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非有特殊机遇，鬼魂甚至无法在人类面前现形，更不用说恐吓。阴气所能制造的效果，不外乎就是一阵冷风，除了让人起鸡皮疙瘩外不具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想要凭它来让一个人彻底崩溃，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些复仇的意志原本都被主神赋予一定的特殊能力。但暮擒烟作为病毒，不会得到任何帮助。没有武力值，没有提前预知的剧情，甚至没有什么操纵的空间，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处境甚至比第一个世界更加糟糕。
「本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处于窘境，奋不顾身偷取一丝主神代码，不负所托为宿主开启后门，暂提供如下初级兑换服务。」
「熄灯卡：500积分。次数x3。
锁门卡：500积分。次数x3。
屏蔽卡：500积分。次数x3。
投影卡：1000积分。次数x3。
施重卡：1000积分。次数x3。
记忆混淆卡：2000积分。范围x3。
请宿主妥善运用，不要辜负系统一片忠心赤胆。」
暮擒烟脸色一黑，从他脱离主神后便一直无声无息的系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有些奇怪。而他现在剩余3500积分，能兑换的东西也实在太少。
「生存者已经进入赎罪之地，倒计时开始。3…2…1…」

所谓赎罪之地，每一个都不尽相同。正是生存者进入主神空间之前所处的世界。只不过这一个是完全虚构，被提炼出围绕着他单独运转的罢了。
李青青从沉睡中醒来，脑袋一阵剧痛。
她的职业是柜姐，负责推售一个三线品牌的化妆品。商场的工作竞争压力太大，有时候一天要连续站上几个小时，令身体长时间处于疲惫状态。下班回家便不想动弹，根本没有什么交际圈。
她长得本也不算漂亮，加入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以至于已经32岁依旧单身一人。
随着年龄逐渐增长，来自生活方方面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令她难得忍不住出去喝了一杯，现在不知怎么半夜三更就醒了过来。
李青青独自打拼，住在父母留给她的一套老房子里，虽然位置有点偏僻，但好歹没有房租的额外支出。这间房实在有点年头，墙壁上刷的粉都已经掉的厉害，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凑合着也能住，一直没有翻修过。
老房子里唯一的特色就是些零零散散到处摆的镜子，用她父母的话来讲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丢不得。因为这份工作，李青青确实比较在意自己的仪表，时刻照一照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她从来没有动过家里的摆设。
这对暮擒烟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半夜里醒来，李青青脑袋沉甸甸的，口渴的厉害。她打开床头的桌灯去拿水杯，但里面的水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无奈只有披了件衣服，有些头晕的要去客厅倒水。
就转头的不经意间，她恍惚看到已经老化到有些合不拢的柜门缝隙，有什么东西一晃而逝，好像…是一双眼睛。
若有似无的凉风从那道黑缝中透来，令她迟疑的顿了顿。但喉咙干燥到隐隐泛起一丝瘙痒，令她最终还是选择先去客厅倒水。
她稍微加快脚步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逃窜意味离开卧室。
这栋楼是一个小复式，二楼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而客厅，在一楼。
房门被李青青顺手掩上，因为没有落锁又微微弹开，些许昏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莫名有些阴森。
楼梯间黑漆漆一片，抬眼间拐角处隐约有一个黑影，陡然令人心头一颤。但李青青定神，知道那只是一树盆栽。
暮擒烟操纵着老妇的形体，紧紧跟在李青青身后观察着这间屋子。
上下楼梯口都有楼梯中间壁灯的开关，这样的设计本来是为了方便，但此刻，却变成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在一个看不见的拐角，有人共同与你操纵着一盏灯。
1000积分兑换的施重卡每次使用持续时间为10分钟。暮擒烟很清楚，要想击溃一个人的心理防线，陡然的惊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一步一步埋下诱引，一点一点蚕食意志，在适当的时候给于致命一击，才能真正达到自己的目的。
苍白的鬼手在施重卡的作用下，不断触动一楼的开关。李青青每一次打开的壁灯，都会伴随着下方开关弹动的轻响，立刻熄灭。
她的心猛跳了几下，按开关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眼仔细看着楼道拐角处的暗影，唯恐下一秒，会出现什么。
但过了片刻，随着她不再按动开关，下面没有了任何动静。
悄无声息。
空气死一般寂静，深夜里这一片甚至没有什么车辆出入。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声格外沉闷。
李青青下意识屏住呼吸，在干渴的逼迫下，她伸出手再次打开楼梯间的灯。这一次，灯光没有再熄灭。楼下的那个东西似乎已经离开。
“什么嘛，自己吓自己。”她嘴上开玩笑似的抱怨了一句，声音却放得极轻，像是唯恐惊动了什么。
这灯光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勇气，相反，因为看得清楚，她心脏跳动的更快。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身后一直有个东西如影随形。
「完成度预估为百分之十。
请宿主再接再厉。」

第44章 一个人的楼梯间

李青青把刚刚的一切归结于麻痹大脑的酒精。她放缓呼吸，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些迟疑的踏下台阶。不安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摆放在楼梯中间的盆栽是一种极易养活的阔叶木，每天只有短短数十分钟能接触到阳光。是楼梯间墙壁上狭窄的窗口里透进来阳光。
即便是这样，它长的依旧葱葱郁郁。所有的叶子都向能等到阳光的那一面生长。
所以这盆矮树顶端的叶片拥挤在一起，此刻阴影交错下，竟像微微干瘪的脑袋，挂在粗糙的短枝上，透出一股子诡异。
李青青拿着水杯的手微微握紧。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乱想，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个令她感到压抑的楼梯。暗中发誓以后再也不碰酒精这种东西。
当她已经快走到楼底拐角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被墙壁上那个开的略高的小窗吸引了。
这个小窗的位置比李青青的人还高一点，必须要仰头才能看到。
因为楼梯处在这栋房子的边缘，这扇窗外正是一片废弃的小花林，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窗户白天会给这个有隔墙的老式楼梯带来一丝明亮，但夜晚，却像是吸收着外面的冷光，透出一丝丝寒意，将整个台阶都映的阴森。
李青青抬头，她只能看到半截已经生锈的铁栏。楼梯间内的灯光通过这个小小的开口泄出去，在一片死寂的夜色中应该相当醒目。这样，会不会惹来什么东西呢？
思绪一发不可收拾，她突然有种感觉，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有些东西正爬过这个狭窄的通道，躲在阴暗处窥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李青青很不舒服，但她毕竟一个人住了这么久，胆子并不是太小，微微呼了口气不再去看那个小窗，继续往楼下去。
但没走两步，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背脊隐隐有一股凉意浸透四肢百骸，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在她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
此刻楼上被她半掩的房门发出一丝轻微声响，似乎被风吹开，咯吱一声。
李青青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那个东西，衣柜里的那个东西难道跟着她出来了么？
她整个身体微微颤抖，猛然回头扫过身后每一个角落，但一片昏黄的灯光中什么也没有。只是心中的不安感十分强烈，始终一股寒意萦绕在背后没有散去，无形中，一股恐惧的情绪开始在李青青心中漫延。
她逃一般匆匆下楼，一转过楼底拐角，却莫名有些紧张的将目光投向墙壁旁的开关。
就在这一眼，她看到了一只指盖乌黑的手从那里飞快缩到了墙后。
李青青的掌心瞬间一片冰凉。
「完成度预估为百分之二十。
请宿主一鼓作气，争取早日拿下首胜。」
「目前积分剩余1500。已兑换道具如下：
1.施重卡，剩余使用次数2。
2.投影卡，剩余使用次数2。」
暮擒烟身上凉嗖嗖的阴气不断外涌。他在楼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吹动那扇并不算沉的木门，又耗费投影卡令老妇的鬼手出现在一楼。完成度才百分之二十，已经耗费了大半积分。如果不能从这个生存者身上赚回来，他后面将举步维艰。

李青青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但还是强迫自己一步步向楼下走去，因为直觉告诉她，即便现在回头，上面也不一定安全。这间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疑神疑鬼只会让自己更加害怕。
楼梯口本就在屋子的角落，右侧被墙壁堵死，往左是洗手间，再往前一点就能到客厅。
李青青鼓起勇气踏下最后一道台阶，却站在角落里迟迟没有再往前，脑海中不断浮现刚刚那只惨白而有些苍老的手。
她自顾自勉强笑了笑，嘲笑自己喝醉酒后的神经质，目光却忍不住一直盯着靠楼梯边左手，第一扇微微开合的彩绘玻璃门。
如果，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觉，那么那个东西最有可能就藏在这扇门后。
心脏剧烈跳动，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突然几步上前推开了这扇门，越思考越害怕。
浴盆，洗脸台，镜子，里面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李青青松了口气，手指僵硬放松，水杯险些坠落在地。她本应该立刻离开卫生间，却鬼使神差的看了眼那张钉在墙壁上的镜子。
又竖又长，擦的一干二净。
只是这一眼，却隐约有些不对劲。
这面镜子她每天早上都会用到，对镜中自己的样子再熟悉不过。但此刻借着楼梯□□过来的些许暗光，李青青发现镜中的自己身形显得过于瘦小。
她一步步向前，可随着她的靠近，镜中的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断发酵——难道…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
李青青魔怔一般暂时压下刚刚的不安和害怕，全神贯注，一点点凑近这面镜子想要看个清楚。
不是她，镜子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水龙头溅下水滴发出一声轻响，她整个人骤然回神，连退几步。
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离镜面有些遥远，但偏偏她能感觉到这个苍老的女人是为她而来，她们之间有过交集！
而就在李青青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之时，镜中那个低头佝偻着身体的老妇，身形左右晃动，竟是半瘸半拐…在向她走过来！
连这个姿势，也让李青青有一种无比熟悉的错乱感。就好像曾经有一刻，她也曾这样一步步的走向前方。
就在李青青被吓蒙的这片刻，那个女人转眼之间来到眼前，一张满是褶皱微微有些干扁恐怖嘴脸死死的贴在镜子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这张脸上褐色的斑点，以及那些被挤压到扭曲的五官。
“阿——”李青青终于控制不住发出无意义的尖叫，她踉跄着逃出洗手间，将那扇彩绘玻璃门重重拴上。
但即便如此，透过厚厚一层玻璃，她也看到一个黑影一点点贴到了门后。
那双眼睛微微脱框向上翻鼓，露出大片眼白，似乎正牢牢盯着李青青的一举一动。
苍老而丑陋的脸，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完成度预估为百分之四十。
投影卡剩余使用次数1。
宿主吓人很有一套，佩服佩服。」

第45章 提前种下的暗示

黑暗之所以让人害怕，不是因为光线的变化，而是因为它隐藏的未知。
李青青没有坐以待毙，她强忍着恐惧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一路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当光线遍及每一个角落，才像是耗尽了力气，瘫坐在客厅的墙角。
亮堂的房间，只有被门堵上的那个地方还是一片黑暗。
她将自己缩在墙角，正对那个方向，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不论如何再去维持清醒，意识还是一点点陷入疲惫，最终完全昏睡过去。
黑漆漆的门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青青，你今天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昨晚出去玩了？”
专柜同事一面对着柜台上的镜子补妆，一面半关心半八卦的问了一句。
李青青勉强笑了笑，略厚的粉层遮不住她的疲惫，一种精神上的萎靡。
“昨晚出去喝了点酒。”
今天清早，她发现自己缩在客厅的墙角，全身酸痛无比。但除了精神不振，没有其它异状。
只是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客厅的地上，夜里发生了什么？李青青已经丝毫没有了映像。
不仅如此，只要一尝试去想这些东西，脑袋就会隐隐胀痛。
李青青以前从没有这样喝醉过，但她知道喝酒后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匆匆忙忙要赶去上班，打开卫生间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就像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被完全遗忘。
但站在一旁的暮擒烟知道，还没有，这些恐惧不过是被埋藏在心底，暂时被掩盖，还没有消失。即便是这样，预估完成度依旧被降到了百分之十五。
他的眼色微暗。
被拖入赎罪之地的人选完全随机。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生存者在进入每一个世界前，都给自己下了暗示。
只要记忆被触动，便会生效。
而她的暗示，大概是在某个特定条件下，令自己忘掉所有不愿回想起的画面，以此来维持心理防线。现在看来，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暮擒烟微微叹了口气。
主神不会将生存者置于完全无法反抗的境地，怨念集结成的厉鬼也是弱点的，这个弱点和赎罪对象生前的执念息息相关。
他坐在李青青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看似十分慵懒。不是不想跟在李青青身边，而是不能。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暮擒烟沉默片刻，没有回应。
「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结果对方睡一觉倒全忘了，好气阿。」
暮擒烟低声开口。
“暗示终归只是暗示，当找到破除的方法，所有记忆同时回涌，只怕会崩溃的更快。”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是因为你现在只能乖乖在这等她回来…」
暮擒烟：…
「她要是不回来怎么办？」
“不要说话了。”
「…」

晚上八点，商场门口。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么？”
“不了，我实在有点累，准备早点回去休息。”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李青青拒绝了同事的邀请，她只想尽快躺到床上睡上一觉。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在提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有些抗拒。
门锁被转动，李青青推开自己的家门，空气隐约泛着一股阴冷的味道，没有什么人气。
她习以为常的在玄关换好拖鞋，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却始终觉得手脚冰凉。
这样的冷意让李青青不得不从沙发上爬起来，准备回卧室打开暖气然后睡到床上。
她没有吃饭却并不感到饥饿，整个人没有任何食欲。只是身体有些提不起力气，在上楼的时候险些踩空。
李青青维持这个状态来到二楼，但就在二楼。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一半，似乎和她走之前有些不同。
她骤然生起一丝警觉，直觉告诉她——危险。掌心莫名开始冒汗，李青青强撑起精神，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透过门轴转动后露出的那一道缝隙，开始往里窥视。
没有人，门后和房间里都没有人。
她轻轻松了口气。困意已经让她快睁不开双眼，李青青锁好房门打开暖气，摊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她没有注意到，床头正对的老式衣柜，微微打开了一道缝隙。
深夜，冷冷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在床上，像是一块冰冷的白布，盖住床上人的身体。
强烈的坠落感令李青青骤然从沉睡中惊醒。
此刻，不知是楼下还是隔壁书房，突然传来了时有时无的响动。这声响断断续续有些尖细，像是老鼠发出的细响，又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哭泣。而就在李青青仔细去辨别它时，竟发现这哭声里面仿佛带着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