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绯替方雪晴默哀了一下。
腾云楼刺杀事件之后,和陆大哥说起这件事,陆坤说那些行刺的人,很可能是方雪晴自己安排的,楚非绯当时听了也就听了,没放在心上。此时见到皇上这个样子。楚非绯心里一叹。所谓最是莫测帝王心,方雪晴费了那么大的劲,死了那么多人。偌大一个救命之恩换来的,却是连名字都记不住,也真是可悲可叹了。
“怎么?那女子和你有仇?”皇帝挑起眉,他依稀记得那个方雪晴和这丫头都是出身相国府。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恩怨?
“若是你不喜她,让她落选就是了。若是还不解气,就找个名头,惩戒一下也不是不可。”皇帝淡淡地道。
楚非绯张口结舌,不是吧。皇帝,那是你的秀女,虽然还没被选上。那也是你的候选女人,你这样大方。会不会太无情了。
四喜在一旁连声轻咳:“皇上,那方雪晴是夏相国的义女。”
皇帝微微蹙眉:“如此,倒是要难办一些。”转眼看到楚非绯有些古怪的脸色,立刻改了口:“不过若是邵卿真想出气,朕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是不是。”楚非绯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太可怕了,堂堂一国之君在这里跟她密谋怎么整自己的女人,太摧毁皇室形象了。
皇帝微微挑眉,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丫头还不满意?:“不如这样......”
“皇上!”楚非绯连忙阻住皇帝,再让他说下去,还不知会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主意。
“我是说,那个方雪晴和我没仇没怨,就是......我得帮她做件事,至于为什么,皇上就别问了,总之这次选秀,不管她有没有拿到第一,她最后的封号都要是这次当选的秀女里最高的,我想以她的参选身份,以及她的容貌,这个要求,应该不会让皇上太过为难吧。”
皇帝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四喜,四喜两手一摊,表示不知,他私下也查过楚非绯的底细,只知道那个方雪晴和她有过往来,但到底之间有什么纠葛却是不知道的。
皇帝微微颔首:“这确倒是不难,方雪晴乃夏国涛之义女,就是为了给夏国涛那个老狐狸面子,她的份位也不会过低。”
这个楚非绯也知道,但是楚非绯就怕万一。对于方雪晴的才艺表演,楚非绯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就算自己再有百般巧思,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方雪晴除了武功好之外,她那脾性,还真让楚非绯捏把汗。
楚非绯只盼着方雪晴不要一会不管不顾地使起性子来,这样就算她求了皇上的首肯,这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皇帝也难堵悠悠众口啊。
这时,阿房又捧了一盏新茶过来,远远地行礼,四喜走过去接过来看了看。
阿房小声道:“喜公公,我家主人今日身体不适,劳烦喜公公了。”
四喜嗅了嗅那茶,知道里面是一些补身补血的药材,再想想楚非绯那手指上那显眼的大包,嘻嘻一笑:“倒是难为你们这么费心,这是谁的主意?倒是将你们邵老板放在心尖上疼呢。”
谁的主意?阿房想起陆总管的神经质,以及崔大人如临大敌的脸色,暗暗擦了一下冷汗,陪笑着躬了躬身。心里暗想,这算什么,还有正在赶来的数十位隐世名医呢,自家主子金贵着呢,又岂是这些人能明白的。
四喜微微一笑,这丫头手下的人,倒是各个不俗,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教的,再想起自己那内廷司的一群只会添乱的兔崽子,四喜心里暗叹,这人和人啊,还真是不能比。
四喜捧了那新茶,走到皇上和楚非绯身后,躬着身,拖长了音调:“邵老板,您的茶来了。”
楚非绯回身,看了眼那茶,又看了眼站在廊柱下的阿房,小脸一垮。
皇帝轻笑一声,伸手将那茶接了,嗅了嗅:“嚯,邵卿,你......”皇帝本想调侃楚非绯可是重伤初愈,竟然需要饮这么多补血的药茶,但忽又想起这丫头是女子之身,恐怕是有些女子的不可言之事,尴尬地轻咳几声:“邵卿,这女子的血亏之症,不可小视,回去还是让御医详诊,好好调理一下才好。”
血亏?楚非绯茫然。见皇帝和四喜都面色古怪,半晌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以为她那个......楚非绯也是脸色一红,其实在二十四世纪,女性的这个功能已经被人为抑制了,只有在有生子的需要时,才会注射药剂恢复子宫的正常功能。所以,皇帝隐晦地说她血亏时,楚非绯一时还没明白。
皇帝又对四喜道:“给太后调理身子的张怀境不是精通妇科,就让他去吧。”
四喜在一旁点头称是,楚非绯一想,这御医要是诊出她的子宫功能休眠,不是还要开方子给她医治?到时才是麻烦,连忙推辞。
这时,贺俭之上前躬身道:“皇上,邵老板,时间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财迷
绯然居的后楼,一间清净的雅室里,
陆坤皱着眉懊悔地原地打转:“我早该发现的,我早该发现的,早先小主子额头擦破点油皮时,那血就流得比常人多点,我却没有警觉,后来天都山上香时出事后,身上的擦伤也好得很慢,我却仍然没有重视,我......”
一旁的桌边,坐着一个面目普通的文士,正提着笔,琢磨着方子,被陆坤吵得心烦,此时道:“我说小陆子,我早说了小主子面相是大福之人,绝对不会早夭的,不过是血凝得慢一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那血看上去多了点,是因为那金针刺的地方恰好连着心脉,调理调理也就是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一旁穿得花团锦簇的崔大人却拧着眉,缓缓地摇着扇子,脸色也是沉重。
文士奇道:“崔大人,你不会也和小陆子一样......”
崔澹雅抬起头,淡淡地道:“今天流那么几滴血自然无事,但是以后呢?我记得小主子的姑母就是产后死于血崩吧,现在想起来,咱们朝往上数,倒有好几位公主不是死于血亏之症,就是死于产后血崩,李怀文,现在你还觉得这是小事吗?”
李怀文脸色一变,手里的笔也僵住了。小主子如今是楚家直系的唯一血脉,如果她不能有子嗣,这一脉岂不是要断掉,百年后将来大统谁来继承?
陆坤经崔澹雅一提才想起还有这个大问题,急道:“明明主子和先帝都没有这个毛病,怎么偏偏就是小主子......”
崔澹雅沉重地道:“据说这种病也是隔代遗传,只不过在女子的身上更加明显罢了。”
李怀文这时道:“小陆子,你不是说你那个二十四世纪医术发达吗?难道也没有办法?”
陆坤此时也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找了椅子坐下:“据我所知,这种凝血障碍目前一直采用的是人为凝血因子的补充和输血疗法,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至于基因疗法还在研究中,我已经传了信,让他们详查,希望能找到更有效的办法。”
崔澹雅此时沉声道:“小主子的凝血症。必须严格保密。不能被他人知道。”
在座的几人都是纷纷点头,深以为然。现在小主子身份未显,还算安全。将来一旦走到台面上,这种病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绯然居的主楼,
此时,原本的宴会厅已经将筵席圆桌。换成了矮几。其间的隔扇也全部撤去,顿时这大厅就变成了一座宽敞的大殿。由于这主楼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这点,层高设计得较高,因此,此刻这大殿。除了那红漆廊柱上没有金龙外,倒是和皇帝的紫宸殿有的一拼。
皇帝居中坐在上首,九嫔的座位则低了几个台阶。分坐两边。而众位大臣托此次花神会的福,也有了可以观礼的地方。沿着大殿的两侧,数排小几铺陈开去,倒也让这些一品大员将这一片塞得满满当当。
大殿的正中空出偌大的场地,秀女们十人一组,站在御前,倒也显得宽敞。
楚非绯正在想,一会要是方雪晴耍起剑来,这地方大概还够她折腾。
皇帝却在此时身子后仰,低声道:“邵卿,除了夏国涛的义女,你可还有其他什么人需要帮忙?”
楚非绯暗暗翻了个白眼:“皇上,这帮忙又没钱拿,我那么积极做什么?”
皇帝轻轻一笑:“是么?怎么邵卿没将这秀女的名额也拿去卖了?”
楚非绯无语,没理这皇帝,她其实不是没转过这样的念头,只是这选秀女到底还是要从德言工容考虑,若也是价高者得,万一当选的是个无盐丑女,又该如何?到时怕是第一个不满的就是这位皇帝了。
皇帝这里和楚非绯窃窃私语,台阶下的嫔妃们,倒是有几人注意到了这里,若有若无的视线飘了过来。
楚非绯此时是跪坐在皇帝左侧后的一个软垫上,这位置通常是仆从的位置。若是以前,就是四喜站在这里,不过现在四喜站在了右后侧,这里让给楚非绯了。
前面有嫔妃开口问话,下面的秀女恭恭敬敬地答了。那些秀女们的容貌,也有出挑的,但大部分还是只能算是中等之姿。不管真实的性情如何,此时一个个看上去那真是贤良淑德,说话也是温柔婉转,只不过看上去有点千篇一律。
楚非绯觉得有些无聊,便向皇帝道:“皇上,可想好了一会赛诗时的命题?”
皇上今天心情极好,闻言道:“邵卿这是要朕透题?”
“我是怕皇上一会想不出精彩的题目,到时冷场。”楚非揶揄地道。
皇帝嘴角微勾:“邵卿,这透题不是不行,只不过......”
又是这表情......
她真是够了!
楚非绯翻着白眼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开。
皇帝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卿,朕还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楚非绯在心里恨恨地道,不是说皇帝富有天下,是第一贵人吗?怎么她碰到的这个财迷成这样,什么第一贵人,第一财迷才对......
皇帝心情愉悦地低笑:“四喜,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四喜嘿嘿一笑:“皇上,奴才算不太好,不过奴才粗粗一算,这目前报上来的银子数目,刨去八成,最后落在邵老板手里的,也就不到二十万两了,想来连个本都收不回来。”
“哈哈哈”皇帝大笑出声。
下方的嫔妃惊异地回望,又看看下面的秀女,不知道这一组秀女中是谁得了皇帝的青眼,让皇帝开心成这样。
楚非绯向殿后走去,侍立在那里的阿房连忙迎了上来:“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楚非绯看了眼不远处侍立的御林军,低声道:“夏少元那边现在怎么样?”
阿房笑道:“奴婢刚才还听说,宣城的那位擅长醉画的言公子,现在正在亭外泼墨作画呢,如今那处风墨阁现在可是这花神会上最热闹的所在了。”
唔,热闹是好事,楚非绯微微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拿人手短
这什么言公子,楚非绯是不知道的,但是她知道陆坤给她的那份名单上的名字,都是当世闻名的才俊。这些人自然不会单单为了那点字画银子而折腰,来她这个花神会自贬身价。
楚非绯之所以能请动这些人,还是因为用了皇帝的名头。而且,这些才子们虽说是清高,但所求的也不过是名利两字。那爱财的,楚非绯就给了他们赚银子的机会,而那爱名的,这花神会就是一个扬名的场所。况且,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字画能入了皇帝的眼,被皇帝评上一字半句的呢。
这些字画的收入,楚非绯要抽其中的三成,按照楚非绯最初的保守估计,这座风墨阁最少能给她提供十来万两银子,不过后来听说夏少元这厮早有准备,带了不少在家里写好的字来。这样一算的话,倒是远不止这个数目了。
如今风墨阁如此热闹,想来那些人的字画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说不定兴致来了还会多写几幅,不过这样一来,夏少元这厮大概就会比较忙......
楚非绯开始清点自己认识的擅诗歌的才子,要说天下第一才子博学广记的要数崔大人了,不过崔大人算是自己的老师,这种代笔捉刀的事自然不好劳动他。
夏少元是当今天都城的第一青年俊杰,斗诗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现在在替自己赚银子,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礼部侍郎贺俭之是往届的状元,想来也没有问题,不过今天的盛会由礼部主导,他的心思怕是都在仪程上,也是不妥。
楚非绯皱起眉头。开始想陆坤推荐过来的那群能人中可有擅长作诗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身着侍卫服的乾八,匆匆走进大殿,楚非绯心中一动,隐在帐幕后,扫视着殿内那些一品重臣。
果不其然。在玉阶下的不远处。文官之首,坐着的那位披着白狐镶皮大氅,一双桃花眼正对着场中秀女放电的。不就是六王爷?
楚非绯看着乾八从后面绕到了王爷身后,附耳了几句,王爷目光微凝,忽然抬眼向楚非绯这处看来。楚非绯一僵,有种窥视时被逮了个正着的尴尬感。
六王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借口更衣告了罪,带着乾八离了那处大殿。
楚非绯突然有种心虚的想躲的感觉,这六王爷现在和她的关系也算是古怪。在天都山的谷底。两人喊打喊杀的,什么撕破脸的话都说过了,出来后。楚非绯原打算立刻遁逃的,却得到了六王爷危在旦夕。几乎重伤不治的消息。楚非绯的遁逃计划便搁置了下来。
再后来,乾八名为监视,实为保护,楚非绯撵又撵不走,只好将就着。再加上后来的实在是忙,能抓到一个人用,便抓一个人用,这乾八也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已经可以堂而皇之地自由出入楚非绯的宅院了。
花神会期间,六王爷出人出钱,大力协助,虽然楚非绯当时迫于工期紧急,只能受了这个人情,但她不是不感激的。后来有心登门拜谢,但又总觉得有些尴尬,大概六王爷在当初异境里的举动,还是让她心存芥蒂,无法坦然面对吧。
这拖得越久,人情欠得越重,楚非绯反而越来越不敢再见六王爷了,仿佛楚非绯心里隐隐觉出了点什么,但她本能地不想去明白。
“本王看你还能躲到几时。”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楚非绯身后响起,正拽着帷幕想心事的楚非绯吓了一跳,连忙回身。
风流俊雅的六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而几步开外,阿房和乾八已经无声地过了几招,此时正互相拗着关节,扭在一起。
不远处的御林军似乎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有个将领模样的要过来查看。
六王爷淡淡地道:“像什么样子,放开!”
乾八轻哼一声,松了锁住阿房臂膀的双手,阿房也撤了顶住乾八咽喉的指尖。
那御林军的将领见此情景,便又退了回去。
“主子,奴婢一时不慎,请主子责罚。”阿房走到楚非绯身边,低头请罪道。
楚非绯瞪着眼睛,她还不知道这阿房居然会武功,而且似乎还不错。
六王爷淡声道:“你这个丫头不错,本王这个护卫虽然功夫不济,但是在顶级高手手下也能走上几个来回,你这丫头竟然能和他打成平手,也是实属不易。”
楚非绯拍了拍阿房的手,示意她放心,才对六王爷拱手道:“王爷此时找在下,可是有事?”
六王爷淡淡地打量着楚非绯,虽然不是今日第一次见她,但是却每见一次,心里便惊艳上一分。也不知这丫头以前用了什么手段遮掩容貌,明明还是那张脸,现在看起来竟然眉目如画,精致绝伦,这一身男装又将女儿家的精致里,添上了几分英气,端是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心动不已。
楚非绯被六王爷那一双春水波光的眼睛看得很不自在,轻咳了两声,从袖子里抽出那柄乌金扇子,掩饰地打开摇了摇。
六王爷回过神来,看了眼楚非绯那装腔作势的派头,嗤地一笑,伸手将楚非绯的扇子拿了过来,检视了一下,然后道:“这扇子不适合你,扇骨太重,尺寸也不对,本王就说怎么看你打扇这么奇怪,你也不觉得手疼。”
楚非绯汗颜,其实还真有一点,这扇骨为了做得好看,上面不知镶了什么,死沉死沉,她那双小手抓着扇子摇上两下,就觉得指骨酸痛。
要不是为了配她这一身翩翩佳公子的行头,摆出派头来,她才不会带那把破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