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墨问,“跟祁家有关?”
苏卿点点头。
苏浅墨又问,“他们家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苏卿又点点头,她本来已经想了一大堆的理由要跟苏浅墨说,可苏浅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苏浅墨既然能打听到苏卿的消息,就不可能不知道外面传言的跟苏卿合作的人是傅岑。能让苏卿不惜跟让她家破人亡的傅岑合作,苏浅墨自然不可能怀疑苏卿是喜欢上了傅岑那样的毒瘤,那么就一定是祁家做了让苏卿绝对没有办法原谅的事情了。
至于傅岑,苏卿又哪里是他的对手,苏家的仇自然有他亲手来报,苏卿就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苏卿没想到苏浅墨这么好说话,她本来以为他是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然而相处了没一会儿苏卿就发现,苏浅墨只是单纯的对她无脑的护着。不管她的决定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和没办法理解,他好像都能给她找到一个完美的开脱理由。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苏卿一方面觉得这个苏家人真是傻的有点可爱又可笑,一方面又有点羡慕原来的那个苏卿。有这样的家人,原来的她一定过的很幸福吧。
祁家的反击比苏卿预想的要快点。
就在未名居开业的当天,祁意阁突然宣布要拍卖镇店之宝!
本来是前来恭贺未名居开业的人顿时被祁意阁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们一方面心痒空了好几天的未名居里到底摆了些什么东西,一方面又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祁意阁的镇店之宝。
“祁意阁已经备好了茶点,诸位要是有意参与拍卖,请到我这里来领牌子,只限前一百名参与拍卖,人满之后即刻封店。”
挤满了一整条街的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祁意阁的镇店之宝是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听说过祁意阁还有镇店之宝这一说?”
“我也没听说过啊,连东西是什么都不让人知道,我们怎么决定拍卖不拍卖啊?”
“该不会是故意砸场子的吧?”他们要是在今天去参与了祁意阁的拍卖,以后怕是别想再见苏卿的面了。
“……”
质疑声虽然此起彼伏,但人潮已经开始有意的在往祁意阁的方向拥挤了,毕竟只有一百个名额,苏卿也不一定能记住所有进去的人不是?
以神秘清高出名的祁意阁的这次却出乎寻常的好说话,没一会儿祁靖白就走了出来,他没有往未名居看一眼,只是示意手下的人抬出了一个铺着锦缎的檀木大桌,桌子上的东西用红绸盖着。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祁靖白手一扬,红绸下的东西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嘶…这不会是…”
“天哪…”
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不敢置信的惊叹声中,被小心的存放在密闭的玻璃箱中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站在二楼窗边的苏卿眼前。
与此同时,祁靖白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两人遥遥相对。
“呵…”
果然,对祁家人的下限,不能抱有太高的期望值啊。
第92章
玻璃箱里放的是一对黄地洋彩缠枝花卉暗八仙象耳瓷瓶。
瓶口是完美复制出来般的圆形唇口,短颈,丰肩,鼓腹下渐收。
挤在前面的人争前恐后的凑近了去看,整器口沿外饰卷草纹,颈部绘着一周雍容华贵的如意云头。器身外壁和盖面上都以娇嫩欲滴的柠檬黄釉为底,上面用胭粉、宝蓝、矾红、脂红绘着疏落有致的缠枝西番莲花。其间又绘葫芦、宝剑、花笛、渔鼓等寓意“暗八仙”的道教纹饰,肩部以描金为饰,用仿石釉饰双象首铺耳。
光这一对瓶子巧夺天工的做工成色就已经够得上祁意阁的镇店之宝了,更不用说瓶子的来历了。辗转于六任帝王之手,十七世纪中期落在了英国一位参谋总长的手里,当时在英国的上层社会展览后就引起过一阵轰动。当时的报道一度传到了国内,只要是在文玩界混的,就没有不知道这对瓶子的。
后来这对带着神秘色彩的瓷瓶失窃,就再也没有人听说过它们的消息了。
哪里现在竟然会出现在祁家手里,祁家竟然还要把这样的稀世之宝拿出来拍卖!
站在苏卿身边的盛烨担忧的看着她,这样的变故连他也没有料想到,下面的人群已经开始蜂拥着往祁意阁挤了,未名居前尴尬的空了出来。
这是祁靖白十八岁那年,苏卿送给他的礼物。
他一直很喜欢这对瓶子,资料放了小半个书架。她没说,私下里却偷偷的练了很久,瓷器做了又砸碎,数百次失败下来,终于得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瓷瓶儿。
“小卿,你怎么那么可爱!”
她一脸无所谓的送过去的时候,祁靖白兴奋的抱着她转了好几圈,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
“小卿,我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爱我的人了,也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他心疼的托着她伤痕累累的双手说。
祁靖白遥遥的望着苏卿,脸上无波无澜。
怎么办,这是你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你没办法证明它们是仿造的。
怎么办,你的手艺太好,纵使真37 怎么办,我狠心起来,无论曾经现在亲疏与否,就是会在你身上心上都毫不留情的插一刀子。
是啊,苏卿垂眸,怎么办呢,这是她的东西啊,她怎么会肯在恨之入骨的人面前坏了自己的招牌。
苏卿依旧望着祁靖白,在手机上按了拨号键,对着话筒的语气却轻柔的几乎要化在空气中,“人手准备好了吗?”
盛烨凝重的看着她。
苏卿突然笑了,祁靖白眸光陡然晃了晃!
明明是胜券在握,明明已经成功的扳回了一局,连祁靖白都说不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苏卿道:“那就砸吧。”
盛烨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瞬间瞪得硕大!
可现实告诉他他并没有出现幻听,随着苏卿话音落下,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尤其是祁意阁里的喧闹声最大,有些原本温文尔雅站在人群的西装革履的人挤开身边人的动作突然间开始加大,不过瞬息间就把站在门口还没反应过来的祁靖白给淹没了。
盛烨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四十多岁文质彬彬的中年大叔掀开西装外套,从腰里抽出来了一根钢管,手一举,照着密闭玻璃即使毫不留情的一砸!
整个世界好像都混乱了起来,怒骂声,玉器瓷器的碎裂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和各种嘶吼声,哭喊的劝阻声交织成一片,街上乱成了一锅粥。这样的发展太过于不可思议和戏剧性,盛烨睁眼又闭眼,十分怀疑自己是因为站了太久才产生了可怕的幻觉。
“小卿你这样是会坐牢的!”
盛烨着急的声音都变了调,“你疯了吗,就算再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祁家的店给咋了啊!”
苏卿看的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身为破坏者该有的心虚和后怕,“谁说是我砸的,我不是好生生在这里站着呢嘛?”
盛烨牙疼的抽了口凉气,“可是谁都知道你们两个店是…等等!”
盛烨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卿,心里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你不会是早就已经料到祁家会做什么了吧?”
所以才把楼下布置的和祁意阁一模一样,所以才会马上开门迎客了货架上还神秘的铺着绸布,盛烨飞快的跑到楼下,砖红色的绸布下果然空无一物,只敷衍的放着一个个空盒子。
盛烨的手都抖了,他迅速的把绸布改好,指使着店员把店门马上关了,这才匆匆的上了楼。
“你就不怕祁家什么都没做,到时候开业了闹笑话?”
苏卿不置可否,“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们这不是做了吗?”
她都把声势造到这个地步了,以她对祁家的了解,祁家人不可能不急。尤其是祁靖白,最知道怎么抓住人的痛脚,从苏卿开始布置一模一样的布局开始,祁靖白大概就防备着她连摆件都摆的一模一样,那祁意阁的生意只有被拖垮这一条路可以走。
唯一能限制苏卿的办法就只有用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来挡路,如果苏卿猜的没错的话,现在祁意阁里摆出来的东西应该都已经替换掉了,大约大部分都是她当年留在了祁家,还没有被那场她亲手放的大火烧毁的东西。
她怎么会给他们这种机会来恶心她?
请君入瓮,本来就只是一场戏而已。
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盛烨一边看着心里解气,一边又实在担忧,“你别为了报复就给自己惹麻烦…”
苏卿忍俊不禁,“好啦好啦你就放心吧,人不是我找的,也不会是我来背黑锅。”
盛烨就明白这大概是傅岑的手笔了。
这个男人,还真的是百无禁忌啊…
盛烨以为这已经是苏卿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结果第二天就得了祁靖白被废了一双手的消息。
盛烨马不停蹄的就冲到了苏卿的面前,“小卿你到底跟傅岑怎么说的,祁靖白重伤是怎么回事?”
祁家不管怎么说都是阳城数一数二的人家,砸了人家的店毁了无数价值连城的文玩已经够捅破天了,再废了祁家的接班人,祁家人还不疯了一样的反扑?盛烨是真的看不明白苏卿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实在不像是苏卿会做出来的事!
苏卿也摸不着头脑,她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比盛烨还要惊讶。
“傅岑又不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猜出来昨天的事是谁的手笔,他怎么可能会去动祁靖白?又不是真的想进…”
苏卿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冷静下来的盛烨显然跟她想到了一起,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
苏浅墨…
除了对傅岑恨之入骨,又要帮着苏卿对付祁家的苏浅墨,再没有第二个人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事情发酵的速度比苏卿预想的还要快,当天下午就传出有闹事人被抓到的消息,还是动手伤了祁靖白的人。闹事人当场招供,指使人正是傅岑。
这一次好像连老天都站在了苏卿这边,祁靖白还在医院昏迷未醒,没过上两天,就又传出了祁老爷子脑溢血病重濒危的消息。
两个主事人同时出事,祁家一夕之间大乱。
这时候,也到了苏卿正式收网的时候了。
“让赵宇星出来吧。”
廖子鱼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幸福过。刚到祁家的时候,廖子鱼心心念念的就是在祁家站住脚,可有了一身手艺之后,她紧贴着苏卿在祁家站稳了脚,却因为远不及苏卿,永远都做不到被重视的那一个。
后来廖子鱼想,即使做个替代品,要是有一天祁靖白能多看她一眼就好了。可祁靖白后来要了她,她虽然心里喜悦,却知道祁靖白不过是利用她,把她当做一个需要安抚的替代品。甘之如饴,却仍旧会时不时的感觉到自己的可悲。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李俊一样对她那么好过。
李俊几乎符合了廖子鱼对恋人的一切向往,英俊,多金,体贴而且专一,最重要的是他不介意她的一切过往,只是单纯的爱着她廖子鱼这么个人。李父李母不喜欢她,李俊就不顾家人的反对带着她搬出来住,不像祁靖白,当初祁老爷子直白的表现出对她的厌恶的时候,祁靖白甚至不肯多给廖子鱼一个安抚的眼神。
廖子鱼接到祁靖白的电话的时候,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李俊带着她世界各地的跑,回到阳城就窝在两个人的小窝里甜甜蜜蜜的腻歪,廖子鱼并不知道祁家这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廖子鱼也从来不知道,她也会有不愿意见到祁靖白的一天。
她怕李俊知道了生气。
可廖子鱼听祁靖白用冷静的声音说着自己病重,祁老爷子病危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提着水果去了医院。看着双手无力的垂在病床上,神情落魄淡漠的祁靖白,廖子鱼哭到不能自已。
廖子鱼真的以为自己走出来了,可短短数月而已,怎么抵得上十几年的时光侵袭?她竟然还是爱着他,舍不得看他受苦,她失意她就跟着难过的心都要碎了。
直到祁靖白说,“祁家有人被买通了,警察已经立案调查苏卿的事…你进去吧,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的,你放心,在里面我会帮你打点好,你不会受苦的。”
廖子鱼这一刻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心凉如水。
第93章
以前的廖子鱼会无条件的信任祁靖白,可是现在,祁家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了她,在廖子鱼走投无路的时候,祁家甚至不肯给她一口饭吃。
在廖子鱼最潦倒落魄找不到任何工作的时候,在充满无助和挫败感的时候,廖子鱼无数次期待过祁靖白的出现,可最终像救世主一样把廖子鱼捡走的,是李俊。
李俊,是廖子鱼绝望世界里的一颗救命稻草。
鱼祁家变得这么惨,她也不忍心看着祁靖白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没有李俊的出现,她即使再怨怼祁家,可是大概还是会被祁靖白说服吧。有那么一会儿的晃神,廖子鱼这么想。
可是她现在有了李俊,过上了自己少女时代无数次想象过的生活,幸福的甚至有些不太真实。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的生活,再度让自己陷入泥沼。
廖子鱼一直没有说话,祁靖白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脸色就猜到了廖子鱼在想什么,祁靖白不禁笑了,他的语气那样温和,“是不是时间过得太久了,所以让你忘了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子鱼,杀了苏卿的人是你,我只是帮你善后而已,之后也是为了祁家才不得已帮你掩盖了所有的事情。”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现在是在跟你商量吧?”祁靖白定定的望着廖子鱼惨白的脸色,“现在祁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你老老实实的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等你出狱后,无论是想跟小白脸过自在的生活,还是想要足够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是我利索能力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可你如果不识好歹,我也可以亲手把你送进去。你知道的,跟我撕破脸,对你从来都不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祁靖白的话让廖子鱼脸色大变,她崩溃的尖叫着捂着耳朵,踉踉跄跄的跑出了病房,一路上医生护士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廖子鱼一出了医院就坐在花坛边的地上捂着脸绝望的大哭,手机响了不停,可看了看来电人的姓名,李俊两个字让廖子鱼心像是被刀搅着一样,她哪里敢接电话?
李俊怎么打都没人接,没一会儿就着急的发来了信息。
“小鱼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关心的语气让廖子鱼眼泪掉的更凶了,她拿着手机,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委屈。
李俊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又短信道:“如果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一说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是不能够一起解决的呢?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包容你爱护你,所以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乱猜。子鱼,我好担心你,”
这样一条深情的长短信让廖子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抖着手,廖子鱼最终还是拨通了李俊的电话。
“我们现在见个面吧。”廖子鱼带着决绝的木然道:“我有话对你说。”
坐在咖啡厅的包厢里,李俊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他显然没想到聊组鱼身上竟然背了命案。廖子鱼冲动下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说完,心里才开始慌了起来。她是过的□□逸了,竟然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李俊如果李俊看不起她怎么办,觉得她很可怕怎么办?万一李俊因为厌恶…不要她了怎么办?
廖子鱼紧紧的攥住李俊的手,哭着解释道:“李俊你要相信我,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是误杀…那把刀…那把刀就在我手边,我也没有想到这样会害死她…现在怎么办,祁家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可是当初明明是他们逼我的啊…呜呜,李俊你要相信我…”
廖子鱼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的恐惧和痛苦,一遍又一遍的跟李俊诉说着自己的被逼无奈。李俊的眉眼逐渐软化起来,他叹了口气把廖子鱼抱进了怀里。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的小笨蛋,你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一个人,之后肯定难过害怕了很久吧。”廖子鱼委屈的抽噎着,李俊拍了拍她的背,“祁家想害你,我怎么能让他们如愿?如果就像你说的,当时只有你跟祁靖白两个人在场,那么死就是死无对证,他是从犯又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身上…他们不仁我们也不义,你就咬定人是祁靖白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