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
等他们都坐到位置上，车便发动往火车站驶去。
既然是学校安排的课程，在安全上必然十分重视，这次带队的老师一共有三人，除每班一位固定领队的男老师5 外，随行还有他们两班的班主任徐敏琪，主要负责安排和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徐敏琪跟的是一班的那辆车，所以现在他们车上的老师只有傅翊川一人。车子刚开出去不到五分钟，前排的女生就坐不住了，对坐在最前面的傅翊川道：“傅老师，您不说点什么吗？活跃活跃气氛之类的。”
第一个人开口，后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是啊傅老师，您都没给我们上过课，不自我介绍吗？”
“唱个歌也可以啊。”
“跳舞我们也不介意，就是车上空间略小了点。”
傅翊川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等大家都嬉闹完看向他，他才开口道：“大家不是都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们只知道您姓傅，其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说要他自我介绍的女生笑道。
“OK，自我介绍，我叫傅翊川，在学校里主要负责教授动画系大一大二的原画课程，同时，我就职于K·G总部，暂时担任公司设计部总监兼首席设计师，你们要是对游戏设计有兴趣，或是今后想往这个方向发展，也可以私下找我咨询。”傅翊川停了一下，“以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潘陈林隔着一条走道拍了拍谢旭的肩，“诶，你们有没有感觉刚刚傅老师说到对游戏设计感兴趣的时候，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好像是的...”谢旭自己也注意到了刚刚傅翊川的动作。
“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谢旭是我们学校历年来最牛逼一个学生，毕设又是傅老师带的，看好他很正常，说不定就是想招他进K·G呢。”张宣泽从谢旭身后探出头，对另外两人分析道。
“也是”潘陈林点点头。
“K·G哪是那么容易随随便便就能进的。”谢旭猜测道：“傅老师也人不全班上的人，大概是因为认识我才往这边多看了几眼吧。”
傅翊川作完自我介绍后任那些女生怎么闹腾都没再说些什么，直到车子在火车站的停车场停好，他才站起身来组织大家有序的下车进站。
车票是月初时收了身份证统一预定的，两个班的学生基本都在同一节卧铺车厢里，都是自己人，大家相互协调了一下位置，基本按照男女来分开，最后谢旭他们四个还是凑在了一间内，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两个经常一起打篮球的男同学。
第一站要去的是天水，因为乘坐最普通的K字头火车，从T市出发到天水需要近二十四小时，此时刚上车，大家还都兴奋着，女生们凑成一团看韩剧，男生们则掏出纸牌摆了局玩牛牛。
林易他们早就过去凑热闹，谢旭在自己的床位上坐了会儿，给穆则帕尔发去的消息一时也没有回音，他猜测对方可能正在忙，索性也跟着走到牛牛的那个隔间。
受到场地的限制，拿牌的就只有隔壁班一个寝室的四人，而其他人则是可以选择人直接压钱，金额从五元起，二十封顶，两个班加起来十多个男生，将这个隔间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每张床上都缩着两人以上。
二十听起来不多，一把牛牛也就翻到六十，但牛牛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快，一把不用两分钟时间，几把下来，点背的人已经输出去小几百，对庄家来说，输赢更不是小数目。好在庄家是隔壁班最有钱的一富二代，大家也不用顾忌什么，该压还是压。
谢旭也跟着玩了几局，他今年运气好，压谁都能开出牛七以上的点数来，没多久面前就放了一小叠红钞。
“都挤在这干什么呢？”
傅翊川身影随着他的声音出现在入口处，偏偏硬卧车厢连个门也没有，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傅老师，我们就随便玩玩...”藏肯定是藏不住了，有人勉强解释道。
傅翊川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桌子，“钱别摊在桌上，一会儿让乘务员看到像什么样子，拉个微信群压红包吧。”
“雾草，傅老师威武。”
“傅老师来一起玩吗？”
“不了，我去前面看看。”傅翊川摇头，说着便错身往前面的车厢走去。
谢旭刚和众人一起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就听去而复返的傅翊川道：“谢旭，你跟我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路线和行程就是当年我们毕业考察的行程，一个系一起出去旅行真的很有意思，我们当时的带队老师是室内设计和风水命理学的双学位硕士，一路上都在跟我们讲风水和算八字。我们住了青海湖边破的一逼的‘海景房’在草原里围着篝火冻的瑟瑟发抖，在大沙漠中央抽风的跳了小苹果，当然也在火车里聚众赌博差点被抓起来，总之回想起来，满满都是青春啊！
☆、画
他的神经‘嗖’的一下紧绷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又不能装作听不见，只得苦哈哈的跟着傅翊川往车厢前侧走去。
两人一路走到谢旭原本的那个隔间，此时因为大家都聚集在牛牛那儿，隔间里没人，傅翊川随意往床上一坐，抬眼对还傻傻杵着的谢旭道：“坐下说”
回过神的谢旭满脸黑线，尼玛...这难道不是我的床吗？身体却在傅翊川注视下本能的在床另一头坐下，小心问：“傅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毕设做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做完了，还差收尾的一幕，画完之后就可以开始制作后期，等我把场景也扫进电脑里再一起给您看吧？”原来是为了这个，谢旭瞬间放下心来
“行，之后关于实习的事，有什么想法？”
“暂时还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他如实说道。
“这样”傅翊川似是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别急着找实习的公司，四月把毕设和论文都做完，五月初我们公司会设个高校招聘专场，到时候你去试试。”
“K·G？可是这种大公司不是都要求美院或是211，985之类的院校吗？”
“我们公司没有门槛，尤其设计部，实力说明一切。”
谢旭没说话，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虽然纵使到时去面试也不一定能选上，可要是现在随便的答应下来，之后又不想去K·G岂不是相当于放傅翊川鸽子吗？
“我们设计部门有下属角色组、场景组、原画组、动作组、特效组、ui组以及平面宣传组，除此之外明年有计划成立独立的动画部门，负责新项目的拓展和游戏延伸动画的制作，我想基本能满足你对就业方向的选择，你完全可以先挑一个感兴趣的岗位应聘进公司，之后有更喜欢的再做内部调整。”
“那...好吧，不过K·G招聘的时候，能不能麻烦您在Q丨Q上跟我说一声？我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了投递时间。”谢旭虽然没想好具体要往哪方面发展，但也从未想过要从事设计以外的工作，如果真有机会进K·G，选择空间的确仍旧十分广阔。
“行”傅翊川应声，看着眼前青年满脸‘话说完了你怎么还不走’的表情，哭笑不得站起身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看你刚刚也赢了不少，差不多行了，别沉迷进去。”
“好的...”谢旭耳根微微发红，傅翊川刚刚就那么撇了一眼，竟然连他赢钱都看出来了。
待人离开后，他自然也不敢再跑回去牛牛，这车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傅翊川是带队老师，需要时常来回走，关注学生们的动态，他可不想再被抓包一次，虽说傅翊川刚刚没说什么，保不齐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不能去牛牛，一个人待在隔间里无聊，他只好拿出手机来玩，这才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
穆则帕尔：刚刚在忙，上车了？感觉怎么样？
九颗小太阳：挺好的，就是和同学玩牛牛被我们带队老师抓到了，吓死我了/(ㄒoㄒ)/~~。
九颗小太阳：而且！我们带队老师竟然就是我的毕设导师，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带学生毕业考察的人啊。
穆则帕尔：为什么不像？
九颗小太阳：就是气场不像啊，气场！我们老师看起来就像做大事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种，怎么会来给我们这群小破孩当奶爸呢，不科学啊。
穆则帕尔：你不希望带队老师是他吗？
九颗小太阳：那也不至于，你不知道，我们这个老师长得可帅了，早上看到带队老师是他，我们班女生们都疯了。
穆则帕尔：是吗，感觉你每次提他都有点怕他似得，设计遇到问题时也不愿意找他解决。
有吗？谢旭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一共也没在穆则帕尔面前提起傅翊川几次吧...
九颗小太阳：也不算怕，准确来说应该是敬畏吧。
穆则帕尔：敬畏他什么？我觉得你既然选了他当导师，还是应该多交流
九颗小太阳：恩，他今天让我五月去面他们公司试试，之后接触的机会应该很多，万一要是真能进他们公司，就变成他的下属了，不过感觉挺难的。
穆则帕尔：对自己要有信心
火车上信号断断续续的，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穆则帕尔便去忙了，谢旭无事可做，从双肩包里拿出随身的速写本来。窗外景物飞速的滑过来不及捕捉，他便坐到走廊用来休息的翻凳上，描绘不远处挤在一起看韩剧的女生们。
出门在外不方便携带墨水，所以他并没有带穆则帕尔送的那支钢笔，而是带了几支不同粗细的针管笔，太久没用针管笔作画，开始几笔画的十分不习惯，一副速写快画完才慢慢找到感觉。
此时正好一个女生从他身旁路过，惊奇的凑过来道：“谢旭，你在画速写啊？画的真好！”
她的声音引来不少人，同行的三个老师原本在不远处聊天，此时闻声也凑了上来。在看韩剧的几人回过头，很快反应过来她们无意中成了谢旭的模特，索性放下手里的ipad，纷纷过来围观。
谢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背对自己坐着的人竟是王珊珊，一时间有些尴尬，“我就是没事做随手一画，你们别都围过来啊。”
“随手一画就画成这样，这是故意打击我们吗？”有人玩笑道。
“你这画把姗姗背影画的好美，是吧姗姗？”曾琦希看看谢旭又看看王珊珊，一脸狡黠。
谢旭也看向王珊珊，对方显然没将他的性向告诉好友，这样他更加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谢旭，这张画可以送我吗？”王珊珊却是笑了一下，问道。
“可以啊...就是画的不太好。”
“没...”
“确实画的不太好。”站在一旁的傅翊川忽然开口道。
“傅老师？”一同走过来的徐敏琪奇怪的看着傅翊川，在他看来谢旭的这张速写已经十分不错，就算放到一般的临摹范本中，也毫不逊色。
“比例和整体画面感都没问题，只是笔触不够流畅自然，细节处理的太粗糙。”傅翊川没理会周围学生和老师惊异的目光，在谢旭对面坐下来，转头对王珊珊道：“我给你画一张吧。”
听说傅翊川要现场示范速写，原本在牛牛的男生们也忍不住纷纷围了过来，大家都十分期待的样子，只有人群中众人被羡慕的王珊珊，低下头显出几分失落。
谢旭愣愣的将自己的速写本和笔递过去，傅翊川看了眼笔尖，“有再细一点的吗？”
“有”
他很快跑回自己的床位旁翻出其他几支笔一起拿到傅翊川面前。
傅翊川看了看，选了支0.3mm的针管笔，“不好意思，我习惯用细一些的笔尖。”
其实谢旭自己平时也习惯用0.2到0.3的笔尖，只是刚刚随手拿了支笔没有特意挑。
在傅翊川的示意下，王珊珊很快坐回刚刚的床上，略有些不自然的继续看韩剧。
傅翊川落笔十分迅速，几乎不需要思考，雏形初定后便是细节的刻画，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灵动的长发少女在四周学生们的惊叹声中跃然纸上。
如果说谢旭的画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已经称得上佳作，那傅翊川的画简直就是非人的水准，也正是这时，众人才恍然想起，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的教书先生，他是十七岁考上日本最高艺术学府，25岁博士毕业，出过一系列教科书及临摹范本的变态人物。
谢旭自己同样清楚的意识到了两人的差距，至少几年内都很难超越的差距，人物钢笔速写虽然用时短，看似不太难，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绘画基本功以及对人物结构的理解，傅翊川的画已经不是画得好这样简单，他的画有成熟的个人风格，同时又有更深层的内容，从眼神、动作到衣摆的褶皱，每个细节都刻画的恰到好处，经得起考究。
速写本是活页，傅翊川签了名将那页撕下来递给王珊珊。
“谢谢傅老师”王珊珊接下画礼貌的道了谢，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谢旭的速写本，女人永远是感性的动物，在她们眼中，画画的人远比画本身更有意义，只是这时再去要谢旭的画显然不合适。
☆、旅途
在火车上的时光，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好玩，可睡的却是很不习惯，近二十四小时的车程下来，隔日一早到站时，大家都显得有些疲惫。
负责他们这次整体行程的两位导游已经等在车站，之后几天他们将乘坐大巴，正式开启这段旅程。
虽然大家都是满脸困意，但计划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行人上午还是要游览闻名世界的艺术宝库，中国四大石窟之一麦积山石窟。
石窟主要是以步行的方式，沿着铁架支起的台阶登上麦积山，浏览沿途的人文和自然景观，在这里除壁画外也有大量的泥塑石雕，所以并不像敦煌莫高窟那样严格限制拍照，导游告知了大家三小时之后在出口处集合后，便带着一些愿意听介绍的女生往山上去。
谢旭带着单反一路走走拍拍渐渐落到了大部队的后方。
“在火车上没休息好？”原本走在前面的傅翊川不知什么时候又绕了回来。
“有点，主要是不太习惯那么嘈杂的环境。”
傅翊川了然的点头，跟在他身边一道重新往上爬，谢旭有些尴尬，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更加频繁的拍照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谢旭拍照时，傅翊川总会在不远处等着，他拍完一处石像回过身，恰巧看见傅翊川眯起眼正眺望着脚下的山谷，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春分，但空旷的山野间仍是带着几分寒意，傅翊川就这样立在栏杆边，任山风吹起衣角和发梢，衬着背后古朴的泥墙，自成一派风景。
谢旭一时受美色所惑，鬼使神差的举起相机，将这一幕定格。
再下山已是两个多小时后，离导游规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几十分钟，大家纷纷开始找各种地点拍照，林易看到谢旭立刻走了过来，“你怎么是和傅老师一起下来的？”
“大概是看我没跟上，他就回来找我了”谢旭看着已经走到远处和另一位男老师交谈的傅翊川小声道。
跟着过来的潘陈林笑着勾过他的肩，“看你们两个一起从上面走下来，我居然感觉有点配，简直是男才男貌，好一对璧人。”
“你能不能不要乱改成语，乱用形容词。”谢旭扶额，“傅老师这种，帅是帅，但太高冷了，不是我的菜。”
“知道知道，你的菜是大神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恩不对，你应该是被吃的那个。”
“你才被吃的那个！”
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觉得他是受，谢旭惊恐的想，莫非他真是要当受的命？
“你不觉得大神也很高冷吗，除了你，我们根本就不敢跟他说话。不过话说回来，傅老师哪里高冷了？我觉得他对你就挺好的啊。”张宣泽不知何时也站到他们身边，说完又转头问另外两人，“你们有没有觉得傅老师看谢旭的眼神好像跟看其他人不太一样？”
“真的假的？这我倒真没发现。”
“我好像也没注意过。”
张宣泽想了想，补充道：“感觉要柔和一些，而且无论是在上校车前、火车上，还是刚刚，你们不觉得他对谢旭的关注度特别高吗？”
说到这个，潘陈林立刻认同的点头，“这个我也注意到了，他和我们所有人说的话加起来，还没对谢旭一个人说的多。”
“是因为他都不认识其他人的关系吧？我们组除我之外都是女生，他和女生走太近也不好，只能找我啊。”谢旭辩解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八卦了，难得出来，不拍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