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赫永笑了声，说起凌可在门口徘徊的事。
剩下的话凌可没能听到，两道门的间隔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但绝对足以隔断两个刻意躲避的人的接触。
“可可，你把那些东西提上，咱们得走了，高速估计要堵几个小时。”
凌可哦一声，心神不宁地抱着一堆礼品跟着出门。
到了车库才发现给小孩子买的零食没拿，李舒想回去拿，凌可赶紧从后座跑出来，自告奋勇回楼上。
“可可。”
伴随的还有东西啪啦掉地上的声音。
“什、什么？”
夏慎弯下腰把滚得到处都是的食品袋捡起来，略带点无奈道，“小心一点。”
凌可点头。
“早上你来找我了？”
凌可尴尬得不得了，哈哈干笑一句，“也不算，跟夏叔叔说也一样，我今年回老家时间比较长，提前跟你们说新年好。”
“可可，”夏慎拿着几包零食，也没有还给凌可的打算，叫了他一声之后，就没了下文。
凌可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俩居然还有相对无言的时候，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生平第一次有比在一大波不算亲戚的亲戚面前更难熬的场面。
唉，这什么破比较，夏慎和他们怎么能一样。
“那什么，我先走了，爸妈还在下面等我。”
夏慎笑了下，把零食放进好的袋子里，“你也新年快乐，再见。”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凌可悄悄看了眼两人站过的地方，夏慎还在原地看着他，凌可莫名从那眼中看出了些深情。
深情？
什么鬼？
凌可摇摇头，却不敢再看一眼，提着袋子三步做两步匆忙离开。
夏慎看着那人着急忙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扯了下嘴角，满心满嘴的苦涩。
到J省老家已经快天黑，中午饭在休息站随便应付的，凌可饿的肚子都叫了。
李舒把当礼品的软糖开了一袋给凌可吃，凌可吃了两块就吃不下去，又不好留下半包，放车上怕是几天都没人来碰，放礼品袋又不大好看，只得忍着甜腻吃完。
再也不想吃软糖了。
凌峰是家里幺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一大家子聚起来人实在不在少数。
其实他们家的人对他都不错，长辈客气有礼，同辈温和谦让，小辈还牙牙学语，暂时看不出来态度如何。
凌可从来没觉得这个家庭亏待过他什么，只是没办法太融入进去。
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爷爷说的对，要养孩子也不知道领养个还没记事的。
这句话是私下说的，按照他们这种书香世家的教养来说，怎么也不该让凌可听了去。无奈凌可就是个爱给自己添堵的人，他以前不懂为什么表现的越好越懂事，反而越不受待见，七岁听到这话慢慢有点似懂非懂的感觉了。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凌可晃了晃神，当年端着茶盏站在门口的小男孩就好像个幻影，他都不敢想象当年那么矮小的人居然长得自己这么人高马大了。
小时候或许没那么多感触，现在想起来，哪怕再不通人情世故，自己一副殷勤卖乖的模样到底还是讨了嫌。
从餐厅吃晚饭回来，凌可坐沙发上摆弄手机，跟着班上几个活跃分子水群。
开微信的时候居然发现有人加他。凌可仔细考量了会这个ID名为“可可冰淇淋”的陌生人，截图给了王珏。
王中王：！！！？？？
消息很快就回过来。
王中王：我前女神怎么加你了？！
王中王：靠，不会是移情别恋看上你了吧？
王中王：大哭.jpg
凌可默默翻了个白眼。
二土八久：这是梁小可？她加我干嘛？
王中王：谁知道呢？兴许看你校草样呗。
二土八久：……
二土八久：好了谢谢你证实我的猜测。
凌可盯着“可可冰激凌”几个字半天，实在搞不懂这个梁小可要搞什么幺蛾子。
加吧加吧，加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凌可点了接受把手机抄兜里，暂时略过这事了。
年三十这天凌可被几个同辈的孩子拉着出去逛灯会，J省这边晚上的温度可不是闹着玩的，灯会都是冰雕的。
凌可怕冷的要死，这么出来一趟可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杨婳是他姑妈的小女儿，今年也上初三了，算是这一辈里面和他最说的上话的人了，其他的小的还在小学，大的基本都工作了。
杨婳买了几根冰棍过来，被凌夏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
“大表哥你能不能有点生活乐趣。”
凌夏是凌可大伯的大儿子，年纪也有25了，是家里面特意派出来看管他们一堆未成年的。
被这么说了凌夏无可奈何的笑，“就知道出来看着也没用，还不是当司机的。”
“小表哥，吃一个吧。”
凌可敬谢不敏，他已经冷得打抖了，再加个冰棍得直接变成雪人。
“我就不要了，怕冷，你是女强人你吃。”凌可戴着口罩帽子，外面还围着围巾，声音闷闷的从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中透出来。
杨婳有点兴致缺缺，深觉大家都好没劲。
凌夏到旁边买了几串冰糖葫芦，把几个小孩手里的冰棍换下，又惹得杨婳怒目。
“吃这个吧。”
凌可看见递到自己眼前红艳艳的山楂果子，实在不忍拒绝这番好意，哆哆嗦嗦的接了过来。
凌夏弯了下嘴角，似乎很满意。
凌可没在室外站多久就受不了了，最后不得不先行撤退，去车上等大家。不一会凌夏也回来了，两个人坐在车上等一帮小孩。
凌可本来想眯一会，这会见人也不好睡了，请打起精神找话说。等凌可从大神在高考到研究生阶段的经历膜拜了一遍，已经两眼皮打架。
这帮臭小子还不回来！
“困了？”
凌可打了个哈欠，诚实的点点头。
“再等一会，马上要放烟花了，烟花放过了我就叫他们回了。”
“嗯。”
凌夏低下头看手机回信息，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新年就要到了。
凌可也把手机掏出来，各个群里都在发红包抢红包。凌可窥了会屏，觉得没意思，编了祝福卡着时间发朋友圈。
大家新年快乐！（看到的人点个赞嘛，表示我的祝福送到了哈）
他很少给单个人发祝福语，年年如此，简单省事。
凌可刚发完刷新了一下，就看到夏夏两字。
他给夏慎的备注是“夏夏”，夏慎看到的时候只笑了声，说了句，随你吧。
其实是有例外的。
他每年十二点会给夏慎打电话，年年和夏慎抢谁先打给谁，他为4 了抢在前头，总是在十二点之前就打过去。
不过几年似乎不是这样，凌可拿着手机发呆。十二点之前，他没打过去，十二点之后，他也没打过来。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凌可正透过车窗看烟花。
他看着屏幕上两个字半天才后知后觉的接起来。
“可可，今年是我先打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感觉一直是自己在唱独角戏，各位看官大大能不能给点建议呢？
鞠躬感谢

第18章 第 18 章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凌可无意识跟着说出这句话，看到名字的震惊和听到声音的确认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真的是夏慎。在他单方面冷战变成双方面冷战后，在他在无法坦然面对昔日的兄弟的时候，夏慎还是没忘记这个约定俗成的两个人的仪式。
“你在干什么？”良久，夏慎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来。
凌可内心五味陈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猛虎，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是他想躲着他，不是讨厌他的触碰。
“看到烟花了吗？”
凌可的沉默并没有让夏慎挂断电话，“我听到你们那边放烟花的声音了。”
凌可低低的“嗯”了一声。
“大表哥小表哥！快出来看烟花！”
杨婳和小孩子们拍打车窗的声音把车子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偏生还不达目的不罢休，死活不停下来。凌可只得降下车窗说了句好。
“你去看烟花吧可可，新年快乐。”
这句话说完那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凌可望着手机半响才收回口袋，打开车门一下子就冻清醒了。
还好没说出来呀。
初二的时候凌可去了他姥姥家。李舒后家不像凌峰家人丁旺盛，在他们那个年代，也就只有李舒一个女儿。
凌可虽然对李舒亲近不起来，但是对这二老却是非常亲近。
他姥姥手艺好，估计是家里人一直不多的原因，每次他们回来都会大展手艺，做一桌远超过五人分量的饭菜。
凌可第一次发现饭桌上有那么几道口味稍重的菜是前几年，具体是什么时候凌可记不清了，当然也不排除一直都有，只是他没注意到。
第一次注意到他姥姥悄悄把那几盘菜盘子挪到他面前，凌可差点没热泪盈眶，他知道这事哪算得上什么呀拿出来说都要被骂矫情，可更矫情的是他就是没出息的想哭。
“姥姥！”凌可进门就给了他姥姥一个熊抱。
“哎呀可可怎么这么高了，去去去，先坐着，一会就开饭。”
“唉，姥姥让我看看有什么吃的嘛，饿得很。”
然后凌可就如愿得到一嘴香肠，囫囵吞下才跑出厨房。
拿手机出来的时候又发现有消息提示。
凌可看了一眼，哟，是隔壁梁小可发的，终于要表露目的了呀。
可可冰淇淋：在吗？
可可冰淇淋：不在也行，反正是打字。关于前不久的那件事，我郑重的想你说一句对不起。关于我哥替我出面的事，首先我想说我并不知道，其次，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他来找你和夏慎的。
这消息过后差不多有十来分钟，梁小可又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凌可看了看周围，他妈妈进了厨房帮忙，他爸在阳台那边和他姥爷聊天，这才放心的点了播放。
“凌可，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整你吗？你真当我吃饱了闲的没事干？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夏慎，我也就是看不惯你吊着他的样子。你喜欢女的你跟他说清楚行不行，别让他在你身上吊死了好吗？谢谢！”
什、什么？
凌可机械了重复听了三四遍，确认自己没有误解后才哆嗦着点开打字盘。
手抖的厉害，半天没打出字来。
二土八久：你是什么意思？
那边居然是秒回。
可可冰淇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二土八久：我不确定我理解的和你要表达的是一个意思。
可可冰淇淋：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意思。
凌可拿着手机的手又开始哆嗦，是他理解的意思，怎么可能是他理解的意思？
“吃饭吃饭，可可不是早就饿了。”凌可被他姥姥拉到桌子上还盯着手机一动不动。
“唉哟，可可现在怎么也手机不离身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一天到晚拿着个手机不知道搞什么，可可你在看什么啊？”
“没有，什么也没有。”凌可强装淡定，把手机插兜里，愣是没让絮絮叨叨的姥姥看到一个字。
桌上有个剁椒鱼头，在北方这菜可算非常扎眼了，红彤彤的，一看就火辣辣。
凌可全然没心思吃饭，满脑子被梁小可的声音充斥回荡，身体却不由自主指使筷子往最重口的菜色而去。
李舒见他面不改色的吃辣，道，“原来可可这么能吃辣。”
凌可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应过来和自己说话，无奈实在走神的利害，茫茫然啊了一声。
“在家里怎么不说自己喜欢吃什么。”
凌可不大自在的笑了下，“我不挑食。”
“自己孩子喜欢吃什么还要孩子自己说，你这当妈的也太不上心。”凌可他姥姥轻描淡写的说，李舒脸色有点尴尬。
“妈妈做的都很好吃，我都喜欢吃，不过嘛还是姥姥做的更好吃。”凌可笑嘻嘻的打花腔，不欲在这事上多纠结。
接下来凌可倒也不在继续胶着在那道剁椒鱼头上，雨露均沾的吃遍桌上每一道菜，夸的他姥姥合不拢嘴。
也就在他姥姥身上，凌可还不吝于施展这套被大家嫌弃的处世之道。装乖卖巧什么的，他从小做的得心应手。
再拿出手机的时候，原本的聊天记录上赫然又多出一条信息。
可可冰淇淋：如果你真的看不出来夏慎的心思，那他就太可怜了。
凌可好不容易淡定下来的心又激动了。
二土八久：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回那边却久久没有回音。
是他想的那样？不不不，他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个可能，夏慎怎么会喜欢他？怎么会？
可是怎么不会呢？怎么就不会呢？
就像是大闸开启泄洪，大脑脱缰奔跑起来，夏慎对他那么好，怎么就不可能喜欢他？一向与人疏远的人和他做出那么亲密的行为，怎么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他？还有那个让他猝然惊醒的吻，使得，凌可毫不怀疑那是一个吻！
怎么就这么蠢！
凌可拿着手机的手机冰凉，僵硬的几乎难以拨动屏幕，深呼吸半天才把电话拨出去，说吧，他一定要说！
然而天不遂人愿，关机的提示音泼了凌可一头冷水。
没事的，明天再说，他正好可以酝酿酝酿说词。
凌可郁郁寡欢数周的心终于在这一晚激动难耐而又略带甜蜜紧张中入睡了。
然而真正等他说出来却是在好几天之后了。
他姥爷突发高血压把一家子吓的够呛，在医院待到初六才终于回了家。稳定下来后，初八凌峰带着凌可先回了A市，这个寒假当真是凌可离开家最长的一回了。
开车进小区看到夏慎时，凌可油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可否认，他真的太想他了。
凌可看到人兴奋难抑，夏慎却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也不等凌可下车上前就转身走了。
凌可气闷委屈之余，也想到估计是之前自己态度冷淡让他误会，想着说清楚了一定要好好补偿回来，同时也十分不要脸的想夏慎也必须好好检讨他甩自己脸色的事情。
凌可回家后第一时间往隔壁跑，拿着那把备受信任得到的钥匙，一点不见外的打开了隔壁家的大门。
凌可颠了颠手里的钥匙，扯着嘴角笑了，钥匙啊钥匙。
然而屋里并没有人。
凌可找遍屋子所有地方都没找到刚刚才往楼道走的人。
夏慎接到凌可电话的时候刚刚才到他们小区背后的小湖。
这么冷的天，外面鲜少看到有人走动，更别说冷风瑟瑟的湖边。
凌可火急火燎的问他在哪，夏慎没说话，他现在只想安静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冷静。
明明告诉自己别痴心妄想，但看到那张活泼生动的脸就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啊，真是太不争气了。
凌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夏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位置告诉了他。
凌可说了句你别走就挂断电话，挂断之前那边似乎碰倒什么东西，夏慎只听到一句骂声，心里一颤，让他小心几个字还留在唇齿间未来得及发出声来。

第19章 第 19 章

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消，水面倒是没再结冰，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
夏慎收了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后知后觉的不大灵活了。
这么冷的天，他记得凌可最讨厌大冬天在外面闲逛。
凌可到的时候没找到人，围着湖边走了小半圈也没看到个人影。
“去哪儿了？”凌可嘀咕两句就找手机，然而电话才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干嘛挂我电话！”
“因为我就在你后面。”
凌可一回头就看到夏慎一手一杯热奶茶，带着浅浅笑意看着自己。被听到抱怨的难为情和即将说出口的告白让凌可少有的腼腆起来。
“那什么，你买奶茶去了啊？”
“嗯，趁热喝。”夏慎把抹茶味的递过去。
“谢谢啊。”
夏慎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说谢谢。”
凌可啊了一声，抬起头却看到对方径直往湖边上长椅走去，几不可闻的发出低低的“哦”的声音。
他以前倒是从没跟夏慎客气过，十足一副你的就是我的的架势，现在这模样，想想也挺生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