指甲油?”说着“哗啦哗啦”冲干净他手上的泡沫,抽了条干毛巾往他手上一丢:“猴屁股一样。”
康筠:“……”
他擦干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莹白如玉的手指搭配鲜红似血的颜色,美得就像大雪中点点红梅,除了都是红色,他想不出和猴屁股有什么共同点。
康筠说自己不会用筷子,顾珞琛明知道他在作妖,可竟然真的拿筷子夹了菜一口口喂他,就连鱼里的刺都一根根剔干净。不过才喂了没几口,康筠就嫌他速度太慢不够痛快,突然“恢复了记忆”亲自动手,迫不及待地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虽然临时备的材料并不齐全,但每一道菜的口味都相当地道,熟悉的故乡的味道激发出潜藏的记忆味蕾,酝酿成一种难言的幸福滋味。他一口气消灭掉了一大半,这才放下筷子,满足地舒了口气:“你也是湖北人?”
“我外公是武汉人,我从小跟着他在汉口长大,”顾珞琛盛了一大碗藕汤递给他,“不就是因为我会做家乡菜,才逼着我娶你的吗baby?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看来……你是真的又失忆了。”
康筠:“……”
他接过汤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熟悉的红花藕的粉糯清甜配上排骨的香浓滋味,简直让他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他小口小口的抿着藕汤,低头看着浮在汤表面的油花:“小时候家里很穷,外婆从肉铺子里买人家剩下的碎骨头渣子和藕尖,吃过午饭就早早地拿铫子煨上,一直煨到我放学回家……”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前几年我在网上偶然听过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顾珞琛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眼中的神色深不见底,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点头道:“好。”
康筠双手捧着温热的藕汤,低头用他久违的乡音轻轻地哼了起来:“十年冇回家,天天都想家家(外婆),家家也每天在等到我,哪一天能回家。铫子煨的藕汤,总是留到我一大碗,吃了饭就在花园里头,等她的外孙伢。冬天腊梅花,夏天栀子花,晴天都是人,雨天都是伢。冬天腊梅花,夏天石榴花,过路的看风景,住家的卖清茶……”
他的音色较一般男人更为轻细柔婉,却没有女性那么尖锐,压低声音唱歌的时候甚至带着一丝隐隐的沙哑,两种音色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一种说不出的缠绵动人的味道。他唱完之后抬起头来看着顾珞琛笑:“我唱得好听吗?”
“嗯。”
小娘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眨眼,泪水就从眼角滑了下来,顾珞琛伸手替他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别哭。”过了一会儿又问:“吃饱了?”
康筠点点头。
然后他听到顾大魔王说:“那还不快去刷碗!”
“……”
刚刚在心底滋生的那一点点感动瞬间不翼而飞,康筠伸手抹干眼泪,一脸天真无邪地笑道:“哎呀,我失忆了,忘了怎么洗碗。”
“没关系,”顾珞琛眸色微深,“我可以教你。”
顾珞琛把他拽到洗碗池前,温柔地替他系上围裙,把海绵塞进他手里,然后从身后半抱着他,双手捉着他的手慢慢动作,一面低头在他耳边说:“先放洗洁精,然后像这样顺着碗边儿擦,先擦里面,再擦外面,最后打开水龙头,把泡沫冲干净。懂了吗?”
康筠感觉顾珞琛从身后紧贴着他的身体,将他紧紧压制在洗碗池上,说话时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在他耳后,手肘似有意似无意地从他腰侧敏感带蹭过,握着他的手也不轻不重地在他手指上轻轻揉捏,不出片刻他就觉得浑身发软,中心火热,气息也有些急促起来。
康筠“啪”地摔了洗碗巾:“不洗了!”
“那可不行,”顾珞琛微微低头,嘴唇轻轻从他耳廓上擦过,低声道,“不会洗碗,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康筠咬了咬牙,“我自己洗,总行了吧?”
顾珞琛一口回绝:“不行,你失忆了,忘了怎么洗碗。”
康筠:“……”
他感觉顾珞琛有时候看起来城府很深,危险到让他也禁不住心底发寒,可是有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似乎是……有点儿幼稚?
他想到这儿突然笑了起来,回身勾住顾珞琛的脖子:“老公,不要这么傲娇,想和我打炮就直说,嗯?”说着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顾珞琛似乎磨了磨牙,将他一把抱起来,丢在客厅沙发上。康筠低低□□了一声,曲起一只膝盖,摆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姿势,懒洋洋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然而顾珞琛已经目不斜视地转身去厨房了,片刻后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竟是真的去洗碗了。
康筠长长地舒了口气,愈发搞不明白顾珞琛想干什么。若说半点儿都不喜欢他,顾珞琛又三不五时地撩他一下,若说真的对他有意,可是每次都临门一脚,把他晾在那儿。
谜一样的男人,和扑朔迷离的目的。
过了好一会儿,康筠从沙发上起来,去二楼卫生间洗了个澡,做了整套的护肤程序,然后顶着一张惨白的面膜脸走出卫生间,刚好和收拾完的顾珞琛碰了个照面。
顾珞琛端了杯还在冒热气的牛奶,看见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喝了。”
康筠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不方便。
顾珞琛走过来,掀起他的面膜,不由分说给他灌了进去,最后还不忘把面膜放下来拍了拍,精华液四处飞溅。
康筠嘴角抽搐了一下,取下已经严重变形的面膜丢进垃圾桶,正要回卧室,却被顾珞琛拉住一只手扯到书房,抖开毛巾被将他裹了起来,丢在沙发床上:“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课。”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等一下,”康筠突然想到他还有见鬼的作业要做,伸手扯住顾珞琛的胳膊,“老师留了作业,要织围巾,明天上课要交。可是我只能织成这样。”他裹着毛巾被僵尸一样跳下楼,从裤袋里掏出乱糟糟揉成一团的毛钱,拿上来递给顾珞琛。
顾珞琛面容仿佛有一瞬间的僵硬:“没关系,作业可以不做。”
康筠吸了吸鼻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做不完会挨电击的。”
“放心,”顾珞琛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卷毛,“他们不敢。”
康筠扯着他的胳膊不放,继续撒娇:“我不管,我害怕。老公~~~”
顾珞琛低头看他,神色中露出一点隐约的无奈,最后终于叹了口气:“你睡吧。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冯翔《汉阳门花园》,是一首武汉民间艺人创作演唱的方言歌曲,是那种能把本地人唱哭,让外地人心里变安静的一首歌。有兴趣的可以去听听。
第11章 神秘贴子
康筠感觉顾珞琛就像童话里的阿拉丁神灯,每次都能解锁一个新技能,给他新的惊喜或者惊吓。
康筠侧躺在书桌旁的沙发床上,枕着自己的一只手,看着顾珞琛打开电脑,敲击键盘,不一会儿音箱里传出温柔的女声讲解,顾珞琛一面看视频,一面低头一针一针织着,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但竟然也没有揉成一团。屏幕上变幻的盈盈光线映得他的脸光怪陆离,却显得格外温柔。那一瞬间,康筠竟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康筠发现枕边有条围巾,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粗细不一,但竟然是能看的。这下连他也不得不承认,顾珞琛虽然霸道危险,却竟然是有着做“贤妻良母”的潜质的。
会做饭,会刷碗,会打毛衣,会在睡前给他端一杯热牛奶,这样一个男人,从生活方面他几乎挑不出缺点。如果说之前他心里存着念头还是这男人很吸引他,想痛痛快快和他打一炮的话,这会儿他居然有种想把他娶回家过一辈子的感觉了。
这想法太危险了!
康筠自嘲地笑了一下,跳起来洗漱吃早餐“上学”,昨夜的一场大雨宣告肆虐整整一周的中部季风彻底结束,道路两旁雨洗过的花木干净得沁人心脾,让康筠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好了起来,尤其是第二节 编织课上,他的家庭作业竟然得到了老师的夸奖和同学钦佩的目光,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最后一节品德课却让大跌眼镜,一个打扮得像传教士的老头子居然开始讲中国的三从四德,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直讲到德容言功,基本意思就是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无条件服从另一半的要求,并且打心眼里觉得应当甚至骄傲。
他大概明白这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了。
康筠撑着下巴,目光微抬,从前排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今天陈璐飞和崔久玲都没有来,教室里全部的学生,除了他,都长了一张嫩得掐出水来的脸,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一二岁,来到这里之前很可能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让他们得以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他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头子的滔滔不绝:“老师,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可以提问吗?”
老头子显然没想到有人敢打断他,愣了一下,微微颔首:“可以。”
“刚刚您提到在家从父、夫死从子,我不太理解,”康筠撑着下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这是说在出嫁前必须和自己父亲乱伦,丈夫死了,要和自己儿子乱搞的意思吗?”
课堂上有人小声笑了起来。
康筠没等他有机会开口,就接着问道:“那么,和父亲生下的孩子,是该叫她妈妈,还是姐姐?和儿子生的又该怎么称呼?”
教室里哄堂大笑。
老头子气得脸都涨红了,出门就要叫保镖请他出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康筠笑眯眯地站起来,双手插兜往门外走去,一面走还一面朝老头子吹了声口哨,然后对着赶来的保镖抛了个媚眼,大摇大摆地从学校正门走了出去。
拜顾三少夫人这个响亮的头衔所赐,一路上竟然没一个保镖过来拦他,康筠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沿着离别墅不远的河岸溜溜达达地往前走了一段,码头上忙忙碌碌,时不时有人呼来喝去,也不知道是运输正经的货物,还是夹带了什么私货。
忙碌、繁荣的表象之下,从来都不乏藏污纳垢的灰暗角落。
康筠在码头打了个车,找了一家网吧,按照昨天记忆力里的IP地址,黑了顾珞琛的电脑,但是翻遍他的邮箱和电脑,竟然没有一个可疑文件,甚至连昨天那个内账报表也不见了。他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慢慢筛查他的文件夹,最后在F盘发现了一个伪装成“控制面板”的隐藏文件夹,解密后是一个名为“Xdmm”的压缩文件,设置了超难破解的64位密码。
康筠皱眉盯着密码输入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密码一旦连续三次输入错误,文件就会自毁。不仅他无法得到文件,恐怕顾珞琛也会发现有人入侵,从而加密防御系统,到时候再想黑他的电脑就难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关闭了密码输入框,将文件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在顾珞琛的电脑里种了个伪装成本地运行的木马。
——只要顾珞琛要打开这个文件夹,一旦输入密码,隐藏的木马就会迅速捕获他的键盘敲击顺序,到时候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获取他真正的秘密。
做完这一切,康筠小心地清理了入侵痕迹和本地操作记录,最后无聊地逛了半小时黄□□站,玩儿了十分钟扫雷,这才离开网吧,慢悠悠地溜达到蒋舜华所在的小区,开着他的明黄色兰博基尼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乏善可陈,他和顾珞琛就像真正的小夫妻一样,白天各自上班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做饭、吃饭,有时候聊聊天拌拌嘴,有时候打打架互相撩一场然后不了了之。
崔久玲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陈璐飞一个星期后重新回来上课,脸颊和脖子上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伤痕。其他人似乎司空见惯,除了偶尔投去同情的目光,没有人多半句嘴。
康筠已经从他人口中模糊地知道,陈璐飞的男人是当地极有权势的“大佬”,在她父母贫病的时候帮过她一把,在她跟了他之后,对她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脾气暴躁,动辄打骂,每隔几个星期,陈璐飞便有好几天不来上课,再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伤痕。
他并不算冷血,但也很难再对任何人有超出同情心的付出,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做的事、能帮的人都太有限。尤其是在这个官商一体、黑道白道互相勾结,权利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国度,很多事情并不能单纯地指望法律和国家机器,而有些权利,一旦掺和进去,便很难再脱身。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月,顾珞琛因为公司的事情,要出差去一趟海关,走之前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艹得他半月下不来床。
康筠挑了挑眉:“求之不得。”
不过他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在家呆了一个周末,天气炎热,他实在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所以和往常一样,昏天黑地地睡了两天,第二天下午,他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仍然是和半个月前一样的约炮电话,对方称是在“灰色地带”论坛看到的贴子。康筠目光一凝,打开电脑迅速查了发贴人的IP,又调出地图寻找IP所在的地点,却发现地图上所显示的地址是在南太平洋上,一个根本不可能有网络的地方。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也是个网络高手,在发贴的同时修改了IP,或者使用了莫须有的IP代理。而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顾珞琛的话,他在顾珞琛电脑上做的手脚,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