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聊上多久，就开饭了。
两人从客厅站起来的时候都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艾伦这段时间在布鲁盖斯介绍的餐厅上班，手艺又有突破。
他们在在餐厅里摆上晚餐，几个菜色香味俱全。餐桌上还摆着布鲁盖斯送的花，对几个汉子来说，十分有情调。四人团团落座。两位客人紧邻着，布鲁盖斯坐在罗南的对面，乔尼坐在艾伦的对面。开饭后，两位客人真心实意的赞美了艾伦的手艺，艾伦在外面餐厅历练了一段时间之后不仅手艺连性格都好多了，从刚刚开始被人夸奖一下就会满脸通红，到现在终于能控制自己不会害羞的钻到桌底了。
在座的各位饭桌礼仪都很好，没有谁一边吃饭一边叽里呱啦。
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维持着良好的社会形象。
只是，在喝汤的时候，罗南的胳膊肘不慎一抖，过界碰到了旁边的艾伦。艾伦被他这么一碰，手不禁一晃，不小心将一旁的勺子碰到掉在地上。但罗南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过失，还在低着头喝着他的汤。艾伦原本就坐在布鲁盖斯的旁边，勺子刚好就掉在布鲁盖斯的脚下。艾伦刚要弯下腰下去捡，布鲁盖斯拦住了他。
布鲁盖斯俯下身去够勺子。刚刚摸到勺子，他捡了起来，无意间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对面，一只修长的手从斜里伸出来，正放在另外一人大腿的内侧上。
那一刹那，布鲁盖斯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面无表情的坐直了身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
罗南正在低头喝汤，手里捏着勺子，脸上没有表情，脸庞却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旁边的座位上，乔尼只有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随意的捏着一只叉子。面前摆着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乔尼他刚才分明已经见到布鲁盖斯下去捡东西，现在见布鲁盖斯看向自己，居然若无其事的朝着布鲁盖斯笑了笑。
布鲁盖斯将勺子放在艾伦手边。艾伦刚要道谢，却只见布鲁盖斯推开椅子，猛地朝另一位客人扑了过去。
第80章 分道扬镳
艾伦顿时尖叫起来。
乔尼反应也不慢，在布鲁盖斯扑过来的同时，已经将手里的叉子扔在桌上，金属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叉子脱手那一刻，乔尼已经迎着布鲁盖斯的拳头反击了过去。当布鲁盖斯的拳头击中乔尼的时候，承受冲击的盘子还在兀自不休的震颤着。
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打了起来。让一旁的艾伦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两人刚刚还好好的，还在客厅里相谈甚欢，怎么吃个饭突然间就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刚刚开始，两人在餐桌在旁边开打。桌子上的饭菜却还好好的，没有受到殃及。后来，他们干脆绕开了狭窄的桌边，在拳脚相交间打到了客厅。客厅那张韦氏手工制作的桌子很快被他们踹的粉碎。
布鲁盖斯推着乔尼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房顶的灰簌簌的掉了下来。布鲁盖斯扼住他的脖子，毫不犹豫的向下扼死。乔尼被摁的几乎透不过起来，反手一肘，不偏不倚的落在布鲁盖斯的心窝上。迫他退后半步。两位客人的这一架打的很难看，没有规则、也没有花招。两人平时都算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此时此刻，脸上却都写满阴沉和凶狠。下手毫不留情，每次出手都是带着一万分的怒火，落在身上都要掉半条命。两人却都不顾闪避对方的攻击，即使拼着被对方打个半死，也非要在死前把对方打趴下不可。
转眼间，两人身上都挨了不少伤。乔尼的腹部连遭重击，鼻梁差点断了。布鲁盖斯也在心窝上被他狠狠的踹了一脚，脸上挂彩。任凭对方拳脚相加，两人都没有哼一声。只咬牙硬干。整个屋子里只闻拳头落在肉上的声音。
罗南坐在桌子一侧，看着他们性命相拼，脸色越来越黑。艾伦围着两人急的团团转看两人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劲头，急的喊了几声，但都丝毫没有作用，要不是被罗南拉住，他就要被卷入战火中了。布鲁盖斯和乔尼早都挂了彩，还破了相。布鲁盖斯一脚踹倒乔尼，乔尼倒在地上，倒踢在布鲁盖斯的腿关节上。布鲁盖斯半跪下，乔尼已经扑了上来。两人扭打在一起。直到精疲力尽，手都举不起来才终于分开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瞪着彼此。他们两个这一架开始的没头没尾，结束的也没头没尾。最后，乔尼最先爬了起来，在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蹒跚着走到门口拿起一旁的外套，一声不吭的往外走了出去。接着是布鲁盖斯，爬起来之后，他同样一句解释都没有的走出了大门。
两位客人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艾伦和罗南，还有一大桌饭菜。艾伦被这两人弄的莫名其妙。过了一会，罗南打开家务机器人开始清理被两人弄得几乎灰飞烟灭的客厅。艾伦见状，急忙过来帮忙，虽然心里还糊涂着。两人在客厅忙完之后，厨房还有好几道没有来得及上的菜。艾伦处理掉之后已经不早了。罗南让他早点休息。他自己打开智脑，继续干活。见夜色已经深了，才上床睡觉。
当晚，布鲁盖斯回到家，没有顾得上包扎伤口，他捂着肋骨坐在阳台上思考了一会，然后抓起电话打给埃里卡。电话没人接，但是，布鲁盖斯绝对不是那种没人接就放弃的人。他一直打了大约有十分钟。
终于被人接了起来，还没等布鲁盖斯说话，埃里卡就破口大骂，从须到尾把他骂的体无完肤，电话的那头还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呻吟声。等埃里卡终于骂痛快了，布鲁盖斯刚想问在苜蓿星发生的事情，埃里卡已经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挂了。布鲁盖斯再打过去的时候，显示电话那边已经把他给屏蔽了。
布鲁盖斯白白挨了一顿骂，还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不禁想到，看来，埃里卡真的是恨极了他或者罗南，在罗南出差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从网上搜索到了苜蓿星所有几家酒店的号码，一一打了过去。
等最后一个电话打完之后，他的脸也彻底黑了下来。
第二天，罗南按时去上班。乔尼果然没有来医院，罗南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从信息中心的缺席名单中并没有看到布鲁盖斯。他换上工作服。既然没有缺席，说明布鲁盖斯被打的那么惨之后还是准时来上班了。
早晨的时候，布鲁盖斯没有像平时一样，一有空闲就溜过来。今天中午的时候非常忙，来了一大批病人。大家都忙的没时间去吃午饭。就分批去餐厅随便吃上几口。罗南还是没有碰上布鲁盖斯。下午的时候，威尔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告诉罗南：“菲利普医生，大新闻！”
罗南：“嗯？”
威尔：“布鲁盖斯医生被人打了！现在在让护士们给他包扎呢！”
罗南：“护士？医生们呢？”
威尔没注意到菲利普医生为什么没有首先问被谁打的，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知道，据说是布鲁盖斯不让医生检查，只让护士们悄悄的给他拿了点药包扎一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是欧文护士告诉我的。我说怪不得他一天都没到我们科室来呢!”
罗南：“他在哪？”
威尔看了看信息，回答道：“在楼下的17号病房。”
快要下班的时候，罗南他查完房，经过了威尔所说的病房。这间病房是专门留给医院内部人员的，有的时候，医生们有些不舒服又还没到住院的地步，就在里面休息一会。现在大门紧闭。
罗南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果然只有布鲁盖斯一个人。这时候，他正躺在其中的一张病床上，他一只手背在脑袋后面，一只手里捏着一个案例在看，两条长腿翘在床横头的栏杆上。
他看到罗南进来，有些意外。把案例放在一边。
罗南走到他的床头。在那里站住了。布鲁盖斯的上衣下有轻便固定板的形状，应该是肋骨断了。虫族体质很好，但是骨头断了也要至少一天才能长好。他的脸现在也并不好看。下巴上有一道竖状的伤口，嘴唇破了，一侧眼圈青紫。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刚刚被护士们给处理过了。这样的一个布鲁盖斯和过去那个的那个潇洒的他大相径庭。
他朝着罗南笑了一笑。笑容依然温和。
罗南：“今天没去门诊？”
布鲁盖斯：“到了门诊把病人吓一跳，干脆来这里偷偷懒。”
罗南：“今天一整天怎么没看到你？”
布鲁盖斯指了指自己：“脸被打成这样，好意思来见你吗？”
“你把他打的也不轻。”罗南轻轻按了按他的伤口，“疼吗？”
布鲁盖斯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道：“都?7 瞧ね馍恕２话拢教炀秃昧恕！?br /> 罗南从一旁抽屉里掏出一幅手套，他带上手套，掀开他的外套。布鲁盖斯正欲跳起来反抗，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不用检查。罗南轻轻按了按他的伤口，用眼神示意他老实点。布鲁盖斯龇牙咧嘴的躺下了，乖乖的让罗南掀开了外衣，露出了青青紫紫的胸膛。罗南给他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除了肋骨，其他确实都是皮外伤。但也要好好养几天。”
这时，下班时间到了，换班的医生和护士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有医生推开病房门，准备进来，却见到被揍得很惨的布鲁盖斯和菲利普医生在里面。他有些惊讶，盯着布鲁盖斯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还是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等那人走了之后，布鲁盖斯穿上外套，从床上跳了起来。“走，下班了。”
罗南将手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感情你今天是来磨洋工的的啊？”
两人出了医院门，走到停机坪，罗南刚要去搭乘公共交通系统。布鲁盖斯拍了拍自己的座驾，“上来，出去兜兜风？”
罗南想了一下，上了车。
第81章 谈谈情
罗南想了一下，上了车。
熟悉的速度，幻影以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急速在天空中飞驰着。当他们绕着吉他飞了个半圈的时候，来到星球的另外一侧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吉他的冬季终于来临了。这个星球的四季并不分明，一年大概只有两个季节——总是温暖和煦的春季和萧瑟的冬季。后一个季节刚刚到来，但隐约已经有了万物萧杀的气象，田野间一片萧瑟景象。
布鲁盖斯还是将飞行器停在老地方，他和罗南下了车。眼看群山见绿叶凋零，树木间露出了灰色的岩石。此时即将日出，山顶上的风格外寒冷。
布鲁盖斯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
罗南：“啤酒呢？”
“没了，冬天了喝太冷。”他看了看罗南，把烟递给了他：“将就着抽一根吧。”
罗南接过了烟，吸了一口。烟雾很快四散在山间飘荡的晨雾中。
“你和那个乔尼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那么对你？”布鲁盖斯靠在山巅的围栏上，问道。
罗南：“昨晚你都看见了？”
布鲁盖斯点了点头。
罗南又抽了一口，等那点烟幕消失在胸膛里之后。罗南开始原原本本的给布鲁盖斯讲了他和乔尼之间的事情，从他出身异族，到家园被虫族占领，因为意外误入海盗们的叶塞尼亚号。因为当时随身带走了飞船上的东西，遭到军部追捕。后来和海盗们去萨沃伊星行骗，再辗转到了吉他。除了涉及到他自己的身份以及抑制剂的内容，都给布鲁盖斯说了。
这个故事并不长。掐头去尾，时间跨度不过半年。罗南以一种置身度外的语气说着，仿佛谈的是别人的故事，因此让人难以捉摸他心里到底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想的。布鲁盖斯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
等罗南说完之后，他捏在手里的烟也燃了一半。罗南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长篇大论的给人讲述自己经历。终于感觉有些累了。
短短的时间内，布鲁盖斯沉吟不语。虽然过去对于罗南的经历有过不少猜测，但是由本人亲自说来，还是相当出乎他的意料。关于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罗南显然有所保留。并未告诉自己全部的真相。
但从罗南透露的信息当中，布鲁盖斯已经猜到了罗南就是那位从殖民地得而复失的雄子。新闻中说，军部在一个新殖民地发现了他，在带回中央星的途中，遭到海盗挟持失踪。至今下落未明。现在看来，一切都对的上了。原来他并不是遭到海盗挟持，而是在意外中被当做了雄子的仆人带到了海盗船，海盗们也一直未发现他的身份，后来甚至将他当做了同伙。恐怕就是在海盗船上，罗南坚定了作为一个常人生活的想法。
他在异族之中长大，人类文化与虫族多有不同。对于思想已经成熟的人来说，文化深深根植于他的血液之中。突如其来的文化冲击下，对虫族这个种族的家庭观、择偶观一定有颇多不适之处。关于在被发现身份前都经历了什么，罗南只是一语带过。但是从他的态度看来，对这段历史一定无法释怀。他说自己在逃避那些在追捕他的人。那些人应该就是军方。军方在人类殖民地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也曾有所耳闻，他们的行径恐怕无法不让罗南反感。
从罗南的立场来说，对人类的归属感恐怕还大于对虫族的归属感。从他平时的表现看来，即使是雄子的身份，在他看来恐怕也不是什么珍视的东西。布鲁盖斯一直知道罗南谨慎，但现在终于知道这份慎重来源自何处。这也是罗南保留身份和自我的唯一依靠。他实在没有办法责怪罗南在这上面过于小心。而且，他愿意等。
等听完了罗南关于他和乔尼那段过去的自述，布鲁盖斯一方面终于有些理解乔尼昨晚为什么会那么放肆。另外一方面也明白了为什么罗南会容忍他的放肆，而不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
他抬头一看，罗南还在闷头抽烟。
布鲁盖斯：“他既然知道你是假装成雄子，为什么昨天他还要摸你的腿？”
罗南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想报复我。毕竟我让他吃了那么大一个亏。”
布鲁盖斯见他这么不开窍，干脆直接问道：“你不觉得他有点爱上你吗？”
罗南用看着情场菜鸟的眼神看着布鲁盖斯，“我们性别可一样。就算他在我冒充雄子的时候，对我有点感觉。可是现在时过境迁，他已经知道我不仅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还是个把他电了个半死的可恶骗子。我想，乔尼现在的感觉应该和吃了苍蝇差不多。恶心、反胃、无法发泄的不痛快。所以也要给我找点不痛快。”
布鲁盖斯仔细的观察着罗南的表情。眼前的罗南在说到乔尼的时候不像是在说假话，毕竟，他从没看过一个人在说假话的时候有这么一双清亮的眼睛。罗南是真的认为乔尼只是恼羞成怒吗？恐怕是真的。这个乔尼也挺惨。第一次求婚，可惜就遇到了刚刚从地球来的罗南。相比较罗南，布鲁盖斯更能理解一点乔尼，恐怕他现在的失落当中还有一点失去真心的痛楚，和难以割舍的挣扎。但是，理解归理解。对于一个刚刚和自己打了一架的人，自己还没有好到要替他说话。何况，他和自己争夺的还是同一个人的心。这个真心只能分成一份，给了别人就给不了自己。
布鲁盖斯伸出手，罗南把烟递给他。布鲁盖斯吸了一口。浓重的夜色中一点亮光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那你后悔吗？”布鲁盖斯转头问道。
罗南握着栏杆，“后悔什么？乔尼的事情吗？还是所有的一切？”
布鲁盖斯点点头。
在烟火那一点亮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了罗南的脸上有一点自嘲的笑容。“我还在那颗小小的星球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告诉我：你以后要么是有幸进入国家暴力机构，要不然最后的结局肯定是锒铛入狱。我有今日，固然因为我的选择，但更因为我就是我。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会有一样的结局。”
“试问有谁能做到尽善尽美，不后悔三个字对凡人来说就足够了。”布鲁盖斯揽住了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入狱了，我一定天天给你送牢饭去。”
罗南没听懂他的话中的真正含义，但是依然觉得心中一暖。他轻轻的挣脱了布鲁盖斯：“哼，我没那么容易进去。想要把我弄进去，他们也得花点心思。”他没说他们到底是谁。
布鲁盖斯凝视着罗南：“乔尼那边，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