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古耽]—— by:寒江.妃子
寒江.妃子  发于:2017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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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监正暴毙狱中。
凌玉城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来了一个铁匣。
匣中四枚虎符无声静列,最左边的一枚,虎眼上,淡金色的珍珠熠熠生辉。
凌玉城从青州探了个头又缩回去,倒也不全是忧惧之故。
他这一趟东西实在带的太多了——从青州到京城,自海边算起,足足一千六百里;哪怕从治所开始丈量,也得有一千二三百里。大队骑兵拿出急行军的速度,七八天也就跑完了,可押着俘虏、扛着财货、带着文籍,大车小车吱呀吱呀碾过去,那么不加上两倍三倍的时间,是无论如何到不了京城。
所谓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就是献俘阙下。肃罗国君是不能不带的,为了场面好看,王子、宗室、重臣最好也挑一批带上;打仗回来,战利品要尽早交到元绍手里,至于地图、人口籍册那是比金银财宝更要紧的东西。还有那些后妃公主……
虽说一个个胖的胖,丑的丑,麻的麻,无奈之前答应过元绍要弄些人赔还。凌玉城看了一遍,也只能把人装了几辆大车,捏着鼻子带上了。
这样一支队伍要顺利回京,对于道路的畅通自然颇为依赖。所以泰山一震,凌玉城顿时心安理得地回了青州,只让人快马送虎符回京——四枚虎符都是临走前元绍亲自交到他手里,执此调遣大军的。本当亲手交回,然而长路漫漫,京城里弹劾他的奏折又是一摞压着一摞,这种惹祸的东西还是快点送回去好。
至于弹劾……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且看元绍怎么说罢!
元绍差点给气死了。
你凌玉城哪次不是飞奔回来啊!去青州也好,在外打仗也好,
带的东西多,你那么多手下是吃素的,不会把东西撂给他们慢慢运!还送回虎符——
朕怕你把虎符留在手里造反是怎样啊!
这种话当然不能写到回信里去。不过心头着恼的缘故,他在给凌玉城回信的时候格外用了几分力气,一支吸饱了墨的紫毫笔,几乎把信纸戳出洞来:
“赶快给朕回来!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东西啊都别管了,带上朕的儿子就行!”
“朕都快给那些混蛋烦死了!”
“对了,你的剑不是砍断了吗?过两天正好有新的贡上,朕挑好的再给你送一把来!”
有了圣旨,凌玉城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带上小徒弟,轻车简从向京城进发。随身的除了五百亲卫,就只有同船而来,一起入京面圣的广武卫、白山卫两员副将和他们的亲兵卫队。
一行人晓行夜宿,快马加鞭。一行人晓行夜宿,快马加鞭。刚出青州就给堵了一下——青州是凌玉城封地,北凉多少年来的规矩,封地上子女玉帛,悉归藩主所有,不闹得太过,就是皇帝也不好管的。现在虽然有地方官治理,然而三年恩威并施,又收录青州子弟进玄甲卫,无人到凌玉城面前来说些有的没的。
泰安却并非如此。泰山承封禅之重,山脚下的居民,一向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百余里外更有海内文宗所在——干活不一定干得好,卖嘴皮子,那简直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这会儿东宫刚废,泰山就地震了,那还不大肆摇唇鼓舌一番?
泰山为什么地震?
这是泰山哎!五岳之中,位居东方,五色为青,五行为木,显然是应在太子身上。这会儿地震,显然是太子被废有了惊天动地的冤枉,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太子是谁害的?
哎呀呀呀你可太真够傻的!
凌玉城带着马队,小心通过震得七零八落的泰安城时,满耳灌得都是如此这般的言论。酒楼上、饭铺里说说也还罢了,居然有几个书生热血上头,当街拦住玄甲卫马头,戟指怒斥!
要不是凌玉城阻止得快,打头开路的几个卫士,险些抬起□□,把他们当场做成了人肉串烧。
“大人……?”
“……把人捆去县衙。”凌玉城平了平气,一手环着小十一,另一只手掌搭在贺留手背上,硬是把他抽到一半的马刀推回鞘内:“他们不过是些读书人,说话而已,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擅自斩杀!”
“大人!”
“——嗯?”
凌玉城严厉的逼视下,几个口出狂言的书生终于被捆去了泰安县衙。接下来就是一路通衢大道,补给住宿顺畅无比——凌玉城的亲兵卫队中,例行有一千人从青州驻军中轮调轮训,隔一个月就要换上一拨,沿路馆驿应付千人规模的骑兵饮食驻扎,可谓是驾轻就熟,闭着眼睛都能玩得转。
不数日便京城在望。这次夏白吸取了教训,早早迎出去一天路程——上次大人直接进了城,虽然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可之后连续几天都少见笑容。何况最近这段时间京城波云诡谲,各种消息喧腾不已?有些事情,进京之前,大人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京城一日之外的驿站里,孤灯摇摇,直亮到四更时分。
凌玉城用力眨了下干涩的双眼,把手头最后一份文卷合上,揉了揉眉心。
不到京城,不知道平静底下掩盖的凶险。
或许是为了皇室颜面着想,废太子的诏书上,关于太子的罪名并没有详细写。什么暗害亲弟,勾结小人行刺黑水将军之类的一概没有,就只有“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肆行奢侈、专擅威权”之类的理由。身在高位的大臣们自然心知肚明,位置低一些,或是被人煽惑的下层百姓,想法就是各种各样了。
这些天,关于太子被废后面的种种阴谋,在京城可谓是甚嚣尘上。最让凌玉城心惊的,乃是直接向元绍建言立储的奏折,赫然增加到了上百份之多!
皇后立下灭国之功,那膝下的小皇子当然水涨船高。想要动一动这储位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至于构陷太子——
切,是太子亲近,还是自己抚养的小皇子亲近?有些事儿明摆着的嘛。
而元绍,不管是对各式各样的奏折,对京城里的街谈巷议,还是对太学生的叩阍上书,迄今为止都没有表示过半点态度。无论是赞许,是驳斥,还是干脆利落的贬官去职,杖责流放……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鸡叫三遍,天边光华朦朦透出。大军埋锅造饭,整队前行,没过一个时辰,就看到前方烟尘滚滚,五骑快马迎面而来——
“陛下有旨!”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为乾,地为坤;皇帝为乾,皇后为坤。
坤德不厚,应在东宫,就是在说皇后构陷太子,谋废太子啊。
陛下:我们的魂魄归于黑山!
小凌:黄泉路上似乎不能一起走了,我是夏人,我死后要经过东岳去地府的……
……
……
……
……
陛下:喂你已经嫁给我了得跟我一起去黑山啊!
这就是文化差异,陛下是不觉得泰山地震跟他有什么关系的,但是……小凌不这样想啊。
或者说,小凌不觉得陛下会不这样想啊!
第194章 残月晓星初领略
五名骑士并排疾驰,再是宽阔的官道,也被他们占得满满当当。当中一骑略微突前,左右各二骑,落后一个马身紧紧相随。五个人座下都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甲胄精致闪亮,背后金黄色的小旗尤其夺人眼目。
在北凉,只有元绍身边值宿宫禁、传达旨意的金吾卫,才可能是这样的一副打扮。
凌玉城立时勒住了马头。一个手势,大军退下官道,在路边一片略微稀疏的杂木林子里暂时驻扎。众军快手快脚地清出一片空地以作宣旨所用,偏又不大,除了凌玉城、小皇子和几个有名有姓的副将,余者只能退到空地之外,看着那几个金吾卫在林子边上翻身下马,为首那人从背后解下一柄缠裹了黄绫的长剑,高高捧起,缓步走来。
目光落在微微摇荡的银白剑穗上,凌玉城不由得心底微微一暖。他的长剑原是出发前元绍所赐,以此代天行令,先斩后奏——偏偏在鸟岭关惊闻噩耗,拔剑斩树,当时就崩了一个口子。后来连日征战,终于断成了两截。他也就在信里跟元绍提了一笔,难为元绍心心念念记着,一俟新剑贡上,连一天都等不得就派人快马捎了过来。
他俯身给小十一整理一下装束,踏前一步,面向京城站好,一干副将在身后雁翅排开。这会儿几个金吾卫也到了面前,两下里目光一对,为首那人却并没有就此宣旨,而是径直转到空地北面,双手托着长剑面南而立。
背后起了一阵无声的骚动。凌玉城微微一愣,也不说话,带着副将们转了个方向。左后方玄甲卫,右后方其他各军将官依次肃立。背后一步远,小十一全套皇子袍服站得端端正正,小小的影子直拖到他脚底下。
“陛下有旨——”
哗啦啦甲胄声响,广武卫、白山卫的两位副将,还有海西野人这次出兵的头目同时双膝跪倒,双手按地,额头埋在双掌之间。玄甲卫的副将们虽然没有如此大礼,也单膝跪倒,深深低下头去。就连小十一都整顿一下衣襟,毕恭毕敬地跟着行礼。
凌玉城接旨的礼节从来疏略,这时不过是长揖为礼。为首那个金吾卫也不强求,踏上一步,将手里的长剑更举高了点。左右四人中,两人原地不动,另外两人肃然上前,比捧剑那人反而站得靠前了一步。
“陛下有旨,凌玉城构陷太子,谋夺储位,大逆不道,奉旨——立斩!”
白光一闪,长剑出鞘。
那一瞬间,凌玉城眼底心中,俱是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毫无反应地看着那柄长剑从黄绫中寸寸脱出,雪亮的剑身反射着阳光,透出微微一点蓝意。劈面而来的剑尖占满了他的整个视野,还没刺入身体,剑上寒意已经让全身的血都冷得透了。
奉旨,立斩……
三年来点点滴滴相处从脑海中掠过,他在擂台上说“立你为后,共治江山”,他深夜到访殷殷相劝,他慨然授予封地赋予军权,他毫不怀疑地让自己出兵剑门关,他在出巡时交托监国重任,他坚守大营面对北蛮攻势,让自己在外伺机进攻……
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口口声声说着生愿同衾死愿同穴,他甚至许下诺言身边只会有自己一人……
托付幼子时的焦虑,给小十一选择伴读时的敲打,拒绝深究天花事件时的警告,还有出征之前——
“带他出去走一圈也好。提前看看这片地方,日后也好有个数……”
三年的恭谨顺从,三年的浴血奋战,三年来由心如死灰到情好渐笃,三年来对和太子相关的一切事务刻意回避,不敢多发一言,不敢越雷池一步。
到头来,终于得了和在虞夏时,一模一样的结局。
不得不废太子的你,是深恨我密谋指使,害你废了你倾注心血培养的储君吗?所以对弹劾我构陷太子的官员不责不贬,所以对太学生的上书和街谈巷议不闻不问,所以,不给我自辩或者请罪的机会,甚至不肯最后见我一面。
所以,在我凯旋回京的前一天,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或者,仅仅是不想让北凉的继承人在我教导下成长?不愿他过早地承接我的势力,不愿打破朝堂的平衡,宁可,在小十一年幼时就把我斩杀。
三年前死牢中的回忆和当下情境层层交叠,深秋寒风中,细微的甜腥味道扑鼻而来。
风声缭乱,惊呼满耳。
凌玉城整个人都是木的。面前人影晃动,传旨的金吾卫连着身边两人扑来,两柄蓝汪汪的匕首左右包夹。四外甲叶声响成一片,空地外林木之间,环跪在地的玄甲卫已经不要命地冲了过来,起身太急,不少人都是连滚带爬。纷纷乱乱的呼喊声、叱喝声中,一个比众人矮了一截的童声尤其尖锐:
“师父!”
这一声好比大桶冰水当头浇下,凌玉城打个寒战,瞬间清醒过来。不及拔剑,左手臂甲向上一格挥开长剑,身子已经急转,一步跨到小十一身前。
不对——不对!
小十一还在身边,要是元绍下旨,绝不会不顾幼子的安危!
而且,若是堂堂正正宣旨要他性命,兵刃之上,何须淬毒?
是矫诏!
一念及此便似有闪电当头劈下,照得天地间一片通明,满心寒凉全然消散。不暇与刺客相斗,凌玉城俯身拎住小十一腰间革带,使个柔劲,孩子小小的身躯皮球一般抛出,端端正正掷入跪在最后面的夏白怀里。
夏白刚刚撑着地面爬起到一半,反射性地张开双臂接了个正着,当场就砸得倒跌出去。他也不起身,立刻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一臂横过他背心,另一只手护住他后脑,顺着孩子扔过来的势头就地翻滚。骨碌碌滚出空地,再爬起时,已经退到了同袍的掩护当中。
凌玉城刚才已经失了先机,这会儿又慢得这一慢,背后寒气森森,二匕一剑,同时杀到。轻甲上火花四溅,一剑一匕顺着甲叶滑了开去,另一柄匕首终究毒蛇一样钻了进来。凌玉城尽力转身避开要害,肋下仍是一凉,粘糊糊、湿漉漉的液体立刻沁了出来。
“大人!”
“将军!”
这一道圣旨传下,广武卫、白山卫诸人固然惊愕,却不敢动。玄甲卫的人却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贺留跪得最前,不暇起身,一头撞了过来。奚军、罗杀落后两步,也一手拔剑,一手撑着地爬起来往前赶。
那刺客刚幸得手,连拔出匕首挡格也来不及,就被贺留撞在胸口,盔顶上亮闪闪的尖头顶着膻中,险些背过气去。两个人相叠着摔倒在地,贺留腾身而上,一只铁砂般的大手掐住刺客脖子,另一只手抡起拳头,当头就打。一拳下去就是满地桃花开,连着几拳,那刺客脸上七彩纷呈,眼耳口鼻都流出了血来。
凌玉城那边却是另外一种模样。凌玉城把孩子扔出战圈,腾出手来拔剑横扫,一剑先斩断了宣旨那个金吾卫的右臂,连着手中天子剑一起坠向地面。圈转长剑要格挡匕首时,右臂却是一软,长剑脱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摔跌下去!
他此刻半边身子都已发麻,心思倒还清明,左手一把抄住跌落到半空的长剑,右臂提起,勉力斜挥。臂甲撞击匕首,一声半闷不闷的轻响,左手长剑跟着递出。
这个刺客武功却要高得多,一寸短,一寸险,匕首一旦近身,比长剑要麻烦百倍不止。他一击不成,躲开凌玉城长剑,猱身下扑。第二下直奔了右肩而来,显然是欺了凌玉城毒发,右半边身子转动不便,趁他病,要他命!
“大人小心!”
那匕首上淬的不知是何等样毒,只擦过一道口子,此刻右臂右腿全都发麻,腰77 肋间已经没了知觉。幸得匕首只插在甲缝当中,不动还好,要是一跌一滚,却不知会刺到哪里。这时等人援救已经万万赶不及,凌玉城狠狠一咬舌尖,撑住身子,右臂举起,斜斜挡在咽喉前方。
血光一闪,那匕首扎破硬皮硝制的臂铠,直直刺入小臂。凌玉城左手长剑就在这一刻刺出,追风逐电,那刺客咽喉爆出一蓬血花,仰天便倒!
这两下交手兔起鹘落,等奚军、罗杀赶到,只来得及扶住凌玉城摇摇欲坠的身子。
“大人!”
“刀上有毒!快,快搜刺客身上有没有解药!”
“叫杨秋过来!杨秋呢!”
“留活口!贺留,住手!”
“刺客服毒自尽了——”
满耳嘈杂声中凌玉城眼前阵阵发黑,厚重的马靴踩在地面上,却像踏着云朵一般。他心知不好,伸手入怀,好容易才掏出一个小小铜盒,却用尽力气也打不开盒盖。蓦地手里一轻,盒子被人接了过去,有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问着:
“大人,是哪一枚?”
“蓝色……”
身上一轻,铠甲片片掉落,苦涩的药粉化作救命甘泉缕缕而下。凌玉城至此才舒了一口气,盘膝坐定,右臂展开任凭军医诊治包扎,左手捏了个手诀,全神贯注地投入和体内剧毒的战斗中。
空地上一时寂静如死。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细细的颤抖声音打破了沉默。
“陛下的旨意……大人……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是哪一枚?”
“黑色……”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不懂的看15章。
第195章 情亲肝腑真堪托
说这话的要是玄甲卫随便哪个,奚军早就一拳头揍上去了。无奈扭过头来,那脸色惨白、摇摇晃晃,正同手同脚从地上爬起来的,却是白山卫进京面圣的副将之一,也只能把一口气咽回肚里,冷着脸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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