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目前似乎还不打算对他直接下手,只是拿来饱饱眼福一尝相思之苦而已。所以他的身份现在只是一个客居在此的公子。教众见到他都恭敬地喊一声古公子,不过也只是面上恭敬,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古公子是没有自由的。他的活动范围只在主楼他西客房的那个院落。好在因为这北阳山就夺狼殿一家独大,所以土地随便用,到处是天然植被,石头可以当地开采,因此他们的地盘都是不要命的大,就是他住的这个西厢客房的院落都不输古家主院。
韩明修每天象征性地吼两声放他出去之外,就默默无声地窝在房中闷头大睡。当然,他哪里是这么安分的人,在睡了一个多月的闷头觉迷惑监视他的那几个侍卫后,他就动身溜达去了。
或许是因为古彦刚到古家,小时候离开的时候武艺只是学了个开头而已,古阙是个武学奇才众所周知,然而却无人知道古彦的武艺也不须多让。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把古家武功心法都记全了,到了巫医谷结合了那边的毒术医术,又从小泡那些珍贵的药浴,若不是年纪轻,古阙还不一定有古彦的底子好。
何况古彦是什么人,韩明修的里子精神力强大,在古彦这驱壳上,这种精神力让他的内里感知比顶尖高手还强出不知多少倍。窝床上闭着眼都知道这座主楼里的那些人都在干着什么聊的什么。
因此,这一个多月时间,他旁观过无数次教主谭熙宁的会议,大到高层会议,小到在书房的秘密谈话。
所以前任教主关在哪里,谁还忠于他的信息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知晓。
现在,该是黄雀出马的时候了。他要趁着秘牢现身的时候前去一探,看看那位倒霉的乣熠还行不行,希望别被废的太惨。
借着夜色,韩明修身轻如燕地纵身扶摇上九霄,只在空中脚尖借力一点,再次拔高数丈只几息便跃上位于光滑峭壁上方的洞穴。
这个地方因为实在难进,因此守卫反倒少。谭熙宁自负能进入的人不多,只除了那几个知道可踩脚位置的守卫。何况人家要一个前教主做什么,也只有上一代教主留下的几个老家伙还惦记着,可惜一把老骨头了,上不去这地方,于是他在这里放的守卫极为松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二流货色,韩明修跃入的瞬间弹出一道青烟,里面两旁站着的四个人连人影都没见着便眼神呆滞了。
韩明修悠闲地步入,身姿如一头黑豹,优雅却危险。
自四人身上扫了一眼,向其中一人走去,探手在他衣襟内一挑,勾出一把星形钥匙,将之叠放入墙上的一个凹槽中拧了一把,墙壁上一道石门立即转开,韩明修闪身而入。
谁能想到,乣熠是被关在他闭关的地方呢,这个历代教主练九天神功的密室里,此时已经被改成一座牢狱。本应该寂静的环境此时隐隐传出一道道破空声,韩明修沿着阶梯往下走了约两米,就看到里面透上来的光,这种密室从前就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作为照明。
“大公子,你何必呢,这种皮肉之苦没有意义的,还是把九天神功交出来,你好我们也好,别为难小的们了……”一个声音低沉的男音在密室里想起。
这是负责每日行刑的狱长,乣熠曾经是他连见面都没资格的主子,如今成了阶下囚,不知是从前太过敬畏还是怎么的,现在就是被废了,他也喊不出什么作践他的话,再喊教主显然是不行的,名字他都喊不出口,也只能称呼他大公子了。谭熙宁抢夺教主之位的时候曾公开过他的身份,这也让他少了很多阻力,毕竟他也是上一代教主的血脉,有些忠于上一代教主的教众在看到大势已去,也就认下了他做新主子。这个前教主也就只剩下一个排行可以称呼了。
“……”背对着韩明修被高高吊着的人毫无声响,韩明修都怀疑他已经没气了,然而事实上他还活着。看被拷在铁链上的手腕和垂在地上的脚裸便知道他手脚经脉已废。更别提身上破烂的衣物下,皮肉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显然,这样的日子这男人过了近两年。
真是可惜……韩明修心中啧啧遗憾,传说中的天才,就这么成了个废物,若是救出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
“大公子,小的真心不愿意对你动手,可回头教主那里我是要掉脑袋的,就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吧……“这狱长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或许他早就使过无数次了,此时见乣熠毫无反应,便换上狠戾的神情,?0 俅位涌种械谋拮印?br /> 这鞭子是新教主特制的,抽在人身上,表皮不出血,却端的叫人痛不欲生。果然乣熠就是不出声,也会生理性的开始抽搐。
大概抽了这么一刻来钟,狱长才停下手,将手中的鞭子收起,喘了口气才将乣熠放下,起身离开,韩明修闪身往回走,早了那狱长几步便将石门锁上,钥匙还回守卫衣襟内,甚至离去前将解药丢下才纵身跃下山洞。
狱长出来的时候,守卫们已经清醒,半点没发现自己走神了一刻钟。其中一个守卫见他出来了,笑着调侃几句。
“怎么样,今天?”
“还不是老样子。”那狱长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耐。
“这不是很自然吗,也不看看他是谁。”边上的守卫插了一句说,乣熠曾经的辉煌一度是整个夺狼殿的骄傲与崇拜对象,现在被摧残成了这般模样,然而他的傲骨却没人不钦佩,虽然他们只敢放心里头。
“有什么用……再厉害还不是……”那人说着说着就停住,也知道今天自己说多了。“等一下你们看着点,要是发烧就记得药用点,教主可说了,不要让他死了。”
“这般……还不如死了呢……”那守卫嘀嘀咕咕,边上的守卫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他听了也垂头不再言语了。
等他们送下狱长再归位后,韩明修才用相同的方法再次回到密室内。此时天已经到了凌晨,再过一个时辰瀑布的阀门就会开启。
他缓步走到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手边。无力地搭在地上的手指骨扭曲,有几根甚至扁着,看上去便知道是被一根根拗断过,而且还用重物压碎了指骨。到了手腕处,本就皮包骨了,还能看到局部的白骨已经□□出来。经脉断了已经许久再接恐怕会吃足苦头,比被废时还要痛苦几倍。
胳膊的地方也是脱臼的,也不知道脱臼多久了,若是接回去,少不得日后寒冷潮湿便要痛入骨髓,衣服或许还是被囚那会穿的,可惜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不过比衣服还惨的是他的皮肉。没有正常的肤色,只有重重叠叠的淤血伤痕。
可怜……就是心硬如韩明修,都得暗自叹息一声,谭熙宁这是得多恨他,才会这么折磨他的兄长。或许谭熙宁根本就是嫉妒他,曾经多么仰望,如今就有多么想把他踩在泥里作践。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进度会减慢的。
☆、第51章
韩明修撩开那一团纠结在一起的头发,露出男人瘦削苍白的脸,满是汗水,五官拧成一团,仍然看得出深刻英挺的轮廓……韩明修心中一跳,手指颤了颤头发滑落重新又将那张有着三分熟悉的脸盖住了。
韩明修愣在当场足足有半柱香时间,他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心中是希望这个男人是炎多一些还是不是他多一些。
他的宝贝……怎么能遭受这些呢……不该是他的,或许弄错了……
他有些不敢将他脸抬起来重新看,甚至不敢去探测他的投射粒子。他起身僵硬着身体后退了几步往回走,却行了几步扭头看着仍然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人。
他怎么能抛下他……若是炎……不该这么晚来找他的……他应该早点来,不,他应该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出发去寻他……
韩明修神情混乱,眸光闪动,他伸出颤抖的不能自抑的双手捧起那张脸,将混着汗水黏在他脸上的头发轻轻拨开,被他小心捧在手里的脸两颊凹陷,可以想象出原本俊挺的线条,嘴唇此时苍白破损的没了原本丰润的形。他的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粘连着,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原本的三分像,此时已经是七分,韩明修连怀疑都不用了。
哽咽地将额头轻轻贴上他的额头,闭上双眼,精神力穿透复杂的数码来到那片星域,那颗已经大了不少的蓝色球体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精神元亮了亮,韩明修忍住心中的揪痛,轻轻包裹住他,传达着自己的歉意与疼惜。感应到韩明修的情绪,蓝色球体光芒流转,然而等级不够,它根本不能传达安慰的意思。韩明修却仿佛能感觉到,轻轻一笑,抚了抚它,才不舍地撤出星域。
睁开双眸,韩明修专注地看着乣熠的脸,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臂弯处,虽然他的身体才十几岁的少年,然而有内力支撑,抱起乣熠这副已经瘦削的骨架也是极为轻松,掌心的触感让他心底更为痛楚,他的宝贝竟然瘦成这样……韩明修望着虚空出的双眸闪过坚定与一抹厉色。
他一定会让谭熙宁付出代价。
如今他有这个能力保护乣熠,犯不着等那几个忠于乣熠的旧部筹划,他打算直接将他带走。若是被发现,无非也是让他大开杀戒而已,不过现在以他的能力,藏个人还是容易的。
横抱起乣熠奔出密室,他前一个月时常在夺狼殿晃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比自家还熟悉,他不想把乣熠放太远的地方,有一处地方却是极为合适,那就是上一任的教主夫人厢房。位于主楼现在的教主院落后方。若是从顶部往下看,教主院落、韩明修现居西苑,夫人的百草阁呈品字形结构。
这个院落在前一代教主在的时候就已经封锁了三十年,如今教众早已习惯不去触碰那里的一草一木,或许未来教主有了夫人会想起,然而如今那里却是一处空白死角。
韩明修在漆黑的夜空中紧搂着乣熠,如一只飞燕,自一个屋檐到另一个屋檐,稍纵即逝,毫不留痕。进入百草阁的一间房间,里面积了厚厚的灰尘。韩明修挥手间内力流转掀起房中铺陈的灰尘,又包裹着那团灰尘似龙卷风一般飞旋着出了屋外,到了花园中的药园处才停下,灰尘没了席卷它们的力便洋洋洒洒地落在了地上。
房中,韩明修轻轻地将乣熠放在床上,被褥早已没有用处,被他丢在一边,他将外袍脱下盖在他身上便闪身离开,不到一会又如一阵风一般回来,手中环抱着一床被子与褥,索性这些事他都做过,做起来也丝毫不手忙脚乱,待将床铺的柔软舒坦后,才将男人放置在床褥上,脱下他身上的衣物,露出千仓百孔的身体。
韩明修看着这一身的伤,有一种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无措与慌乱。
取来干净的温水,哺了几口让乣熠吞下,才开始轻柔地擦拭着这具身体的脏污,然而不论如何的轻柔,只要碰触了就会引起他身体的颤抖。不到片刻,韩明修就紧张的满头大汗,这具身体也一身冷汗。
“……唔,嗯……”无意识地□□都是压抑在喉咙底下,乣熠的手脚无力,就是疼也只能紧紧皱起眉头,咬牙苦忍。韩明修心中大痛,恨不得倾尽毕生温柔地搂住他好好疼惜,然而此时就是轻碰他都疼成这样,他哪敢再移动他的身体,之前看不到还能做的利索,如今是半分都不愿意再加重他的痛楚了。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乣熠就在这样□□着身体被韩明修专注地看着的情况下睁开了双眸。
深邃的眸子在片刻的迷蒙过后才渐渐看清面前的男子,这个钟灵毓秀的少年是谁?乣熠怔怔地看着韩明修,随后忽然想起自己的现状,环顾了四周,这是他以为有生之年再也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尽管只是一个房间的内室,却让他有种恍若隔世感。
明明只是不到两年时间,他的记忆仿佛都被灰暗,疼痛覆盖,曾经美好的一切都远去,他不愿也不敢去回想,怕自己会撑不下去,明明前路一片荆棘,他已没了双手双脚,爬都无法爬过去,却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只想着要多活一天,再活一天,就这样,他撑过了一天又一天的折磨。
“你醒了?!”韩明修欣喜地盯着乣熠地双眸,激动地伸手过去却在乣熠闭目微微瑟缩的那刻顿住。“你……别怕,我不是谭熙宁的人。”他干涩地轻声说道。
乣熠睁开双眼有些愣怔,他也不想这般没出息,身体却在日复一日的重创下有了自身意识一般,对着忽然靠过来的物体就像面对那些刑具,自发地闭目僵硬着身体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
“别担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你,你安全了。有我在……”韩明修执起他的双手,却在触摸到手指的形状时只能虚捧着。
“你……是谁……”乣熠嘶哑的声音吃力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受的身份大家都猜到啦……就是乣熠啦= =
好惨……更惨的还在后头,呜呜,木有关系,我们家明修会好好疼你的。
☆、第52章
“我是韩明修……你可以叫我修、明修都行。”若是老公更好,韩明修内心暗暗说道,注视着乣熠的双眸是温柔地仿若春水,乣熠只看着他的眼睛片刻便无措地将视线放低了几分。他本就是个不善与人交际的人,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九天神功与父亲留给他的手札,属下部众见到他哪个不是低垂着头无人敢直视他,更何况这般专注地一眨都不眨,直直得仿佛要看到自己的心里。
“你救了我……”乣熠不知道韩明修为什么救他,自己很清楚,他除了九天神功之外毫无价值,将他这个废人带出来肯定会冒很大的危险,他是为了九天神功吗?乣熠不知道为什么心间有些酸涩。
“别多想,钟叔于我有恩,他的心愿便是救出少主你,我自当竭尽所能。”这个钟叔便是教中位居西殿长老的钟戚朝,韩明修摸清了夺狼殿的底细后便私下见过他,见他是真的私下在商议该怎么救少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诱饵试图将谭熙宁骗出夺狼殿,被韩明修阻止了。交换了彼此的想法,韩明修就筹划了前往密室寻乣熠的计划。如今正好用他做理由取信乣熠。
“你想不想见他?”
乣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挣扎着摇了摇头。
钟戚朝对他来说是长辈一般的存在,小的时候他就跟在父亲身边了,父亲死后也是他照顾着自己,掌管着夺狼殿大半事物,为他撑起了一片平静无忧的世界让他可以专心练武。当初自己被擒,他带着一批部众与谭熙宁对抗失手险些死在当下,若不是自己极力地对他传达出等待时机救他的讯息,或许钟戚朝便因太过刚毅被谭熙宁杀了。
钟戚朝不是一般等闲之辈,若是真杀了,少不得让夺狼殿的事务陷入瘫痪,谭熙宁见他态度有些软化,也就打算从长计议先安抚住他,把夺狼殿逐渐完全接手。如今,钟戚朝的地位一降再降,顶着西殿长老的名号却无实权,只有一批死忠于他的部众还跟着他。
韩明修见他一副消极的模样按捺住心中的揪疼,勉强勾了勾唇,说:“好,先不见。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端碗粥过来。”乣熠本就是强撑着醒过来,只一会就眼皮沉重,韩明修的话一出口,他便心底一松很快陷入昏睡。
韩明修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倾身摸了摸他的发鬓才离开,人已经被他带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想必夺狼殿会乱起来,他原本按剧情走,边找寻他的炎,边玩玩主角渣攻,然而现在,他彻底没了那份心思,他只想着,怎么给谭熙宁最痛苦的死法。
他先是去钟戚朝的地方,给他列了一份清单,让他务必赶快准备,并且草药必须是秘密制作成药丸送来。而日用必需品,只需要每日准备好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他自然会去取。
钟戚朝听闻韩明修的意思是少主已经获救,简直激动的要老泪纵横,然而却被韩明修喝令禁止了,此事必须最多只能让钟戚朝一人知道,连吩咐的那些物件他都必须得借口别的原因准备,若不是韩明修现在在夺狼殿不方便,他甚至连钟戚朝都不愿意告知。
告别了钟戚朝,他回了一趟自己的院落,来的时候因为匆忙,身上没带多少东西,借着前两个月的时间他在附近山中找寻了一些草药,索性北阳山的内山有不少稀有草药灵果,他摘了一些制作成简易的膏药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倒是派上用场,必须尽快给乣熠治疗那些伤。只是光凭这点药,对于乣熠受伤面积来说真的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他要寻钟戚朝相助的原因,西殿长老毕竟还是有一点积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