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容一点也太不友好了,经卫心疼起自己,这日子快没发过了,多年的好修养快在这人面前破功了,他再来一次自己绝对要时隔二十年再次动手打人了,面子上的功夫还要做好,小心翼翼地说:“还请凌先生指教。”
“你们黑道上的事情找我指教?”凌藏情一副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眉头扬起,“你这是拐着弯骂人呢?”
比你这直接指着鼻子骂人的好。经卫憋着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今年年底一定要给自己个丰厚的年终奖,不然这口气是真没发出了。
“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怎么处理比较合适。”经卫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那你好好想。”凌藏情换了个姿势,继续瘫坐在沙发里,这是等不到结果不走人的架势啊。
经卫只好沉下心来想,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约过了有五分钟,凌藏情猛地坐了起来,经卫眼睛一亮,这祖宗是要走了?只见凌藏情拍拍自己身边:“忘了说,经爷你坐啊,怎么干站着的。”经卫拳头已经捏紧了。
经卫还是坐下了,坐在仿佛瘫着一滩的凌藏情身边,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凌藏情的烟一支接着一支,第四支点燃的时候,经卫揉着眉头说话了:“凌先生,你到底想怎样?”
凌藏情掐掉烟:“方东理知11 道这事情是你做的吗?”
“不知道。”经卫说,“动手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在替谁做事。”
“是吗?”凌藏情笑了,手拍拍从一进门就被他放在桌上的文件,“自己看吧,我能查到,想也有其他人能查到。”
经卫拿起文件,翻了两眼脸色就不对了,合上文件苦笑:“能查得这么细致,除了凌先生,我倒也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
“做人不能太自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凌藏情告诫般说,“你说方东理不知道,万一他知道呢?”
“您放心,这绝不会坏您的事情,如果他真是在知道这事情是我所做还出了手,那就说明他是在针对您,在针对二爷,一切就不是这个说法了。”经卫眉眼间一瞬间闪过的凶狠看得凌藏情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就好。”凌藏情站起身,站起的时候右手的拇指轻搓了下中指,“我对方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你只要确保不要给我添不必要的麻烦那自然就够了。”
经卫跟着凌藏情站起来,小声说了句:“倒是希望您感点兴趣。”
“你说什么?”走出两步的凌藏情没听清经卫的话,回头问。
经卫笑着:“没说什么,您要走了?”
“你还有事?”
“没事没事。”
“控制不住就做掉,这点小事,不要真要我来教。”凌藏情说。
哪敢真让您来教啊,那还不天下大乱。
第38章 错觉
天下自然不会大乱。
凌藏情这几天特别的安分,安分得清心寡欲,清心寡欲得仿佛要修仙,每天蹲在家里守着那株龙游梅什么事也不干,一副不问世事淡泊名利出了门就能归隐田园的模样,看得流常心惊胆战的,生怕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恨不得给他找家庭医生来看一看,又不敢自作主张。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凌藏情还在客厅里和那龙游梅大眼瞪小眼,流常温了两遍的夜宵还放在手边,流常也不敢催,只能抱着本杂志坐着陪他,许是保持同一个动作时间太长累了,凌藏情动了动身子,倚着流常垂在沙发边的腿,摸了两下,似乎感觉手感不错,又摸了两下,叹了口气:“流常啊。”
流常被他这口叹气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您渴了吗?”
凌藏情摸着流常的腿,心生感慨般说:“你说这什么人靠着眼睛就能看出这花什么年份的?”
流常不知道怎么回答。
凌藏情摇头:“你说我这小舅应该不至于无聊到带着这花还去找个什么专业人士鉴定了吧?”
流常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凌藏情又叹了口气。
流常要崩溃了。
这边流常要崩溃了,那边还有个比流常更加抓狂的人。跟着凌藏情大半年,何娴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不靠谱,至于有多不靠谱,何娴觉得比自己的底线应该要远了去了。何娴想好了,如果凌藏情再不出现她就去他那藏娇的小金屋抓人了,这个打算有了两天了,但是她到底还是没下定决心。说凌教天这个人城府深难揣摩,可是人做事至少循规蹈矩!再看这凌藏情,内心怎么想的她何娴是猜不出来也不想猜,想来也败絮为多,但这做事随心所欲的毛病也实在太讨人嫌了。一去想这人有多讨嫌,何娴更不想去找他了,可是眼看着手里这么多的事情要的等他做决定,也不算他做决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这个明面上做主的人怎么也应该出来坐镇,不说别的,这一摞摞等着他签字的文件,难不成真让她何娴铤而走险伪造吗?虽然伪造这个主意就是他凌藏情出的!何娴一边签着凌藏情的名字一遍在心里默默问候凌藏情的十八代祖宗。
凌藏情狠狠打了个喷嚏,流常忙给他披上毯子,顺势问:“不早了,您要不就歇息吧?”
凌藏情看看时间,点头:“这花,你先养着,我去公司看看。”
“啊?现在吗?”流常慌忙跟着凌藏情站起身,“要帮您叫司机吗?”
“不用,我随便走走。”凌藏情说。
流常沉默,从这里随便走走,你走到天亮能走到公司吗?
凌藏情人已经到了玄关,拉起大衣就开门。
“先生!”流常小跑跟上去,匆忙拿起自己的外套跟出门。
凌藏情见流常跟了出来,停下脚步:“你也要一起走走?”
流常点头。
凌藏情叹气:“别折腾了,你明天还要早起,我就在院子里转转,上去睡吧。”
“可是……”
“听话。”不容拒绝的口气,流常只好退回去,不过凌藏情倒也守信,流常从卧室的窗口看过去,他真的一个人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踱步,走了几圈,突然人蹲了下去,远远看过去像是在对着草坪念念叨叨说着什么,流常一再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凌藏情的异常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感受到了何娴的怨念,他在夜游后的第三天出现在了凌氏总部的大楼,他亲爱的秘书长看到他差点没老泪纵横,一靠近就紧拽着他不放,凌藏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何娴说:“男女授受不亲啊。”
“没事儿,您是gay。”何娴这么回答。
凌藏情有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感觉,在他身边待久的人,一个两个都变得说话特别的戳心戳肺膈应人。
凌藏情被何娴锁在办公室里,他有些紧张:“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何娴翻了个白眼:“您听好了!”
凌藏情正襟危坐。
“天汇出事了。”何娴说。
凌藏情继续正襟危坐。
“您听到了吗?”
凌藏情点头:“我听到了。”
“那您能给点反应吗!”
凌藏情咧嘴。
何娴毛骨悚然。
“这几天,辛苦你了。”凌藏情说,伸手拿了份文件打开,一页一页翻过去,翻到最后一页笑容更深了,“你这字签得比我自己都像。”
“您,什么,意思?”何娴小心试探。
凌藏情合上文件:“我想给你涨工资应该怎么做才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何娴哑言。
“你想换套大一点的房子吗?”
“您想做什么?”
“我想贿赂你。”凌藏情说。
“为什么?”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为我做事。”
“我是您的秘书,当然……”
凌藏情抬手止住何娴:“我的意思你明白,不用和我绕弯子,我给了你半年时间,你应该看明白了。”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
何娴轻笑:“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等我想到再说。”
“好。”凌藏情点头,“天汇的事情,说吧。”
“天汇出现了严重的贪污贿赂问题。”何娴言简意赅说明重点。
“现在矛头指着哪边?”
“凌存竫。”
凌藏情眉头紧皱:“凌藏雅的聘书发出去了吗?”
“您过年以后来过公司吗?”
凌藏情被问蒙住了只得摇头。
“那就是了,您不来,谁敢发?”
“那发出去吧。”凌藏情说。
何娴头点了一半,人僵住了:“您是故意压着不放的?您早知道要出事?”
“我是算命的吗?”凌藏情白了何娴一眼,“我还带未卜先知啊?”
何娴将信将疑,凌藏情也不多做辩解,只是轰她走人。
何娴出去了半个小时,人又回来了,推门进来时凌藏情正坐着玩手机,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好像是个什么游戏,何娴轻咳了一声,凌藏情头也不抬:“做完了?”
“下面做什么?”
“先把损失降到最低。”凌藏情说,“凌存竫捅的篓子,让他自己收拾。”
“这事情一传出去对凌氏影响巨大,您……”
“凌存竫要是按不下去这件事那他就不是凌存竫了,近期天汇估计会大肆洗牌,你留点心。”
“真不用做点什么?”
“多做多错,还是低调点好。”凌藏情呀得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什么破游戏。”
何娴忍着好奇心没去看那屏幕,却没能忍住好奇心小声问下去:“不如捅大一点干脆把凌藏雅也给捅下去?”
凌藏情手里的茶杯从何娴的耳边擦过,和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的接触,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何娴惊慌失措,冷汗浸下身子才想到自己逾越了,刚想说点什么,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一眼先看到了地上支离破碎的茶杯,再看到的是凌藏情盛怒扶着桌子对着何娴吼:“这么大的事情,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何娴被吼得只能低头不语。
“大哥,你怎么来了?”凌藏情的脸上怒容还没完全收起,对门口的凌藏风招呼的口气也不是那么的友好。
“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凌藏风问。
“天汇的事情,你没听说?”凌藏情揪着眉头说,“我早上一过来就听到有人在传,一看就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何娴,你说你是不是这秘书长的位置不想做了!不想做有的是人等着!是不是要等天塌下来了,你才知道要找人顶着!”
何娴不敢出声,只能把头垂得更低。
“这事情发生得突然,不能怪何秘书。”凌藏风忙劝解,“我也是一早才听到消息,赶忙来找你商量。”
“你,先扣半年奖金!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凌藏情指着何娴骂。
何娴忙应声退下,凌藏风也不再多劝。
“大哥,你坐。”凌藏情缓了过来,指着沙发对凌藏风说。
“这事情……”
“你说这二伯,天汇握在手上,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这种小恩小惠的,唉!”凌藏情恨恨地说,“你说我怎么办!”
“我看这事情也不像出自二伯的手笔,只是吃了小人的亏。”凌藏风的话中意有所指,凌藏情听得明白,直点头:“一定是那许家的人!”
“我看多半也是,所以才来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二伯心里想来也很清楚,但是许家的人,他一定会想着要保住的,我怕他这次亏是吃定了。”凌藏情边说边摇头。
凌藏风跟着叹气:“怕是如此。”
“对了,大哥,叶程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前几天听到消息,可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息着一起起不来床,也没机会问。”
“还关着,不过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
“那就好,那就好。”凌藏情连着说了两遍那就好,笑容也一点点溢出来。
第39章 继续
何娴等着凌藏风走后进了办公室,默默蹲着收拾地上碎片,一片一片的,小心谨慎,看得凌藏情心里发毛:“我说何大秘书长,您能放着么,我给您赔罪行么?”
何娴抬头幽幽看了眼凌藏情说:“下次咱能提前对个剧本吗?”
凌藏情讪笑:“我这不是信任你临场发挥的能力嘛。”
“您迟早会被自己玩死。”何娴撂下谶语。
“你们是对好了词吗?一个个都爱说这么一句。”凌藏情无奈摊手。
“好端端的凌藏风先生找你做什么?怎么,你都能入他的法眼了?”
“哪能啊,我算什么呀,他这是想拿我当枪使呢。”
“凌藏风先生不会想咬死凌存竫先生不放吧?”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把握,就算真损了叶程他也乐意,何况,我看叶程那边,不见得有多麻烦。”
“那他要您做什么?”
“他要我替他坐实了凌存竫的罪名。”
“什么!”何娴叫出了声,“这种事情,你答应了?”
“答应了。”凌藏情说。
“你!”
“我已经被他按在刃上,这刀山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凌藏情终于露出疲惫的神态来,他靠着椅背转动椅子,“许琴的弟弟叫什么来着的?”
“许辉?”
“是了,是叫这个,我有点印象,凌藏雅结婚的时候他还迟到了。”
“这您都记得。”
“当然记得,许辉,这个人怎么能忘呢,许家九代单传,呵,可是跟独苗。”
何娴怎么听怎么觉得凌藏情的话语不太善意,但是这怎么也是他凌藏情的家事,她许琴怎好过问。
“许辉,我记得他是做建筑的,和凌藏颂一样。”
“是的。”
“天汇的楼都是他盖的吧。”
“是的。”
“那就行。”凌藏情点头。
“您是什么意思?”
“凌存竫的账该是谁去查?”
“如果要立案自然是审计局的人来查,如果不立案,那是公司审计部派团队去查。”
“审计部的人这么久一点异常都没能发觉,让他们来查,真的没问题?”凌藏情轻笑。
“那也要敢查,你们自己家的事情,谁敢胡乱插手,说不定就给落得个吃力不讨好。”
“你这是在给他们打包票?”凌藏情抬眼看向何娴。
何娴笑:“不敢。”
“那就查吧,查就认真查,该动谁不该动谁,我是不是说得很清楚了?”
“明白。”何娴点头,“不就是全栽赃给那姓许的嘛,是够清楚了。”
“干得好给你涨工资。”
“可不敢,别扣我奖金就行。”何娴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回头,“您知道的吧,那许辉不是我们公司的人?”
“有这回事?”凌藏情吃惊般问。
“装。”何娴微笑,“姓凌的人是不是心眼都这么坏?”
“没有的事情,我可是大大的善良。”
“凌存竫有你们两个子侄,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这坑是爬不出来了。”
“这可不怪我,谁知道是谁跟他过不去呢,我也是被凌藏风胁迫的,你刚才也看到了,他自己主动来找上我的。”
“是是是,我看到了。”
“对了,那奖金,扣还是要扣的。”凌藏情说。
何娴翻了个白眼。
何娴刚出门随白就到了,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互相点头问好,错开身。
随白一进门就哭丧着脸喊:“凌总,您可算来上班了。”
“好好说话。”凌藏情一脸嫌弃。
随白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抱怨:“你不来公司也就算了,那边也不去,这就开始做甩手掌柜了吗?”
“这不是有你们在嘛,我放心。”
“你这里装修好,我还是第一次来参观呢。”随白忽然换了个话题,打量着房间说。
“这风格怎么样?”凌藏情殷切地看着随白,似乎在等着赞赏的词句。
“没看出和之前有多大差别。”随白老实回答。
凌藏情撇嘴:“假装夸一句会死吗?”
“该拆的都拆了?”随白问。
凌藏情倚着转椅,转了一圈:“玻璃我都重装了。”
“你确定没有死角?”
“放心,阿铁一手操办的,他就差亲自去买螺丝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