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帮忙做了些幕后工作,但是不能回家,淮哥就不用来接我了。”说完就侧着头看向了车窗外。
顾淮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陆卿到家后的第二天就接到了钱月华的电话,被告知领舞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折了腿,跳不了了,大伙决定让陆卿到时候挥洒几个大字,让她赶紧回来。
陆卿愣了半天,领舞摔了这事好像有些印象,可是最后也不是她顶上的,所以记忆里早就忘了这段。
“不对啊月华,我不会跳。”
“得了吧,就随便挥吧,主要的还是在字!”
钱月华也是被逼急了,毕竟时间紧迫,哪里能容得这样的失误。
陆卿匆匆跟方棋交待了一下又拿了件外套赶了回去。
方棋本来想说这么晚了得麻烦顾淮送一送,可话还没出口,陆卿早已不见了人影。
陆卿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冬天本来就黑得早,此刻校门外连撸串的都没几桌,看上去还真有点凄惨的样子。
张直平见到陆卿来后冲着她微微笑了笑:“钱月华让我来接你的,说太晚了不太放心。”
陆卿冲着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一时间竟是有些尴尬,若是她不知道有张直平那事倒还好,只是因着张直平她已经和顾湄都闹过一次了,说不知情,还真是有些矫情。
一路无话,等陆卿出现时,钱月华就跟看到救星了一样,一把抱住陆卿就不撒手了。
“小卿啊,江湖救急啊啊啊啊!”
陆卿有些哭笑不得地拉开了钱月华:“老大你看看我,这手脚僵硬地一动都能咯吱响了,我能干嘛呀。”
钱月华哪肯依,拉着陆卿非要她跟着自己一起踩着步子跺起来。
看得张直平扭着头躲在一旁笑了起来。
何止是张直平,就陆卿那僵硬的动作,连召昭都跟着笑出了声。
陆卿摊手:“你顶我上去,迟早你得后悔到哭瞎的。”
别说以后再后悔了,现在钱月华就已经后悔了,这特么是什么动物啊,手脚能僵硬成这个样子。
钱月华捂着脸英勇赴义的气场不用看也散发出来了。
“不是说找陆卿来是因为她毛笔字写得不错吗?”
钱月华点了点头。
“让原本的人还是跳舞吧,最后让陆卿写几个字就好了。”张直平想了想,“用不着领舞,让陆卿来个压轴就好了,上次看到陆卿写的字,大概这年级也找不出几个人比陆卿写得好了。”
钱月华和召昭一听,与有荣焉。倒是陆卿看着张直平微微眯起了眼睛来,她不是不知道张直平对自己有想法,只是她不知道张直平竟是关注到了这种份上。
在学校里她只给召昭写过那一幅字,大概知道的也就社里的人罢了,所以,连张直平也见过的吗。
陆卿也没有多问下去,沉默着当是应下了这份差事,反正她的戏份不多,当个吃瓜群众都被嫌弃碍手碍脚,最后钱月华给她指了条明路。
“你还是回寝室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跟张直平去买些东西回来,你们俩记个联系方式,明天下午排练前给我带过来。”边说边将手中的清单拿给了陆卿。
陆卿微微将眉头一挑,摇了摇头:“我忘了带充电器过来,已经没电了,要不明天早上九点直接在校南门见吧。”
她清楚地看到了张直平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没再说其他的,只向着张直平点了点头后离开回了寝室。
留下钱月华摊了摊手:“你也看到啦,咱们姑娘就是这么高冷,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然后又进行着指挥,没再将张直平的那些个心思放在心上。
陆卿第二天准时到校南门的时候,发现张直平已经裹着大衣等着了,入了冬,有些冷,让别人这么等着陆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走吧。”
张直平点点头,跟着陆卿一起走,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一路上也并没有什么交流,也不知该说是因为陆卿话少好,还是该说张直平心里有些忐忑的好。
等到东西全部买齐全也就花了一个半小时,早饭时间早过了,吃午饭又太早,张直平不得不感叹起陆卿的速战速绝也太迅速了点,连一起吃个饭的借口都找不到。
陆卿和张直平两人各自提着些东西往回走,一路跟去的时候一样,无话。
直到顺着长长的楼梯向上走,陆卿抬头向上看,就看到顾湄微蹙着眉头向下,瞥了眼陆卿,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陆卿身边的张直平。
就在顾湄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脚下,径直从楼梯上滑了下。
“阿湄!”
好在剩下的台阶不多,顾湄是双膝跪在地上,狠是磨破了牛仔裤。
吓得陆卿手中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忙伸出手去抱住了顾湄。
“摔着哪儿呢?哪里疼?能站起来走动吗?”
是真急,大冬天的冷汗直往外冒。
像是在手机震动后得到消息,小湄自杀了时一样,连心跳都停住了,在冬天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顾湄抓着陆卿的手,摇了摇头:“没事,就,膝盖疼,阿卿你慢慢扶我起来。”
一直站在旁边的张直平也是没回过神来,直到顾湄开口说话,他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和陆卿一起将顾湄扶了起来。
顾湄咬着牙腿脚有些打颤,但好歹是站了起来,这才让陆卿的一颗心给放了回去。
张直平将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然后走到顾湄的面前:“我背你吧。”
陆卿摇了摇头,拉了拉顾湄的手,蹲在顾湄的面前:“上来吧。”
顾湄也不客气,伸手揽住了陆卿的脖子。陆卿往上一提,轻而易举地将顾湄背了起来。
“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拿给月华了,我带阿湄去医务室,谢谢。”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背着顾湄走了。
早已过了一开始摔下去的那种疼痛感了,顾湄顺从地伏在陆卿的背上,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过话。
偶尔会有还没落干净的枯黄树叶落在陆卿的肩头,顾湄会顺手为她摘去。
她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了吧。
“上一次阿卿背我,还是在十年前呢,也是冬天吧,还下了雪呢。”
“还疼吗?”陆卿没有理会顾湄的话,只是反问她伤得如何。
而顾湄也没再回答,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伏在陆卿的背上没有动过半分。
“阿卿啊,是不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所以不得不分开啊。”还没等陆卿想好要说些什么,顾湄就是点了点头,反应过来陆卿看不到就笑了,“应该是这样的,十年前我趴在你的背上,还以为我们能这样一辈子呢。”
“以前小啊,我还记得读初高中那会大家畅想未来啊,都是想要跟自己的闺蜜一起住啊,有一个大房子,有个称心如意的工作,每天回家要不你做饭,要不我做饭,再不然就出去吃,日子过得可悠闲了。”
顾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跟阿卿一起住很久。”
陆卿脚下没停,急着去医务室看看顾湄伤没伤到。
“阿卿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陆卿顿了下来,侧了侧头,又背着顾湄往前走。
“当年我背着你的时候,你还说,如果在“住一起”和“腻一起”之间选,你宁可永远赖在我的背上永远没长过脚。”
顾湄咬牙,鼻头一酸。
是啊,宁可永远在陆卿的背上,脚断了都好。
第14章 阿湄抱紧些
就是这一辈子,顾湄和陆卿都没见过几场大雪,倒是那个时候还在外婆家,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可乐坏了顾湄。
入了冬,陆卿练字的时间不减反增,随着年月慢慢地走,陆卿认识了更多的字,长长的宣纸上从从前的大字渐渐地小了下去。唯一不变的还是守在一边看着漫画打着瞌睡的顾湄。
陆卿觉得今天太冷了些,放下笔搓了搓手,侧头一看,呵,外面竟是下起了雪。顾湄打着盹,自己写着字,竟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欢笑的声音。
陆卿迅速地收拾了桌子上的笔墨,探手捏了捏顾湄的小肉脸,胖乎乎的,像还没抽条一样的小胖娃娃,手感说不出的好。
“阿卿你写完啦!”顾湄跳了起来,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咧开嘴冲着陆卿就是甜甜一笑。
“外面下雪啦,咱们先出去玩,等会回来再接着写。”
陆卿事事以顾湄为先,其实她性子本来就淡,出去玩还是呆在家里写字,两者之间在从前是不用选的,她和那些喜欢在外面咋呼闹着玩的孩子有些不一样,她更喜欢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
可自从有了顾湄这个缠人的姑娘缠上了后,她才慢慢陪着她一起闹着,说多了,也就是为顾湄善善后而已。
顾湄一听说外面下雪了,忙又迅速地拿了外套,往陆卿的身上一披就推着陆卿出了门:“快走快走,咱们出去玩。”
院儿里的小伙伴们一瞧见顾湄,连忙闹了起来。
“顾湄,咱们来打雪仗啊!”
“是啊是啊,快来组队玩起来!”
院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都闹开了,顾湄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台阶,险些摔一跤,好在陆卿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了她。
顾湄抿起唇角来回过头冲着陆卿一笑,陆卿提起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了回去。
还没等顾湄开口说话,小腿就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打中了轻轻一弯。
顾湄回过头眯着眼睛冲着雪球来的方向看,她最讨厌的臭小子冲着她面部又扔了一个雪球过来,看着炸开扑簌簌落在顾湄满头满脸的模样就是哈哈笑了起来。
“反正顾湄都是跟药罐子一组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雪球就砸进了小男孩的嘴里,直呛得他咳了起来。
战争一触即发,没有什么开始,倒也不杂乱无章。
顾湄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满嘴狗屎不如臭小子,她一直追着人家砸,没给对方一丁点的反击机会,倒是这个个子比顾湄还要高上一些的小男孩退无可退,一直被逼着打,气得不行。
在顾湄的思想里,你拿雪球打过来这都不是事,可你要是说陆卿是药罐子,那就不行。
即使那个时候陆卿的身体的确不太好,院子里时常飘着一股中药味,小院里的很多孩子都不愿意跟陆卿一起玩,除开陆卿高冷不说,其他的大概在孩子的心中,她就是被药罐子吊着命的人。
陆卿的确是个药罐子,可是这种话顾湄是不愿意从其他人的嘴里听到的。
谁说她跟谁急。
看着顾湄在前面奋不顾身,直直逼得那个小男孩都要哭爹喊娘了,可身后却是成了最大的空当,她忙冲上去帮着顾湄。
陆卿少有这么闹的时候,可是直到闹到最后,看着一地狼藉,小朋友们歪歪扭扭地栽在地上认了输,回过头来和顾湄相视一笑时,她竟也是觉得很畅快。
然后云后面的太阳慢慢出来了,洒在一群孩子们红扑扑的脸上,顾湄和陆卿也止不住地喘着气,可扬起的眉稍眼角都是止不住的快乐。
直到外婆在楼上招呼着顾湄:“小湄快带小卿上来洗手吃饭啦!”
外婆这精神的一声叫出来,院里就响起了各家呼家唤儿回家吃饭的声音。
顾湄心情极好地拉起了陆卿的手,往回走,上楼前还回过头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冲着他撇了撇嘴。
还没等陆卿的楼梯走到一半,就听到走在自己身后的顾湄就是一声惨叫,然后就是另一个小姑娘惊慌的呼声。
等陆卿回头看时,顾湄一身红色的棉衣在雪地里格外地扎眼。
陆卿慌了神,忙跑下梯,也险些滑一跤。
她忙跪在顾湄的面前:“阿湄你摔着哪儿了?”
那时候的陆卿还太小了,声音里都止不住颤抖,想去扶起顾湄,又怕伤着哪儿。
那个惊慌大叫的小姑娘太小了些,一见顾湄摔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也是慌得大声哭了起来:“我看见李勤拿雪球砸顾湄了……”
“你胡说!”
被男孩一吼,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虽然在院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各家的家长,可毕竟三不五时就会闹些小矛盾,所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此时也没有大家出来看一看这些小孩子都在玩些什么把戏。
陆卿听了那姑娘的话后抬起头来狠狠地看了眼那个叫李勤的男孩,那眼里的恨意太明显,连小孩子都看得有些心悸地往后退了两步,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顾湄在此时缓过了味儿来,拉住了陆卿的手:“好疼啊阿卿,我有点站不起来,你能背我吗?”
陆卿慢慢地将顾湄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雪,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
一直以来陆卿的身子就不太好,此时背着顾湄更是有些吃力,孩子们都小,顾湄和她又穿得多,这让她每走一步都有些艰难。
可陆卿只是咬了咬牙硬是背着顾湄一步一步挪上了台阶。
“阿湄你抱紧些,别掉下去了。”
顾湄依言抱着陆卿抱得更紧了些。
不仅是陆卿咬着牙往前走,顾湄也是咬着牙忍着疼。
刚刚李勤砸过来的那个雪球正好砸在自己的小腿上,哪晓得这一砸正好抽筋了,一个不歪直接就栽了下去,膝盖磕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上,让她半天缓不过来,抽筋的疼痛,和磕在台阶上的疼痛都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到缓过来时她看到陆卿眼里的恨意也是吓了一跳,这才开口唤着陆卿转移了她的注意。
“阿聊,我刚刚就是抽筋了。”
“嗯。”
“阿卿你不高兴啊?”
“以后我们不和他们玩了。”
“……”
一直没等到顾湄说话,以为顾湄会因为这话跟自己不高兴了,忙又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顾湄轻轻地笑了起来。
然后顾湄又抱紧了陆卿:“好,我以后就只和阿卿一起玩。”
陆卿走得慢,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就又摔了下去,只得每走一步都格外地小心。
“阿卿要是一直都能背着我走就好了,阿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有脚,不会自己跟着吗?”
“那不一样,要是你能一直背着我,没有脚又怎样啊。”
陆卿也被她这孩子气的一句话给逗乐了起来。
轻轻笑了两声又发现顾湄顺着往下滑了滑,她忙止了笑,生怕将顾湄给扔了出去,忙又将她往上抬了抬。
那个时候的她们,无论是在谁看来,都是两朵双生花,谁都离不开谁,一起长大,也会一起走到以后。
一直到后来学校组织女子篮球队时,顾湄也是摔了腿被陆卿背回家,她趴在陆卿的背上理所当然,挠着陆卿的长发,痒得陆卿恨不得将她摔下去,那时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要永远和她住在一起。
陆卿没理她,之后她想了很久,又说:“其实我觉得我宁可没有脚,你背我一辈子得了。”
原本说的人没有当作玩笑话,听的人也无比的认真,只是谁也说不准以后。
陆卿恍然,以为那些模糊了的话,只要稍稍一提,就清晰如昨,悸动如夕,让她的脚步也跟小时候怕摔着顾湄时那样有些浮而不稳。
“上次的事,对不起,我是真的想让你和寝室的同学能够好好地相处,毕竟大学有四年。”
“嗯,我知道。”
轻轻应下一句知道,就没了后话。
原本以为说完歉意,这几天堵在心口的气就会散去。
可是现在才发现,不仅需要道歉,她陆卿还介意着顾湄的反应。
到医务室检查后只说扭伤了脚,没大事,多多休息就可以好了。
陆卿坚持要背她回寝室,被顾湄拒绝了,她站在陆卿的面前走了几步证明自己没大事,只是稍稍有些疼而已。
两相坚持之下,顾湄同意陆卿送她回寝室,但是她要自己走。
就像从前的话跟谎言一样碎在了陆卿的面前,原来,有一天,顾湄也会拒绝再趴在她的背上。
而她也拒绝顾湄走进自己的世界。
等顾湄进了寝后,她站在门口与顾湄告别,顾湄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面对着那冰冷的门时,陆卿才发现是真的不一样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顾湄又拉开了门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阿卿。”
陆卿抬起头来看了眼顾湄,才发现她的眼圈微微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