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辰砂摇头叹息，“这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刘公子的生命。”

第41章 山魁的贡品

可怜的刘夫人被几番惊吓，已经是快要习惯性晕厥了。
小桃扶住刘夫人，许辰砂又掐了把她的人中，她这才醒来。
莫子苓白了许辰砂一眼，“你把刘夫人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许辰砂委屈脸，“我也是照实说嘛……”
“你可以委婉点。”见许辰砂那不存在的两只长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了，莫子苓的语气放缓了不少。
刘夫人坐在凳子上，小桃替她拍着后背顺气。
许辰砂吩咐小桃，“拿点参片来让夫人含着。”
小桃：“正好公子这屋就有！”
说罢她去抽屉里拿出参片让刘夫人含着，也许是心理作用，刘夫人含上这高级参片之后觉得没有之前那般胸闷气短了。
她问：“辰砂，你刚才说山神的贡品是志远？”
“没错。”
刘夫人不解，“可她让我得到孩子，又要杀了他，意义何在呢？”
“您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莫子苓道，“其实他的贡品不止是刘公子，还有另外的人。”
刘夫人：“此话何解？”
“意思就是在要刘公子的命之前，他会拿走另外一个人的命。”许辰砂解释道，“山魁这种成了势的精怪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刘夫人倒吸一口气，“山魁不就是山鬼吗？”
许辰砂一副“你这才回过神来么”的表情，“对啊，三姨太带你去拜的压根不是什么山神，而是个邪恶的山魁。”
山魁是一种生活在山间的精怪，浑身黑色长毛，有些像猴但样貌丑陋凶恶，能迷惑人，还能吃人的魂魄、是一种等级很高的怪，非常难对付。
“可，可我的确是拜过他之后才怀上志远的啊……”刘夫人突然浑身一抖，“那志远是打哪里来的？”
许辰砂想开口被莫子苓拦下，莫子苓怕许辰砂说得太直白让刘夫人又一次地撅过去。
“我来解释吧。”莫子苓开口，“刘夫人你的命格是无子的，所以就算您能侥幸怀上孩子，这个孩子也活不过一个月，您去拜山神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身孕只是你不知道，并且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死了，山魁爱吃魂魄，也能收魂魄，他跟您做了交易之后便寻觅了一个无主的孤魂放进了你的肚子，刘公子就是这么来的。”
刘夫人如遭重击，“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志远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莫子苓劝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刘公子的魂魄虽然是孤魂，可却是在您肚子里瓜熟蒂落的，您造就了他的骨血，生出了他，他就是您的儿子，不是吗？”
许辰砂暗暗佩服莫子苓说话真有艺术，要是让他来解释他估计会很直白地告诉刘夫人，这不是您儿子，您儿子的灵魂早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如果这样说出口，刘夫人估计又要晕死过去，还是莫子苓这个解释到位又充满人情味。
果然，刘夫人听见莫子苓的话之后心情平复了一些，她擦着眼泪，“谁说不是呢，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他不是我儿子是谁的儿子？
我不管他以前是谁的灵魂，现在他就是刘家的小少爷，是我刘吴氏的亲儿子！”
“如此想就对了，”许辰砂道，“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救刘公子。”
刘夫人连忙道，“如何救？”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是跟山魁做了交易，发了誓就不能违背，否则会遭天谴。”莫子苓叹了口气，“现在唯二的办法是山魁放弃交易或者是它死了让交易失效，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法子。”
“我的天……”刘夫人吓得脸色一变，“是不是让它改变想法放弃交易不大现实？”
许辰砂：“您说得对。”
刘夫人：“……”
莫子苓道：“所以事实上大概只有灭掉山魁这一条路可走。”
刘夫人一听这话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哭着哀求，“求求你们救救志远啊！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一定能救下志远，只要能救了志远，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求求你们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莫子苓虚扶了一把，“夫人您请起……”
许辰砂让小桃把刘夫人扶起来，“您别这样，既然来了，如果能帮我们是肯定会帮忙的，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何况除魔卫道是我道门中人的职责所在，您就是不求我们，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您二位真是大好人，在世的活菩萨啊！”刘夫人被小桃扶起来，擦着眼泪感谢道。
莫子苓道：“这山魁凶恶无比又很狡猾，别说抓到它，就连找到它也不容易。”
刘夫人急：“那可如何是好啊！”
许辰砂笑道，：“不是三夫人介绍你去山里找山魁的吗，那她肯定知道啊。”
刘夫人说起铃铛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那个贱人怎么会告诉我！……等等，她跟山魁认识，那她岂不是也不是人？”
莫子苓点头，“可能性很大，这位三夫人也必定知道山魁的踪迹。刘夫人莫慌，我来问您关于她的几个问题。”
刘夫人：“小道长请问。”
莫子苓问了刘夫人几个问题，几人又如此这般地商量了一阵，定下了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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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员外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家，他听说刘夫人和杜姨娘这场闹剧之后气得连连叹气，铃铛在旁边给他端茶递水又捶背，非常体贴。
铃铛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身姿绰约，长相清秀，一对双胞胎女儿长得跟她一摸一样，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站在她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厅里的莫子苓和许辰砂。
刘员外回家之后听说了是许辰砂的娘阻止了那场报官的闹剧，许辰砂和莫子苓又救回了他这个独苗苗儿子的命，大为感激，一直在给莫子苓他们道谢，差点老泪纵横。
“二位道长就是我刘某的再世恩人啊！”刘员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要是我儿救不活，我刘家的香火可就断了啊！我刘家九代单传，到时候以何面目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啊！”
刘夫人也在旁边道，“真的是要多谢二位道长了。”
“你也是，不想着好好救志远，跑去报什么官？”刘员外道，“现在月如也没找到，志远也生命危险，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
刘夫人点头，“老爷说得是，是我鲁莽不周了，二妹，今天姐姐无礼了，别怪我好吗？”
刘夫人知道刘公子的病不是杜姨娘造成之后，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主动道歉。
杜姨娘一直沉默寡言，听到刘夫人的话，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她笑了笑，“姐姐也是救子心切，无事。”
这杜姨娘长得的确不如刘夫人和铃铛可人，但是性格看上去敦厚老实，不是那后宅作妖之人。
想必是有人从中挑拨才让刘夫人把矛头指向了她，杜姨娘的亲女儿不见了本来就很伤心了，更是没心情跟刘夫人掰扯，这才出现街上那一幕。
“二妹不怪我就好。”刘夫人笑道，“今天两位道长救了我儿，千万请留在府里吃饭。”
刘员外也道：“对对，一定要留下吃个便饭再走。”

第42章 状况不断的晚饭

刘员外和刘夫人热情地邀请许辰砂二人在刘府吃晚饭，大有不吃就不放他们离开的架势。
许辰砂假意推了推也就应允了——毕竟他们本来就要留在刘家，这样更好办事。
刘夫人一早就吩咐了厨房有贵客要留下来吃饭，刘家厨子得到主人的命令，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做出了一桌子的好菜。
虽然菜式比不上之前被狐狸精占据的胡府那样浮夸，但也已经让长期被清心观厨子虐到泪流满面的许辰砂感到无比治愈了。
在刘家尊卑分得不是那么严格，小妾也是可以一起上桌吃饭的，刘员外两口子，两位侧室，铃铛的两个女儿以及许辰砂二人，八个人坐在大圆桌上都显得特别宽敞。
刘夫人吩咐小桃给大家斟酒，“今日高兴，请诸位小酌一杯，可好？”
刘员外摸着胡子，“甚好。”
莫子苓与许辰砂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礼貌道，“莫某与大师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夫人又看向杜姨娘和铃铛，“二妹三妹也陪我喝一点吧，免得就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喝，有些害臊。”
杜姨娘道：“好的，我陪姐姐小酌一杯便是。”
铃铛的神色有些犹豫，“姐姐，您是知道妹妹不善喝酒的，平时也都滴酒不沾……”
“那是平时，平时我也没强迫过你不是？”刘夫人温和地笑了，“今天是志远得救的日子，是大喜事，你总该破例一回吧，平时二妹也很少喝酒，刚才不也痛快答应了？”
刘夫人这话说得很有技巧，点出了两点，一是我儿子，刘家唯一的男丁保住了性命，这样的好事你铃铛都不破例，把刘员外和她这个正室置于何处？二是人家杜姨娘平时也是不喝酒的，可人刚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连她也比不过？
这话摆明了让人骑虎难下，铃铛是个聪明的，哪有不懂的道理，她表情有些纠结。
“喝点吧。”刘员外也适时地发了话，铃铛这时再推辞就是打刘员外的脸，她一个聪明人没有这样做的道理，最后也就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奴婢也就喝一点吧。”
她又转身对刘夫人道：“姐姐，我的酒量真的不行，最多陪你喝一杯，请姐姐不要怪罪。”
刘夫人道，“那是自然，一杯就好，就是意思意思喝个气氛。”
“小桃，给大家斟酒。”
“是。”
小桃端着一个精美的酒壶，挨个往小杯子里倒酒。
酒倒到铃铛身前杯子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今儿我们喝的是什么酒啊？”
许辰砂一笑，“雄黄酒。”
铃铛身子一滞，脸色大变，可这个表情只出现了短短两秒，她的神色随即恢复了自然，“又不是端午，为何喝雄黄酒？”
“辰砂你说错了。”刘夫人笑道，“今天喝的是竹叶青，不是雄黄酒。”
许辰砂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闻错了。”
他和刘夫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刘夫人这个演技放到现代也是可以进入娱乐圈的标准了。
一听这话，铃铛似乎是松了口气，表情也恢复如初，“奴婢还没喝过竹叶青呢，今天也算长了见识了。”
酒已斟满，大家碰杯，说了一些吉利话之后刘夫人首先就把酒一口闷了。
紧接着刘员外和杜姨娘也干了这杯酒，许辰砂向铃铛举了举杯子，“三夫人，干杯。”
此话一出，一桌子的人都看向铃铛，她没办法，与许辰砂隔空碰杯之后把酒一口倒了嘴里。
莫子苓盯着她，看她真的把酒咽了下去这才转移了视线。
——想在他眼皮底下搞鬼不喝酒，门都没有。
铃铛把酒喝下去之后几人便没有再劝酒，吃菜喝酒全随自己。
席间莫子苓一直在暗暗观察铃铛的动静，她喝那杯酒的时候一看就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一喝完那杯酒她就开始大量地喝茶以缓解酒精的作用。
“老爷，来尝尝这个菜。”刘夫人给刘员外夹了一筷子菜，颜色油亮红润的条状物，像是红烧黄鳝之类。
刘老爷尝了尝，“味道不错，夫人，这是什么菜？”
刘夫人嫣然一笑，“是红烧蛇块，听说吃了能清热解毒的，我特意让厨房找来做给家里人吃。”
“啪。”
铃铛那边突然传出一声响动，刘员外转过头去问，“怎么了？”
铃铛俯身捡起筷子，“无事，刚才莲花没把筷子握住，掉到桌下了。”
刘员外说起这个事情就有些不开心，“都十多岁的孩子了怎么一直连个筷子都握不住？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教的？”
“是奴婢没有教好，老爷您消消气。”铃铛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不急不恼，也难怪这刘家的人都喜欢她。
莲花撅起小嘴，“爹，筷子不好用，我能不能用勺？”
“不行，”刘员外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学会用筷子是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你再过个五六年就要嫁人了，到时候连筷子都不会用岂不是笑掉婆家人的大牙？”
莲花不高兴，“哦。”
说罢又拿起筷子，磕磕碰碰地开始用了起来。
这一段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吃饭。
没过多久，荷花就放下了碗筷，“父亲，母亲，娘我吃饱了。”
刘夫人奇怪，“荷花你平时都要吃三碗饭的，今儿个怎么只吃了两碗？是菜不和胃口吗？”
“回母亲的话，”荷花和莲花虽然是双胞胎但是她和莲花完全相反，小小年纪却十分沉稳，“我今天下午吃糕点吃得有点多了，现在吃不下了。”
“这样啊……”刘夫人点点头，“那去吧。”
莲花规规矩矩地下了桌回房了，见姐姐不吃了莲花也闹着不吃了。
刘员外不胜其烦，让莲花也下桌回房。
“老爷，姐姐，二姐那我去看着他俩，”铃铛又用歉意的目光看向莫子苓，“两位贵客慢慢吃，我先离席了。”
刘员外：“去吧。”
看着铃铛匆匆忙忙离开饭厅，许辰砂与莫子苓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和预料的相差无几。
铃铛一走，刘夫人也不再演戏，回复了平常的模样。
刘员外到底9 是不怎么关心内宅的古代男人，几个妻妾之间的恩怨他根本不清楚也懒得了解，刘夫人的变化他竟也没看见。
许辰砂自己又喝了几杯酒，突然揉起了脑袋。
刘夫人演技又上线了，“辰砂，你怎么了？”
莫子苓：“可能是喝酒上头了有些醉。”
刘夫人关切道，“小道长你扶辰砂去客房休息休息，等他头没那么晕了再回家。”
莫子苓道：“好。”

第43章 真正的蛇精

铃铛母女三人住的院子距离刘员外夫妻的正屋有些距离，但他们的隔壁就是刘家为客人休息准备的小院。
在刘家家丁的引路下，莫子苓扶着“不胜酒力”的许辰砂来到了客房里。
把许辰砂放到了床上，莫子苓又跟家丁闲聊了几句，家丁走之后莫子苓刚贴上消音符，许辰砂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了。
莫子苓有些好笑，“今天不装了？”
“不装了，要干正事呢。”许辰砂心道免得又被你踹，还是自觉点好。
有时候改变就是这么一点点形成的，虽然微小也能让人察觉。
上辈子莫子苓喜欢许辰砂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身材好，对人也热情，特别man。没想到交往之后毛病一点点暴露，这才发现相爱容易相处难。
知道他背着自己去相亲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分手是他唯一能选择的路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跟他同归于尽了，天知道，他有多爱这个渣渣。
没想到真同归于尽了不说还跟他一起来了这个鬼地方，孽缘哪。
一开始也是不想理他的，因为如果他和以前一样，就算换了个地方他们也会是一样的结果。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点点地在改变，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了。
算了，这些烦心事就先别去想了。
“子苓，现在时间似乎还有点早，”许辰砂问，“是现在就去隔壁缘还是再等会儿？”
莫子苓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等半个时辰吧，到时候应该就能看见是不是那玩意了。”
许辰砂：“那我打半小时坐。”
莫子苓：“……好，半小时后我叫你。”
这家伙现在是挺用功的。
许辰砂现在想打坐的原因是他发现越是在这种紧急关头，他冥想的成果就会越显著。
他迫切地想提高自己的能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生存下午，只有这样才配跟莫子苓站在一起。
也许是莫子苓在旁边让他很安心的缘故，许辰砂这次非常快就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世界。
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站在其中，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再睁眼时那条曾经短暂出现过的小径又一次地出现了。
许辰砂告诉自己这次不能再让这条小路消失，他立即朝着面前这条小路向前走去。
路很窄，弯弯曲曲地不知道通向何方，小路的周围是化不开的浓雾。他在里面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他绕过弯弯曲曲的路，前有依稀有光亮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