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路七,不管她刚刚跟皮特谈了些什么,都是假的;
告诉路七,顾莲如即将在舞台上出现,我们走吧;
告诉路七,顾莲如又重新回到了田太子的身边——
言林暗自祈祷着,却没想到路七回到座位之后没见着人,顺着邻座先生的指引到了阳台,以为言林等她不及于是去阳台寻找,导致两人错开。
于是——
阳台门“哗”地被推开,路七点声音随即响起:“言林,你找人找到哪里去了?”
这一开,冷风迎面灌了路七一嘴,同时还看到了顾莲如与皮特相对而立的样子,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尴尬,而顾莲如则还带着一丝惧怕。
“君君……”顾莲如呢喃着,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她可以为了叶允君委身于田太子,但她害怕被对方亲眼看到。她心里一阵恐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路七。既怕路七误会自己,又担心对方知晓真相。前者让她委屈难耐,后者则显得自己摇尾乞怜。她早已决定和过去的自己划开界限,不再做从前那样软弱的菟丝花了,不再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同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的自己,竟然会宁愿路七以为自己攀附权贵,也不愿意路七知道自己的付出。
没想到路七只是看了两人一秒钟,随后视线一定到啦花瓶旁边……等等,花瓶后面,是躲了一个人么?
言林面红耳赤地被路七牵出来,而路七找着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只是忘了顾莲如河皮特一眼,冲两人笑着抬了抬手,便离开了。
这时候,皮特好死不死地吹了声口哨,对路七背影道:“这位淑女刚刚向我提了一个建议,路,你知道是什么吗?”
路七甚至没有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门,缓慢而不可阻止地关上了,发出一声闷响。顾莲如此刻如坠冰窟,察觉到路七点心门就如同这扇门一样,再一次、并且永远地,对她关上了。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可为什么,会这样心痛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待会还有一章。
☆、惩罚
言论被路七揪出去之后,耳根一直红着,表情却很复杂。
路七斜眼瞟她, 道:“你这样子, 就让我误会你听到什么好东西了的。”调侃完了又叹一口气教训她:“以后就算听墙角,也要小心一点啊,皮特明显发现你了, 我把你找出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
言林一愣, “是么?”
皮特发现我了?如果发现我了, 还会故意把那些事情说给自己听吗?
言林一脸不解,但路七已经领着她到了两人的座位所在处,坐下之后对言林笑了笑, 说:“你个小笨蛋,想也想不明白的, 先坐下来吧。”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路七这一眼水波流转, 风情无限,言林几乎立刻就酥了半边身子, 不由自主地照着路七所说的坐下去了。坐下来之后才回过神, 神色复杂地对路七说:“我听到他们谈话了, 你……想知道吗?”
她想说又不想说,因此要靠路七给的答案帮她拿主意。
“皮特既然故意放你在那里听,你现在转述给我,不正好中了他的全套么?”本来想说“我不想听”的,可是看着言林这一脸纠结,路七还是投降似的笑了笑,说:“行行行,你说你说,我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言林停顿了一下,附耳到路七耳边,说:“顾莲如让皮特不要跟你合作,还说皮特和田太子勾结在了一起,就为了坑你。具体的我不懂,还有……”
这次停顿的时间比较久,但是言林还是说出来了:“顾莲如又回到田太子身边了,还是这次晚宴主持人,不过……是为了你。”
言林的确没有听清楚两人对话的全貌,但耳朵里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她推测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了。她本来以为顾莲如是一个背信弃义以德报怨的小人,因此对她印象非常糟糕。当听到顾莲如要斩断路七合作的后路时,她十分愤怒,差点气得藏不住。但越往后听,心情越是复杂。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向路七隐瞒,毕竟顾莲如现在也算是情敌,她怕路七知道后旧情复燃。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对路七说明全部。
没有人能替任何别的人做决定,这件事情与路七的商业活动息息相关,与路七自己的感情也有关系,告诉路七是理所应当的。
路七听完之后,果不其然愣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神变得温润又深邃,似乎灵魂已经飘到十几二十年前那个初见的下午似的。言林对这些一无所知,只能感受到这个眼神中蕴含的无限复杂的感情,那是她渴望得到而尚未能踏足的领域。
半晌,路七终于眨了眨眼,她端起面前的红酒道:“嗯,我晓得了。”
另一方面,顾莲如被丢在原地之后一直保持着呆滞的状态,虽然早已经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囿于过去,但看见路七带着“新人”离开的背影,心境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皮特盯着她看了许久,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直到皮特出声唤醒她:“君君是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位小姐叫做路七?”
顾莲如一听见这话便意识到不好,路七是叶允君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并且,因为路七对于自己的针对,田太子似乎已经意识到啦什么,多次旁敲侧击问两人关系,都被自己以“不知道”给堵回去了,田太子可能现在也在猜测着。而现在皮特察觉了什么,万一……
不!连万一都不能有!
顾莲如心里一横,继而瞪着皮特,说:“你为什么要跟田太子合作?他的公司已经强弩之末,你跟他合作也不一定能得到利益——”
皮特笑,说:“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但我只想要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结局我不知道,这就够了,不是么?”
这什么意思?他知道田太子外强中干,却还要……顾莲如还没来得及细想,阳台的门便再次被拉开,晚宴策划站在入口处一脸焦急:“顾小姐,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田先生正在四处找您,您怎么还在这儿?”
他的目光在顾莲如河皮特之间梭巡了好一会儿,最后疑惑道:“你们……”
顾莲如对晚宴策划道:“马上。”随即看了皮特一眼,朝后台走去。
顾莲如暂时将皮特抛到脑后,一路走到后台,却发现田太子早已等在化妆间。他坐在化妆间最中心的位置。也许因为boss在,本该活跃忙碌的后台死气沉沉,狭□□仄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平白让人头淌冷汗,背后发凉。
见到顾莲如之后,有好几个人甚至松了一口气,发出轻轻的呼声。
田太子坐在座位上好整以暇,此刻掀开了眼皮,看了顾莲如一眼,道:“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语气阴森,令人遍体生寒。顾莲如在田太子身边呆了这么久,明明早就知道对方的阴晴不定,也曾经经受过最严酷的时候,但是此时还是被语气里的阴森和质疑吓了一跳,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刚刚在阳台上透气,屋子里……太闷了。”
田太子看了她一眼,但是视线并未停留在她脸上,而是略微向下一点,落在了脖子上。田太子坐着而顾莲如站着,哪怕是这样的海拔差也没有替顾莲如增添一些气场或者减轻一些恐惧。被田太子盯过的地方似乎被虫蛇爬过一样,慎得慌。
“是么?”田太子看着她,说:“我怎么听说阳台上不止你一个?”
田太子说话的同时,看了晚宴策划一眼。那中年男人很会来事,听到这话之后立即率先走出了化妆间,并且将化妆间里的其他人一并赶了出去。很快房间被清干净,里头只剩了顾莲如和田太子两个人。顾莲如一个人面对田太子,心知刚刚可能被看到了,也可能是晚宴策划额外说了什么。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惩罚”是免不了的。可是一想到叶允君,她心里竟然没有那样害怕。
只要不是“路七=叶允君”的事情暴露,那么什么都可以承受。
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动物,当初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忍受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在地狱里,像是把自己放进油锅里蹚,鲜血淋漓,叫苦连天。可一旦有了一个更加“正当”的理由,这苦痛便成了赎罪,成了朝圣,成了顾莲如自我原谅的一种方式。
仿佛受的苦痛越多,自己就偿还叶允君越多似的。
顾莲如觉得此刻的自己毫无畏惧。
田太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顾莲如道:“从前我拿你当玩物看,你私底下做些什么都没有关系,甚至跟别的女人乱搞也可以,至少还没有被别的男人玩过,干净。现在你即将成为田夫人,这是你亲口同意的,你反而出去见别的男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我满足不了你,你需要欧洲货?是真的也没关系,你老实告诉我,十几二十个我都能给你找来。嗯?说话?”
最后这句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威胁味道,而内容更是让顾莲如胆战心惊,由内而外地哆嗦了一下,才回答道:“不……不敢了。”
田太子笑了笑,说:“做错事情没有惩罚怎么可以?”他拉开顾莲如身后的拉链,随手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用来装订文件的订书机,将其中的订书针全部倒在手心里。这一排钉书针还没怎么用过,两指节长短的订书针被他用手掰成五小节,随手扔进了顾莲如的礼服内。
为了穿着好看,顾莲如并没有在礼服内穿乳贴以外的东西,□□的脊背光滑又白皙,因为寒冷与恐惧而不断颤抖着。
田太子摸了摸顾莲如的脊背,又将拉链缓缓拉上,道:“就这样去主持,除了我之外,你不能跟任何人单独相处,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这样记住了么?”
田太子拍了拍顾莲如的腰,被扔进去的订书针颠婆活动,刺得皮肤生疼生疼。
“记……记住了。”
☆、殷虞
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成为本场晚宴重头戏的顾莲如——从现场多少人打听她的名讳就知道了——并没有太多戏份,她僵硬且平淡地主持完之后便下了场, 似乎台上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似的。而众人期待的“官方介绍”也没有出现, 言林甚至听到邻座的先生小声嘀咕:“这就是田夫人?不应该啊……”
言林紧紧的盯着她,生怕她什么时候欲说还休地看路七一眼,那自己可能会就此GG……她护食。
可顾莲如从头到尾都没有朝这个方向看, 视线一直正对着中间, 笑容僵硬又虚假, 这是一个二流司仪才会干的事情。
而路七也没有对顾莲如的出场表现出什么,惊讶、难堪、恨、叹息……什么都没有。她只是认真地听着年终总结,记住了该记住的数据, 最后拉着言林平静地走了。
反而是言林沉不住气,主动问她:“你……你不去跟顾莲如聊一聊么?她现在也算在为你做事。”
路七说:“我没让她做这些, 同样地, 我不会从她给出的任何信息里得益。”
说是倔也好,说是不识时务也好, 说是死脑筋也好, 但路七绝对不会接受顾莲如的帮助。在她的视角里, 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自以为是地对别人好,实际上往往是为了自己,与自私自利也没有本质的差别——唯一的差别,或许是物质上的享受和精神上的欢愉吧,也不知道顾莲如什么能够看透。顾莲如可以为了赎罪而做这些,她也同样有权利不接受。
因此,就连顾莲如之前送过来的包裹,她也没有看一眼。
即使知道皮特心怀不轨,但路七并没有直接否决智囊团提出的“和皮特合作”的提议,而是等待着他们更深入的报告。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周,一份关于皮特的性格分析就放在了路七的办公桌上,其中详细论证了皮特的性格构成和历来活动迹象,最终得出结论:皮特具有轻微的反人类心理障碍,不具备共情能力。鉴于此,此项目可能还需要再审慎一些。
而同时,路七从任妙那里收到了一份很特别的邀请,是关于殷虞的生日。生日宴会不罕见,但并非由本人发出的就有些意外了。
任妙说:“这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惊喜,本来你跟殷虞关系更好,但我与主办人较为熟识,因此她叫我帮着递请帖,我也就递了。”
路七好奇,问:“谁办的?”
谁能为殷虞花这么大的心思庆生呢?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大学里见过之后,与殷虞的联系便渐渐淡了下来。路七也曾挂念,想过要不要主动联系对方,后来考虑到某些原因,终究还是作罢。
却没想到再次听闻关于殷虞的关系,竟然是因为这个。
任妙说:“方清怡,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美院的教授,但同时自己也开工作室。”
美院?路七对这个标签很有印象,最后一次见到殷虞时,就是在美院的食堂呢,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殷虞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灵感了,自从她从方清怡的别墅搬出去之后。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老天爷愿意赏人饭吃,但也能任性地随时收回。她只是有些后悔,在灵感层出不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多拍一些作品呢?那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油尽灯枯。
方清怡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个长相清媚的女人吐气如兰:“我倒是相反,遇见你之后,世界就变成了天然的画,尘埃里有人脸,裂缝里有春风。你要故事我没有,但你想跟我发展故事的话,我奉陪到底。”
方清怡活色生香,举手投足间自带无限的荷尔蒙分子,叫人避无可避。从艺术的角度来说,方清怡的确是一个特别合格的合作者。她拥有热情、毅力和灵感,并且能够激发别人的灵感。你知道,拥有丰富扎实的理论知识、拥有灵感,和成为别人的缪斯,这三者是完全不一样的。方清怡却偏偏能做到三位一体,的确是一个完美的人——
只要她不对自己动手动脚。
是的,殷虞对方清怡的任何方面都很满意,唯独对这个颇有微词。性是贯穿于人类历史中最根深蒂固的欲望,几乎所有艺术家都因它受益。方清怡如此,甚至殷虞也如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方清怡强吻了自己,第二次直接上了床。殷虞自认不是一个特别保守的人,那一夜也令她神魂颠倒,因此两人很快同居。也许是老了吧,她想,她受不了那样高强度高频率的……性。
因此她们二人闹翻了。
说来可笑,殷虞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所求过度而心累,第一次明明那样美好。殷虞一直在思考,真的是自己太过冷淡了吗?也许这个年纪的女人,欲望强烈一些是理所应当的吧,自己需要调整步调,以适应对方么?
她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好的时候,接到了方清怡的短信:,便有些感慨。“什么和好,快给我把现在这情况解释一下,还有,你到底请了哪些人?现在不说,到时候直接给个惊吓怎么办?”
方清怡搂着殷虞的腰,又低头吻她的唇:“没几个人……只要你爱我,就不会有惊吓……”
两人实在适应得不错,仅仅是一个吻就将殷虞撩拨起来了。她回应着方清怡,既忘了刚刚自己的提问,又忘了追究方清怡话里隐含的意义。
“只要你爱我”,到现在,殷虞几乎要忘记方清怡最初的宣誓了。
只要肉体不要心。
路七和任妙按照请贴上的地址来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都很诧异。“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聚会?”
门内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打扮都很知性,有一种精致而脆弱的与世隔绝感。路七立刻判断:这是一群大学老师,有可能是方清怡的朋友。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复杂,结合方清怡的背景就知道了。学校环境单纯,特质性也很强,路七以前为了演戏专门去大学里蹭过一个月课,形形□□教书匠,只要在她面前露一脸她就能看出来了。
男男女女中的一个人注意到了她们俩,随后抬头冲着二楼喊:“方方,客人来了!”
彼时,方清怡正和殷虞吻得难舍难分。听到楼下传来的叫唤之后很不高兴,皱着眉头松开殷虞。
殷虞嘴唇红艳,还亮晶晶的。方清怡觉得诱人,只能伸出拇指狠狠地擦了擦,才终于褪去了一些淫.靡的气氛。方清怡说:“来客人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