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人愿意为他讨个公道，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为此得罪强者。
席天眸光变了变，转身往一楼走去。
被斩断双腿的丧尸，莫名倒生的锥刺，无不预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只不知是曲文乐倒霉还是慕言心计太深，中招太轻易。
他本欲善待少年，奈何缘分浅薄，只能说是天意。
虽心里有了警惕和计较，却不打算追究此事。逝者已逝，活人才有投资的价值。
安芙想安慰陷入魔愣的小女孩，被安德拉住，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陈三月喘着粗气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
他是个直肠子，看不懂弯弯道道，但曲文乐临死前的眼神大伙儿误会不了。
不愿再待，紧随几人其后。
昏暗楼道内，仅剩面色冷漠坚硬的少年以及面容悲怆的小女孩。
慕言对僵立原地的小女孩说，“我答应过你哥哥送你去基地。”
“你可以拒绝。”慕言声音放低，近似循循善诱，“选择留下来陪他。”
小女孩手指微动，忽然抬头，大眼无邪还闪着粼粼水光，声音哽咽，“你是哥哥的朋友对吗？”
“嗯？”
“所以才会舍不得让他变成怪物吧。”小女孩仰着茫然无知的小脸征求般看他。
“你说的……也没错。”慕言不自觉摩挲着手指，一个人在心里放太久，爱恨的界限也会模糊。
“那我们走吧。”小女孩主动牵上仇人的手，不舍地告别，“哥哥再见。”
欣欣还会回来，背着他的脑袋。
人类的末日各处上演，这出平常不过的戏码落下无波澜的帷幕。

慕言感受着日光洒在脸庞的温度，愉悦而空虚。
无心插柳的布置，促成了最大的收获。
你终于死了。
曲文乐。
我的梦魇。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死没死没死

第47章 世界五

—— 走了吗？
“嗯。”
曲文乐睁开微闭的双眼，额上金锥血迹皆消失不见，少年虽面色惨白，却远没有几人所见的惨烈。
玛德，做那么绝，要不是队友攻击无效化，哥都能死透了。
—— 他到底杀我做毛啊！
“你克他。”
这尼玛也行？
—— 他昨天一直和我在一起，哪来的时间布置这些？
“提前，不是为你。”
不是为我？这里还有其他人？
昏暗中透出一线微朦朦光晕，负一楼紧闭的门扉发出细小的推移声，尔后倏然被彻底拉开。大团白光涌进来，曲文乐不由眯眼。
略嫌瘦小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看不清样貌，模糊中直视自己的瞳孔水晶般剔透柔和。
系统，“信仰之力加20，当前余额65，等级3。”
系统，“属性点已自动分配，空间格加2，地图扩展。”
嗨，你好呀，小黄点～
曲文乐对来人友好地扯了下嘴角，他很想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点点们一个大力拥抱，原谅他血槽清空站不起来。
对面小孩似是笑了，双眼弯成月牙儿，轻抬起手，一团充斥生机的浅黄能量摇摇晃晃飘来，钻入被割裂的伤口。
曲文乐眼前冒出?4 桓龃蟠蟮摹綡P加50】，伤口瞬间止血，曲文乐好奇地拿手一摸，鲜血拭去，皮肉白净。
握草！愈合了？！
怪不得自家系统要死要活让他救人，这哪是救人，救了樽菩萨啊！
“谢谢……咳，我叫曲文乐。”曲文乐双眼亮晶晶地盯过去，送佛送到西啊菩萨，小弟腿脚不便满身血腥，走哪儿都是一块香饽饽啊。
小孩处在变声期，带着稚嫩的粗哑，“小哥哥可以站起来吗？”
“……”嘛意思？赶我走还是请进门？
公鸭嗓落在曲文乐耳中却如同天籁，“我来扶你？”
“不不必了”曲文乐噌地起立，因贫血而眼前发黑，脸上却止不住笑，“麻烦你了。”
腿脚发软地飘进门内。
一进门便闻到一阵饭香，曲文乐寻香而去，穿过琳琅满目的排排货架，在一侧靠墙山堆般的物资旁发现了源头。
电磁炉插在墙上通电，背对他的男人认真蹲着，手腕不停，锅里翻炒着青绿色，身后不远处两张折叠桌并拢摆着，桌上一荤一素一汤氤氲着热气，曲文乐不自觉吞咽。
小孩走过来说，“曲哥哥，洗手间在里面，我带你去。”
曲文乐忙不迭跟上，心里小人跳起草裙舞，开心，这是要吃饭的节奏啊。
越往里走仓库既然越大，又穿过几堆大箱子，视线豁然开朗，曲文乐目瞪口呆。如果入门时以为这是小卖部的复制版，隐藏在层层物资后面的，分明是个地下军火库。
“曲哥哥不要调皮乱碰哦，会走火的。”
曲文乐看向小孩，楼道内光线暗淡看不清，现在才发现十三四岁的小孩虽眉眼清秀，身体看似瘦瘦弱弱却结实有劲，穿着黑衣皮靴，手腕、腿部银光闪闪，一身装备让人联想到黑客帝国。
……现在皮衣这么流行吗？
“最里边就是了。”越过整齐堆放的热武器，眼前是一条狭长的走廊，男孩用目光示意，立在原地等候着。
曲文乐独自往里走，边走边留意，走廊布局像宾馆，两边间隔排列着房门，整个仓库四面封闭，却空气清新，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在尽头找到洗手间，曲文乐清空了膀胱，洗手的时候发现镜子里多了个人影，再抬头去看，又不见了。
错觉？
没多想往回走。
和男孩回到饭桌前，曲文乐知道了他叫李智，水木双系异能者，两系异能融合可用于治愈。曲文乐直觉见到了国宝。
又高又帅还会炒菜的暖男叫季冬，雷电系异能者，两人是表兄弟。
据说兄弟倆放假出来旅游，结果遇到末日，幸运发现这里，干脆守着物资，等待军队，目标也是南方基地。
莫名其妙的，他觉得季冬很熟悉。
饭后一起聊天，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曲文乐并不算心大的人，在两人面前却很放松，脑子里转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他的表达能力不太好，时常词穷，季冬却总能帮他接上，理解他想说的意思。
像是分别多年后重逢的老友。
曲文乐猜想，大概是因为，两人毫无芥蒂地为他打开了大门。
晚上睡在客房，曲文乐调出系统面板。
小地图上代表队友的蓝色小点已经脱离范围消失不见，但组队一栏四个头像都亮着，几人血量满格，魔力值减少，看来虽经过战斗却都有惊无险。
早上在几人离开时，队友安德被换成了曲文欣，此时妹妹的头像正可爱地闪着。
点开来看，一窝蜂的密聊刷了几页屏，曲文乐失笑。为怕妹妹冲动，在他们走出了一定距离，曲文乐才通过密聊告诉妹妹自己没死的事实。
尔后遇到了李智，切断了回复。
结果自家妹妹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天下来说个没停。
点开信息，一条一条回过去，与妹妹约定南方基地见面。
躺在床上思考往后的事。
早上的意外谁也预料不到，包括设计者本身也没想到如此顺利，但他知道，即使没有这次，也有下次，如果自己一直没用的话。
他将计就计造成被丧尸咬伤的假象，并将妹妹托付给他们。并不是脑门抽了放弃粗大腿，而是在绞尽脑汁获取信仰点一事上发现，求助于人者没有话语权。
诚然他们是强者，所以自己才会以空间为诱饵加入小队，可惜他终归不是异能者，除非他能维持空间的升级。
空间来自于系统，使用系统需要信仰点。
队友们已然给了他可以给予的基本信任，成为强者的信仰犹如天方夜谭，再待下去，不会有收获，还会被揭穿。
更且不论一路上因兑换而消耗的信仰值。
曲文乐翻身不自觉喃喃，“实力。 ” 缓缓被拉入梦境。
半夜被尿憋醒，曲文乐朦朦胧胧睁开眼，被站在床头的身影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啪嗒一声开了灯，人影也随之消失。
—— 系统你看到了吗！
—— 好可怕啊啊啊！
—— 末日不仅催生出丧尸异能者还有鬼吗？
—— 系统桶你出声儿啊，你不说话我瘆得慌……
“说什么？”
曲文乐愣了愣，莫名从系统声音里听出一咪咪郁闷。
好像没那么怕了……
爬起来去厕所，走廊的大灯时刻亮着。
路过一间屋门时里边传出叫喊，声量嘈杂起伏不定，曲文乐一哆嗦退回卧室门口，顿觉走廊里阴森森的。
—— 桶桶吱个声。
—— 学我，吱……
—— 快点，不然不敢过去，我要尿了！
“……吱。”
曲文乐借着升起的勇气飞速穿过走廊。
解决完生理需求往回走，又路过那间房，手贱碰上去，虚掩的房门被推开，音调更大了，室内昏暗，地面排列反射着一格格蓝光。房门整个打开，房里布列整墙的监视器映入眼帘。
曲文乐调出视频，连日来小卖部、仓库、二楼发生的事情快速放映，倆人分明从末世前几天便来到这里，再未外出。
在丧尸扑到身前一幕按下暂停，幽蓝屏幕里自己面色惊恐，身边现浅浅浮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人指尖点在丧尸额头，低头看向自己。
曲文乐甚至能回忆起当时系统语气的每一个起伏，他说，“不要怕，杀了它。”
忽然觉出怪异。
—— 他们是什么人？
—— 现在的异能者满街跑吗？
—— 系统，你到底是谁？
—— 为什么保护我？
之前的曲文乐纯粹把系统当成人工智能，但在系统主动出手救下他后，这个念头被动摇。
方才那一吓，更让他意识到自己对系统的依赖。
空间、升级、信仰点，这些还能用交易来解释，早上的救命之恩，系统却没有索要任何回报。
回想起来，不管是做什么，最后得了好处的都是自己。
监控里以及在厕所和卧室出现的人影，他能确定是同一个，同样的熟悉，却不是季冬，那是谁？
如影随形的，是你吗，系统。
没等想出个所以然，仓库门口响起剧烈的撞门声，仓库内也自动拉起刺耳的警报，曲文乐赶回卧室穿好外套，出门时已看到两人穿戴整齐，背着大包。
季冬说，“奇怪，今天加强了隔离，丧尸闻不到味道才对。”
曲文乐想到自己早上在门外流的一摊血迹，不由心虚。
季冬语气可惜， “这么好的地方……走吧。”
曲文乐一脑门问号跟在两人身后急步走向走廊尽头，不突围？躲厕所？
将厕所大门锁紧，季冬摊开右手，毁灭性的能量在手心凝聚，紫色电弧相互撞击，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男人身上弥漫开独属于强者的压迫力。
雷球由蓝变紫，高高抛向厕所天花板，轰然炸裂，大块巨石哗啦啦往下掉，不一会儿就露出繁星闪烁的天空。
李智当先踩着马桶往外爬，季冬托了他一把，尔后也手臂一撑跳了上去，转头朝他道，“快！”
曲文乐站上马桶，脑袋露出大洞，双臂搭上地面，尴尬了，使不上力。
不远处已有丧尸听见声响不停赶来，季冬甩出雷球秒杀，李智手中不知从哪儿冒出的藤蔓，在地面不断延伸，灵蛇般娇娆甩动，将离得近的丧尸一一绊倒，尔后毫不留情地从眼或口腔深入脑颅。
曲文乐还在洞口挣扎……
—— 系统，咋个办！
—— 有没有能让我身手变好的？我不要老是拖人后腿啊！
“宿主是否需要兑换武林秘籍。是/否。”
—— 是！
“恭喜宿主兑换成功，获得秘籍《打狗棒法》，扣除50信仰点，当前余额15。”
—— 握草好贵！
话说为什么是打狗棒法？武林秘籍千千万，何必单挑这枝花，而且…
—— 并没有任何变化啊桶桶！
“宿主是否学习《打狗棒法》。是/否。”
—— 是是是！
脑海中小电影迅速上演，衣衫褴褛的老者威风凛凛耍着木棒，精妙的一招一式直接刻印在意识中，曲文乐似被醍醐灌顶，对每一寸肌肉和力度都有了前所未有的理解。
身体放松，手臂用力，曲文乐把自己提出了仓库。
再看向夜空下的丧尸，恐慌消退，心绪平静，即使它们全数袭来，自己也有力量且战且退。这就是对实力的自信，自身强大带来的感觉吗？
曲文乐感激这次危机。
—— 桶桶，我知道怎么挣信仰点了。
—— 告诉哥，你需要多少？
“十万。”
—— 虽然不知你拿来干嘛，满足你！
曲文乐感悟着脑海中的招式，抽出木棒，豪气干云。

某间民屋内。
“我守夜吧。”慕言看着窗外高阔的夜空，主动提议。
自重生后，他再未在夜里睡着过。
“哈，可别，谁敢让你守呀！”安芙对小女孩轻哄道，“欣欣陪姐姐守夜可好？”
曲文乐点头说嗯。
慕言无所谓地耸肩，他知道几人不信任自己，还是太心急了，铲除心魔的诱惑太大，他不顾一切出手，之前的努力几近白费。
但他不后悔。
报仇，不正是他重生的意义吗。
如今这天下，已再无他所惧。
只是……太寂寞，太寂寞了。
慕言抬手搭在心口，眼神空洞，似被夜妖吸了魂。

第48章 世界五

“哥，他怎么啦……”李智简直无法理解，之前在仓库里他们通过监控关注过曲文乐一行人的动静，他曾在负一楼遭遇危机时出手相助，也是后来李智愿意开门救他的原因。
但经历同伴的背叛和算计，正常人多少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吧，过多的善意和热情应该有所收敛才对，这人怎么这么不吃苦头，又跑去舍己救人，这么圣母是疯了吗？
“吃错药了吧。”季冬颦眉，语气也夹着不满。不合时宜的善心不仅无法解决问题，还会搭送上自己。挥手间几个雷球奔出，不远处狼狈出招的少年周围一空。
李智表情更奇怪了，他表哥人冷心懒最烦多管闲事，却在曲文乐面前和和气气的，明明早可以一拍两散却甘愿老老实实跟着，要不是人是自己救的，他还以为两人有什么呢。
曲文乐得了喘息空隙，对季冬感激一笑，抓住时机更快地转身跑向被丧尸围困的轿车。
轿车里惊恐万状的一家三口还在大声呼救，惹得抨击车门的丧尸亢奋不已，曲文乐沉下气，心神沉浸在对招式的感悟里，打狗棒法甩得越发凌厉。
曲文乐也是无奈不已，他本以为有了武林秘籍，即使不会飞檐走壁，好歹能算半个武林高手吧，换句话说，身负绝学，怎么也不比异能者差。
在使用技能之前他是这么认为。
于是他兴冲冲地试了，挥着木棒就冲上去，没两分钟就屁滚尿流跑回来，内心犹如哔了狗。异能者有魔法值上限的限制，他的技能也有，系统面板上自己的血条下挂着体力值，每每开启技能，体力就如决堤之洪，一泻千里。
当体力值用完，招式仍在他脑子里，却再也不见信手捏来融汇贯通的感觉，他又成了身怀宝剑却无以为用的稚童。
这代表，武学就如异能，时有时无，甚至，还不能修炼。
这怎么行！
他还要靠发扬武学开宗立派的！
—— 你踏马，这不是逗我呢吗。
—— 你这样，还想不想跟我做朋友？
“不想。”
曲文乐一阵无语，又很快振作起来。
—— 我不信！不信不信不信我不要听……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多少泪～要流噢～“升级增加体力值。”
—— 嘎嘎嘎嘎，你果然是爱我的。
—— 升级升级升级！GOGOGO！
—— 让我们荡起双桨……
“……”
小地图已扩展到方圆三千米，末日过去也个多星期，人们终于有胆量为自己而战，不再坐以待毙，异能者的出现更是成为全人类的信心，军队也四处奔波救援。
这就方便了曲文乐。
地图上哪条路发生交火，哪堆人马陷入险境，哪儿有人被困，展现得一清二楚，他再以救世之姿在千钧一发间降临，拯救对方于危难之际。信仰点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