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享用了李阿姨做的早餐，期间，诺米遥除了有必要时看一眼碗里的食物以外，全程都在笑眯眯地看着夏亦航。后者被他盯得没办法，吃完饭把碗筷端进厨房后，飞快把他拉到楼上，扔进影音游戏室里。
诺米遥站在离夏亦航两拳远的地方，伸头问：“你生气了？”
夏亦航有点想一掌把他拍飞，仔细想想又舍不得。他的确不习惯和人靠近，以及被人盯着看，如果是陌生人就算了，偏偏——
“算了。”他绕过诺米遥，往柔软的沙发上一坐，拿起遥控开启屏幕。
刚刚得偿所愿的诺米遥压根不知道“收敛”两个字该怎么写，他心痒痒得不行，往夏亦航旁边一坐，抑制住想要整个人贴上去的冲动，伸长脖子啪叽一下——
“诺米遥！！”
第18章 注意你的语气词
“诺米遥！！”
逗夏亦航就像逗猫一样，看他在一秒钟的亲密接触里露出茫然失措后恼羞成怒的表情，诺米遥心里别提有多蠢蠢欲动。
很快夏亦航就发现自己这样是反应过度，但他控制不住，生气地把手上的遥控板往旁边的小圆桌上一放，斜睨着诺米遥，道：“你对这事很熟练啊。”
“啊？什么事？”诺米遥问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大约是亲脸这一行为，“我可以发誓，我第一回干这事！”
夏亦航的眼神中透出十足的怀疑，“是么……但据我所知你至少交过一次女朋友。”
诺米遥心虚地伸出两根手指，“其实，是两次。不过、不过都没多长时间，因为她们嫌我太冷淡了。”
这显然无法让夏亦航心里的疙瘩解开，他撇撇嘴，脸上竟然流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反正我很吃亏。”
诺米遥看得心都要化了，他发现那些不靠谱的电视剧拍得原来那么写实，恋人不开心就狂吻一通什么的，必须有，绝对得有！
他刚要扑上去，夏亦航就警惕地看过来，诺米遥只得转而抱住他的肩背，一点不害臊地说：“我就喜欢粘着你，你放心，我以前没亲过别人，真的。”
夏亦航挣扎了两下，也就安静地坐下来，拿回遥控器，准备挑一部电影看。然而十分钟以后，他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说，你这周末没怎么做作业吧？”
“作业？”诺米遥有点傻眼，他还处于泡在糖罐子里的飘飘欲然阶段。
夏亦航站起来关掉屏幕和放映器，“你必须回去做作业。”
他的表情是如此认真，以至于诺米遥听话地走出放映室以后才反应过来，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说：“我刚表白的男友让我回家做作业去，天哪！”
他如此自然地说出“男友”这个词让夏亦航的耳朵再度迅速发烫，强撑着冷脸应对道：“我已经保送了，我……”
他顿了顿，眼中的纠结和复杂像是快要溢出来似的，“我不想明年这个时候异地恋。”
诺米遥一愣，洪荒之力发作又想往他身上扑，不过这回夏亦航坚决把他隔开，接着诺米遥就看见了斜侧一个虚掩的房门里正在动作的身影。他好奇地伸头望了一眼，下一秒就被夏亦航挡住了，“是李阿姨在帮我收拾东西。”
“这样啊。”
夏亦航的脸色怪怪的，好像有点心虚。诺米遥心想这可能又是类似于日记本的*，就没再追问。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诺米遥可怜兮兮地看着夏亦航，一步三回头。后者竭力保持冷峻的神态，然而诺米遥求虎摸求顺毛的表情实在是过于有感染力，在短暂的忍耐过后，夏亦航快步上前，一闭眼，飞快地在他脸上碰了下唇。
他应该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因为那倾身过来的力道撞得诺米遥无防备地后退了两步。
诺米遥捂着脸傻笑了两声，朝夏亦航挥挥手，高兴地远去，“明天见！”
这注定是不平常的一个晚上，就连做作业时向来可以心无旁骛的诺米遥也好几次回忆起了昨晚的场景，尤其是夏亦航百般掩饰却没法控制住的各种表情：窘迫、迷茫，还有淡淡的喜悦……
周一，诺米遥浑身带着幸福的泡泡来到学校上课，就连听最不喜欢的语文作文课时都精神奕奕，而以前的这个时候，通常他是在打瞌睡的。凌潇潇和坐在后面的梁萧成不住打量他，后者的脑袋里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一个他很难真正相信的猜测。
当白天的课程结束，同学们纷纷出去应付晚自习前的晚餐时，梁萧成终于逮住机会，不受打扰地拷问道：“糯米，你今天很奇怪，非常奇怪……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哈哈，你真有观察力！”诺米遥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总算记得压低音量，才说：“我跟夏亦航在一起了，难以置信吧？”
梁萧成望向门口的表情就像他看到了什么玄乎的生物出现一样，木楞得说话都结巴了，“呃，事实上，我、我已经信了。”
和他同样不正常的还有留在教室中的其他三五个女生，她们已经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了。
站在门口的夏亦航不自在地叫了声“诺米遥”，然后就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诺米遥跟梁萧成挥手告别，笑嘻嘻地走出门，两手揣在兜里，身体前倾，问：“你来找我干什么呀？”
夏亦航猛地偏过头去，嘴唇抿成一线不说话。走廊上间或走过一两个去吃饭的学生，都好奇地朝他俩望过来。文科和理科的风云人物居然站在一起，这可不常见，尤其，这还是夏亦航头一回出现在22班以外的班级门口。
见夏亦航站在那儿不说话，诺米遥只好自己发掘他的意图。很快，他就注意到对方提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两个饭盒。
一个惊人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成形：“你不会是要跟我一起吃饭吧？”
看夏亦航尴尬的表情，像是恨不得立刻捂住他的嘴。
诺米遥轻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我们去那边的楼梯，对着建筑工地人很少的那个。”
幸好夏亦航对这个提议还算满意，没有再继续用刀子似的谴责眼神对他进行攻击。
诺米遥一路上偷笑得停不下来。他没想到夏亦航谈起恋爱来居然是这一型的，简直是口嫌体正直。
学校对面的建筑工地已基本完工，夏亦航见状，面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惆怅来，“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第一次看见这片地的时候，它还是个坑。”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不喜欢别人看你，特意遮着脸的少年。”诺米遥慢条斯理地模仿他的话。
夏亦航疑惑，“没有吧，我不太记得英语演讲比赛那天发生的事情了，但我肯定没有在你面前遮过脸。不对……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知道会是这样。诺米遥以前就没期望过夏亦航能记起他们初次见面的场合，不过或许是身份的转换让他的心态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见新鲜出炉的男友记不起久远的初见，他故意不回答，而是弯腰去看他提着的饭盒：“李阿姨做的吧，一定很丰盛。要不我们俩一人带一天的饭，这样比较科学。”
夏亦航把饭盒往身后一藏，执着地问：“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时候？”
诺米遥眨了眨眼，调|戏道：“不给饭吃就要答案，你是在压榨我的脑力呀。”
他本以为说完这话以后，至少得再逗两个回合，夏亦航才会把饭盒递过来。谁知道，他居然一下把饭盒塞到他手里，再把自己的那份往石砌的露台上一放，闷声不响地开吃。
“我跟你开玩笑呢。”诺米遥怕他不开心，下一秒就违背了刚才想要调|戏他的意愿，好言相劝。
夏亦航扒了口饭，不情不愿地提示道：“你的语气词。”
“我的……语气词？”诺米遥努力地回忆。
……
“你来找我干什么呀？”——他说完这话后，夏亦航忽然抿紧了唇。
“不给饭吃就要答案，你是在压榨我的脑力呀。”——这话之后，夏亦航又立刻把饭盒给了他。
“不是吧？”诺米遥哭笑不得，“呀这个语气词哪里惹到你了？”
夏亦航顿时更郁闷了，“因为你说起来很萌。”
诺米遥呆了两秒，忽然单手捂住胸口，额头往露台上一磕。不愧是夏亦航，在意的点居然如此奇特，偏偏又直击人心。
“好了，我真是服了你。”诺米遥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初二的时候，你刚转到s中就考了年级第一。我很好奇，所以一直隔着第二名的秦思，在后面偷看你，你好像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所以做卷子的时候一直抬起左手挡着脸。直到去年比赛那天，我才真正看清你长什么样。”
虽然不明白诺米遥怎么会忽然和盘托出，不过夏亦航对这个结果是非常满意的。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指敲了敲露台的石面，“我知道了，快吃饭。”
诺米遥听话地打开饭盒，并在心里低声哀叹，他真是被眼前这人给吃定了，只有认栽的份。
通常当一天的课结束以后，诺米遥还会回家做完剩下的作业，再攻克自己给自己布置的提高任务。而在他专心读书的时候，手机是绝对放在一边静音的。是以，当他看到夏亦航发过来的图片时，已是凌晨12点。
照片的中央是一张考场座次表，第一行赫然写着“夏亦航”三个字，依次下去是秦思、诺米遥……看落款的时间，这就是初二时诺米遥见到他的那一回。
诺米遥：你居然还拍了这个！有点厉害啊……
夏亦航：[nmy45.jpg]
诺米遥差点从床上栽下去。这是一张他望着列车车窗外发呆的照片，画面里的他傻乎乎的，眼睛半闭，看上去昏昏欲睡，丝毫没有帅哥眺望远方的忧郁和美感。很显然，这是在北京回c城的火车上，夏亦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拍的，而且和他以往的技术相比大失水准。
诺米遥决定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
第19章 纠结真不是人干事
诺米遥：可以打电话吗？[生气]
夏亦航：打。
快捷键拨通电话，诺米遥恶狠狠地说：“你偷拍就算了，可不该拍得这么难看啊，我不信以你的技术抓不着好看的。”
夏亦航反问他：“谁说我没抓到好看的？”
“你！”诺米遥做梦都想不到，他会就这个问题跟夏亦航产生争论。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能被稍微注意到一点就该偷着乐了，哪能奢望他偷拍啊？看来人果然是不会轻易满足的生物！
“夏亦航同学，你不能侵犯我的肖像权，你应该明白未经允许不得拍摄的道理吧？”诺米遥当然不是真的生气，他的语气中明显透出玩笑的意味。
谁知道夏亦航居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可以拍我的，我允许的。”
服气。诺米遥发现自己就是怼不过夏亦航，他都快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情商两百了，每次都准确戳中他的点。他的确是抵挡不了偷拍夏亦航然后舔屏的诱惑。
此后的偷拍事件更是屡禁不止，由于他们俩现在轮流带饭，所以尽管不在一个班，每天也能以共进晚餐的理由见面。夏亦航时不时拿起手机来一下，有次甚至还炫耀地把他硬盘里的截图给诺米遥看，那几百个g的照片里，果然有一个叫“nmy”的。
诺米遥夹起李阿姨特意给他加的煎蛋，一脸惨不忍睹地说：“你还真有当变态的潜质啊。”
夏亦航自然是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变态的，作为一个快要成年的人，他在感情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他既没有观察过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也没有费心去看过杂志小说电视剧，所以跟诺米遥的相处完全是在抓瞎。
最近他已经利用比男友丰富得多的业余时间来研究这些，不过成效似乎不大。
所以，夏亦航养成了有事先询问的习惯。比如现在，他们已经快要放寒假，由于今年春节早，补课的时间很短。夏亦航虽然朋友少，可总有那么两三个会特别热络地联系他，又是他不讨厌的人，出于礼貌，他也会考虑答应邀约。
“我有个朋友，女性，约我补课结束那天晚上一起去吃饭。”
诺米遥一惊，忽然回想起了夏亦航在异性中的人气有多高。大约是由于他平日总是对谁都一副冷淡的模样，所以诺米遥很容易忽略这个事实。
“你居然能想到要问我。”诺米遥喜滋滋地说。
夏亦航理所当然地点头，“等价交换啊，因为我希望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也可以主动来征求我的意见。”
这话把诺米遥激动得，把筷子往饭盒里一扔，一把揽住夏亦航的肩，“那就说好了啊，是你自己给我机会管着你的！嗯，既然这样，我应该大度一点，你确定是普通的女性朋友？”
“嗯，确定。”
虽然诺米遥非常怀疑夏亦航区分暗恋者的能力，不过，为了保障自己以后正常的交友能力（等价交换嘛），他还是决定表现得宽容大度一些，“那好吧，这没什么，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吃饭嘛。”
然而很快他就尝到了啪啪啪打脸的滋味。
本来诺米遥是没想到这件事的，可耐不住放假那天经过22班门口的人议论过多，就连本准备直接走掉的诺米遥都听得好奇，倒退了回去。
站在教室后门等人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她的唇角微翘，边上点缀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知道是不是化过妆的缘故，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显得漂亮一些。
没错，这人诺米遥认识，当初在初中的时候她也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梁萧成和王战还都提过，她应该是暗恋夏亦航。
所以，在种种蛛丝马迹都表现出来的时候，夏亦航居然还真觉得他们是普通朋友关系！
在夏亦航出来以前，诺米遥敏捷地跑到拐角处藏好。他可不想一会儿一个控制不住，跑出来大闹一场。
在他躲藏的同时，夏亦航和林悦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一同离去。不过这并不能让诺米遥开心多少，因为听走廊上的议论声，很多人明显觉得那两人还挺配。
他心里强调着“那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一路闷闷不乐地走回家。
诺米宵踩着小拖鞋噔噔噔地从她的卧室里跑出来，嘻嘻笑着凑近问：“哥哥不开心，嘴都翘得可以挂油瓶了，难道是失恋啦？”
诺米遥忙捂住她的嘴，“你可别害我！”要是被肖女士听见她在这儿瞎嚷嚷，一会儿他准得被严刑拷问一通。
怕妹妹被憋住，诺米遥没一会儿就撤了手，诺米宵却眨眨眼，讨价还价道：“哥你告诉我在发愁什么，我就不跟妈妈报告。”
要说诺米遥对谁最没主意，绝对要数家里这两个女性。他无奈地把诺米宵领进卧室，再给她准备了糖果和奶茶，色厉内荏地威胁：“我可不会跟你说得太明白，你还是个小女孩呢。”
诺米宵眯着眼笑，她年纪虽小，可精明着呢，自然懂得把哥哥逼到哪一步最合适，“好啦，我知道的，你快说。”
“嗯，你哥有一个朋友，平时关系很不错，无话不谈的那种。不过今天他和另一个朋友出去了，之前征求过我的意见，我也同意了。但就在不久前我发现，这人可能会动摇我在好朋友心目中的地位……当然，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妄想，我跟他还是挺铁的。”诺米遥边叙述边试图说服自己。
诺米宵翻了个白眼。还说是朋友，有这么在乎的朋友吗？男子汉大丈夫的，居然为了在朋友心中的顺位而斤斤计较，绝对是在骗人，肯定是女朋友。
不过她善良地没有揭穿自家老哥，而是摆出平辈的架势谆谆教导：“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纠结的性格啊？你不是一向有话直说的么？既然你担心被你那好朋友撂下，就直接问他咯，问他到底是你重要还是另一个朋友重要。”
诺米遥一脸嫌恶，“这样太粘腻了，像个女孩子一样。”
诺米宵几乎要抓狂了，现在在像个女孩儿一样纠结的明明就是你自己啊，老哥！
她站起来，朝兄长投去一个冷酷无情的眼神，“那看来是没办法了，哥，你只能忍受永无止境的猜测和怀疑的痛苦了。”
过肩的长发一甩，他刚上初中的小妹妹消失在门口。诺米遥瞠目结舌，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哥哥还真是忽略了很多啊……她妹妹什么时候不再像个软绵绵的糯米团了？
之后的三个小时，他不得不承认诺米宵的预言准得可怕。刚放寒假，没有作业的压迫，诺米遥的脑容量全用来假想夏亦航和林悦现在在干嘛，一想到他俩可能正对着一张桌子吃饭，他都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