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有趣。”陶奕侠开口评价。
“彼此彼此。”秦修杰不慌不忙，反手将电源插头插入身后的插座，轰鸣声中，除草机的刀片旋转了起来，他举起不锈钢的扶手，朝陶奕侠迎面突刺过去。
陶奕侠飞快得往后一退，举起镰刀横着劈砍过来，镰刀锋刃2 和刀片在半空中相抵，瞬间迸射出无数火花。
眼看刀片要被镰刀破坏，秦修杰往后撤了点手柄，一猫腰整个人绕过陶奕侠右侧，转身便往门外跑去。
陶奕侠三两步追出门外，又是一记镰刀带着刀风朝秦修杰当头劈来，秦修杰灵活得往左边一闪，那狭长的巨刃贴着他的右肩落了个空。
几次攻击没中，陶奕侠也收起了玩耍的表情，开始认真得打斗起来。作为一个执行杀人任务的系统NPC，主机给他各项身体机能数据都加到了最佳，很快秦修杰的体力、速度都落了下风，虽然他躲闪的速度也不慢，但身上已有多处被刀刃刮伤的口子，而陶奕侠只有黑色的披风多处被刀片搅碎。
“呯——”在承受过几次重击之后，那个割草机的刀片终于停止了转动，只见它艰难得咯噔了几下，终于彻底偃旗息鼓。
秦修杰现在只有一根铁棍对战那一米多长的巨大镰刀，怎么看怎么没有胜算。
“人类，受死吧。”陶奕侠再次劈砍了下次，这次他比以往更加上了数倍的速度和力量，眼看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秦修杰再次大喊一声：“闪电！”
时间瞬间凝固了，在片刻空白之后，又再次流动了起来。
技能卡判定没有生效！
秦修杰闭上了眼睛，利刃噗嗤一声穿透布料，然而预想之内的剧痛没有袭来。
原来是楚飞不知何时冲了过来，举起拖把替他拦下了致命一击，那镰刀的弯曲处正好穿透了扁平的拖地布一头，陶奕侠猛得挥舞手柄，楚飞连人带拖把飞了起来，被甩到铁柜上，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楚飞，你没事吧？”秦修杰连忙问。
楚飞觉得这一下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拍出来了，他咬着牙，撑着拖把的把手站起身来：“暂时还没事，我们联手再撑一会。”
他的技能卡冷却时间还没有结束，现在冲出来本来是非常危险的，但他作为警察，不能坐视平民被屠戮，这正是这个游戏的规则，也许还有规则之外的一些东西，不过管他呢——现在时间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分，离他的技能卡重置倒计时还有最后七分钟，只要撑过这七分钟，一切都会有转机。
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秦修杰微微颔首，两人开始一前一后和陶奕侠游斗起来。
虽然陶奕侠很厉害，但同时被两个人牵制，他一时也无法取得任何一人的性命。再加上楚飞有意识得将凶手往两行储物柜中间那个狭长地带引去，镰刀在那边无法很好得施展，陶奕侠打了几分钟之后突然暴起，将周围的柜子全部掀翻在地。
楚飞连忙在地上滚了两滚，才躲开了陶奕侠这暴怒的一击。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正式结束，电波状的声音再次在楚飞脑海中响起：“技能冷却完毕，要使用升级功能，则在喊闪的时候内心加以说明。”
在镰刀再次挥落的时候，楚飞喊了一声“闪”，同时在心里想着，倒着使用闪，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人在镰刀下的楚飞瞬间向前移动到了陶奕侠贴身的距离，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刀片，手举刀落，顿时在陶奕侠脖子上拉了又长又深一道血口子，鲜血喷涌出来，溅了楚飞一头一脸。
初次杀人的战栗使得楚飞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心跳飞快，感觉自己肾上腺激素瞬间上蹿了几大格，预想中的恐怖、惊疑、恶心等负面情感并没有传来，他只是麻木得想：哦，原来NPC的血也还是热的。
楚飞低头看着自己紧握小刀的右手，回想刚才那一套似乎随着身体记忆带来的熟练的抹脖子动作，第一次觉得自己失忆前的身份说不定真的挺可怕。
陶奕侠低头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嘿嘿嘿笑了三声，整个人一甩披风往后蹿去，那黑色的披风很快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并且迅速变成一群黑色的蝴蝶，扑扇翅膀消失在夜色里。
留在房间里的，只有一朵被小刀割成两半的蔷薇花，还有一滩新鲜的血迹。
秦修杰蹲下来研究了一会那朵花：“他死透了吗？”
“不一定。”楚飞心想，作为一个系统创造的NPC，他不过是由一组组详细的代码组成，真的可以完全被杀死吗？
“但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应该是‘死了’吧？估计暂时不能来找我们麻烦了。”秦修杰把他推到茶水间，两个人奢侈得用开水清洗了血迹和伤口，楚飞还将一件全新的员工衬衫撕成条状，给秦修杰简单包扎了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
“王悦，现在安全了，可以出来了。”楚飞冲着小胖子躲藏的房间喊。
没有人回答，两人对视了一秒，随即面色大变，推门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的，原本待在那里的小胖子不见了。
“人可能被什么东西带走了。”秦修杰道，“这里不安全，我们也要赶紧离开。”
虽然很想解救小胖子，但楚飞对神秘失踪的人也无从找气，再次高喊了几声确定人真的不在这里之后，他就跟着秦修杰走出了刚才因为打斗变得一团糟的休息室。
他们本来想原路返回，但走到走廊靠近商场圆形大厅的出口时，就发现此路不通了。
一开始那些鬼魂互相吞噬形成的巨大透明软体生物此时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无比的章鱼一样的生物，将他们刚才经过的玻璃通道挤压得粉碎，一些肥硕的触手甚至想伸到走廊里面来继续汲取吞噬。
秦修杰果断带着楚飞就往回走。
“现在要去哪里？”楚飞问。
“既然一楼有这家伙在，越往上才越安全，呆在低层我们很快会被它的触手给吞没的。”秦修杰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刚才NPC的消失给了我一个猜测，每一层我们消灭掉的怪物都不会重复出现，所以二楼目前是安全的，三楼如果是NPC游荡的楼层现在也是安全的。”
“我们直接去最高那层。”楚飞说，“假设现在的日出时间是早晨五点多，那么离天亮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在最高的楼层至少可以撑过这个章鱼怪往上长的速度。”
也许是这次他们运气比较好，也许是大厦里的鬼怪都被那只章鱼一样的怪物吸走了，总之他们一路平安来到了五楼，连一个鬼影都没碰见。
楚飞边走边思考，现在他们面临两个问题：第一，小胖子不见了，要尽快找到他；第二，还有两个抽到杀手牌的玩家，会伺机杀掉落单的人，之前他们三个人一组逃跑也不安全，万一另外两个都是杀手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圆形走道中间的位置，这个地方是白珊珊跳楼的正对面，也有一个电梯，但是封闭式的并不透明，看起来比那个电梯要正常点。
电梯不远处是一个广播室，商场有小孩和父母走散的时候经常会派上用场的那种。
一个主意突然在楚飞脑海点亮，他转头对秦修杰说：“要不用广播把大家都召集到这里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所以这章讲的是，楚飞英雄救美
秦修杰：Exm？！我作为攻的尊严呢？
楚飞：呵呵
NPC：我抗议！这章应该叫做被屠戮的NPC

第11章 谁黑？谁白？

秦修杰问：“你确定把大家集合起来是一种比较好的方法？”
“不一定，但我想试试。”楚飞说。
“楚飞，你想大家都活下来吗？”
“毕竟都是被卷入这种世界普通人，当然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安出去了。”楚飞不假思索得回答。
“你可真是富有正义感啊。”秦修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的话，只要自己活下来就可以了。”
“我是楚飞，我在五楼的广播室，大家听到广播马上到这里来，路上注意安全。”广播将声音放大出去，在空荡荡的商场里，回声此起彼伏。
播音完毕之后，两人就待在广播室里，时间一分一秒得过去了，直到时钟敲响四下，也迟迟不见有人上来。正当楚飞开始忐忑不安时，电梯的数字跳动了。
楚飞打开门，欣喜得迎出去，数字停在5不动，随即电梯的门向两边打开，小胖子王悦从电梯门口直挺挺得向前扑了出来，楚飞连忙接住他，一接触到王悦的身体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个一个小时之前还在和自己谈论大学和理想，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少年，此时身体已经完全凉透了。
楚飞来不及悲痛，只听身后秦修杰大喊一声“小心！”，他连忙往后一退，只见一阵看不见的刀风擦着自己脸颊呼啸而过。
楚飞连忙从背后掏出一根木棍格挡，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一把锋利的菜刀凭空出现在木棍上方，刀刃嵌入木头里。
那看不见的凶手见一击未中，补刀又被拦住，就迅速离开了，在两人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就是一把菜刀在半空中以飞快的速度躲进了远处的阴影里。
“这是哪一个玩家？”楚飞心有余悸得问。
“看来这个抽到杀手牌的人，上一轮里抽到的技能卡是‘隐身’。”秦修杰冷静得评判道，“这可真是个非常适合杀手的技能。”
楚飞苦笑着把小胖子的尸体翻过来，王悦圆圆的大眼睛还睁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应该是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然后那个人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是一个年轻的生命，他还没有步入大学，没有开始一次纯情的恋爱，没有见识过千奇百怪的社会，就在这么一个鬼影丛丛的阴森大厦里，画上了一个不甘的句点。楚飞把王悦的眼睛合上，抱着他有点重的尸体，脚步有些蹒跚得走回播音室，将他平放在一边的休息长椅上。
昏暗的灯光下，小胖子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是他的身体在渐渐变淡，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和葛天一、洛芸一样，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你说那个杀手还会回来吗？”楚飞问。
“杀手的通关任务是杀死所有人或者杀死两名警察。”秦修杰一边借用楚飞的小刀加工手中的木棍，一边回答，“在不确定到底哪两个人是警察的前提下，他可能会杀死所有的玩家以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晋级。很可怕是吗？有时候人在极端环境里为了活下去，就会变得如此可怕。”
“为了活下去，就可以杀掉其他人吗？”楚飞喃喃道。
“如果你抽到了一张杀手卡，你难道会为了不杀而选择自己去死吗？”秦修杰将木棍一端削尖，将这加工过的武器和小刀扔还给楚飞。
楚飞沉默了。
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外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萧婷婷的呼救声。
呼救声传来的地方正是之前那个隐身杀手消失的方向，楚飞来不及多想，就冲出了播音室。
绕过四分之一的圆形走道，一些打斗声正从东边辅楼的长廊里传出。也许是看萧婷婷一个弱女子比较好对付，凶手持续进行攻击，地上溅落了点点血滴，就好像红梅花瓣洒落在大理石地砖上。
秦修杰一铁棍扫过去，发出打在什么东西上的钝响，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那个杀手朝另一侧的消防通道方向逃走了。
楚飞连忙把萧婷婷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萧婷婷啜泣着说：“我没有受伤，刚才第一下有人拿刀砍我的时候，那刀刚好砍到我被风吹起的头发上，我才看到一把刀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害怕就赶紧使用了‘流离’，第一刀反弹到那个人肩膀上了，地上这些血迹是他的不是我的。”
“姑娘你挺猛啊。”楚飞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你看这么危险你都活下来了，你一定没问题的。”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秦修杰问。
“我本来和梁晓峰、谢君恒一起，那些鬼娃娃追得很快，一直攻击我们，我们跑着跑着就跑散了，我一个人躲在一个办公室里，又害怕又不敢出来，听到你的广播我才上来找你们会合的。”
这姑娘运气爆棚，不光顺利甩掉了跟在身后的鬼娃娃而且既没有遇到其他的鬼怪，也没有遇到那个见玩家就砍的凶残NPC。
萧婷婷跟着两人走进播音室，看到王悦已经半透明的尸体，惊讶得“啊”了一声。
“王悦他……”萧婷婷试探着问。
“已经被杀手杀死了。”楚飞说。
想到自己差点也变成王悦那样越来越透明的存在，萧婷婷后怕得连忙顺了几下胸口给自己安慰。
楚飞在播音室的小白板上用水笔写下了目前存活的五个人的名字：“你被攻击的时候我和秦修杰在一起，不可能□□去杀你和王悦，梁晓峰和谢君恒，你觉得是谁攻击呢？”
“我不知道，从攻击的手法看不出是谁。”萧婷婷回答。
“王悦透露过意思，他抽到的应该是平民卡。白珊珊一开始就自杀了，虽然她也可能抽到杀手卡，但我觉得可能性基本可以先排除。”楚飞用笔在白板上圈圈画画，“剩下来五个人里面，可能有两个杀手。”
“有没有可能梁晓峰和谢君恒都是杀手？”秦修杰用修长的手指扣着桌子，漫不经心得提问。
“有这个可能。”楚飞点了点头，“但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两个只有一个是杀手，另外一个杀手，在我们三人中间。”
这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温度就像骤然降低了好几度，大家彼此都有些警惕了起来。
正在这时，播音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楚飞，你在里面吗？”梁晓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是梁晓峰，请让我进去。”
楚飞回过头看了一眼长椅，王悦的尸体已经彻底消失了，只留一个蔷薇花印记在沙发罩上，楚飞使了个眼神，秦修杰马上把这个罩子扯下来揉成一团扔到墙角。
楚飞上前打开门，颇为狼狈得梁晓峰出现在门外，他的衣服破了，本来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变得乱糟糟的，看来经过了比较艰难的搏斗。
“四楼最南边的怪物是美女蛇，我费了好大劲才从那逃出来。”梁晓峰解释道，他环视了一眼房间内，视线从楚飞、秦修杰身上依次划过，最后停在萧婷婷身上，“你还好吧？那个鬼娃娃没追上你吗？”
“没，我把它们甩开了。”萧婷婷回答，下意识得隐瞒了被杀手攻击的事情。
再过了一会，谢君恒也出现在门口，他的衬衫比被鬼火球烧着的时候显得更破烂了一些，上面一道道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两个人肩膀上都有伤。
“哎呀，你们都在啊，我快被那些东西吓死了。”谢君恒一边说一边踏着谨慎得脚步走进房间，“诶，王悦呢？”
“王悦还没来，我们再等等。”楚飞平静得说，说完之后他偷偷观察梁晓峰和谢君恒的表情，发现并没有明显的异常。
梁晓峰露出关切的神色说：“他不会遇到危险了吧？要不要去找找看？”
谢君恒则说：“我一个人再也不要出去了，要找你们去找？”
楚飞敲了敲黑板：“现在我们五个人里面可能有两个杀手，我们一起出去找王悦，为了安全起见，希望大家千万不要再走散。”
说完这句话后，他脑海里“叮”得一声，系统提示声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提示：离游戏结束还有最后一小时，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大厦之后，游戏将正式结束，如果警察没有在限定时间内杀掉两个杀手，最终只有幸存的平民才有资格晋级，快去决定你的命运吧。”
楚飞看了一下其他人，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想来都在脑海中听到了系统这个充满恶意的提示。
“看来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一套行不通了。”秦修杰嘲讽得微笑着，“我建议大家尽快找到解决方法，而不是原地等死。”
“你有什么办法吗”谢君恒恶声恶气得说，“别说得好像你能超脱世外一样。”
“谢先生，你别忘了，如果我抽的是一张平民卡，我大可不用着急，只要安静得坐在一旁看你们自相残杀就好了。”秦修杰坐在转椅上，满不在乎得画着半圈。
萧婷婷动了动下唇，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又忍住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