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只风度翩翩站那,长身而立,重复方才的话,“萧师弟,我想借你玉牌一用。”
“当然当然,苏师兄发话做师弟哪敢不从。”萧旗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边指使文阳秋帮他解绑,从袖里掏出玉牌递给顾白。他一边交出玉牌,一边嘀咕知人知面不知心,暗想自己看走眼,坤天派上下齐夸的苏师兄也是会用下三流的东西坑人。
顾白接过玉牌道,“十日后我会在无崖边提前打开通道,一旦通道打开这玉牌便失了用处,萧师弟届时可来此取回玉牌,若是到时抽不开身,也可让同门代劳。”
萧旗一听有戏,叫其他人帮忙拿,意思能多拿几枚。如此一想他脸上的火气便去了三分,点头应和着,“一定一定。”
“另外还有一事托付萧师弟。”顾白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麻烦萧师弟同其他人说一句,无崖边出了天凤花。”
萧旗登时回过味来。
第13章
送走一脸诡笑的萧旗,顾白拍了拍文阳秋的肩膀,“辛苦你了。”
文阳秋直接连退数步,后脑勺磕上树,撞出老大一声,光声音顾白都觉得疼。文阳秋只跟个没事人一样,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能为苏师兄做事,师弟心甘情愿。”
躲在后头的柳静姝听了长叹一声,玩弄着手里的火蜥蜴,闲闲道,“没想到是个脑残粉。”是她看走眼了,原以为文阳秋是个技术宅,没想到人家兼职苏晏行粉丝,看着狂热程度能和她一争后援会第一席位。
苏晴盯着手里的玉符没作声,早先文阳秋和她们说起这计划时,点明了需要一个精通符文的人,原以为是文阳秋做这事,没想到文阳秋说完一脸崇拜望着顾白,说什么能一见苏师兄画符,就是死了值了。
她不知道苏晏行对符文如此精通,一套缚身阵在苏晏行手上玩出了花样,叠加上数道阵法不提,还加大了威力,敌若我强,敌强我更强。来此寻找天凤花的几乎都乖乖交了玉牌,含恨离去。
“不过那群人也太蠢了,若真有成熟的天凤花哪会等着他们这些人,这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哪还有他们分羹的份。”见又有人上当,柳静姝一边一边吐槽一边摸出一块木牌,提了朱笔要往上头写字,火蜥蜴被柳静姝喂了一肚子丹药,挺着个白肚皮晾在柳静姝脚边,颇有些醉生梦死。
苏晴提起火蜥蜴把它放到树下,这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叶堆填埋着土地,使得地上少了绿意,偶有几根粗壮的气根侧躺在那,算作点缀。火蜥蜴被苏晴放下后很快钻进腐叶堆里,片刻后从树干的裂缝处爬了出来,匍匐在一处发黄的树脂边上,而在那树脂上,一株剔透的幼芽牢牢扎根于此。
这便是天凤花,于飞云树树脂中诞生,百年后飞云树死,天凤花迈入成长期,再受火蜥蜴焰火炙烤,千年后方才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天凤花,天凤花可重铸丹田,再生灵根,列为上等灵草。也难怪他们听到有天凤花会来此,这等宝贝入手进可换取门派秘籍,退可换购灵石,一本万利的事。
“可惜就是还没长大。”柳静姝总结道,她将木牌立到树根下,上述小荷才露尖尖角,暗指这东西是要便宜后来的弟子,又摸出一枚丹药硬塞到火蜥蜴嘴里,念念有词,“快快长大,快快发芽,成为合格的BOSS。”
苏晴只当没听见,她见文阳秋帮着顾白收拾地上的东西,大有离去之意,“不在此设埋伏了?”
“骗一个两个还好,多了便不行,况且这半天功夫已经得了不少玉牌。”顾白手里握着一支判官笔,和苏晴说话的功夫已在虚空中落下数道符文,不远处的天凤花幻象犹如水中之月被猴子捞起,支离破碎开来,片刻后什么都不剩。文阳秋见了面色发红,双眼紧紧盯着那几道符文,手下一字不漏复刻到玉符里。
这算偷师吧。柳静姝跟在苏晴身边,见顾白面色如常也不说什么,只追着问顾白接下来的安排。“全部弟子的玉牌,还是有些困难的。”柳静姝发愁,有些弟子会到处乱跑,搜寻灵草,这种还能遇着,就怕有一些躲在天涯海角,直到结束才出来。
顾白道,“这次入秘境的弟子共有七十二人,眼下已有半数玉牌,除去一些单枪匹马的独行者,其余的人应都去了不日天。”
不日天,不见天日之地,东海秘境历来被弟子推崇,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这个不日天,每逢秘境开放之日,不日天的封印便会松动,待十五日后破开一个口子,人可从此处进入,进行真正的秘境寻宝。不日天到底藏着什么东西无人知晓,只知凌长老从不日天出来后,修为一路飞涨,直至元婴。
“离不日天开放还有数日,在此之前我等可养精蓄锐。”顾白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现在大部分弟子都是无所事事,有的在外游荡,倒霉的就被顾白拿走玉牌,灰溜溜躲起来,另一部分就如顾白一般,躲在暗处休养生息,用最好的状态对待不日天。
听闻顾白他们要去不日天,文阳秋踌躇了一下,很快下了决定,“苏师兄,我想借此机会再在无崖边走一遭。”
“你不怕那些被你坑了的弟子将你套了麻袋打你一顿。”柳静姝道。
文阳秋被说的有些发咻,可想到这么多的灵草不捞一笔,等入了不日天就没这个机会了,“不日天机缘有缘人得之,能得到机缘的毕竟是少数人,想我这种普通人,还不如多采一点灵草保险,这样出去也好换点灵石。”
一番话说完顾白等人有些沉默,他们均是内门弟子,修炼从不会有什么钱财上的困难,也就苏晴理解文阳秋的窘境,她前世修为经常捉襟见肘,每次秘境都少不了数只储物袋,他人见了笑她是个穷鬼,殊不知她修炼上的困难。
“我同你一起去。”苏晴道。
一听苏晴要去,柳静姝也立马表态,“我和你一起去。”
四个人三个人要留在无崖边,按理顾白也应一起留下,可顾白只笑着听完他们几人的话,“既然如此,我们迟些碰面。”
柳静姝问,“苏师兄不一起来吗?”
“苏师兄在水牢受的伤怕是还未痊愈。”苏晴一早就看出了顾白的异态,只不过方才众人关注着其他事,她也未曾说明。
“被苏师妹看出来了。”顾白笑道,他安抚一脸慌张的柳静姝,“无妨,小伤而已,运行几周天就好,只是需一些时日。”
“那这个给你。”柳静姝把联络工具给了顾白,并约好时间碰头。
“好。”顾白收下联络工具,架起飞剑去了别处。
也不知道苏师兄能不能逃过这次死劫。柳静姝想着,回头见苏晴不悦盯着自己,又笑着哄苏晴开心。她两人这般姿态叫文阳秋看了纳闷,心想柳师妹不是苏师妹师姐吗,怎么做师姐的反过来讨好师妹,这内门的水真深。
顾白也未曾去了远,他先是回最初的地方望了崖底的空谷幽兰,见幽兰蛇还在呼呼大睡明白空谷幽兰还在。这幽兰蛇不是一般弟子能对付的,放心无人能采的同时,顾白也隐隐担心他能否得到幽兰蛇。
空谷幽兰是最后一项要求,比起当下收集所有玉牌的任务,空谷幽兰更为重要,这关乎着神秘奖励的到手。按着还未愈合的内腑和残留的寒气,顾白心思千回百转,转头寻了地方养伤。
空谷幽兰势在必得,而这秘境通道他也要打开。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五日后,一道阵法自崖底亮起,假寐的幽兰蛇猛地睁开眼睛,不等它反应,数道金线从地下生出,牢牢缠上了蛇躯,一根又一根金线相互交错,编织成了一张巨网,牢牢盖在幽兰蛇身上,以遮天蔽日之势向幽兰蛇杀去。
幽兰蛇只轻轻拍了拍阵法,以力破阵之法叫这浩浩荡荡的阵法以摧枯拉朽之态灭去,转眼就什么都不剩,它正想嘲笑人族的不自量力,一枚冰制的子弹从暗处射出,不偏不倚刚好打到蛇头上,于身披鳞甲的幽兰蛇来说,这子弹同每天落下来的石块一般不痛不痒。幽兰蛇盘好身子,没有打算对付暗处的人,而是一心一意守着空谷幽兰。
暗处的顾白见了并不惊讶,这幽兰蛇散发的气息来看,它即将化液成丹,换句话说它见多了人类的手段,一个声东击西不足以激怒幽兰蛇。
倒不是个蠢的。顾白含笑着将余下的子弹射出,换下弹夹继续扫射,大有烦死幽兰蛇的意图。
幽兰蛇起初不为所动,后来被顾白打的烦了,把蛇头换了个方向枕,背对着顾白假寐,暗处的顾白换下第十三个弹夹,重新装上新的冰制弹夹,那四枚被刻过符文的子弹安静躺在一边,染上崖底的冰冷。
一波又一波的子弹射到坚硬如铁的幽兰蛇身上,乒乒乓乓作响,若是节奏好点或许悦耳点,幽兰蛇先是闭着眼睛心如止水,后来实在被打的不耐烦了,打算给顾白一个教训。
它猛地挺直身子,张开蛇口威慑性朝顾白嘶吼。
就是现在。
顾白飞快换下弹夹,拿起装着四枚子弹的弹夹扣入枪膛中,毫不犹豫扣下机枪。
一枚刻了符文的子弹从暗处射出,正好射入幽兰蛇嘴中,符文在此刻发挥作用,顿时叫幽兰蛇痛的打滚,等它从剧痛中醒来时,原本该待在崖壁上的空谷幽兰不见了。
这该死的人类骗了它!
仅仅一息空谷幽兰就被人带根带土拔去,来者并不怜惜空谷幽兰的珍贵,只想着到手便是,几根绿叶从空中落下,折伤了茎叶,碾碎了幼小的花苞,空谷幽兰的气息刺激着本就狂怒的幽兰蛇,再见它守护了几百年的东西被人随意践踏,更是怒火中烧,甩着庞大的身躯撞击山崖,只听砰砰几下后,这数十丈高的悬崖便化为小土堆,再没了当初的孤高之状,取而代之的是匍匐在土堆上的幽兰蛇,和令人胆怯的嘶嘶声。
那个该死的人类在哪,它要将他活活勒死,一点点吞入腹中。
采到空谷幽兰的顾白早就远走高飞,不知去向。
[已获得:空谷幽兰。神秘奖励开启,剧情结束后发放,届时请注意查收。]
第14章
数日后柳静姝等人见到了顾白,他看上去心情极好,主动和柳静姝打了招呼,还顺手指点了文阳秋手中的符文,帮他纠正几个不足之处。
苏师兄这是怎么了?柳静姝心里纳闷,虽然苏师兄平日里都是笑着的,但今日的笑容比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遇到了极品宝物还是抱得美人归,这么高兴,见了谁都笑。
她虽心里想着,嘴上却是不说,只拉着苏晴凑到顾白身边,试图刷起两人的好感度。趁着这几天顾白在养伤,柳静姝吹劲了枕头风,原本苏晴心里就有些动容,再被柳静姝这样一通说下去,终是动了心要跟顾白谈谈,别的不说,至少那日后山偷换玉佩也要给个理由。
苏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心里有了决定又遇见当事人,当下便开口道,“苏师兄,我有事要与你谈谈。”
“何事?”顾白见苏晴表情专注,眼神坚定望着自己,边上柳静姝又是一副激动模样,便猜是和自己的身世有关。他放下手来,对上苏晴的目光道,“正好,我也有事同苏师妹讲。”
柳静姝早就知趣拉着文阳秋走人,空旷的草地上只剩顾白和苏晴两人。
见旁观者走得一干二净,苏晴从袖中掏出玉佩道,“原物奉还。”
顾白并不去接苏晴手里的玉佩,而是看了苏晴好一会,深情的目光让活了大半辈子的苏晴也不禁脸红起来,只是她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而是堂堂正正问顾白,“你在看什么?”
“凡人都说,女儿似父亲,你怎么不像?”
这话如平地惊雷一下子在苏晴耳边炸开,她紧紧将玉佩揣在怀里,生怕颤抖的双手被顾白看见,在得知自己的亲人还活着的时候,那几个夜晚苏晴夜不能寐,无数次想象着和顾白相认的场面,可到了水牢她听着柳静姝的哭诉时,心里又生起另一种念头。
与其有一个愚昧愚蠢的兄长,她宁愿每年和柳静姝去他的坟头烧纸钱。
血缘淡泊是每个修仙人士的观念,毕竟都有可能长生不老了,谁还在意能不能香火传承,苏晴有这个念头也无可厚非,可若真碰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不说动容就是假的,再加上柳静姝天天念着顾白的好,苏晴又动了另一种心思。
若是苏晏行能回头是岸,不迷恋陆涟,她也不介意多一个血缘关系的师兄。
“你有我爹的消息。”苏晴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
顾白只笑了一声,“不是你爹,是我们的爹。”
“我们……”苏晴嗫嚅着这两个字,又警惕望着顾白,“你有什么证据?”
若这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顾白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修仙界倒真有法子证明,顾白想起从前在古书上见到的阵法,对苏晴说,“你可听过点雪法?”
“我听别人说过。”苏晴定了定心神,这事是在她前世游历时发生的事,碧霞阁阁主闹出一桩丑闻来,一个十八岁少女上门口口声声称是他亲生女儿,旁人皆知碧霞阁阁主溺女成性,被捧着长大的阁主之女当然看不过这少女,数番胡闹过有修士搬出了点雪法,一验真假,这阵法稀奇,结果也令人大开眼界,那少女是阁主的亲生女儿无疑,还是一母所出,即阁主之女多了个亲生妹妹。
“知道便好,我说的是真是假一验就知。”顾白盘着腿坐下,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石判官笔来,摆了个简易聚灵阵便开始画符文,待画好之后两人分头立在阵法前,各滴指尖血。
吸收了两人鲜血的阵法验证了顾白的说法,也证实了苏晴的猜测。顾白确实是苏晴的兄长无疑,只是顾白刚才说的父亲不知在何处。
“音娘之事前几日,你曾数夜难眠,你知道原因吗?”苏晴抿了抿嘴,望着手里的玉佩说,“娘说这玉佩是一对的,说是家传之物倒不如说是一个必需品。”
“成年的必需品。”顾白挥袖收了地上的阵法,走到苏晴面前古怪笑起来,苏晴见他笑得奇怪,不解道,“你笑什么?”
“只是可惜成年了原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顾白摊手可惜,“我可没有上品天衣。”
上品天衣是真正的天衣无缝,会自动调整大小贴和穿衣者的身高体型,更重要的是它列属上品法宝之位,属于极品法宝。
“我给你炼便是。”苏晴轻描淡写道,看来顾白已经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她也可以免去多费口舌的麻烦。
“我便恭候妹妹的手艺。”顾白做了一个大礼,逗得苏晴捧腹而笑。
笑闹过后,顾白严肃起来,说起打开秘境通道真正的原因,“父亲被关在虚峰的密室里,要想救出父亲,我们只能凭借这个机会。”
苏晴先是一惊,望着顾白自责目光明白他这几年认贼作父的痛苦,转而思考起这个方法的可实行,在苏晴看来,顾白的做法无疑极为冒险,且不说能不能救出爹,一旦打开秘境通道所有长老都会察觉,届时更难脱身。
像是明白苏晴心中所想,顾白低声道,“妹妹,我快成年了。”
那些在无数个黑夜的担忧惧怕一齐涌上苏晴心头,她下意识回过头去,那对巨大的羽翼好似就长在她背上,成为如影随行的噩梦,笼罩在心间挥之不去。
这心魔在一瞬间消失,苏晴重复平静,对顾白说,“我有办法可以隐藏,只是……”
只是来不及了。
顾白已经知道下文,他扬起微笑道,“还是为兄聪明。”
他不等苏晴张口骂自己,便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我打算以我一人之力牵制众长老,你和柳师妹赶往虚峰救出爹,不管是哪里都好,带爹离开坤天派,永远都不要回来。”
“可是你呢?”苏晴不否认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坤天派执剑弟子犯下大错,加之先前认下音娘的案子,长老足以惩罚顾白,也会因此群集而议。
可是作为暴风雨中心的顾白会怎样,轻则修为尽废,沦为凡人,运气再差点的,被发现是羽族,等待顾白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顾白不答,只轻轻搂过苏晴,“爹受了很多苦,出去以后你要好好孝敬爹。”
肢体的触碰带来血脉间的呼唤,亲人的温暖让苏晴落下泪来,她靠在顾白怀里静静道,“哥你可以先逃出坤天派,爹的事我一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