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 精校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流霜
流霜  发于:2017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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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流霜
文案:
最难勘破,唯情而已。
cp:林柯×周时
第一章

“来自太平洋的暖湿气流被东南季风推动,与冷气团相遇,形成锋面,而这时恰恰好位于华南地区,所以我们这几天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非常潮湿,形成长时间大范围的降雨……”
下课铃打响,一节地理课就这样结束了。
站在讲台上收拾课件的林柯看着学生三三两两,撑起雨伞,走进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校道,总觉得他好像未曾离开。
“这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结束啊,烦死人了!”
“周同学,这暴露出你上课没认真听讲的事实了吧,回南天哪有这么快结束的。哎,你把伞撑高点,都快遮不住我了,让我来撑……”
那时候躲在同一把伞下的两个人,少年意气,会因为谁身高高点,谁成绩好而打闹不休,有无数时光可以挥霍,好像时间都可以为他们停住脚步一般。
“林老师,大家打算去门前新开的那家店打火锅,去吗?”
相熟的秦老师走过来问道,将林柯拉出了从未褪色的久远回忆。
“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该不会是佳人有约吧,这样的话,那可以一定要好好准备,前几天还看你偷偷订花了……”同事们纷纷打趣地看着他,猜测究竟是哪个美人俘获了林柯。
“今天是我爱人的忌日,我打算去看看他。”
办公室刹那变得很安静,阴沉沉的天空中突然有惊雷炸响,一道白芒划破天际。
*****
苍翠松柏郁郁葱葱,随风摇动,发出沙沙声响。几只灰色的小雀被脚步声惊起,拍动着翅膀,掠过重重墓碑,消失在远方阴郁的林木中。
林柯收起雨伞,将手中的那束白玫瑰轻轻放下,挨着墓碑坐了下来。
细密的雨滴附着在墓碑上,顺着冰冷的大理石渐渐渗入了大地。
林柯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分明小照片,忍不住伸手轻轻碰触,好像这样就能隔着时光触摸到逝去的恋人。
照片中的周时还是那样桀骜不羁,可是嘴角微微翘起。那是他生前最后一张照片,那时的他眼角眉梢藏着笑意。
然而不久之后,那个少年就怀着满腔的恨意死在一个雨夜,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天之骄子的周时纵有再多抱负,他们之间纵有再多的爱恨情仇,都在生死之门面前化为了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
这些年,林柯一直都很清醒。
他清楚知道他们隔着天堂人世的距离,知道他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不能再停留在过去。
知道他再后悔再痛苦也什么都不能挽回。
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格外懦弱,总会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那雨水都洗刷不干净的一地鲜血。
*****
由于离开的太晚,墓园通往住处的最后一班公交车也停运了。
林柯一个人撑着伞,顺着这条像是没有尽头的路,慢慢走回去。
绵密的雨丝中,全身早已湿透。这座小城没有在改革发展的洪流中繁华起来,郊外连路灯和车辆都格外稀少。
黑漆漆的夜色中,只有不知名的鸟雀凄厉地叫着,划破沉寂的黑暗。
每次这么走回去,好像就能离在天堂的他近一点,内心就能得到虚伪可笑的安宁。
十年了,什么都过去了,只有他还停留在过去,挣扎不开,逃脱不了,永远被困在罪孽中。
在这样的雨夜中,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刺耳的刹车声,沉闷的碰撞声,扰得他一夜一夜不能安眠。
年少时,许下过多少宏愿与大志,现在明明就要到而立之年了,却没一个成真。
“我觉得以后定居的话还是新西兰好,荷兰也不错,气候环境什么的都好,加拿大就算了,太冷了。”
周时指着地理图册最后面附着的世界地图,伸手戳了戳他。
“嗯?”
赶着完成一大摞练习卷的林柯百忙之中抬起头搭理了一下不干正事的周时,就低下头去,继续题海奋战。
然而一本书直接盖住练习卷,周时霸道地将林柯头转过来。
“我在为我们将来设想美好蓝图,你这么冷暴力,小心我和别人去。”
林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新西兰荷兰爱尔兰呢,照你成绩,你爸铁定把你扔到美国去混个文凭,以后你就呆在美利坚老老实实接受美帝的腐蚀吧。”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凑过来饶他的周时弄得痒痒的,笑的说不下去。
“我总算知道你的真面目了,吃了就不认账,还小瞧我,我这次月考成绩不是上来了吗,下次肯定还能更上一次楼。”
“好好好,周大少爷,你再不好好复习,连近在眼前的高考都应付不了,你爸可真要把你送出国混文凭了,到时候我就在国内左拥右抱,羡慕死你。”
那时候,花正好,月正圆,恋情正浓,对未来有无数设想,无数美好的期待。
没想到,一眨眼,十年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过去了。
如今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还多了一个美国,却再也不可能有人陪他踏上那些自由的国度。
他的爱情,他的梦想,都随着周时一起埋在那片冰冷的土地,永远的沉眠。

第二章

“林老师,林老师,林柯……”
林柯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特意走过来叫他的秦海,抱歉地说道,“要上课了吧,我刚刚太困了,都没注意到预备铃声。”
秦海担心地说道,“你脸色有点差,该不会是感冒了吧。这样我先帮你代下课,你休息一下。”
林柯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昨晚太晚睡了,睡眠不足罢了,没什么大问题的。”
林柯拿起教师用书,走到门前时又匆忙倒回来拿起桌上一叠试卷,向秦海挥挥手,就赶到课室上课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一天八节满满当当的课程下来,同学们都很累了,但这班是重点班,学习氛围很好,大家依旧端正地坐着,等着老师过来上课。
林柯发下上次模拟考的试卷和答案,准备评讲。
“这次考试大家考的都很好,同学都有明显进步,大家先看看有哪些题目不明白,提出来,老师来评讲。”
课室内只剩下翻阅纸张的沙沙声响,时而有同学交流一下答案。
已经在这所学校任教七年了,对教学内容早已熟谙于心,只是今天头真的太晕了,拿起粉笔写字时更是头痛欲裂,感觉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一刻不停地在脑颅内狂敲不休。
只是教学这么久,这种情况早不是第一次遇到,练就一身忍耐功夫的林柯依旧站在台上,耐心评讲题目。试卷最后那道主观题的第三小问答题情况很不理想,讲完后林柯又黑板上画了几幅示意图,打算补充一下内容。
“降雨类型主要分为四种。”林柯指着黑板上的图说道,“第一是对流雨,主要发生在热带和温带夏季午后,高温下蒸发旺盛,水汽在高空冷却,成云致雨。第二是锋面雨,这也是我们上节课所学的内容。第三则是台风雨,在我国的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台风。”
“最容易考到的就是第四种,地形雨。潮湿气流受到山地阻挡,沿迎风坡爬升,使得迎风坡降水多。答到和降水,河流径流量这些题目时,一定要非常注意地形这方面的影响。同学们可以列举一下,哪些地方有地形雨的分布。”
“台湾东部,东南季风迎风坡!”
“马达加斯加岛东侧,东南信风的迎风坡,还形成了热带雨林气候。”
同学们争先恐后的回答,还互为补充。
这里生源并不特别优秀,中考成绩高的很多学生都去了市一中。刚刚开始教时,很多学生基础都不好,每次都要花很多心力按照学生实际情况备课,晚上要弄到很晚才能睡。
两年过去了,林柯看着他们越来越努力,成绩越来越优秀,真的觉得就在这里任教一生,他年桃李满天下,又何尝不好。
“新西兰西部,地处西风迎风坡……”
林柯听到后,像是被无形的闪电击中一般,分不清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声音太像了,真的太熟悉了。尽管清楚地知道是成绩向来优异的一位学生在回答,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照片,他的遗物,都好好保存着,只是再也没有他那低沉声音在耳边回响。
*****
“我就喜欢新西兰,空气环境什么的都挺好。你说那里又人烟稀少,说不定我们能在大草原干点爱做的事……”
“周时!”商场内人来人往的,旁边还有举着气球的小孩子,也好意思说这个。
周时吊儿郎当地晃着钥匙,“小朋友哪懂这些……”
他边说还边微笑地看着无辜的小朋友,成功地把小朋友从怪叔叔身边吓跑了。
林柯放弃和他争辩,转过头去认真挑选衣服。
“我爸那老古董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别那么认真,深紫色那件就挺不错的。”
“我穿了那件衣服之后,你爸都不用开口说话,直接就可以叫人把我扔出去了。”
林柯看了一眼那件不忍直视的深紫色西服套装,想把跟在身后不停地出馊主意周时人道毁灭掉。
本来十分钟就可以结束的事情,在周时的帮忙下,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在这个商场里逛来逛去。
走到一家装修奢华的店前,周时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那套深黑色西服,“我觉得这件一定很适合你。”
换好衣服出来照镜子的林柯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适合了。
“果然这样一穿,腰身就出来了。”周时眼睛扫个不停,看样子,手估计也想上下其手。
林柯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拍掉凑过来的魔爪,直接把外套脱了下来。
“周时,把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给我删掉……”
周时举起双手,“向你保证,我的思想纯洁无邪,绝对没有乱想。”
“你的信用在我那已经是负无穷了,不接受你的保证。”
周时挨了过来,在林柯耳边轻轻说道,“如果你这么穿,今晚我就让你在上面。”
林柯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掩饰不住笑意的周时,说道,“死心吧,我绝不会在同一坑摔倒两次的。”
被戳穿真面目的周时也不气馁,跟在后面,陪林柯继续扫荡。
没有周时打扰的林柯速度飞快解决掉了衣服和配饰问题,不到半个小时就打道回府,准备迎接晚上的鸿门宴。

第三章

郊外马路上,车辆稀少。
一辆银色的轿车像是生病的小马,奄奄一息。
对车辆知识不太了解的林柯对比了一下旁边一闪而过的车子,怀疑自己上了假的保时捷。
“你手上那本驾驶证该不会是五十块钱天桥底下随便买的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柯,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不要污蔑我的清白,我可是堂堂正正考下来的,过程绝不涉及贪污受贿这些有损我清誉的事情。”
“我只是还不太熟悉这辆车性能而已……”面对林柯质疑的眼神,周时镇定地补充道。
林柯望了望窗外完全陌生的地名标牌和郁郁葱葱的林木。天光越来越昏暗,夜晚将至,他决定还是问清楚先。
“我们在这里打圈圈已经半个小时,现在都没到,你确定这是正确的路?”
周时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终于承认了事实,“之前都是司机接我,这条路也不是我平时回家的路……”
“也是说我们迷路了,然后你还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里瞎转悠了半个小时。”
林柯认清周时不靠谱的现实,拿出了手机。
“周时……这里没有信号……”
林柯怀疑今天日历上肯定写着不宜出行。赶赴鸿门宴,却在荒郊野外迷路,手机还没有信号,再下去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看到周时不太对劲的脸色,林柯才发现世界上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车子没油了,你现在才发现。周时!”
鞠躬尽瘁的轿车光荣地在人烟稀少毫无信号的高速上抛锚。
天色越来越暗,黛色的重山像渐渐合上的阴影,不知不觉间将彩霞余晖吞食。
周时还在折腾手机,左摇摇右晃晃,希望上天能垂怜一丝丝信号。终于放弃做无用功的后悄悄挨了过来,蹭了蹭随时要爆炸的林柯。
林柯望了一眼周时,总觉得他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
察觉到林柯神色减缓,周时便放肆起来了。
“都是我爸害的,没收了我新买的那台车,弄得我只能从车库里随便扒出一辆……”
“周时……你再不认真找路的话,我们就准备在这里过一晚上吧。”
林柯声音一降下来,周时便知道这是怒火正在燃烧的信号,也开始老老实实找路了。
周时带着林柯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拐下了高速。
林柯知道周时虽然不太靠谱,但有个非常靠得住的老爸,但没想到,他爸竟然有权有势到在风云山附近万顷土地都是他家的庄园范围。
没有代步工具的他们正在绕近道,穿过了无数林木。
林柯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周时,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要不要换身衣服……”
他们两个先是翻栏杆,再是闯丛林,现在身上头上都是树叶尘土。
周时现在头脑开了窍,提议说道,“我们可以从后门爬进去,那里离我房间很近。”
话音刚落,几声巨大的枪响瞬间划破了无边的黑暗与寂静,惊起了林间无数飞鸟。
*****
直到枪声响起,林柯才从梦境中惊醒,身体猛地一抖,僵直地坐了起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林柯渐渐清醒过来。
守在一边的秦海看见林柯清醒过来,欣喜地对林柯说道,“你终于醒了。林柯,你说你,发烧到40多度都不知道,直接就晕在讲台上……”
“晕倒?”
林柯伸手撑住头,之前几乎要炸裂的大脑感觉好了许多,不再头疼欲裂,难以忍受。
“你上课上到一半,直接就昏倒了。医生说你睡眠严重不足,而且伤风感冒下,身体支撑不住,差点就转肺炎了,你到底怎么弄的。”
看着秦海关心的目光,林柯觉得很愧疚。
来到这里七年了,很少与外人交际,呆在学校这座世外桃源里,最庆幸的就是结交了秦海这位好朋友。
“之前不注意在雨里待太久了,下次已经改正。大恩不言谢,出院后,我们再好好吃一顿,补上那次火锅。”
秦海削了一个苹果给他,说道,“火锅没你份了,医生下了禁令,这半个月严禁辛辣刺激的食品,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医院里。学校那边大发慈悲准了你三天的假,这几天你就在医院里躺着吧。”
林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翻起身准备下床,“我身体没问题,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出院吧。”
*****
秦海将车停了下来,很是不解地问,“你不回家好好养病,非要跑到疗养院来干什么。”
林柯下了车,提起刚买的一篮水果,说道,“我妈住在这里,我两天没来看她了。”
和林柯同事七年,到现在才知道林柯竟然有个母亲躺在养老院里,秦海有点不敢置信。
林柯移开目光,轻声道谢,就走了进去。
绕过一道长廊,林柯望着坐在不远处亭苑木椅上的母亲,突然没有前行的勇气。
母亲才刚过花甲之年,脸上却早已爬满了皱纹,眼窝深深陷了下去,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出,青丝眨眼成华发。
她愣愣地看着前面的一盆花,眼睛里没有半点神采。
“妈……”
林柯鼓足勇气,走到母亲面前,轻轻喊了一声。
疯狂的大喊大叫声,狂躁不休,刺破疗养院的安宁。医护人员这才注意到林柯不知道什么时候接近了他母亲,立刻冲了过来,推开林柯,温柔地抚摸着林母,轻声安慰。
在医护人员的安慰下,林母渐渐安静下来,继续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像一尊早已僵化的人偶,没有了灵魂,就剩下一个肉体的躯壳。
管理人员走了过来,拉走林柯,神情严肃而诚恳。
“林老师,我知道你很想和病人交流,可是你要考虑到病人实际情况,她现在不能受到一点刺激,否则病情很可能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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