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遥珈声音淡淡。
不出三日,杨国公杨开便回了京。
因为杨国公驻守信州多年,刚回京便进了宫觐见皇帝。
虽然杨国公同样是手握重兵,但是皇帝对其却是没有丝毫怀疑之心。
一是因为杨开审时度势,一切以皇帝唯令是从,而不像杭晋初那般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使得皇帝心生不满。
二是因为杨开懂得收敛锋芒,常年驻守信州,守卫大渝西边门户,并未有什么大的建树,是以也不会产生功高震主。
皇帝在养心殿听到杨国公杨开进宫立马心生欢喜,连忙宣见。
一进养心殿杨开立马跪地叩首,“老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轻起,不必如此多礼。”皇帝连忙出言阻止杨开继续行礼。
“不不不,陛下切莫拦着老臣,老臣多年驻守信州,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一趟盛京重见天颜,说什么都要将这个礼行完,也当是老臣以表忠心。”杨开如是说。
杨开这样说,皇帝也没有再拦着杨开继续行礼,当他行完礼之后这才开口。
“爱卿常年为我大渝驻守信州,劳苦功高,这次也是因为爱卿才能及时发现杭晋初的狼子野心,爱卿为我大渝劳心劳力,朕也甚是欣慰。”
“臣是大渝的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也只是臣的份内之事,陛下如此夸赞微臣,臣愧不敢当。”杨开假意谦虚。
杨开越是谦恭皇帝越是觉的杭晋初面目可憎,就连提起这件事仍旧恼怒。
“爱卿年事已高,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可如今却因为这么一单事让爱卿奔走,朕这儿子也太不懂事。”
闻言杨开连忙跪地,“陛下折煞老臣了,宁阳王身份尊贵又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儿子,就算是让老臣上刀山下火海,老臣那也是义不容辞。”
皇帝与杨国公在养心殿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皇帝有公事要处理杨开这才告退。
百里汾早在养心殿外等候多时,一看杨开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外公。”
杨开笑着点了点头与百里汾并肩走着,“这次陛下是铁了心要除掉杭晋初,任宁阳王再如何也是无力回天,谁能从当今圣上手里抢一条人命。”
“还是外公高明,能想出这一招,只要杭晋初一死,再没有人能与我们匹敌。”
杨开一捋胡须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高明不高明,我不过是抓住了陛下心中最大的逆鳞而已。要说这件事最大的帮手还是杭晋初他自己,是他自己将自己一步步推上死路,身为臣子不以陛下之命唯令是从,却整日将天下民生挂在嘴上,这不是公然呛陛下吗?百姓将士是爱戴他,可这也就成了他最该死的地方,他威望甚高那将陛下置于何地。是以最想他死的不是我们而是陛下,至于我们不过是那把杀人的刀而已。”
虢国侯府
“郡主,主子说了让属下明日带您去大理寺。”飞月恭敬的回答。
遥珈心间一动,“杨国公到了。”
“是,今日午后到的。主子打算明日在大理寺设内堂向杨国公问话。”飞月回答。
遥珈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等了这几天杨开终于到了,希望明日可以从他的话里听出漏洞,这样对洗清她爹的冤屈也是有利的。
想着第二日可能能从杨国公这打开突破口,遥珈就辗转难眠,总觉得没有哪个夜晚能比这个夜晚还要长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整整一夜没有阖眼,终于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遥珈就起了床,过了不久飞月便过了来,带着遥珈悄悄出了虢国侯府去了宁阳王府。
百里泽早就等着遥珈过来,见她过来便带着遥珈一起吃早饭。
可是遥珈满脑子都是帮她爹洗清冤屈,根本就没有心情吃饭,现在就算是再美味的饭摆在她的面前也是一口都吃不下。
百里泽坐到遥珈遥珈跟前,端过遥珈面前的饭碗,亲自喂给她。
“你不心疼自己但我心疼,乖,张嘴。”
百里泽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遥珈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乖乖的张口吞了百里泽喂给她的粥。
见百里泽还要继续喂,遥珈忙伸出手去拿,“我自己来吧。”
百里泽却灵活的躲过了遥珈伸过来的手,“记得上次喂你吃饭还是我们刚在一起的那会儿,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喂你吃饭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百里泽还真是说到做到,不仅给遥珈喂完了一大碗粥,桌上的每一样菜都给遥珈尝了个遍。
吃完早饭之后百里泽便带着遥珈准备动身去大理寺。
见是马车遥珈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说话的上了车。
上了车百里泽才向遥珈解释道:“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人多眼杂,毕竟父皇明令禁止虢国侯府一干人等出入。”
遥珈理解的点了点头,“我懂。”
“一会到了大理寺,你就在内间呆着不要出来知道吗,其他的事交给我。”
“嗯。”遥珈淡淡的回应。
到了大理寺之后,百里泽先带着遥珈进了内间,不一会大理寺卿,李丞相,刑部尚书都过了来,毕竟这也算是审问朝廷重臣,必须有听审的官员在场。
又过了好一会,在百里汾的陪伴下杨开这才慢悠悠的过了来。
“老臣年迈再加上疾病缠身在此就不能给宁阳王殿下见礼了,还望殿下见谅。”这刚一来就自持年老给了百里泽一个下马威。
百里泽眼皮一抬看向杨开,“听到没有,杨国公年老体迈,还不看坐,万一杨国公一会站个三长两短的谁能负责?”
这不轻不重的话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其中讽刺的意味不言而明。
杨国公自然也能听懂百里泽话中的嘲讽之意,没想到这区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口出狂言,杨国公被气的着实不轻,不过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暗暗的忍着。
待差役将椅子端过来杨开也是毫不客气的就做了下来,既然百里泽已经这么说了,他要是再推让岂不是不给他宁阳王的脸了。
杨开一连傲慢的看向百里泽,“不知宁阳王殿下不远千里传唤老臣有何事要问?臣虽然年迈,但是这信州可是离不开臣,殿下有什么要问的还请尽快,问完之后臣还要回去为陛下守着西边的门户。“
这是简接的向百里泽施压,说明皇帝对他的看重,你宁阳王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就赶紧,否则就别浪费他的时间。
任杨开在逼,百里泽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开口,“杨国公常年驻守信州,保我大渝平安,劳苦功高,如今您年事已高,父皇一向体恤老臣子,这次国公好不容易回一趟盛京,想来父皇一定也不会让您这么快就回去的,所以您就放心吧。信州没有您也一样可以保持它原来的样子的。“
杨开听到这话立刻吹胡子瞪眼的,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殿下今日传唤老臣过来如果不是因为虢国侯一案的话,那就恕臣不奉陪了。”
说罢,便看向百里汾作势就要走。
百里泽一声轻笑,“没想到国公大人无缘无故就恼羞成怒,真是让本王一头雾水,这个话题难道不是国公您先提起的吗?既然国公不喜欢聊这个话题,那么我们直入主题便是,又何须大动肝火呢?气大伤身,国公还是少生气为好。”
说来说去,最后竟然还是他自找的了,好一个百里泽,以前倒是他小觑了这毛头小子了。
见杨开重新坐下,百里泽笑道:“既然国公如此的迫不及待,那么我们现在就说今天让您过来的目的。虢国侯谋反一案的证据出自国公大人之手,那好本王想知道为何虢国侯与东临来往的信件会落到您的手中。据本王所知,国公常年在信州,很少回京,及时偶有回京,也是虢国侯带兵打仗不在京中,所以你们两位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国公又是从哪得知虢国侯意图谋反?这真是值得让人深思,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为何国公会去注意到对方呢?”
“殿下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细想起来的确是令人怀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夫对虢国侯有什么意见,所以故意针对他呢,让老夫看来都会这样认为。但是……”说到这里杨开故意一停,不停的使劲咳嗽。
在内间的遥珈简直急的抓耳挠腮,真想冲出去问他但是什么。看杨开刚才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简直就是老当益壮,现在装作一副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样子这不就是故意耍着他们玩呢!
百里汾看杨开咳得厉害,连忙上前去为他顺气。
即使百里泽知道杨开这是故意的,但是也是拿他无法,只能等着他咳完了再说。
只是杨开这一咳嗽,简直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了。
百里泽眉心紧皱,“还不给国公看茶!”
话音刚落,杨开便停止了咳嗽,手一摆:“不必了。老夫这都是老.毛病了,咳一会就好。现在老夫就来回答殿下刚才的问题。“
恰好这时候差役端了热茶上来,杨开喝了口热茶缓了一会这才开口:“但是如果老夫说这一整件事都是经过陛下授意呢,殿下可还有任何异议。“
听到是经过皇帝授意遥珈内心一紧,两手不自觉的紧握,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慌乱。
杨开仔细的观察着百里泽听到他这话之后的每一个表情,但是百里泽太善于隐藏,杨开从他脸上根本无法得知百里泽究竟想的是什么。
即便不知百泽心中所想,杨开也没有感到丝毫挫败,反正这一局他是稳操胜券,不妨就陪百里泽玩上一玩,反正最近也是闲来无事,有人肯耐着心陪他这个老头子玩,他又何乐不为呢?
百里泽持怀疑的态度问:“父皇授意?“
杨开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是陛下授意,早在十年前,陛下就已经开始怀疑虢国侯的忠诚了,但是虢国侯为大渝立下赫赫战功,陛下也不愿无故冤枉一个功臣有叛逆之心,所以才会暗地里交待老臣密切注视虢国侯的一举一动,看看虢国侯斗鱼什么人来往。本来刚开始老臣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虢国侯干干净净,并没有与什么可疑的人有来往。所以臣便上报给了陛下,但陛下终究还是不放心,所以就让老臣一直跟下去。”
似乎是说了太多的话,杨开渐渐有些气喘,待歇了一阵才又继续说道:“没想到不久之后虢国侯竟然将他的女儿行遥珈送往弦乐城,对外宣称是养病。当时老臣并未觉的有什么不对,只是后来虢国侯每年都定期去弦乐城看望女儿,而且是无论何时何地,准时准点,这就不得不让老臣怀疑了,一向治军严明的虢国侯怎么会因为女儿,一再违背自己的原则,所以老臣便派亲信紧盯着弦乐城那边,后来果真被老臣的亲信发现了不对劲,虢国侯暗中与人有来往,且此人身份十分神秘,我们的人多番打探这才得知与虢国侯一直暗中来往的就是东临人。而后老臣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了东临与虢国侯暗中往来的书信,直到前一段日子,我们截获到虢国侯假装重伤,难以应战,实则是与东临里应外合,趁机谋夺我大渝江山的信件,老臣便知时机成熟了,是时候揭发杭晋初的狼子野心了,也该让陛下知道杭晋初的真实面目。所以老臣才会让瑞安王将所有罪证呈进京面圣,期盼圣上裁断。”
☆、第210章 210 当堂对质暗起云涌(二)
在内间的遥珈听到杨开这一番话,几欲出去,想让杨开闭上他那满口胡言的嘴巴,但是飞月眼疾手快的把遥珈给拉住了,不让她出去。遥珈也明白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给百里泽惹麻烦,遂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可是当杨开将话给说完了之后,遥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火气,她怎么能任由她的父亲被人这般的污蔑,于是便挣脱了飞月拉着她的手,就冲到外边去。
“你简直就是在胡诌,满口胡言乱语。”
不顾众人的惊讶遥珈就站在杨开面前怒目而视。
“你说我爹送我去弦乐城是为了掩人耳目与东临勾结,我在弦乐城呆了九年,九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这九年让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长大成人,也是这九年我爹为大渝南征北战打了无数的胜仗。如果我爹真的有什么不臣之心的话这九年的时间也够他筹谋一切了吧?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最后还要等着杨国公您来揭穿他。还有我爹有什么必要与东临的人勾结,是东临人给他的能比他在大渝得到的多吗?陛下也不曾亏待过我虢国侯府,我父亲为什么要通.敌叛.国,更何况我杭家世代忠烈,所以我希望杨国公说话也请负点责任。不能因为乱说话不犯法您就可以肆意胡言。”
杨国公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对他怒目相视的女子,从她的话中也推断出了她的身份,冷哼一声:“你是虢国侯的女儿自然为你的父亲说话了,不过小姑娘你还小,一个黄毛丫头怎么会懂得政治的复杂!”
很显然杨开的话中满是轻蔑。
遥珈一声轻笑回击道:“杨国公或许说的不错,我是不懂的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但是我是虢国侯的女儿,正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所以我的爹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评断。这并不是因为我是杭晋初的女儿,因为我姓杭,所以我才会为我爹脱罪,这只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深信不疑。我不相信杨国公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遥珈这话口口声声直指杨开乃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杭晋初,杨开岂能不怒。
杨开内心大怒,他没有想到就连杭晋初的女儿都敢跟他作对,杨开虽年事已高,但那一身武功也不是虚的,一个大怒站起身来座下的椅子已是粉碎,一个擒龙爪就直逼遥珈咽喉。
不过区区一个小小的女子也敢在他面前放肆,即使他今日将她就地解决,在这个节骨眼想来皇上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百里泽自遥珈出来,一直密切观察着遥珈与杨开这边,就在杨开站起身来的那一刻,百里泽就已经猜出来杨开想干什么,身形一动就来到了遥珈身边,将遥珈护在怀中,与杨开过了几招。
因为百里泽是皇子,杨开也不敢贸然与百里泽交手,只过了几招便收了招。
见杨开收招百里泽也不恋战立马收了手,只是把遥珈护在身后。
“殿下这是做什么?”杨开质问。
百里泽眼中明显有怒意,杨开竟然敢在他眼前对他的女人动手。
“那么杨国公这又是在做什么?”
“这个女人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还在这里公然污蔑老夫,这口气叫老夫怎么能忍?”
杨开瞪着眼睛看着遥珈,遥珈丝毫不惧他的眼神,从百里泽身后走到杨开面前,凌厉的挑衅。
“哼,我就这么几句话杨国公就不能忍了,我可是还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是为我的父亲辩解了几句而已,想来这都是人之常情。那刚刚国公大人给我爹身上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不许我不能忍了?即便是要讲尊老爱幼,可也不能因为杨国公年纪大了,所以我就要任由您满口胡言的冤枉我爹吧?这人的面子都是自己给的,既然自己都不要了,那又何须妄想别人给你这个脸呢,您说是不是杨国公。”
遥珈话中句句带刺,无一不是在暗讽杨国公的,一旁的百里汾早已听不下去了,扬起手就朝遥珈过来。
百里泽阻止住百里汾打向遥珈的手,“三哥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百里汾一脸怒意的看着百里泽道:“那就请七弟你管好自己的女人,这是什么地方岂是她一个女子可以在此大放厥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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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等百里泽回答,杨开便同百里汾一起离开。
既然问话也已经问完了,其余几位听审的官员也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堂上只剩下遥珈和百里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遥珈低着头。
百里泽好笑的揉了揉遥珈的头发,”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让我想想是你变心了呢还是出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