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叫他失望的是之后并未能见到那道身影。据刘大叔说，是一位高僧将他送来稻香村的。可惜那位大师早已离开，否则或可询问一番。

抱着被搁置在枕边的破剑，莫雨不死心的来回仔细查看着，他记得是这把剑上先绽出的光芒，然后那人才出现的。他敢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觉，救他的人不是个和尚，明明是一个银发青年！可他为什么会被一位高僧送到这稻香村来，是那人将他托付给大师的吗？

莫雨不知缘由，也找不出残剑的异样，只得整日抱着那把剑不离身。

村子里的其他孩子都觉得这个新来的总是神神鬼鬼的，性子十分孤僻不合群，也不大好欺负的样子，所以都避着他走。

寄身于九霄中的01见他愈发生冷孤僻的模样，有点憋不住了，要是让宿主知道它没照看好这小屁孩到时候会不会生气？

这般想着，01便开始等待一个能顺理成章与莫雨接触的机会。时机只待有心人，01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机会。

一日，莫雨又在摆弄破损的九霄，一个机械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你这是在做无用功，九霄损耗过度，现在也只是一把残破的剑而已。”

“谁！”四周不见人影，莫雨立刻提起了警惕，“莫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呵呵，我出来你也看不见窝~”声线明明毫无起伏，可莫雨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得瑟的意味。

“你是何人？”

“窝是这天底下最伟大最厉害最独一无二的系统，特许你这小屁孩称呼窝为01大人。”

……其实是因为这个位面只有你一个系统所以才把自己吹嘘的天上没有地下也无的厉害人物吧。→_→

面容精致的孩童眯了眯眼，冷不丁的说道：“你寄宿在这剑里？”

“你怎么知道？！”洋洋得意的语调戛然而止，01猛然提高了音量惊道。

“是你一开始便提到了这把剑，它叫九霄？系统又是什么？”莫雨没有丝毫惊慌，仿佛十分肯定这个自称系统的存在绝不会伤了自己一般，肆无忌惮的追问道。

“……系统就是能帮助你走向成功的伟大之物！”唉，古人真麻烦，还要解释什么是系统！01避开了九霄的话题，暗自嘀咕着。

莫雨自幼聪慧灵敏，直觉敏锐的察觉到这里头大有问题，眼底掠过一丝狡黠之色，他开始兜着圈子套话。

01是个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白痴。

虽然看过了许多实例甚至还亲身历经过，39 然而轮到自己身上时却远没有它想像的那边敏锐，甚至连个孩子都不如。不知不觉中，便被莫雨套了不少话出来，包括宿主的存在以及救他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明非染。
好在它还知道有些事不能说，一涉及此便立刻闭口不言，守口如瓶。

意识到自己被套话的01内心泪流满面，谁说古人都是傻白甜好骗来着，真应该打死了事！这小鬼简直成精了！！！

嘤嘤嘤，宿主窝真的不是故意暴露你哒QAQ……

01的逗逼属性简直像是被刻在了它的核心代码里一般，任凭几番磨难都不曾抹灭，莫雨虽无玩伴，却有时不时斗嘴的对象，性子反倒比之前要活跃了些许，不再那般孤冷了。

这也是唯一能叫01安心的，总算是能给宿主一个交代了，连自己都给卖了的01几乎要喜极而涕，多不容易啊。

当明非染恢复了些许灵力醒来时，迎接他的便是一只嘤嘤哭泣依旧蠢萌的系统。习以为常的忍住了眼角的抽搐，他努力心平气和的问道，‘说罢，你又捅了什么乱子。’

……把宿主暴露了算不算？

额角青筋若隐若现，01这不合时宜的卖蠢已经无药可救了！

虽说莫雨这家伙从小就狡猾，只要他愿意完全能让人抓不住尾巴，可你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他套出话来吧？！

‘算了，我醒来之事，莫要再暴露了。’

出现在稻香村的只有莫雨，既没有师尊，亦无另一个‘他’，那就表示，被他吞噬了本源的那个属于此位面的‘明非染’大概……早已死去。

银发青年目光透出一抹复杂，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莫雨。且不提他没有他们曾经的记忆，况他失了身体，徒留元神依托九霄苟延残喘，甚至不能离它太远，一旦灵力耗尽便无法再触碰到彼此。
或许，仅仅像这样守在他身边就够了。

‘窝知道了，宿主。’

月光下，一抹虚影自残剑中投射而出。站在床头，银发青年眸光柔和的凝望着沉睡中的孩童，微微弯起唇角，你无事便好。

幸而神佑与涅槃早已到手，可惜毛毛还太小无法承受住那股痛楚，怕是连最初的那一段必须清醒的时间都渡不过，只能等待来日了。不过神佑倒是可以让01找机会叫莫雨服下，早些解除那个不□□也好。

真是怀念啊，这样的小雨……已经多年未曾见到了。

虚幻的指尖未曾触及莫雨酣睡的小脸，明非染轻声说道：“我多么希望这是时间逆流的奇迹，如此一来，你便不用再经受那般生离死别之苦了。”

床上的莫雨翻了个身，若有所觉的皱起了眉头，小手无意间掠过了明非染指尖所在处，最后却穿过了那道虚影。

银发青年神色一黯，收回手，他与他之间，早已相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他不该忽略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清晨，莫雨醒来，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难得的美梦。梦里有一个令他安心的气息一直相伴在他身边，这样的好心情即便是他醒来后重归现实也未曾消散。

在01冒头之前，莫雨没有玩伴，虽然算得上是稻香村孩子里的一霸，但能与他玩在一处的实在寥寥无几。曾经的莫雨有明非染陪伴，而现在的莫雨则是有01可以耍着玩。

没看出，它就是在被小莫雨耍着玩。01犯蠢的次数实在多不胜数，简直叫明非染都快看不下去了。

这样残忍的事实让01忍不住潸然泪下，太没天理了，这样欺负系统，憋以为系统就不会炸毛啦！
犯起倔来的01开始罢工了，死活不听自家宿主的劝，一声不吭的缩在角落里，连早先交代好的神佑之事也给忘记了。

这就导致，莫雨他发病后，明非染第一次与它生气了。

QAQ窝错惹，宿主你别生气……

作了个大死的01瑟缩成一团抖了抖，时不时缩头缩脑地窥探着自家宿主的心情。

耗费灵力暂且凝聚身体的明非染制住了发狂的莫雨，将神佑强硬的喂到他嘴里。一股清气自下而上，流淌在他的脑海中，使得失控的莫雨逐渐清醒了过来。

稚嫩的手指死死攥着明非染的手腕不放，莫雨睁开眼，面上有些激动，“是你！我该认识你的！你是……”

他蓦地松手按住了头，似乎又开始抽痛了起来。

明非染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随即被他按了下去，唇边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何必妄想那些无法实现的奢求，小雨怎么可能会记得时光回溯之前的事情。

轻轻扶住了踉跄的孩童，银发青年低声说道：“你累了，休息吧。”

莫雨的意识开始昏沉，再度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年幼的孩子死死睁着眼睛不愿阖上，他明明记得这个人，不是那一次的相救，应当是更久远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他始终想不起来他的存在？

他的名字应该是……染？

明非染抱着陷入昏睡中的莫雨站在原地良久，直到01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方才回过神来。

……为何他们之间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他们本是两情相悦，而今却只得相伴而无法相守。或许此生，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越走越远，而我……却被时间遗忘在原地。

银发青年垂落的目光悠远而苍凉，原来，他终究还是心存不甘。

探出神识避开了村中人的视线，明非染将莫雨送回屋内后动作轻柔的放置在床上，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屋内已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01，下不为例，若有事再唤醒我。’

‘QAQ知道惹宿主，窝一定会小心哒。’

明非染如今的灵力不多，为了应对几年后的稻香村之劫，他准备趁着这两年的平静专心修炼，放着01在外头看护莫雨。若有意外，01自可将他唤醒。

稻香村安然无恙，莫雨还有毛毛便不会流落江湖六载。神佑致使莫雨不会再因毒血咒印而失控，他便无需红尘秘意的帮助。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是否还会各入浩气与恶人却难说了。
但明非染知道，莫雨始终是要离开的，因为他从来都不甘弱小。况莫家堡之事，也终是个隐患。

罢了，将来之事何必现在纠结不放，路由他们自己选择，而他所能做的，唯有在他们力所不及时出手庇护一二与暗中的陪伴，仅此而已。

莫雨醒后，不管他如何追问那道银色的身影，01始终闭口不提转而言及其他。
虽然没能得到答案，可莫雨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总是不会冷不丁的出言试探一番，不肯死心。若非01在自家宿主的问题上十分警觉，恐怕早就说漏嘴了。即便如此，它也被逼得时不时佯装死机，拖延时间。久而久之，莫雨也就不再追问了，他相信自己迟早还是能见到那个人的。

两年后，阮氏在河边捡到了一个落水的三岁孩童，将之带回了家中照料。

一种莫名的感觉吸引着莫雨前去探望了这个孩子，他将过去忘得几乎一干二净，只依稀记得自己姓穆，而母亲总是唤他毛毛。

九霄之中，银发青年睁开了双眼，无喜无悲却又带着一抹怀念。毛毛终于也来了，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持之以恒作死卖蠢的01：……窝真的不是有意哒，宿主求放过QAQ
PS：其实内容提要我是想放另外一句的，但怕放粗来会太虐心，于是我把它放在了开头（顶锅跑走）……→_→
☆、第三章 假如明非染失败了（三）

明非染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年的小荷没有被丢进瀑布中冲入了暗河，那么是否就不会有了后来的剑圣之徒林可人？

他之所以纠结这个问题，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距离小荷出事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如果他让01提醒莫雨，如果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依旧未变，恐怕届时伤得就不止小荷一人了。

犹豫了许久，明非染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不是因为他不想阻止，而是以莫雨幼时那熊孩子的本性……

谁拦得住啊！

况且明非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时被盯上的，只记得与《空冥诀》有关，那东西早就叫莫雨他们藏起来了。

01？

呵，没被忽悠的一道出去浪就不错了。

被宿主鄙视了的01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嘤嘤抽泣，宿主又在嫌弃窝蠢QAQ……

白日，熊孩子莫雨惯例出门，最近因李复大哥貌似忽然对他从不离身的九霄产生了些许兴趣，欲借来一观。倘若是别的东西，莫雨不会介意，李复大哥素来对他算不错，可是涉及九霄……
莫·熊孩子·独占欲强的·雨就有些不大乐意了。
他对这把残旧的破剑始终都有种莫名的感觉，不喜旁人触碰，昔年莫家堡中就连他娘也不被允许擅动，更别提李复了。

于是，他干脆将九霄藏在了枕头下面（明非染无语），正好01最近太唠叨了，叫自己清静一番也不错。
他这么一放，却让明非染错过了选择的机会。

直到天色渐晚也不见莫雨归来，明非染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毫不犹豫的耗费灵力凝结身体后朝着小镜湖的方向掠去。

莫雨不出意料的再度暴走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神佑效果不俗，他并未失去理智，可惜他尚且年幼，不懂该如何控制自己暴增的力量。光是护着毛毛与小荷已经叫他筋疲力竭了，哪里还顾得上对付敌人。

“小白已经去找人了，小荷，你带着毛毛快跑，我还能坚持一会儿。”莫雨挡在惊恐的毛毛身前，头也不回的低声喝到。

小荷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甚至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更遑论去帮莫雨的忙。只得紧咬着牙，攥着毛毛的手一点一点的向另一条出路移动。

“快走！”莫雨一声低吼，扑上去放任自己对着敌人下手狠戾的撕扯抓挠，仅凭着一股蛮力厮杀，处处不成招式。

看着毛毛写满恐惧的泪眼，小荷努力将他护在怀里朝外跑去。

“啊——”

“小荷姐姐！！！”

一个山贼出其不意的从他们逃走的方向冒了出来，将小荷一举抓在了手中，若非她反应机敏的将毛毛推开，只怕这会儿连毛毛也被抓住了。

即便如此，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也毫无逃脱的希望了。

抓住小荷的那个山贼面容狰狞，他一把提起了小荷的衣襟将她高举到半空，狞笑道：“小丫头，你们在大侠墓里找到的东西藏在哪儿了？”

小荷一脸恐惧莫名，她实在不明白这个人的意思，颤巍巍的开口道：“……我……我不知道。什么东西……我根本……没见过，我不知道……”

小荷对此一无所知，她压根不知道那些男孩子们暗自隐藏起来的小秘密。

山贼见她什么也不说，脸色更加狰狞了，手臂上的青筋暴露，一脸残忍的笑道：“哼，嘴硬的臭丫头，反正还有这两小子在，少你一个也没什么。我还没试过把人丢进瀑布会不会死呢，不如今日就来试试！”

一听，小荷立刻挣扎了起来，就算平时看起来再如何坚强懂事，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会害怕的，她毕竟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子。

“不……不要！放开我！莫雨！救我！爹——娘——刘大叔——”满是哭腔的泣音因恐惧而颤抖着，女孩无助的呼唤着亲友们，想要摆脱这生死危机。

“小荷！”莫雨听见了却因被数名山贼同时围攻而难以脱身。

“呜呜呜呜……小荷姐姐！”毛毛害怕的哭了起来，扑了上去，却被对方一脚踹开。

“呜哇，好疼啊……坏人，放开小荷姐姐！”满脸泪水的毛毛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还要朝对方扑去。

“毛毛！”莫雨心焦不已，小荷那边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刘叔他们怎么还没到？！

“哈哈哈哈——小丫头，来享受一下瀑布的冲击吧——”说着高高举起小荷的身体，随后用力掷向了瀑布。

“混蛋！快住手——”看见小荷被举了起来，瞳孔一缩，莫雨疯狂的攻击着围攻他的山贼们，一时间遍体鳞伤也没能突围而出。

“不——啊啊啊啊啊——！！！”小荷惊恐的尖叫着，坠入了瀑布。

“小荷姐姐！”看见这一幕，毛毛完全吓呆了。

这时，一道银色的光影掠过，接住了坠落中的女孩，眨眼间出现在毛毛身旁。怀中抱着惊魂未定的小荷，银发青年那张清缈绝尘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唯有那双蓝眸在扫股众山贼时闪现的寒芒叫人心头一凛。
还来不及说话，只见冰蓝色的剑气一闪而过，所有仍旧站着的山贼们皆尽被夺去了性命。

小荷与毛毛都被这突发的变故惊呆了，望着明非染的视线中本能的带着一抹对强者的向往与钦慕。

“谢谢大哥哥救了我们。”小荷感激的说道。

毛毛对这忽然出现救了他们的银发青年莫名的心存好感，不自觉地凑上前来（qiu）寻（bao）找（bao）安（qiu）全（hu）感（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