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整人事宜的少年一脸惊讶,“不会啊,我只是让一个粗使奴仆把卫皎和他仆人的房间全部锁上而已。根本没有让人纵火啊。”
卫皎住的偏远,加之昨夜的火灾守卫扑灭的很快,而且尽量没有惊动更多人,所以知道凌晨发生了火灾的人很少。但今早上课,一传十十传百,2 倒是让大家都知道了昨夜发生了火灾。而且有一人被烧成重伤,是被侍卫从火场里抬出来的。
当下就有数人盯向段晔,目光中满是打量。
段晔心一紧,不会真是昨天去锁门的人不小心把卫皎的房间烧了吧……当下就有些心虚。他是想借由卫皎来出一口气,但没想过把人弄死。
此刻要到了上课时间,顾赪都来了,卫皎却仍旧没有到场,段晔更加不安了。
莫非……昨夜抬出去的便是卫皎?
同身侧的同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不安。如果卫皎真的出事了,他父皇为了给淮阳王一个交代必然会下令彻查此事,这件事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找人时也没有什么遮掩。霎时必然会查到他头上,那是就算他父皇会保他,但为了平淮阳王的怨气一顿罚是肯定逃不了了。
这还要看卫皎的伤究竟怎么样,要是卫皎死了……
段晔抖了抖,目露惊慌。
他今年也不过十岁,平日里因为母亲得宠,难免跋扈,带着一群小跟班欺负孩子还好,但要是沾上人命,平时再如何霸道他现在也受不了。
何况卫皎还是昨日才同他相见,他虽然烦卫皎那幅娘们兮兮的模样,但也只是厌烦,完全没想过要弄死他。
段晔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连顾赪让人扎马步都不知道。一个人呆呆的站在人群里,瞧着分外扎眼。
“三殿下这是还没睡醒吗?”顾赪冷声道,冷冰冰的声音瞬间把段晔的魂勾回来。一回神就见顾赪一脸杀气的看着他,瞬间软了腿,狼狈摔倒在地。引来其余人的闷笑。
段晔瞬间爬起来,脸色惨白。
“三殿下,若是身体不适还请去找太医。”顾赪说完便挥手示意段晔出列。
段晔冷汗涔涔,闻言软着腿往国子监门口去。所有奴仆不得入国子监门,只能在门外候着,段晔只觉得自己走了这辈子最漫长的路。
出了国子监就往自己母妃处赶去。
段诩看着段晔那近乎逃跑的背影,微微挑眉,老三这是怎么了?怎么跟见到鬼似的。
卫皎完全不知道自己把段晔吓的魂不守舍。他吩咐流风向国子监告了假,早上睡了美美一觉,醒来时便见顾矜在他床边看经书。
顾矜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看经书,卫皎曾一度觉得如果不是朝廷里有他老爹这种大毒瘤,顾矜闲了以后肯定会跑去深山当和尚。想想顾矜这种优质光头该会吸引多少少女少妇啊。嗯,为了佛门清净,顾矜这种祸水还是被小爷我收了好。
看着顾矜隽秀的侧脸,卫皎在心里偷偷发笑。
顾矜缓缓翻页,纸片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卫皎默默翻身滚到顾矜的身边,扒住顾矜的腰不动了。
顾矜伸手拍了拍卫皎的背,“起床,去吃饭。”
“唔,吃饭。”卫皎点头,深深嗅了口顾矜身上的气息,抬头,冲顾矜乖乖一笑,“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本质还是妖艳贱货 绿茶婊ORZ
还有苦逼的小晔,所以说,没胆子的熊孩子嘛,就要乖乖听话来着。
章八 补偿
借着房间被烧,受到惊吓的理由,卫皎心安理得的翘了两天课。而且理直气壮的窝在顾矜的房间里不出来,十分不要脸的把东西全部搬到顾矜的房间,完全扎根顾矜的院子里自由生长。
每天看着顾矜上学放学,他等在屋里像个盼郎归的小媳妇。
顾矜不在的时候,卫皎被皇帝找过数次。卫皎倒也没告状,乾元帝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说自己歇在别处,不知道事情的发展。
乾元帝为表示对卫皎的关怀,倒是赏赐不少珍贵药材给卫皎补身子。药材被卫皎扔给雪回做药膳,打算全部喂进了顾矜的肚子里,给顾矜好好补补。
另外乾元帝还给卫皎安排了一处楼阁,卫皎大大方方的接受,并且特别可怜的表示自己此番受到了惊吓,急需一个室友加玩伴,看顾矜就觉得相当不错,很希望能够和顾矜住在一起。
乾元帝连顾矜是谁都不知道,只是听到姓顾就想到顾家和自己大儿子的关系紧密,顾家两个最受看中的嫡子都在他大儿子那儿,这个不知道从何处蹦出来的顾矜应该是个庶子,在京中也没听说过什么才名,估计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卫皎要他倒是没什么。
当即大手一挥,以卫皎年纪尚小需要陪伴为由,直接把顾矜指给卫皎当了伴读。
然后成功得到皇帝的准许的卫皎当天就缠着顾矜搬到皇帝新赐的楼阁里。
顾矜听到皇帝的指令倒是相当平静的没什么表示。
只是再以后看向卫皎的目光带了几分少许的探究,他同卫皎相识不过数天,卫皎实在太过粘他,对他太过殷勤,总让他觉得卫皎对他有所图谋。而且……他总有种感觉,卫皎可能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乖巧。
但自己空顶着一个顾家子的身份,一不受顾家人重视,二没有什么名动京□□气,有什么值得一个世子的图谋呢?
看着正冲着自己笑得灿烂的卫皎,顾矜默默将内心的疑虑咽下。罢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此次起火,禁军对外说是国子监的仆役见财起意,跑到卫皎房中偷盗财宝,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失火烧了卫皎的院子。
最后把那个在火场里烧的半死的仆役当做偷盗者打死算是了事。
卫皎对此处理方法毫无意见。每天带着流风雪回整理新弄来的房子。新的住名叫风荷居,离上课的地方比较近,来来往往倒是非常方便。而且内里的摆设也要比那偏僻的院落好上不止一个档次。
雪回把床铺被褥整理好,铺上上好的云锦,将自火场里“抢救”回来的不少器具摆好,正要问着顾矜打算选那间房她好去安排,却见流风抱着顾矜的行李走进房间。
“世子说顾小公子与他同住,不用再安排别的房间了。”
雪回接过流风手中顾矜的行李,把其中的衣物一件件整理好,放到衣柜。手指揉了揉顾矜的衣袍,雪回沉默片刻,转身拍了拍流风的肩,吩咐道,“顾小郎的衣服单薄,明日你出去置办东西时,找个成衣铺子帮顾小郎做数件冬衣吧。”
流风默默点头表示已经记下,转身欲走,确又被雪回唤住,“呀,对了!千万记得帮世子也订做几件精致点的小袍子,世子最臭美了,要是顾小郎有他没有,估计又要闹脾气。世子的醋性儿可大了。”
“顾小郎的袍子选素些,世子的……你自己看吧,总之越是花哨的世子越喜欢。”雪回笑道,顺手关上柜门。
流风闻言,唇角默默抽了抽,闹脾气,臭美醋性儿大……其实他们侍奉的不是同一个主子吧。
卫皎这边和和睦睦,段晔则是恨的牙痒痒。
段晔原本火场里以为伤的是卫皎,生怕卫皎死了,结果那日回家以后跟自己母妃坦言,被他母妃好一顿训斥,他母妃派人去打听后才知道卫皎根本屁事没有,烧伤的是个仆役。而且那仆役进卫皎房间偷东西,结果不小心失火,又被困在房间里出不去,才会被烧伤。
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
段晔当即觉得自己感情上受到了欺骗,又想起那日在道场出丑的事,羞恼不已,只觉得卫皎就是他一切不顺遂的源头。后来进学时只想把卫皎狠狠的打一顿。
不过卫皎这课一翘就翘了三天。
这三天卫皎粘着顾矜占了不少小便宜,三天后上课只觉得神清气爽,连马步都扎的分外稳当。
看到活蹦乱跳的卫皎,段晔磨牙磨了一整天。
卫皎回来后,段诩对卫皎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送给卫皎一块暖玉,特别温柔的对卫皎说,如果卫皎有什么难处,他绝对会帮忙。
卫皎一幅受宠若惊的表情,微有羞涩的接过暖玉,大眼睛眨啊眨,感激道,“谢大皇子。”
段诩一脸温和道,“这次世子受惊了,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
段诩浅笑,“世子也尽可以向本王说,只要不是世子理亏,本王定然护你。”
卫皎弯眸,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情敌这是要拉拢我?呵呵。
段诩今年刚满十三岁,被乾元帝封作涵王。乾元帝在他的众多儿子中算是对段诩最寄予厚望,最疼爱段蕴,但段晔的母妃如今最受圣宠。自从段诩搬离皇宫,三人之间已经隐隐开始有敌对之势。
段蕴被乾元帝封为乐王,因有心疾,仍旧住在宫中。段蕴来国子监的次数屈指可数,卫皎只在自己初来的那天远远瞟见过一个背影。段蕴很瘦弱的样子,站在原地安安静静,一点锋芒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他是那个后来能将段诩从太子位上拉下来,扳倒徐国公府,将段诩弄死在西北的狠人。
段晔尚小,目前算是三人当中最赤子心性的,当然,后来他同段蕴斗的你死我活,这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尤其是在段诩被段蕴弄走以后,借由母家势力,残害了不少人。
上一世卫皎呆在淮阳,所有一切消息皆来自于他父王从京都传来的密信。
如今设身处地,再看这三人,发觉还属段诩品行最佳,若是当年乾元帝没有轻信谗言将段诩驱逐,估计后来朝廷也不会乱成那般模样,乾元帝也不会被自己儿子下毒害死。
当然,他老爹把持朝政也不会那么容易。
嗯,简而言之,段诩他就是个隐患,能早些除掉就该早些除掉。
这种意识在段诩借故拉走顾矜以后在卫皎脑海里越来越深刻。
敢和我抢顾矜?我还是想个办法早些把段诩解决掉吧,实在太碍眼!
段晔默默在不远处看着段诩递给卫皎暖玉,两人像是相谈甚欢,默默磨牙,招手唤来一众小弟,低声吩咐几句,抬头,段晔看向卫皎,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
ORZ这章如此短小……
我切个腹先。
章九 糖果
卫皎站在偏僻的树林外,手指摩挲着一张纸条,一脸淡然。
纸是生宣,墨是松烟墨,字迹工整,排版整齐,上书午时一刻国子监东北角树林见。
落款顾矜。
树是老松,树皮皲裂,深秋之际枯黄的松针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脚时不发出一点声响。
卫皎在树林外转了数圈,从午时一刻转到午时三刻,将今晨雪回包给他的糕点慢悠悠的啃完,方才拍了拍手心的糕点渣子,慢悠悠往树林里踱过去。
可不能让人等久了,君子要守信。当然,像他这种自诩君子的真小人可以稍微晚点。
唇角勾起一丝笑,卫皎一脸天真笑容欣喜的往树林里跑。
说实话,自他重生回这副身体里,还未曾好好活动一下,今天倒是个好日子,有人自己送上门来。嗯,待会儿折枝松枝,好久没有练剑了,也不知剑法会不会有些生疏?
段晔一身藏青的衣袍,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向空中正窸窸窣窣掉落的松针,很有一种文艺青年的淡淡忧伤感。哦,是文艺少男。
“人还没来?”段晔脚尖轻碾,把地面的松针都挤开,露出暗黄的地面。
“还没。”一人望了望空荡荡的树林,不确定道,“殿下,是不是那卫皎识破了,所以不敢来了?”
段晔骤然转身,嗤笑,“宋诚,你觉得卫皎瞧着像会识破的人吗?”
被点名宋诚闻言回想卫皎的表现,沉默。半晌,艰涩道,“殿下,淮阳王世子虽然怯懦,但是也不是没有心眼儿的傻子。”
段晔:“……”你这个意思就是说我傻了?!
段晔怒目而视,宋诚默默垂首,家规有言,为人需耿直,对主上需直谏。
文人傲骨不可折,家规不能忘……
段晔瞪的眼睛都酸了,仍旧没见宋城抬起头来,只见他坚定的站在原地,像个钉在地上的木头桩子。
段晔唇角抽搐,暗暗告诫,这是宋御史的儿子,是我的表弟,我要淡定,淡定,不能发火。把心里翻涌而上的怒意强压下,深吸一口气,段晔背过身去,朝宋诚挥了挥手,道,“宋城,你先去看看皇兄那边如何,我自己在这里等等。”
宋诚当即有些犹豫,“臣若是走了……留三殿下一人在此恐有些不妥。”
宋城这是不相信他打得过卫皎了?
“咔”的一声,段晔觉得自己的自尊再次受到伤害,当即拉下一张脸,冷声道,“我从五岁开始习武,卫皎如今不过七岁,拿我有什么办法。还有这是我的事,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宋诚你可以走了。”
宋诚:这是要从以多欺少变成坚定的以大欺小……
但是想起卫皎在国子监射出的那一箭,宋诚开口,“卫皎的娘……”
段晔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宋城不必再说。
宋诚默默闭上嘴,想起家中另一条家规:待得主上发火,要以退为进,迂回劝谏,保住身家性命为上,其余之事……管他的!
于是谨遵家训的宋诚深沉道:“……是。”
转身就走。
段晔默默松口气,摩拳擦掌,卫皎他不上当是吧。呵呵,他拖也要拖过来,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卫皎抽一顿。
刚撸袖子往树林外走,段晔就见卫皎一脸纯净笑容往他这边跑来,见到他像是吓了一跳,卫皎有些局促的停下脚步。
“参加三殿下。”卫皎手中握着一枝松枝,弯腰冲段晔行了一礼。
段晔勾唇,“好巧,世子这是要去哪里?”
卫皎微微迟疑,继而自怀里掏出纸笺递与段晔,小心翼翼道,“顾……顾矜昨日说教我剑法,方才有人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是在树林里等我……三殿下有没有见到顾矜啊?”
段晔笑着将纸条揉了,温声道,“见到了,顾矜等你等的太久,先回去了,既然你要练剑,不若我来教你?”
这样就算抽出个好歹,也可以算做是他好心教导卫皎时不小心弄出来的,这真是上天赐予他的大好机会啊!
段晔笑着折下一根枯枝,“我们开始吧。”
卫皎一脸感激,“真是……谢谢三殿下了。”
段晔笑,“何必言谢。”
很快,段晔就笑不出来了。尤其在他每一次的躲闪都被卫皎猜到,怎么也躲不开卫皎抽来的树枝时,段晔有些慌了。
被卫皎一树枝抽中膝盖,段晔只觉得膝盖一疼,踉跄一下,险些没站稳。反手将树枝往卫皎脸上抽去,却见卫皎朝他轻巧的一笑,侧身就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树枝抽在段晔的背上。
段晔只觉得卫皎手中的树枝像是带了一股绵长的劲道,抽在身上是火辣辣的疼,可衣服却半点损伤都没有。
再看向自始至终都带笑的卫皎,段晔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脸好疼,比身上所有地方的疼加上来还要浓烈。
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孩儿压着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对于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段晔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越是想挽回劣势,手中的招式便越混乱,越是混乱破绽就越多,他被卫皎抽的越发轻巧。
树枝专往身上隐秘的地方抽,一点也不外露,除非段晔跑去脱衣服告状,不然谁也不知道段晔挨过打。不过看样子段晔也不像那种完全不要脸跑去告状的。
卫皎看着眼前急得脸红脖子粗的段晔,在心底阴阴一笑,个小屁孩子,还想来整我,小爷我要是能被你打了,也算白活了。
手中的树枝疾风骤雨般朝段晔劈头盖脸的抽去,段晔倒是个硬气的,硬是抗下来,倒是没有平常孩子受到欺负时哭哭啼啼的模样。于是卫皎抽的越发起劲儿了。
顾矜回来时就见卫皎趴在桌子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顾矜,你回来啦。”
“嗯。”顾矜走到卫皎身侧坐着,看着卫皎小脸上压出的红痕,柔声道,“世子可有乖乖用了午膳?”
卫皎揉了揉肚子,倒在桌子上,瞧起来蔫蔫的,“你不在,我没胃口,午时只吃了几块糕饼。”
马上就要上课了,国子监现在的膳食也都撤了,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顾矜见状微微叹气,“可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