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湄也不气,笑着觑了钱月华一眼:“阿卿从小就知道我最爱吃些什么,点菜都会点上的。”
顾湄说得自信,就是连陆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卿将菜单再勾了一遍拿给了服务员:“月华你别听这家伙的,今儿就是她害得你们冲着这香味儿等了这么久,活该她吃不到最爱吃的。”
话一说完钱月华和召昭就跟着哈哈笑了起来,顾湄像是不认识陆卿一般转过头来看着陆卿,最后嘴巴一撇,露了个有些可怜的表情来。
一桌子都有说有笑的,陆卿将该煮久的东西下了锅,顾湄给各个人的杯子里倒了啤酒,大家将杯子举了起来,祝陆卿生日快乐。
接着一桌子又进入了侃大山的状态。
陆卿本就喜静,一向话都不多,只是在顾湄的又缠又问下才跟大家一起侃侃从前的那些细细碎碎的小事。
可等她回过神来,再细碎,好似都是和顾湄起经历的。
“哎,小湄这次这毛笔字我可得谢谢你!”
“不应该是谢我吗?”陆卿抬起头来,火锅里氤氲起来的雾气扑在她的脸上,整张小脸透出微微的红来,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上脸,还是被这热气给扑的,让陆卿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召昭笑了起来。
“肯定是要谢你的,来来来,还喝不?”召昭是北方姑娘,那酒量,是桌子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一见她还要来,陆卿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不用谢我。”
“所以还是要谢谢小湄,要不是小湄告诉我你会写,我这不得把头发都揪掉啊。”召昭给顾湄又倒了酒,转头看向陆卿:“不过小卿你那字可写得真是好看,我今儿一看忙不跌地就拿去了社团,嘿,那社长一看眼睛都直了!”
“那是,我们阿卿可是打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写毛笔字啦!当然写得好看,没人可比,以前还得过不少奖呢,只是现在不去参加了,有点遗憾。”
顾湄好似也喝得有些多了,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将陆卿又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夸得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有几个,这一回偏偏让她们这些踩了狗屎运的给遇上了。
“来来来,你这眼光,召姐我敬你!”
顾湄也不怵,看到召昭将杯子一举,也跟着与她碰了杯,仰头而尽。
没等陆卿反应过来,这两杯就又进了肚皮,她可不记得顾湄能喝。
最后是钱月华和连枝将蛋糕提过来的,陆卿本想直接下刀,可哪里知道顾湄一直拉着自己死也不放手:“不行,生日一年才有一次,得许个愿,谁知道应不应呢,万一就应了呢。”
喃喃了半天就是不让陆卿直接对着蛋糕下刀子。
陆卿扭不过顾湄,只有低着头默默地许了个愿后,才下了第一刀。
将蛋糕分做几块分别递给了钱月华、召昭和连枝后,才将剩下的一大块,从中间切开了一刀,两瓣分别装了盘,拿起其中一个盘子微微侧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顾湄:“阿湄。”
“嗯。”
顾湄有些无意识地哼哼着。
陆卿再微微侧头,呼吸喷在了顾湄的脸上,痒得她伸手挠了挠。
已经睡着了。
再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块蛋糕,自己手上的一块蛋糕。
陆卿笑了笑,这些东西全是顾湄准备的,寝室里的姑娘们没有知道陆卿的生日,直到下午顾湄抽空让她们帮着去拿蛋糕时才告诉大家。
哪里能浪费顾湄这几个月来的辛苦。
在寝室其他姑娘的诧异中,陆卿将剩下的两块蛋糕全吃下了肚,撑得她只想哭,可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第10章 酒后吐真言
顾湄的酒量不好,比不得多年以后在职场上混过后的那种游刃有余,此时的顾湄斜着身子懒懒地搭在陆卿的身上,胳膊想要揽着陆卿,可敌不过酒意上头四肢泛力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陆卿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酒没喝多少,可那两块蛋糕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撑得陆卿觉得自己的胃都要炸开了,那甜腻的奶油还在自己的舌尖萦绕不散。
零四年的蛋糕基本都是奶油,又甜又腻。
陆卿对甜食的兴趣不比顾湄,这次倒是狠下心全入了肚,现在一看到碟子上剩余的奶油就觉得胃在翻涌。
她忙抬起手来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吐了出来。
这一抬手就没顾上顾湄,眼见着顾湄身子一软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陆卿又忙手忙脚地去拉。
那狼狈的模样直逗得召昭在一旁笑弯了腰。
顾湄喝得多了,晕头晕脑人都认不清。钱月华和连枝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喝得少的陆卿和千杯不醉的召昭,剩下的三个人走路时脚步轻浮,整个人都像在飘。
不过这三个人中要数顾湄最能闹腾,又是吼又是叫回头还要唱上两句不在调上的歌,直唱得钱月华和连枝都怔在了原地,三个人呆愣的模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没醉。
随后三个人连着爆发出大笑,连枝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只有陆卿无奈摇头一笑,清醒时候的顾湄可不是这样的,这丫头疯归疯,可那声线却是好得不得了,调也把握得好,可一碰酒,这跟鬼哭一样的声音,就是陆卿偶尔也不忍再听下去。
召昭将陆卿一推:“快快快!堵住她的嘴!!”
陆卿上前一步,微微靠近顾湄,弯了弯腰,在顾湄的耳边轻轻地开了口:“阿湄,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湄要是喝了酒后拉着你一个劲儿地胡说八道,那是正常的,可若是她拉着你唱歌,唱的歌还没一个字在调上,那这段时间估计这姑娘心里压着事。
所以陆卿知道,这个时候的顾湄就得慢慢地哄。
顾湄听到陆卿的话后反应了那么一两秒,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眯起了眼睛看着陆卿,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眯眼尾就翘了翘,直拉伸着往鬓角里伸展开去,好看得不得了。
顾湄将手握成拳捶在了自己心口:“心口不舒服。”
那拳头重似千斤,猛地砸进了陆卿的心口,同样疼得她眯起了眼睛蹙起了眉心。
陆卿一把握住顾湄的拳头,转身看着召昭:“召昭你帮着带月华姐和连枝先回去,我把阿湄带回寝室了再回来。”
召昭恨不得脚下生风,扛起钱月华和连枝就跑。
在这三个醉汉当中非要选,她宁可选两个也不要选那个熊孩子顾湄。
看到召昭逃也似地跑了后,陆卿这才又弯了弯腰,将另一只手覆上了顾湄的心口,然后小心地替顾湄揉了揉:“好些了吗?”
顾湄听到声音又将低下去的头抬了起来看着陆卿,眯起的眼睛慢慢地睁开,陆卿离她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右眼眼尾处那细小的一颗痣,要不是离得近,谁也不可能看得到。
在看清是陆卿的那一刻,顾湄竟是微红了眼眶,一把抱住了陆卿的脖子。
陆卿没想到顾湄会冲着自己抱上来,一个不查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带着顾湄一起往后倒过去。
幸好她反应快,迅速地揽住了顾湄的腰,往后踉了一步稳住了身子,然后轻轻地拍着顾湄的背,似安抚一般,却没说半句话。
“阿卿我心口疼,我看到你跟别人好我心口就疼,是顾淮也不可以,张直平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人不好,本来就是他不好在先,你怎么能跟我生气呢?”
事过了这么久,原来还哽在顾湄的心里,并没有翻篇儿。
“我没跟你生气。”
“那天张直平送你礼物我看了,你放在了抽屉里,他怎么可以也送你钢笔呢,他怎么就不送其他的呢?我要是再送你钢笔你是不会再猜我因着他的事故意跟你赌气呢?我不敢再送出去,可是我努力了这么久的啊……从高考完了就一直在想的啊……”顾湄边嚷嚷,肩也跟着抖了起来,不管陆卿再怎么安慰也无法安抚语调里里的委屈和不安。
字字如刀子直戳陆卿的心口,哪里来的什么钢笔哪里有什么张直平,她的日子里好似只充刺着顾湄的气息,张直平甚至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一团糊。
反而是顾湄,她对顾湄有忌惮,她时时在想着怎么才能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她想在不伤害顾湄的情况下将两人的位置再扳正一下。
可是怎么却越来越不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了呢。
她心疼顾湄,原以为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顾湄的责问,带了些委屈的隐忍却更是让她招架不住,心里的每一处都跟着叫嚣着疼。
一开始痛得不那么明显,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她的心脏,然后慢慢地收紧了手,让她微微有些喘不上气来,可随着力道的增加,陆卿才发现自己疼,疼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直到顾湄扳正了陆卿的脑袋,让陆卿直视着她时,陆卿才回过神来,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阿卿,你是不是因为喜欢张直平,所以不太想跟我在一起玩了?”
这话猛地一听有些孩子气,可是当年的顾湄就是这么孩子气地站在了陆卿的面前:“我们一起玩。”直到现实将原本的梦给打破,她却紧紧地抓着不松,还要再固执地问上一句。
“别,别胡说,我自打上次你提起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张平直了。”
“那你包里的那支笔是谁送的呢?我明明见到上个星期你要回家的时候张平直就站在你桌子边。”后面的话声音有些低,好似连喝醉的顾湄都有些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怎么可以一直关注着陆卿呢,连谁在她的身边都在过问。
可是她魔怔了,哪里能想那么多,再加上喝了酒,更是没有细想。
顾湄一提陆卿就是愣住了,将背后的背包一开,在里面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布袋子,看上去有些眼生,陆卿忙把布袋子打开,一只小巧的钢笔就顺了出来躺在了陆卿的掌心里。
然后她看到顾湄的眼眶又跟着红了一圈。
她叹口气:“这是今天早上我妈塞在我包里的,这是她过的钢笔,最后觉得太贵舍不得用就一直放着了,用得少,所以很新。”
抬起头时就看到顾湄微微张开了嘴看着自己,那眉眼里的不信慢慢地转变成了惊讶,最后陆卿竟是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欣喜。
她突然就是觉得有些事就是能解释得通的了。
“如果上次我们没吵架,你看到这笔了,你要怎么办?”
“当然是藏起来,我不会让那种渣男有机会接近你的~”
顾湄说得有些兴奋,也或者是酒精上了头,让她没有意识到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却是让陆卿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陆卿一把捞起了顾湄:“脾气也闹了,酒疯也撒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顾湄一个劲儿地点头,点头又觉得眼前一片晕头转向,嘿嘿傻笑两声,胳膊一勾就是勾上了陆卿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陆卿的身上。
陆卿一路小心地将顾湄扶着,这姑娘闹过了之后就知道乖了,不闹了乖乖耷拉在陆卿的身上由着陆卿带着自己走,至于要走到哪儿去,她是不会管的,只要是和陆卿在一起,那就是好的。
陆卿在顾湄的包里摸索了好一阵才从夹层里找到了她寝室的钥匙,将门一开发现寝室里的姑娘都已经睡下来,平缓的呼吸声,间或夹着些磨牙的细小声音。
陆卿小心翼翼地将顾湄扶着坐下,顾湄哼哼两声耷拉脑袋偏着头看着陆卿,然后又哼哼了两声,似乎在表达自己不舒服。
“乖,别闹。”陆卿拍了拍顾湄的头,然后顾湄就不哼哼了,安静地支着脑袋看着陆卿。
陆卿忙跑去卫生间里打了水拎了毛巾来给顾湄擦脸。
冰凉的毛巾一碰上顾湄的脸顾湄就瑟缩了一下,都这个时候了已经没热水了,看顾湄那瑟缩样,陆卿也有些不忍心。
“阿湄乖,忍忍。”都已经慢慢入冬了,这水的确是有些凉了。
等将脸简单处理后,陆卿指了指上面的床:“乖乖上去睡觉好吗,明天还要上课。”
顾湄顺从地点着头。
然后陆卿小扶了她一把,看着她上了床后才轻手轻脚地也跟着爬了上去,帮着顾湄将被角给掖好,捋开了顾湄额前细碎的短发。
“那我先走了。”
话一说完,就见顾湄拉住了陆卿的手,睁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陆卿,眼睛都不错一下。
“睡觉了。”陆卿的每句话都放得轻,生怕将寝室里的其他姑娘给吵醒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安抚顾湄,顾湄就是不放手。
“阿湄,该睡觉了。”
“阿卿。”顾湄开口,却没放手,“你陪着我好吗?”
“……”
“好吗?”
陆卿盯着顾湄微微泛红的脸,以及那好看的桃花眼,原本脱口的“我该回去了”半天没有说出口。
最后答了。
“好。”
第11章 一起回家吗
陆卿看着顾湄疲惫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皮打架都打得累了,才不甘心地合上放缓了呼吸。
陆卿回过头观察到寝室里的姑娘并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将顾湄的外套从顾湄躺得横七竖八的床上扒了下来,酒精味儿扑面而来。
她拿上外套,然后将桌子上的小台灯关上,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踮着脚尖看了看顾湄,顾湄睡得香,呼吸平缓,玄着的心放回了肚里,又轻轻地将门合上。
寝室瞬间就安静了,满室的黑暗跟着笼罩了下来。
顾湄睁开了眼,从床上爬了下来,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摸到一杯水,迅速喝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咽喉漫过胃,然后彻底清醒了过来。
陆卿回到寝室的时候钱月华和连枝已经被放置在了各自的床上。
“安顿好那磨人的小妖精啦?”召昭一见陆卿回来,就抿着笑凑了上来。
陆卿也冲她笑笑,点了点头。
召昭从自己的手上褪下来一条手链:“我们都不知道你过生日,谁也没准备什么,这链子是前几天我买了绳子自己编的,头几个都太丑了被我扔了,就这个最好看,你拿着玩。”召昭笑起来脸颊边有个小小的梨涡,很好看,“等回头出去转转看上好看的了,再补回来。”
陆卿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温暖。
上辈子里寝室里的关系处得不错,可因为顾湄的关系,大抵说来她还是跟顾湄相处得最久,久到她偶尔会忘了室友。
寝室里的姑娘也并没有为自己过过生日。
酒桌上的情谊并不是从工作后才开始的,其实打在她们刚刚步入校园就已经辗转了。酒一喝,话一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大概都知道了。
推了心置了腹,在她们这个没有牵扯利益的年纪里,最是难得。
陆卿笑着,从召昭的手里拿过那条花花绿绿的手链,然后将其放在了自己小盒子里,寝室里的姑娘们都知道,陆卿珍藏的东西都是放在这个小盒子里的。
召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招呼了两声就跑去冲澡了。
反倒是陆卿坐在了书桌前,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盒子,一个粉色的里面装着顾湄买给自己的钢笔,另一个小布袋里是今天早上方棋塞在自己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明显看得出方棋的笔上泛着旧,倒是顾湄买的崭新又好看。
若是没吵过那一架,指不定这只钢笔又会被顾湄瞒着藏着放到哪个角落里去。
反正上一辈子,十几年来她是没有见过这支笔的。
有时候想起来,陆卿觉得顾湄这丫头又是让人生气,又是让人觉得好笑。
等到召昭洗好了出来,陆卿也去草草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水被风一吹就是冷得有些抖了起来。
她忙爬上了床,上床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眼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想着明天起来的了再帮顾湄把外套洗了吧。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想着顾湄在耳边叨叨的那些话,她想可能会失眠,但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一觉竟是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一个。
周二这天顾湄和陆卿两人从早到晚都有课,顾湄连晚上都还有两节课,她话虽是这么跟召昭说,可也真没有让召昭代自己去上课。
等到顾湄老老实实上完了课爬到陆卿寝室的时候,陆卿一见她就吓了一跳。
“阿湄你怎么不穿外套,今儿外面风这么大。”陆卿边说边迅速地站了起来忙将自己的外套套在了顾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