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听完万俟凛对小黑说的话垂了垂眼没什么反应。不过万俟凛对他什么心思,怎么可能错过对方有些黯然的神情!
他将怀中的黑猫丢到一旁,拉过白墨的手,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白墨轻轻扯起嘴角,“见到小黑,不免便想起了离陌离洛。也不知他们怎样了。”
蜷在角落的裂地兽悄悄翻了个白眼:装,继续装。
万俟凛最见不得白墨这个模样了。而随即又想到让对方这么难过的人是自己,万俟凛更加自责了。
他抚上白墨的脸颊,在对方抬眸望着自己的时候郑重地承诺他:“等将这里的事情都了结完,我便送你回神界。只要再几天的时间好吗?我保证。”
白墨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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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魔界大宴。
魔尊诞生万年的生辰宴,事实上却是整个魔界的狂欢。魔界纵然在六界是出了名的恣意妄为,但真正能让他们放开了手脚大闹的日子也不多,于是一旦逮着机会,他们必定是要热热闹闹地大搞一场的,更别说是这种多少年也碰不到一次的日子。要知道他们陛下啥都好,就是嫌麻烦,眼里除了打架什么都不在意。要让他坐下来好好参加一场宴会看个歌舞喝个小酒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这一次他能答应下来,除了有众魔软磨硬泡的成分在,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魔界多了个奚墨白。魔尊陛下觉得让第一上神见识一下他们魔界的强大和乐趣好像也可以有。
于是两个月前他们就着手准备这次宴会了,从除了神界之外的其他几界用各种方法搞了不少好东西来,将魔尊的王宫和沿途的道路都整得叫一个穷奢极糜金碧辉煌。甚至明知道除了魔花别的植物在魔界根本无法存活,他们依然用大量公款搞来了鲜花将一路都装饰得姹紫嫣红。
万俟凛在魔界的地位已经完全不逊于魔尊,甚至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才是这个以实力说话的魔界真正的王,所以从大清早开始来来往往给他穿戴梳洗的仆从就没断过。而白墨么……作为此次宴会最重要的宾客,魔尊也派了好几拨人前来慰问,生怕有所怠慢。
万俟凛打发了伺候的魔进屋的时候,白墨正在穿外袍。就是魔尊送过来的那件仿佛吸收了月光的外袍,让墨发高束的他看起来神圣到不忍触碰。
侍候他穿衣的两个魔女在帮白墨套上37
万俟凛见状笑笑。第一上神的光华,即便是在锁神链压制住神力的情况下也无法退去分毫,更何况此时他已经将锁神链解开。
他迈步向白墨走过去,将对方乌黑的长发拢到衣外,然后在对方回过头来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吻住他的唇。漆黑的眼眸中心带着丝丝邪气的妖红,他夸赞道:“真好看。”
无论看过多少次,依然让他移不开眼睛。
白墨听着他痴迷的赞叹忍不住笑了。他回道:“麒麟也好看。”
正如万俟凛对他的那样,身着赤红长袍的万俟凛魅惑到极致,让他迷醉,让他沉沦。他抚上万俟凛如画的眉眼——更遑论,这双墨般漆黑的瞳中盛满的是他熟悉的深情。
万俟凛望着白墨的眼睛,望着对方通透的瞳仁中那个小小的、清晰的自己。他忽然不想要白墨去参加这次宴会了,不想让别的人看到白墨,不想让那些沉落在永夜的生命窥探到这束光。可他却又想向所有人炫耀,这束光,只照在他的身上。
真是该死的矛盾啊……
万俟凛叹了一声,搂过了白墨的腰。
“真想将你藏起来,藏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窥探到你的美了;也就不会有人试图跟我抢你了……”
白墨无语地摇摇头,轻笑:“又在说胡话了。”
万俟凛靠在白墨耳畔,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清清冷冷的味道。他忽然在白墨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如我们成亲吧,师兄?”
在人界,似乎只有成亲才是将一个人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途径。他是魔,理应不信这个。可现在,他却只想将白墨和自己永永远远地绑定在一起,无论用何种方法。
白墨一震。
虽然跪着的两个魔女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貌似什么都没听到,但白墨的脸依然不争气地红了。
妈蛋万俟凛你这求婚求得也太随便了吧?就算没有戒指好歹也得单膝下跪意思一下啊!哪有在人家耳边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的?你是在求婚吧?确实是在求婚吧?那老子可就当真了啊!
想是这样想,白墨却依然保持着面上的冷艳高贵。他拍了拍万俟凛的脊背,“该去赴宴了。”
万俟凛依旧抱着他不撒手:“你还没答应我。”
白墨失笑:“别闹了。”
“那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白墨顿了顿。他整个人都被万俟凛圈在怀里,胸膛紧贴着胸膛,他能够感受到万俟凛有力的心跳,能够感受到他箍着自己背脊的劲道。他闻着万俟凛身上温暖的味道,那是让人很安心的味道。
罢了……
白墨轻笑了一声,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万俟凛也笑了。跟个孩子一样,将脸埋在白墨颈窝笑得不能自已。他问道:“那么,什么时候?”
“……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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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的日子不知道时辰,永远的昏暗与永远的白昼一样漫长,所以他们和神界一样,通过人界的日月更替来计算时间。
不过显然,魔界更加善于打破常规。因为原本定于三日后的宴会,等到白墨和万俟凛他们掐着时间到的时候,其他魔已经迫不及待提前开席了。
大殿里面大大小小摆了无数桌酒席。魔界魔的数量多,能和魔尊坐在同一个殿里的都是魔界有头有脸的魔物。然而这么重要的日子,没资格进殿的魔怎么可能会甘心在别的地方感受节日氛围?于是此刻的情况就是,已经足够宽敞的大殿硬是挤满了魔。而留下来给人走路的地方还滚着无数空掉了的酒坛。
整个大殿都吵吵嚷嚷的,震得白墨耳朵疼。
魔尊坐在上首的王座,想来也是被灌了不少酒,向来正儿八经的脸上也带上了少见的慵懒。他撑着额头擎着笑容斜倚在座上,看起来倒是比正常情况下要更加深不可测。
想来魔界众人也很难得见到这幅模样的自家陛下。此时他们忽然发现,妈蛋陛下竟然这么酷帅狂霸拽!于是“魔后”这个在魔界并没有多大吸引力的位置,第一次让他们蠢蠢欲动起来。
白墨和万俟凛走近殿门的时候,大殿诡异地静了下来。不过这静也就只是一小会儿罢了,很快窃窃私语声就蔓延开来,然后逐渐放大成新一轮的热闹。
即便被万俟凛一次次震慑过,但并不妨碍某些魔依旧盯着白墨垂涎不已。更别说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只要他们不做出触犯底线的太过过分的事情,魔尊和万俟凛他们也不会跟他们较真。
“每多看一次,就越觉得万俟大人真好命啊……”
“可不是嘛,这可是奚墨白啊,即便都在我们魔界呆了这么久了,依然光华不减神力不退。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谁能够想到六界最至高无上的天神会同一个魔谈起情来了?”
一个魔女趴在其中一个魔腿上讶异道:“呀,他们还牵着手呢!”
“要是我能够和万俟大人一样牵着奚墨白的手,让我放弃一切都可以啊!”
“得了吧,就凭你?怎么跟万俟大人相提并论。”说话中自然也有一心维护万俟凛的魔,“万俟大人无论是样貌、头脑还是本事,哪一个在六界不是顶天了的,配配奚墨白怎么了?我还觉得是我们万俟大人亏了呢!”
“哟哟哟!”一魔揶揄道,“我看你分明是嫉妒奚墨白吧?”
对方艳红的指甲划过自己同样艳红的嘴唇,毫不掩饰自己对白墨的不待见:“我就是见不得万俟大人跟他好不行吗?再怎么至高无上都是神,又虚伪又无情,根本就配不上万俟大人。”
这魔的声音有些大了,隔得有点远的一个魔女听不下去膈应回去:“我看你才是癞□□想吃天鹅肉都想疯了。说别人比不上万俟大人,你又有什么本事还能跟奚墨白相比了?你要是真看不惯,大可以现在就去把万俟大人抢过来啊!半丁能耐没有,放屁的本事倒是不小。”
之前嫉妒的魔女被对方一番话羞得想拍案,但见对方是品级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魔只能含恨坐着不说话。
那些讨论得唾沫横飞的魔们不少也都讪讪的,不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一个年纪稍长的魔圆场:“无论是万俟大人还是奚墨白,都是六界最巅峰的存在,他们的决定哪能容我等置喙。来来来,咱们还是喝酒吧,喝酒。”
下面的人说的话,在场坐在上位的几人自然也都听见了。不过嘛——他们望望已经走到跟前的两人——他们自己都不在意,旁人着什么急。
白墨和万俟凛自然都没将大家说的话放在心上。站在至高处受人仰望,自然也将被人议论。要是什么人的话他们都要记进去还不得累死。值得留心的永远都是将能力握在手里而不是放在嘴上的人。
不过,这显然还是万俟凛一开始的想法,等他看到自己和白墨两人的位子被分开安排在左右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冷了。更不用说王座上的某人还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你们可来晚了啊,赶紧坐下,喝酒。”
白墨自然感觉到了万俟凛的情绪,他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不妨事,我就坐在对面。”他看着自己座位下首和自己举了举杯示意的慕潇——“况且慕潇也在。”
万俟凛这才沉着脸点头。
白墨落座后,魔尊依然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这件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白墨抬眸跟他对视,道:“多谢阁下赠礼。”
按理今天是魔尊诞辰,他怎样也得说一句生日快乐之类的。但是!对方可是魔而自己顶着上神的头衔,祝对方happy birthday的意思不就是说“感激你出生来给咱神界添乱你一定要多来给我们捣捣乱哦”。他是有毛病么祝魔尊生日快乐?
幸好魔尊本人也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回了一句“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就转开头和万俟凛说话去了。
慕潇望着正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魔尊的万俟凛,凑到白墨身边道:“看来白兄和万俟是和好了?”
白墨闻言嘴角稍一上提,“也多亏了你。”
“白兄可别这么说啊。”慕潇道,“我也不过就帮着传了点风声罢了。”
白墨只带着很浅的微笑看着正讲着话的万俟凛和魔尊。
若不是慕潇替他传出一些半真半假的风声,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盯着落入魔界的奚墨白,万俟凛又怎么会知道“魔尊对奚墨白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呢?所以这一次,基本就是他和慕潇联手坑了万俟凛一把,嗯……也顺带着坑了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次又一次的魔尊ㄟ( ▔, ▔ )ㄏ
悄悄跟了过来躲在暗处的小黑君再一次表示:给主人点蜡。
“怎的不带着慕修?”白墨问道。
“这种场面比较乱来,带着他我怕会给自己添堵。”慕潇眯着眼睛抿酒,“况且万俟给他下的禁令也没办法带他出来。”
慕修最初呆在魔界,是在一个被万俟凛下了术法的异空间,除了万俟凛谁也无法发现,慕修也无法出去。后来慕潇时不时地过来照顾他,自身又成了魔兽,万俟凛看在他的面上才解了慕修一部分的禁术,让他能在附近逛逛跟人扯个淡。不过更远的地方他是去不了的,更别说要参加今天这样的宴会了。
其实慕潇心里清楚,万俟凛这样做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顾及到慕修的安危。魔界很乱,慕修走得越远万俟凛能够护着他的就越少。他当初在那样怨恨的情况下都狠不下心杀慕修,如今自然更不会让慕修在魔界出事。然而他又不放慕修离开么……慕潇在心里摇了摇头。小祖宗气人的本事真心不是说着玩的,看着好像不经大脑但句句戳万俟凛伤疤,万俟凛不生气才有鬼!偶尔听慕修刺激万俟凛,慕潇都忍不住会觉得将小家伙关在魔界养了这么多年的万俟凛其实是个大善人orz。
白墨顺着慕潇的视线方向望过去。
三三两两扎成堆的魔不少,趁着酒劲开始做一些不可描述事情的自然有之。虽不至于直接就地啪啪啪,但做的事情也挺辣眼睛的——更不用说还不止一对。
清心寡欲的高岭之花白小墨同学表示自己有些想念文艺小清新式性`冷淡的神界了(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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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高`潮,众魔已经不满足于就这么干坐着喝酒瞎几把聊。幻姬作为魔界各种节日的巧思担当,自然早已策划了节目。
于是在整个大殿都乱糟糟的时候,一群黑斗篷从不知道哪里幽幽地飘了进来,瞬间清理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肉`体和酒坛,将原先看起来拥挤不堪的大殿中央愣是清出了一片空地。然后,伴着悠扬清脆的铃铛声,一个穿着烈焰红裙的美女在一阵散发出浓郁香味的烟雾中出现,像是凭空开出了一朵玫瑰花。
有人先一步喊了出来:“是艳姬!”
短暂的安静之后,大殿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
幻姬似乎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地勾出了一个笑容。
艳姬……慕潇看着大殿中央已经和八个伴舞一起扭动着身躯跳起舞来的艳姬,擎着笑容对身边的白墨道:“白兄可听说过艳姬?世间仅一艳,妖魔为之狂。艳姬在妖魔两界,名头可不逊于响亮啊……”
白墨没因慕潇将自己和艳姬相比较而感到不快。他看着舞动的艳姬,看着她雪白的赤足踏在地面上如同跳跃的火苗,看着她纤长的手臂和露出来的整个背脊,看着她尾椎上那朵越来越耀眼的九瓣花,问道:“她是妖?”
“没错。”慕潇道,“九尾火狐,美艳不可方物。”他望向对面的倚着椅背浑身都散发着慵懒媚态的幻姬,“没想到幻姬竟然会带她来。”
妖界的艳姬,魔界的幻姬,在妖魔两界是同样让人追逐,也向来难以取舍的存在。幻姬的魅惑就像是蜘蛛吐丝,缠绕上四肢百骸,让人无法挣脱;艳姬的艳丽却像是轰然大火,在一瞬间焚毁思想,热烈又直接。
然而两人虽同样诱人,但幻姬魔界女使的身份让他人在对她的渴慕之上还保有一份敬畏,幻姬本人挑人也有一定的标准。艳姬就不一样了,她无欲无求,做事全凭心情,跟谁来一段露水情缘也让人根本无法去猜测。
私下里,众妖魔都认为两人是水与火不相容的。不过显然今日他们都反应过来他们想错了。
正和万俟凛“相谈甚欢”的魔尊看着凭空出现的美女,问幻姬:“什么情况?”
幻姬微笑着回答:“回陛下,属下可是花了不少口舌才请来艳姬到此送上一舞替陛下您助兴,陛下可还满意?”
看人只看对方筋骨和战斗力的魔尊表示自己一点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看着跳舞的这只狐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然也无法表现出自己的满意……
“听闻艳姬在妖界,所到之处处处受人追捧,风头无人能出其右。想必你也许了她不小的好处吧?”万俟凛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艳姬,问幻姬道。
“倒也不算多大好处,不过合她心意也合大家心意罢了。”幻姬的笑容依然无懈可击。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殿中所有魔都听到:“按我魔界惯例,艳姬姑娘表演之后可向陛下提请赏赐,而陛下在能力之内也不会拒绝。此次应艳姬姑娘所愿,她将在在场众位之中选择一人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