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完本[穿越种田]—— by:洛缃月
洛缃月  发于:2017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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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其实有心不看这一家三口的,她怕自己一看就想到他们的命运,心里会更不好受。
可这眼睛它管不住啊,不由自主地就瞄过去了。
第23章 桃源
没错,这是后来李茹姥姥总指给她看的地方,老杈崖。
刘老杈一家虽然没了好多年,但这个地名却流传了下来。虽然听着土土的,可在李茹心里,也带着苍凉感。
刘老杈这名字虽土锉,可人家三口人都是长得高个身板壮,挺排场的。
虽然都是脸上带着愁色,可看到李茹和栓柱,还是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栓柱,二梅,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这条路是谷堆村去往小高村和不坡村的,当然,要再往远了走还有四梁村,丘庄,但那就走得太远了,那边的村子跟这边的几个村子结亲的不多,所以走亲戚也很少见。
原身李梅是个寡妇,平时的交际来往不多,跟刘老杈一家也就是认得,李栓柱却是跟刘老杈挺熟悉的,有时候路上走得实在饥了,也去他家讨点饭吃。
“和俺二姐去小高村一趟。”
刘老杈也没细想,这李家跟老高家没多少来往,这个节骨眼上去小高村做甚,他家的几块田都被祸害了,他也是今早上见西王庄的人在外头逮蝗虫,这才知道了这东西还能当吃,这才一家子都出来,但这也有些迟了,好些蝗虫啃完了地里的青苗就一路顺着去了,可惜了,那会正是好逮的时候!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一家子单门独户的呢?
刘老杈还当栓柱是走得累了想要讨水,“要不进屋坐坐喝口水?”
栓柱摇了摇头,冲着刘老杈招手,“不用不用,老哥,来来,俺跟你说个事。”
李茹站在一棵树的荫凉下,她就冲着刘家大嫂和刘家小子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吱声,等着栓柱跟刘老杈说完话。
刘家母子俩只顾着划拉能吃的,也顾不上说闲话,李茹眼睛就看着地面,尽量不多看这母子俩的模样,免得哪天这家人没躲过,她想起来更是难受。
看着栓柱说完话,拍了拍刘老杈的肩膀,就往李茹这边来。
李家两姐弟又一道走在了山间的大路上。
刘家大嫂把手上的蝗虫扔进麻袋里,直起了腰,见栓柱他们的背影正好转过了山岰,瞧不见了,就问刘老杈,“他达,栓柱跟你说甚来?”
刘老杈眉头拧出了疙瘩,闷声闷气地说,“一会儿回屋说。”
栓柱说昨儿他去了一趟东平村,听说那河东有好些地方都遭了灾,跟河西交界的地方,有些小村人口少的,就遭了土匪,抢完粮还杀人,遭害的都是单门独户的人家。如今咱河西也遭了灾,说不得也要闹土匪,他家这个地方,太平的时候还好,这一有啥事,离得最近的西王庄都有好几里地,也没个帮手……最好,看是在哪个大村里头有亲戚,借住过去,等过了这乱时候再搬回来也成。
他这一听心口就堵上了,栓柱倒是真好心,可是这搬家是容易的?
他家住在这崖下也有十几年了,那石头屋,石头院,石头碾滚,石头磨,多少家当,都是他亲手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呼拉一下舍了,那能往哪儿搬?
再说他家在这几个大村里,也没甚近便的亲戚啊!
他本就是河东逃荒来的,他媳妇倒是西王庄的闺女,可他媳妇的亲达亲娘早就不在了,只有个叔伯兄弟,占了他媳妇爹娘留下的田和房,因为这两家闹成了仇,早就不来往了。
去西王庄,可不就要看那家仇人的脸色?
可要是不搬,栓柱说的在理,万一真有人起了歹心,他家这三口人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了?
刘老杈看着自家儿子,十八岁的小伙儿个头已经比得上自己,他娘已经托人给他问了亲事,就是他们家单门独户不好寻媳妇,可光凭他儿这人才也不用愁,实在不行还能寻个河东过来的……刘老杈一边想着事,一手捉着虫,一不留神就使过了力气,把蝗虫捏成了泥。
去小高村的路虽然都差不多是平路,不难走,可不断的上坡下坡绕山梁子也很是枯燥,山里的风景原本还不错,可遭了蝗虫之后,只有几种蝗虫不吃的草木留下了来,看着也着实地栖惶,好容易看到前头坡上一棵双手合抱的大柏树,李茹顿时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小时候李茹最喜欢来小高村玩。
这个小村子特别符合小孩子心里的那种童话田园的印象。
弯弯的山岰,环抱着一院石屋,在石屋的边上,有一□□水井,里头的泉水甘甜清洌,不似别处的喝下去总觉得有点怪味道。屋前田地里种着苹果和山楂树,虽然很久没人打理都荒了,可秋天的时候还是能摘到果子,那果子的味道比在超市买来的要好吃得多。
石屋的房后,绕行几百米就有个天然的溶洞,溶洞里流出细细的泉水,在山间蜿蜒而下,汇成了一个小水潭,水潭边上长着四季长青的山芫荽,揪下一片来都能生吃。
水潭上方的坡地还有一院废弃的石屋,断壁残垣,荒草满地,也是小孩喜欢探险的宝地。
那还是快一百年后的模样呢……
李茹朝下院石屋走去,这条熟悉的小路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屋前那棵苹果树都已经在了,山楂树大概是后来种的,屋前的田地这会都啥也不剩,几个男人正闷头整理着,像是要挖出根来,再接着种一岔庄稼的模样。只有几个小孩儿和妇女,手里拎着布袋在地楞边逮着虫。
“二梅婶?栓柱叔?”
李茹站在那儿,其实心里是有点忐忑的,不管是老祖宗李梅,还是穿来的她,这会儿跟老高家平时没多少来往,这冷不丁的上门,还真有点尴尬。
栓柱更是觉得人家老高家日子过得好,人丁又多,他们上门来就跟是巴结一样,更不好意思张嘴,这会就落在李茹后头,等着李茹开口。
幸好还有个李茹脸熟的,先招呼了她们一声。
李茹一看,可不就是那天在河坡上见过的大林?
这会儿大林身边还跟着两个小的,跟梯队似的,一个七八岁,一个三四岁。
三个男孩儿都是老高家标志的圆圆脑袋,浓眉大眼。
石林领着另外两个小男孩,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这两个孩儿都是五六岁模样,倒是一个女娃都没有。
小高村果然是男丁多啊!
“二梅婶是寻俺娘?还是俺奶奶?”
大林挺懂礼的招呼着客人。
虽然说他也有点奇怪这么这个时候上门来了,平时二梅婶也不怎么跟他家打交道啊?再说这蝗灾刚闹过,家家都灰心丧气,那不坡村还有气得上吊的老人呢,怎么二梅婶还来串门了?
不过也多亏了二梅婶,那天在河坡给他们讲了好多治蝗虫的法子,闹蝗虫那天他和石林就跑出去点火打虫,大人们起先还说他们瞎胡闹,后来也跟着一起,因为家里人口多,这蝗虫啥的倒是弄了不少,也能抵些粮食吃。
在田里干活的人都朝李茹看过来,李茹很有些不自在,“你娘在屋不?”
她现在面对的是自家姥姥的亲爹。将要见面的是曾姥爷的亲娘,就已经足够了,再去见老奶奶,这辈份,都快算不清了……
第24章 活着
大林带着两个亲弟弟把李茹和栓柱领到了院里,又给李茹倒了水,“二梅婶,栓柱叔你们先坐,我去叫俺娘,二林,你看着三林,招呼着叔叔婶婶!”
大林出了院门,两个小男孩留了下来,看着李茹和栓柱的目光就带着天真和好奇。
李茹也微笑地回望着二林和三林。
二林和三林,就是他爹他娘往北上逃荒给送人的两个。
这个悲伤里带着希望,波折里有遗憾的故事,也是李茹耳熟能详的。
二林三林荒年被送了人,后来又过了十来年,到了建国以后,日子好过些,外头的世道也不那么乱了,大林他娘就又去了当年北上逃荒的长平县寻亲。
结果三林被送走时候,年纪太小了并不记得爹娘,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他娘去找当初那家,人家早就搬走了,他娘痛哭了一场,这老小就再也没找回来,至李茹的年代时也没有下落,不知道当初是死是活,后来又去了哪儿。
二林还好,他娘去寻的时候,二林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儿,他娘打听了一路找到门上,二林家的孩儿还当这是个逃荒的老太婆,给了她一个馍要打发走人。
等二林听了声儿一出来,他娘一眼就认出了二林,长得跟大林一模一样,那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可不正是她的二儿?母子俩当时就抱头痛哭认了亲……
猛一听二林似乎过得还不差,其实当初的经历也很有一番坎坷。
二林先开始被送的那家是只有个闺女的,二林的情况就跟双贵差不多,只不过那家里两个老的都在。但二林过得日子却远比不上双贵,那家养父养母白捡了个儿子,可能就觉得白来的不值钱,拿二林当小工使唤,二林那会吃不上饭,个子也长不起来,瘦瘦小小,就更遭嫌弃,眼看着就长不大了……
但世上有狠心的人,也就有善心的人。
那家养父的姐姐回娘家时看着这个孩儿挺可怜,觉得自家兄弟这么干不算话,就跟养父他们吵了一架,把二林带回了自家养。
但其实人家姐姐家里已经有了五个儿子,根本不缺儿子,多养个孩儿完全是发了恻隐之心。
二林被带回去以后就是他家老六,这么多的孩儿,日子肯定过得困难,但困难也有困难的过法,反正最后二林总算平安的长大了,还娶了媳妇修了房。
二林跟养母和养兄感情很深,把当成亲娘和亲兄弟一样相处,后来跟兄弟们一道给养大自己的养母养老送终,一辈儿在长平县扎下了根,只是晚年时回来探望过大哥大林。
李茹曾经见过曾姥爷大林和二林的黑白老照片。
两个小老头一左一右坐了两张老式椅,就跟是倒影似的一模一样。
虽然没在一块生活,远隔了几百里地,老兄弟间的亲情也是化不开的。
这会儿两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李茹,都是一样的虎头虎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还看不到苦难,李茹瞧着就觉得喉头有些发哽,在衣袖口袋里掏摸了半天,只掏出来两小块红薯干。
虽然觉得有点寒碜,但递过去两个小男孩都欢喜地接了,放在嘴巴里嚼啊嚼的样子特别乖巧。
其实李茹也是想多了,这饥荒年月,就算是家里有余粮的人家,等着吃饭的人也多,谁家的孩儿们也是珍惜粮食的。
大林娘孔连翠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两个孩儿嘴巴在动,就装着没看着,笑着跟李茹栓柱打招呼。
小高村家大人口多,虽然饿不着哪个,但倒底都是男孩儿,吃得也多,大林奶奶管着家里的粮食用度,每次做饭都是可数可点的,一般不给孩儿们零食……不然多少也不够嚼的。
“俺去跟有德说说话。”栓柱等大林娘进来以后,就找了借口出了院,妇女们说话,他一个汉们不好在这儿呆着。
小高村的一村之主,老高头正领着五个儿子在地里劳动。
老高头今年整六十,身板略有点驼,可仍然结实,一对老眼特别亮,站在那指挥着儿子的模样很是威风凛凛。
他五个儿的眉眼都有些像,但又各有特点,特别是他小儿有武和三儿有梁,身材在几个村子里头都算是高大的,据说打小还跟老高头练过武,厉害得很。
要不栓柱就不大爱往这小高村来呢,在老高头面前,他总忍不住地就爱犯怵。
整片的田地都被快被翻了一遍,玉米苗还没长大就被啃光了,根须被刨起来丢在一边,翻开的泥土泛着湿气,还带着黑油光,当真是上好的田地!
栓柱看了忍不住心里羡慕。
“栓柱!”
老高头喊了栓柱一声,“你们那块儿闹得厉害不厉害?”
上了年纪的人,说话就犯个忌讳,别看现在满山都是那东西,可老头子愣是一个字也不肯提。
“老叔,咋不厉害呢,甚也没了。就逮些当粮食吃呢,老叔,你们这是点豆种咧?”
栓柱知道老高头这习惯,就顺着老头说话,旁边正弯腰点豆的一个年轻小伙儿抬起眼来,调皮地冲着栓柱一笑。
这小伙就是高家小儿有武,他是十来个村里头有名的淘气好看小伙儿,做个甚也要出出风头,下河能在深水里扎猛子,爬坡能上到别人上不去的山崖顶上,下河东赶庙会的时候,这小伙一口气就跑几十里地,谁也撵不上他……
老高头点点脑袋,“就种几棵豆还能长住,旁的都不成……二梅来是有事?”
老高家里损失重大,虽不至于就揭不开锅,但一家人心情都是沉重的,冷不丁的见谷堆村东山房李二梅来寻他家大儿媳妇说话,就算这时候没心思多想,可也有些纳闷。
栓柱咧开嘴笑了,“种豆好啊,顶饥!还是老叔会张罗啊!”
拍完了马屁,栓柱就说起了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妇女家,成天就是异想天开,这不是,我二姐就看着老高家的孩儿好,想跟你家商量,看能不能抱个回去当小女婿哩!”
老高头还没吭气,几个有儿子的男人齐刷刷地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他爹跟栓柱的对话。
说起来,谷堆村东山房那可是个好人家,不过二梅是出嫁闺女,又差了一层。但听说人家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能结个亲家倒也不差,就是二梅家双贵跑了那事才闹出来,都知道二梅家里没男丁,怕是要招亲,这招女婿可就有点……
老高头眉头纠在了一处,又舒散开,笑哈哈地开着玩笑,“行啊!我老高家旁的没有,就是孙儿多!看她看上了哪个?尽管挑!”
栓柱眼珠子转了转,连连恭维,“那可不敢,我就说我二姐瞎想,她非要过来问一趟,我就说过来看看老叔也好,怕她一个妇道人家走路不平安就跟着过来了……诶,老叔不是我小心小胆,听说河东那头,闹了灾以后又闹了土匪,好些平时不正干的二流子就聚在一起,抢了这家抢那家,坏得很,咱河西这儿怕也是不远啦!”
老高头先还是脸上有笑容,等听了后头那几句,眼神就变了变,笑容也严肃了些。
“还有这事哩?”
栓柱叹了口气,“可不是,这年头,老百姓快过不下啦,俺还排地跟村长说说,看能不能把俺村里的劳力组织起来,万一村里遇上土匪,咱也能跟他们斗上一斗,好歹把口粮保住……老叔你会打拳,到时候能不能请你去给俺们当个师傅,教两招?”
老高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爽快点了点头,“行!这有甚!”
人老成精,他这会儿算明白过来啦!
这李栓柱,就是变着法儿过来提醒他老高家啊!
他正心里来回琢磨,就听见自家院门口传来声音,他转过头望过去,见二梅跟大儿媳已经出来了,二梅笑呵呵地跟大儿媳说着话,大儿媳却是好象有点不高兴,就送了不到十来步路就转身回了。
“老叔!”
二梅虽然吃了闭门羹,可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地往地头来,跟老高头打了招呼,又叫栓柱回去,“咱快回吧,可不敢耽误了老叔他们地里的生活。”
地里的几个高家汉们都抽空多瞅了李二梅几眼,心里琢磨着,谷堆村二梅倒听说是个能干人,要是结亲倒是好事,招女婿就有点亏了……
老高头那老脸也硬生生地挤出个笑模样来,尽量和气地招呼两句,“诶,诶,也没甚生活,你姐弟俩在咱这吃了黑来饭再回吧?叫有武送送你们。”
又不是吃酒走人情,好端端地在人家吃饭,这事李家姐弟俩哪能干,更不用说这会正是缺粮的关口,李茹和栓柱跟高家的老的中的男人们寒暄几句,还是告别走了。
眼瞅着姐弟俩的人影走在村口的大柏树下,一晃就再也瞧不见了,老高头放下手里的锄头,老脸刷地沉下来,“先放放,都回院里去!”
院里头,大儿媳连翠拉着大林他奶,气不忿地表说,“娘,你说这事稀罕不稀罕,不当不正的,咱和她家也没来往,也不托个媒人,自己就这么空撒着手来了,哦,就给了俺孩儿两块红薯!就想让咱大林去给她当女婿!咱家还没难过到那份上呢!”
他奶也是见多识广的,虽然也不想把大孙子招出去,可总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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