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瑞莎得到他的保证,笑嘻嘻地放开手:“好哥哥,我也喜欢你。”
“……”阿木尔忍无可忍,握住她嫩滑洁白的手,吻了过去:“有话快说。”
胡女眯着猫儿眼,“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呀——”她拉长了语调。
阿木尔知道此中必有要紧之事,点头。听拉瑞莎继续道:“贺那找了个相好。他的好妹妹病啦,让你明天去治她。”
阿木尔惊得差点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贺那是教内闻名的、不近女色的人物,怎地突然有了个小情儿?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至极。
拉瑞莎见他傻傻立在原地,于是娇笑一声,如玫瑰般艳丽的唇瓣发出致命的浓郁馥香,勾得阿木尔神魂颠倒:“好哥哥,别管他们啦——我们做一对快活的鸳鸯不好么?”
他会意,解开了拉瑞莎的衣衫,两人双双倒在床上。金色发丝随即缠绕上他的脖子,阿木尔微微仰头,以手去揉捏她雪白的酥胸,动作大方之极:“拉瑞莎,一只手都握不住它呢。”
两人意乱情迷、如痴如醉地吻到一起,到最后滚作一团,颠鸾倒凤不断,白日宣淫之声不绝于耳。直到日上三竿,胡姬方腰系好衣裳,慵懒地卧坐榻上,笑眯眯地弯着一双绿而澄的眸子,吟道:“好哥哥,心思长,贪嘴不够偷偷发狂……”
她这般胡乱改着民间小曲的词,听得阿木尔脸上一红,“喂,你可别过分,再过分我就告诉贺长风,把你打发到千白鹤那里去。”
“千白鹤”的名头一出,所向披靡。拉瑞莎立刻闭嘴,可怜巴巴地改唱起来摇篮曲:“月亮升,白雾罩……”
阿木尔好容易打发了她,在药房里挑挑拣拣,上次的雪莲不知道被拉瑞莎放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不到了?
他坐在药材堆里叹气,一转头,发现门外的阳光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几百年都不愿意下山见人的贺长风。
“请我去看你的好妹妹?”阿木尔立刻挤眉弄眼,他向来明人不说暗话,更何况拉瑞莎对他说过贺长风之事,傻子都能猜到,这时候贺长风站在这里是为了干什么。
贺长风默然点头,给他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
阿木尔如获至宝,眼睛瞬间亮如繁星:“七颗明珠?再加一颗好不好,凑个吉利数!”他的胡姬对这些耀眼之物喜爱甚剧,贺长风愿意让出七颗珠子,真是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贺长风提着那串珠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天上北斗如盛酒的器皿,能照亮夜空,亦不过七颗。你要八颗,太贪心了吧。”
他眼睛都直了,一把扯住珠串,塞入怀中:“好说好说,我去我去。”
无情岭上,幽院之内。
阿木尔摇头晃脑。贺长风的相好,分明是个男子,怎么拉瑞莎骗他说是女人呢?这个中原人相貌倒是和他们很不同,倒有一点像贺长风呢。
他凝重地道:“咳咳,他是不是之前受了风寒?体制还很弱?”
贺长风默不作声。
阿木尔痛心疾首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心中笃定,贺长风之前肯定对这中原人做过什么特别恶劣的事。
“他风寒后,你还和他去床上了?”
“没去床上。”贺长风答道。
阿木尔刚想宽慰地告诉他,这点很好,谁知道下一句马上来了:“我们是在浴桶里的,他也很舒服的。”
……怪不得会烧这么厉害。体质这么弱,得病时还被弄得这么狠,不奄奄一息才怪了。
他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些事,又扔过去一堆药,让贺长风按时辰给对方服用,心中不断嘀咕道:“这床上躺着的中原人究竟是谁啊?该不会是——”
听闻,千白鹤前些时日,可是从中原抓回来一人,说是武林盟的重要人物?若没猜错,武林盟还广发英雄帖寻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贺长风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没错。他就是那个武林盟弟子,可那又如何?”
阿木尔惊道:“你在教中私藏这个人,迟早要酿成大祸!贺那,你……”他喉结一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杀了这中原人?劝他把对方送回给千白鹤?亦或是别的什么?
那双深似海、幽如墨的眼睛稍稍上抬。贺长风骄矜地攥起叶少思的头发,长着薄茧的指腹滑捻着那把浓黑的发丝,笼罩在纱帐内的半张脸庞恰好自阴影中露了出来。
“我的东西,何时轮得到别人来抢?”
“你这般一意孤行,将来就是咎由自取。千白鹤或者那些中原人士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阿木尔险些咬破舌头,只觉贺长风不愧是教内第一怪人,不愧体内流着的中原血液,古怪得很。
贺长风没理他,干脆地下了逐客令:“不劳费心。”
第16章 峰回
叶少思的烧来得快,退得也快,到第二日,他居然气色好了不少,除去仍然恹恹的,倒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他抬起眼帘,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身边的贺长风,吓了一大跳,渐渐地,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愠怒的脸上又红又青,恨不得把贺长风给撕碎了——
但他终究是不敢,只好狠狠剜了贺长风一记,不自然地咬着牙,默默退后三寸,手指绞动自顶梁垂下的碧纱帐,独自生着闷气。
贺长风漠然盯着他,看得他寒毛净数竖起,故作无碍地扯着唇角,冷着脸道:“贺长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并非什么良家子,就算是被强行压在下面,也没有必要去寻死觅活的。不就是贞操么,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男儿有泪不轻弹,睡都睡了,就当白逛了一次窑子,只是不小心被兔儿爷给压了。
叶少思这般安慰着自己,到底心中芥蒂已成,看贺长风稍微一抬手,立刻触火般地一偏头,蹙紧眉毛:“你要干嘛?”
贺长风见他不快,脸上讪讪生出一丝歉意,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昨天之事,是我的过失……”
“闭嘴!”叶少思大怒道,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脸部染上一层死气沉沉的青紫色:“若不是你们这该死的飞星教,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斯!千白鹤折磨得我还不够吗!还有你,用这种手段折辱我,是不是很有趣?”
贺长风一把抓起青碟里的酥糖糕,塞进他口内。
叶少思只见他用一物堵住他的嘴,多半是什么教内的穿肠毒药,大惊之下便欲后退,被他蛮横地按住脑后,半分挣脱不得,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个东西。
待入口,方知是块酥糖糕。叶少思瞪大眼睛,半是不甘地嚼了两口,将整块糕吞吃入肚,闷闷地别着头。
贺长风将一碟糕都推到他面前,仿佛在讨好。
他左看看右看看,知道里面无毒,犹犹豫豫地扭着手指。这酥糖糕似乎是异域做法,甜而不腻,香气弥漫,实在是令人难以抵挡。
叶少思败下阵,端起碟子一扫而光。之后,满足地盖住被子,闭着眼睛又酣然入睡。
等他再次醒来,贺长风还在房内,站在窗旁出神。
叶少思默默起身,打算赶快从这令人压抑的地方走出去,不料他刚跨出一步,背后低压压的声音道:“打算去哪里?”
是贺长风。
他心中涌上来一阵莫名的恼怒,反唇诮笑道:“你跟着我作甚么,当自己没断奶么?我又没逃出去的本事。”说罢,推门便出。
贺长风如影随形,跟在他身后。叶少思郁结不已,提起院内墙角放着的一把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剑,对着院外的树木花草泄愤,手下使出中原人人都会的清风剑法,乍看之下有模有样。贺长风在远处听他出招,开始还兴致勃勃,想好好再领悟一下中原的剑法,结果到了后来,眉头深锁,心中连连叹气。
他之前曾与一位来自关外的中原剑客交过手,对方如雷霆震怒、清风悲鸣的剑招几乎将他打得喘不过来气,水泄不通地包围了所有的要害。他所使的剑法与叶少思同出一脉,可到叶少思这里,就大大变了味:清风剑法刚中带柔,剑招优美身形飘逸,却招招如风切肌肤,凌厉非常;叶少思所使的,大概该改名叫“流水微风剑法”,空有身形而不含内劲,每招递出都如微风扑面,不疼不痒,呆滞刻板,像是不知变通的流水,一条道走到底。
贺长风再听下去,更是听不得。公鸡打鸣当雷霆,清风难吹瓦上雪,天鹅换作湖中鸭,东倒西歪不成器。他匆匆听了一阵,便自觉堵住耳朵,待叶少思气喘吁吁扶剑后,才走至他身边,道:“你这清风剑法,使得犹如流水微风。你真是武林盟人士么?怎么武学如此之差”
“对,我确实功夫很差,也不够聪明。”叶少思无话可说,倦着眉心道:“我明明对此毫无兴趣,为什么逼着我练了后,还都一个个嫌弃练得不好呢?”他虽然聪明,可都用在了诗书礼月、风花雪月的聪明上,一点即通;于武学,却是不求甚解,一个剑法被逼着练上百遍都练不好,比他小好几岁的妹妹叶瑜都强过他许多。
因而他总是被叶城主罚着在炎炎烈日里练剑,越练越反感。直到后来,连叶城主也失了希望,任由他去当混世的纨绔。
贺长风摇头道:“你天资很好,只是练错了方向。你的招式都是对的,手下使力却不对。你若想使出真正的剑法,要这样使。”
他将剑拿在手里:“看好了。”
贺长风手中剑锋闪、点、戳、刺,直指旁边一颗树,凌空而起,催发内力,剑气磅礴吞吐,尚未近身,树枝已纷纷断落,簌簌一阵作响。
叶少思面上一丝血色也无,他能打赢贺长风的半分希望都没有。这般凌厉的剑势,说是无坚不摧也不以为过。
贺长风又依瓢画葫芦地一一使出他刚才的招式,演示完后,问他:“看懂没有?”
“你学得这么快?”叶少思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目光黯淡:“我没看懂。”
贺长风皱眉,道:“我之前和一人切磋,他用的也是这套剑法。我不知内功心法,用的还是我教内心经,现在只是空有招式而已。你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我在练一遍,你看看和你的有何不同?”
他又再照做一次,这次叶少思竭尽心力地看着,似乎悟出来几分:“你的剑很快,很凌厉。”
贺长风点头,对他道:“没错。清风剑法注重刚劲有力,身形轻柔灵快,你练得不够快。”他一弹剑身,黄锈顿时洒落得满手都是,露出本来的剑身:“这剑虽然锈了,但只要以内气催发,不比千金一柄的宝剑差。使剑,主要看意。你可以这样练……诺。”他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叶少思看他演示,突地豁然开朗,他心痒得很,这时候被勾得奇痒无比,一拍脑门道:“我之前却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这样练。”
他百感交集,欣喜若狂,一股热血冲头而来,不自觉脱口道:“那你可否教我练剑?”
贺长风堪堪挽了个剑花,道:“本来是我对不起你,教你一套剑法也没什么。但我不熟中原剑法,不如教给你我学的那套。”他所指的,自然是那件心照不宣、让叶少思想要忘记的事。
叶少思脸一黑,指着他,愤愤半天,嗫嚅道:“贺长风!你知不知道廉耻!我告诉你,我迟早要杀了你!”
贺长风双手抱剑,斜倚在花树上,容止摄人,见他气愤模样,一时之间觉得甚是有趣,随口道:“好啊。我的心就在这里,等你来取。”
他微弯的头发落在胸前,和洁白的花瓣一比,愈发黑的黑、白的白,一时看去,竟令叶少思一滞。他搜肠刮肚想了一堆恶毒的骂人话,最后挑了一句自认为还满意的:“你等着!我迟早挖了你的心,连着千白鹤的骨头一起煮了!”
贺长风跳上花枝,靠着树干懒懒道:“等你功夫比我高时再说这句话吧。”
他将剑遥遥扔去,闲散地数着天上的云:“好好练剑,你能杀我或者学会胡语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我可没千白鹤那么贪心,用你去要挟武林盟,再说,看你也不像能威胁到武林盟的样子。”
叶少思气极,捡起铁剑,汗流浃背地练了起来。他定要杀了这一对师兄妹!
第17章 峰回2
叶少思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突地肩膀一阵剧痛,剑脱手而出,弹于地上,发出一声清脆长鸣。
又来了……关键时,怎么总来……
这次的情.欲显然比上回更加猛烈,短短一眨眼,全身的皮肤仿佛都被烧沸的血液剥下,痛楚几乎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不断拉扯着心脏,像是有个人在拿着刀子划开他的脑壳。
叶少思半跪在地上,单手抚剑撑着身子,脑海里闪过一个极为可怖的念头——
这淫.邪之物,与人交.合后,发作得尤为厉害。他若是再被…怕是难以自拔…
贺长风有些怜悯的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先点了他的穴道。
他几欲寻死,想要说话,却发觉自己虽然动了嘴唇,却一点声音也无,只能无声地做着口型:“不许动我。”
贺长风眯着眼睛看他半晌,自己重复一边他的唇形:“原来你说的,是‘不许动你’?尽可放心,我没有乘人之危的那个兴趣。上次是你嘴太欠,这次我看你怎么说话。”
他解颐而笑,从怀中拿出个瓷瓶,一口饮尽,既而捏住叶少思的下巴,与他唇齿相贴。
叶少思三魂七魄都散了一大半,紧咬牙关,被他强行推开。一股冰凉刺鼻的液体随即流入喉咙,那气味实在冲得要命,如果不是贺长风让他无法闭嘴,他绝对会把那东西吐干净。
估摸着药液差不多都流进他肚子里去了,贺长风放开他,又往他嘴里塞了两粒大小不一的白色丸子。
叶少思口不能言,干巴巴地和他对望着。又酸又甜的药丸在口中融化后,见效奇快,过不得半个时辰,身上高热就逐渐退却,久违的冰凉气息布满皮肤表层,骤然间,有种从仲夏变成身处冬日的感觉。
贺长风解开他的束缚,神态悠然自得:“解药,不过不能根除。本来上次打算给你,谁叫你上次毁了我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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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旬内,贺长风真如带徒弟一般,耐心地给他教了一套名为“斩月”的剑法,说是什么师父传给他的,不要在西域内使用云云。
斩月剑法的名字倒是好听得紧,据说是飞星教某个前辈在月夜有感所发时创出的一套剑法,配合斩月剑使用方能发挥最大威力。贺长风一天给他教一招,共教了十五式,留下了最后一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全教的话,就是代师收徒;留着一路剑法,就不算收徒。
叶少思开始还对这剑法嗤之以鼻,觉得西域武学毕竟不是精粹,相比中原剑法差得远。但今日稍有小成,隐隐窥见武之大径,竟愈发觉得飞星教能成为关外第一大派,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贺长风武功高强,尚且不是第一人,藏龙卧虎之辈,不知还有多少!尤其是西域的剑法诡谲奇异,若在中原现身,无人识得一招半式,定会吃了大亏。
他记住了剑招,内力却比剑招差了许多——先前活过的二十余年,都如白白活过一样,混沌至极,现在再怎么穷追猛赶,到底无法能一时弥补空缺。
叶少思垂头丧气地提着剑,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刻起字,一边乱画,一边道:“内力果然还是不够,稍远一点就没法削断树枝了。”
贺长风教他背胡语的口诀,叶少思头大如斗,他既不懂其中意思,何必要背呢?只能大致跟着念一念,囫囵吞枣地背完。
贺长风算得上“好师父”的名号,比书院先生教得好许多,每当他记住一个新的招式,总有一些奖励出现。比方现在,他已经可以在对方的注视下,将活动范围扩大到半山腰处。
“这种事情岂能一步登天?”贺长风摇头告诉他,“对了,午时后,千白鹤和风涤尘要在这里一聚,到时候还麻烦你不要出来坏事。”
叶少思自然点头答应,贺长风的居所内有间暗室,到时去那里避上一阵,也并非难事。
暗室在他的一个放置杂物的房间内,只需在地面左上角敲三下,便可通入地下暗室。说是暗室,倒像个静坐禅修的地方,内中空旷,新放进来一张石床,阴森森的。若是将石床改改,指不定还能作个地牢。
最让叶少思感慨的是,这间所谓暗室,根本无法隔绝声音,上面的人走几步路,在空旷室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上面的人却听不见下面的声音,方便了他第一时间掌握三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