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去玩儿吧。”刘映杉邀约我。
“我们不是每个周末都在玩儿嘛,五一我想回家,很久也没见我妈了。”
“大哥,国家给你假期是让你放松的,不是探亲的,再说了成都重庆这么近,回家哪个周末不行啊,非得五一嘛?”与刘映杉相处的越久,越发现在缠人这个方面,他大概是能荣登第一的宝座的。
“清明节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都没能回去给我的祖先挂纸,亵渎了他们对我平时的照顾与庇荫。”
“我那时怕你伤感,不是你说你跟家里关系不好吗?像清明这种表面上感怀逝者,实则是为了生者相聚的日子你不回去也罢,免得回去被人冷嘲热讽的。再说,我不是也没有回去吗,为了陪你,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刘映杉抱怨的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清明就算了,五一你总得让我回去跟我妈团聚吧,我回重庆,不回老家。”面对刘映杉的无理取闹我也只能摇摇头。
“你要实在想回去也行,带着我。”
“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你都在我这儿住多久了啊,我去你家还不行了吗?再说了,我这么讨人喜欢,你妈肯定喜欢我,你不要否认。”刘映杉缠起人来不要命,我心一横,干脆告诉他原因。
“我刚跟我妈出柜就带你回去,你觉得方便吗?”
果然,刘映杉脸色变了变。
“你跟你妈出柜了?我还以为就你哥知道呢,那她怎么说?”
“能怎么说?”我拿出双肩包开始收拾放假的行李,“哭呗,问我是不是因为她跟我爸离婚,从小对我关心太少才变成这样。”
“那是这样吗?”刘映杉问的小心翼翼,我觉得很好笑。
“你傻吗?我是gay这个是基因决定的。从我春心萌动,知晓感情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对女的不感兴趣。就算他们两不离婚,就算我从小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这一点也不会变。”我把T恤放进包里,继续道,“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要一个直男理解gay的想法,我还没那么天真。但是我只想告诉你,homosexuality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世界上有两种homo,一种是跟我一样基因驱使,从来就对女的提不起兴趣,这一点即使是进化论也能找到支撑点。世界上同性恋的动物千千万,从根本上来说,人也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动物罢了。觉得同性恋在一起有错的从来都是社会规约,而不是人的本性。但是社会规约的目的是为了让人脱离动物,说到底忘本而已。我承认自己的取向,不过是本能驱使,我并不觉得有错。而我妈一个生在旧时代,长在新时代的人,长期受到社会规约影响,对此接受无能,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她净身出户跟我爸离婚,一个人努力工作,也不过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我不能一边拿着她的钱,受着她的恩,一边抱怨她给□□不够,思想太僵化。这样未免太过不孝,我妈现在能跟我不提这件事儿,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直男。我不知道你周围曾经有没有过我这样的朋友,所以我不确定你对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到底是怎样。我们相识的时机特殊,可能当时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觉得我当时太过惨烈,为了不伤害我,而做出这些事情我很感激,但是同样如果你觉得我在你身边会有异样的感觉,我只有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管怎样,我认你这个朋友,也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刘映杉表情纠结,大概是在仔细思考我刚刚的话,“那,那你说的另一种呢?就是跟你不一样的这种呢?”
我把双肩包拉链拉上,转而认真看着他,继续道:“另一种,就是本来是直的,可是因为感情的原因而弯了,一句话总结就是因为爱。”
“因为爱?”刘映杉显然对这个解释不甚满意。
“对,因为爱,你对他的爱超过了对性别的在意,感情的事情,水到渠成而已。”
“那你遇到过这种吗?”
“没有,我虽然觉醒的早,可是我出柜晚啊,而且这个圈子确实挺乱,所以为了保护自己吧,我并没有跟太多同类接触过。但是倒是真的有这样的故事,我每每看着还觉得挺感动,毕竟取向相同,能在一起已经不容易,更不用说取向不同的人,最后却逃不过感情这一关。”
“那我怎么知道自己是直的还是弯的呢?我怎么能确定自己是哪一种呢?万一我启蒙晚呢?”
刘映杉的表情越来越隐忍,我想他大概是真的好奇了吧,毕竟这是第一次我们摊开来谈这个问题。
“看过小片子吗?”
“嗯。”
“你看小片子的时候看谁?”
“当然是各位老师。”
“那就对了呀,你知道我看谁吗?”
“你看那些男的?可是他们好丑啊。”刘映杉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对呀,我知道他们丑,我又不瞎,可是能让我起反应的从来就不是你眼中的那些老师啊,而是那些充满了雄性激素的东西。这就是我们两的区别。”
“你要是实在觉得有问题,可以上网做个测试,现在网上有那种homo test,做完题你就知道自己的取向了。”
“那我要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同性呢?”
“更简单啊,等你在自然情况下,看着他能硬起来,那大概就是真爱了。”
“总之一句话,你要去我家真的不方便,我妈会把你当成我公开对抗她的工具,这样不利于家庭团结。”
“那你就不能不回去吗?”刘映杉大概还在消化我刚刚的话。
“我们平时不都在一起玩儿吗?我五一放个三天回家怎么了啊?”
“哪里才三天,你星期三就上午一节课,下午就走了,星期天补星期四的课,你星期四又没有课,来来回回你给自己拼了五天四夜的假。”
刘映杉算的十分认真,而我也惊讶于他竟然知道我的课表。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这么给自己放假的?”
“你不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能不能不回去。”
“真不能。”
“好,那我跟你去重庆。”
“你放心,住外面,就住你们家附近。”我刚想说不方便,到底还是被刘映杉的话堵下来了,想去就去呗,反正不住我家就行。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我一心想回去陪我妈,却架不住我妈在我回去后的第二天临时接到通知去东南亚考察。
所以最后刘映杉最后还是退了房住进了我家,并第一次我俩睡到了一张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熬夜太厉害,回家之后怎么都想睡觉,打游戏到十一点最终还是支撑不住。
“我先睡了,你玩儿吧,想睡的时候再睡。不过最好还是能早点儿睡,我明天带你去磁器口。”
“别啊,再一起玩儿一把呗。”刘映杉现在赖人的功夫是越来越高深,什么事儿都要磨。
“我太累了,算了吧,寝室有人打呼,经常熬夜,好不容易回家,我得养起来。”
“那你等着,我跟你一起。”
“不急啊,你想打就继续,待会儿不吵着我就行。”
“算了吧,再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同床的日子,还是一起的好。”
于是我俩一前一后躺在了床上。
大概是太累,刚刚躺上床我差不多就快睡了,迷迷糊糊的有人拱我。
“思齐,思齐,我们聊聊呗。”
“聊什么啊,两个男人,又没有知心哥哥的戏码。”
“可是这是我俩第一次睡一个被窝啊,多值得纪念啊。你想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才多久,也算是进展神速了吧。”
“神速个屁啊,我们明明是分开盖的被子,这个真的不是一个被窝好吗?”
“那也是一张床啊,哎,俞思齐,你什么意思啊?你还是男人吗?”
“我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你一个gay,跟我躺在床上的效果不应该跟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的效果一样吗?你怎么就只想着睡觉啊?难道我没有魅力?不对啊,哥哥这么帅应该是男女通吃的吧。还是你那个方面有问题?”
“刘映杉,你他妈能不能闭嘴,今天跟你在解放碑逛了一下午,回来又打游戏打到现在,我能忍到现在才想睡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我卷了卷身上的空调被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还有你要是真想试一下,我是不是男人,或者是不是gay,我不介意。”
“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我哪里知道你这么脆弱呢。逛了一会儿就累了。对了我上网做了你说的那个测试。”
“什么测试?”
“就是homo那个。你想知道结果吗?”
我冷哼一声,“用得着想吗?你应该是妥妥的直男吧。”
“你怎么知道,这么明显。上面也是这么说的,我做完结果是90%,但是我想着还有10%,所以那百分之十说明我是有可能喜欢上男的的吧,你说呢?”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睡了吗?”
“那你怕我喜欢上你吗? “为什么不怕啊?”
“我一个gay,你喜欢上我我又不吃亏。所以我们到底可不可以睡了?”
“睡,睡。”
当我好不容易调整好姿势,闭上眼的时候,“叮叮叮,叮叮叮”,刘映杉的手机响了。
“刘映杉,你他妈半夜调个闹铃要死吗?”
“哈哈,思齐,不好意思哦,过了十二点了,嘻嘻嘻,我故意的。”
“你滚去睡沙发。”
“生日快乐。”刘映杉跟我几乎同时开口,我才记起来,五月二号是我生日,一时语塞,滚回去卷成一团,睡了。
“谢谢。”
第22章 哥哥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醒的早。
“今天想吃什么?”趁着刘映杉刷牙之际,我准备安排安排今天的行程。
“你是寿星,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刘映杉嘴里含着泡泡,囫囵说道。
“得了,我哪有那么矫情,说吧,有什么要求。”
“我能有什么要求啊?我一个外地人,又是临时来的,不然我现在去网上搜一篇攻略?再说了,这不是你家嘛。”刘映杉收拾好,把厕所让出来给我。
“我也搬过来没多久啊,在重庆的时间还不如成都多。我刚刚上网看了,磁器口古镇鸡杂好像口碑不错,中午就吃那个吧,然后晚上火锅。”
“行。”
两个男的,收拾起来也快,十分钟上下就出门了。那个时候我还不能适应重庆,最讨厌的也是重庆的轻轨,用四川话来说,爬坡上坎的烦死了。往往是进去的时候要下几层楼,上地面又是几层楼,果然不负山城的美名。
“我发现你挺懒的。”出站的时候,刘映杉在我旁边笑我。
“我那是因为没吃早饭。”恨他一眼,希望他能自觉。
“得了吧,我也没吃早饭呢,怎么就没见着像你这样,你就是不爱运动。回去之后,我在小区的健身房给你也开张卡,每天去跟着我去健身,一个月就养成习惯了。”说话的功夫,刘映杉把背包从我背上给划拉下来,背到自己身上了。
“你懂什么?”我是真的不爱走路,见他背着背包,我干脆一手扯着背包,走在他身后,拖着他借力。“祖国培养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有用我的智慧回报社会,怎么就能平白无故的把体力献给了健身这种东西,没有营养。”
“再说了,科学研究表明人体吸收的营养百分之八十都输送给了大脑,所以作为一个脑力劳动者,消耗本身就比别人大了,体力上要是再消耗,那还得了?我不能把好好的身体往亏了整啊。”
“就你歪理多。”刘映杉忽然加快速度,又突然停下,搞的我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我愤懑满怀,赌气松手,刘映杉也不管我的表情是多么的令人胆寒,一个劲儿笑。
两个人都没吃早饭,辗转到了磁器口的时候已经有些热闹了,于是赶紧找了家店吃传说中的古镇鸡杂。一句话总结古镇鸡杂就是:味道确实不错,可是辣。对我来说还好,毕竟四川人,但是刘映杉一个从小吃甜长大的上海人,饶是已经在成都待了近三年还是接受困难,全程靠大量饮水支撑。
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不然你别吃了,我待会给你买其他的。”
“你快吃,不管我,这个挺好的,就是有点儿辣。”说着又闷了一大口水。
“不吃辣就别吃,不然我们去吃其他的。”
“不用,不用,还好,比这辣的我也吃过。”刘映杉嘴上说着还好,但是耳朵,眼睛都已经烧红了,于是我也只能草草吃了两口,结账走了。
磁器口这种景点让我仿佛回到了阳朔的洋人街。
显然刘映杉跟我想法一致。
“思齐,你觉不觉得天下古镇是一家。”
“正有此意。”
“真的,你看这街上卖的东西,纪念品什么的都是大同小异。这构造都是这边小吃一条街,那边酒吧一条街。而且你看这条路上的小吃街,跟锦里里面卖的东西一模一样,这些我在锦里都吃过。”
“是这么回事儿,但是重庆的东西好像卖的更便宜,成都稍贵些。”
“那你说这儿那儿就那么吸引人了啊,还被列为必到的景点?”
“所以说你是直男啊,你不是那么爱照相吗?你就没发现你的四周都是相机?这些地方当然是适合情侣跟闺蜜来,你跟我两个寡男人在一起,当然没有那种氛围了。”我笑笑,只觉得刘映杉有时候真的是榆木脑袋。
“这个跟我是直男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之前刘姝来成都找我的时候,我俩把成都的古镇逛完了我也没觉得好玩儿,真的什么都一样,没特色。”刘映杉用手比了个镜头的样子对着我,继续说道:“不过这次真的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记带相机,都怪你,走的匆忙。”
“对对,都是我的错。”我扯过刘映杉,示意他看向一对男女,女的正千姿百态的摆着pose,男的脖子上挂一单反,然而真正行使着照相功能的却是手上的iphone.
“你看,同为艺术爱好者,你就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单反再好,那也不如iPhone 用的顺手啊。来站那儿,哥给你照一个。”说话间,我把刘映杉摆在了楼梯上,自己后退两级,蹲着捕捉下了他呆萌的一瞬间。这是我给他照的第一张照片。
“小次老,长本事了啊,敢占哥的便宜了,你真是够可以的啊。”刚刚完成拍摄任务的刘映杉一部跨过两阶梯台,一手搭上我的肩,“错了没,刚刚给谁当哥呢?”
我坚决不认输,想着凭自己的本事把他甩开,奈何敌人太强大,真的不能跟一个每天练器械的人比拼臂力。
“错了没,嗯?”
“刘映杉,你丫,放开,不兴使诈。”敌人实在有够狡诈,一手压制住我,另一只手竟然有空挠我痒痒肉,一时间我只觉得身上有小蚂蚁在爬。
“快点儿认错。”
“党的好儿女是不会屈服于敌人的迫害。”我扭动着身躯,延展着双手试图反抗,然而刘映杉的手臂,呸,他那简直是铜墙铁壁,牵制了我,让我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我想到了□□,想到了瞿秋白,想到了渣滓洞中的小萝卜头,然后毅然决然地投降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狂笑道,痒痒肉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
“错哪儿了?”刘映杉仍是抓着我的手,问道。
“不该给你当哥。”
“这还差不多,小同志认识还算深刻,来叫声哥听听。”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刘映杉你不要过分。”
“乖,叫一声就放了你,不然咱们就这么扭着走,让你感受一下路人清奇的目光。”刘映杉一边扭着我,一边走,两个大男人这么走着未免有些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一个人满为患的假期。
“哥。”我微不可察地叫了一声。
“大声点儿。”
“哥。”稍微提高了音量,又是一声。
“哥哥,两个字。大声点儿,快点儿啊,不然不放,你自己看着办。”
“刘映杉我艹你……”
“想好了说啊,不兴骂脏话,再说了祸不及家人,你骂谁也不是。”
“艹你,艹你,艹你行了吧。”
“你乖,好好叫啊,而且真要上了床,大概也是我艹你,嘻嘻嘻。”
“滚,他妈的,你的节操呢?狗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