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犹在为自己有了取名的资格而沾沾自喜，懵懂的小兽眨着迷糊的大眼左顾右盼。他们本是两个世界的生灵，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聚在一起。
“你长得好丑啊，要是跟我一样该多好……啊……”少年似模似样的感慨，对于小兽的外表虽有不满，但看在它是第一个自己看着出生的小动物的份上也认了，决定好好对待他。谁知此时，怀里毛茸茸的小动物突然变成了胖娃娃，吓得少年手一抖，差点儿将小娃娃扔了出去。
第29章 第 29 章
摩罗月是龙之子，生而有灵，可幻化为人形。
神兽的成长速度比凡人快的多，他三个月学会说话，半岁便能走路，如人类三岁孩童一般大。苍家上下视他为妖孽，是苍睿拼命保下他。
彼时的苍睿并不知道他是神兽，只当是自己捡了个小妖精。
而摩罗月却渐渐贪恋上了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他没有出世时，苍睿整天抱着那颗会发光的蛋玩，那时起他便每天感受苍睿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神兽冷情，却并非无情。没有谁愿意一直孤单下去，没有人会不喜欢被爱的感觉。
他生长的很快，短短五年便和十六七岁的小少年没什么两样了，只是心智却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又天真。
“哥哥，你为什么要成亲啊？”
“为了传宗接代生小孩啊。”苍睿哄他，“你是从蛋壳里出来的，哥哥却是被娘亲生出来的。”
“哦，哥哥我能不能生小孩？”
“不能，只有女孩子才能生娃娃。”
摩罗月委屈对手指，他也想给哥哥生小孩的。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成亲生子是什么意思。
苍睿成亲当晚，摩罗月一个人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后终于发现，哥哥没有来陪他睡觉。气呼呼的爬起来满府找，却看到装饰的十分喜庆的新房里哥哥正拉着新娘子的手打算上床。
“嗷……”摩罗月嫉妒了，嗷的一声扑进去，推开新娘子自己跳上去，“哥哥你骗我！”
“……回去！”苍睿脸都黑了，任谁在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时被人打扰都开心不起来。
“不要！”摩罗月赖在床上不下来，“哥哥你不守信用，就不回去，我要睡觉！”
“……！！！”苍睿额角青筋暴跳，向新娘子解释这是自己的傻弟弟神志不清之后好说歹说将人拖走一顿暴打，直揍得摩罗月哭喊求饶化为兽形才罢休。
“在这里好好待着，再敢乱跑瞎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呜呜呜……”摩罗月缩在床脚大哭。
后来，苍睿的妻子死于难产，留下一个孩子就去了。苍睿也没有再娶，将儿子抚养大。
摩罗月依旧混混沌沌宛若孩童，容貌却不再长大，苍睿倒像是养了两个儿子一般。
时光匆匆，人类总是老的很快。
苍睿的儿子已生华发，摩罗月还是老样子。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再简单懵懂的小兽也懂得了生老病死，学会了伤心痛苦，他被时间催着长大了。
苍睿已经老了，满脸皱纹，老眼昏花，临走前放心不下的不是儿子，而是摩罗月。
“我走了之后，你就进山修行吧，早日修成正果，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久在人间徘徊。你好好的活着……”
“不要……哥哥，你不要走……”摩罗月痛哭，他只认识苍睿一人，也只信任喜欢他一个。
“听话，你性子单纯，人间不适合你。没有人护着，我恐你为人利用，性命不保……”
“我等你转世了再去找你还不行吗，哥哥，你别不要我呜呜……”
“喝了孟婆汤，再世为人，我就不是我了。”
“我不管……”
……
苍睿最终还是去了，摩罗月从此住在他墓前。他只修炼了短短几十年，法力低微，进不去地府，查不了苍睿的来世，只能每年四处找寻。
这一找就找了千年，直到看到少年时的清舒。
摩罗月的心快要飞出胸膛，是他，是苍睿，他的苍睿。
千年的时光沧桑了他的面容，很久以前稚嫩的少年已经长大，如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般。对苍睿的思念也在时光的长河中慢慢发酵，由弟弟对兄长、小兽对主人的雏鸟情节慢慢变质，成为比爱情还要复杂的情感。
于摩罗月而言，这世上，他只有苍睿。
从出生到如今，记忆里的每一个片段，都是苍睿。
除了苍睿，他一无所有。
摩罗月几乎快要哭出来，眼睛酸胀，很难受。他有些呆滞的盯着远处的少年，和他的苍睿一模一样。
人都说近乡情更怯，痴痴地望着那少年，摩罗月忽然就有点不敢靠近。他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贪婪的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
……
山林中的小动物和精怪们恐慌至极，摩罗月不论遇到的是什么，只管吃到肚子里面。
鲜血流了一路，摩罗月跌跌撞撞倒在树下，成了精的小松树被他吓得直哆嗦，松针抖落，满地都是。
摩罗月化为人形，仍是那身红衣，明丽妖娆，鲜艳的似要滴出血来，却也悲伤的如夕阳向晚。
“苍睿……哥哥……”摩罗月闭眼呢喃，梦里的苍睿会对他笑，会温和的跟他说话，会替他顺毛，会给他好吃的，会在他犯错的时候维护他，还会……
是了，还会揍他。
当年的他害怕挨揍，因为苍睿打人很疼。可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的绝望，他只要苍睿回来，哪怕死，他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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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舒在房中修炼，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起身往道观后走去，那里清幽宁静，适合静心。
墙外传来“嘤嘤嘤”的哭泣声，清舒好奇，翻墙跳出去。那只蹲在墙根下流眼泪的小兔子吓了一跳，连哭都忘了，跳起来就要跑。
“站住！”清舒喝道。
“嘤嘤嘤嘤道长，小妖没想做坏事……”小兔子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求饶。
“发生了什么？”
“有妖怪……呜呜好可怕……”
“……你自己就是妖怪！”清舒哭笑不得。
“嘤嘤不是，是大妖怪，好多伙伴都被吃掉了。小妖跑得快，才得以逃脱……”兔子生性谨慎，都说狡兔三窟，他们的逃命通道很多。
小兔子觉得道观肯定是安全的，一般妖怪都不敢在道观周围胡作非为，于是逃到这里。
“你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吗？”
“呜呜不记得，小妖很怕，只顾着逃命了……”
“……”清舒默然，“既如此，你便在这里待着吧。”
“是，谢谢道长……”小兔子感激不尽，寻了个树洞钻进去。
问清楚具体? 恢煤螅迨婊胤磕昧朔胶徒＃蛩愠鋈タ纯矗蛞荒茄峙芟律剑说桨傩站筒缓昧恕?br /> 清舒在林子里转了许久，在树妖的指点下找到了摩罗月经过的痕迹，循着那血迹一路追踪，在松树下找到了睡着的人。
摩罗月睡得香甜，好梦正酣。
清舒不清楚他的底细，只看到周围树木瑟瑟发抖，静的出奇。
似是感觉到什么，摩罗月睁开眼睛，有些迷糊的看向清舒，欣喜的正欲张口，就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长剑。
原来，不是苍睿啊……
他站起身，正对着清舒，有些自嘲的笑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对着那双似乎含了无限伤痛的眸子，清舒一时竟有些难以回答。剑在手中似有千斤重，难以向前半步。
摩罗月轻笑，苍睿，你还记得我的，对吗？
清舒皱眉，这人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可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山下百姓无辜，你……不可残害生灵。”他有些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便要离开，然而还未及转身便被摩罗月抱住。
“如果我说……我要你呢？”摩罗月眉眼弯弯，在他耳边轻声道，“以你一人，换一方安宁，你……可愿？”
“……放肆！！”清舒脸涨得通红，抬手就是一掌，摩罗月躲闪，手上仍是不老实的停在对方腰间。
苍睿，我调戏到你了！哈！哈！哈！
清舒恼羞成怒，下了杀招，摩罗月轻松躲开，眨眼间退后几十米转身就跑。
他太兴奋了，活了上千年，从未想过被苍睿揍了一辈子的自己居然还有翻身调戏对方的一天。老天呐，你对我真好！
某兽心里暗搓搓的思索着去苍睿坟前卖弄一番，过两天继续去调戏清舒。
清舒气的一把火蹭蹭往上窜，紧追不放。只是人与兽的速度终究差的远，一刻钟之后便不见对方的影子了。
“别让我再看到你！”清舒愤愤低声咒道，在林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才压下火回了道观。
紫阳真人听弟子说清舒出去了，等到天色都暗了还不见他回来，心里担忧。这会儿见清舒臭着一张脸进门，脸色顿时比徒弟还臭。
霍的起身，“做什么去了？”
“……师父？”清舒惊讶，师父怎么会在道观门口，“我听兔妖说林子里来了大妖，过去看看。”
“跟上。”紫阳真人怒气值已爆棚，知道有大妖你还敢独自一人出去，真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是吗？！
“……是，师父。”清舒顿觉情况不妙，硬着头皮跟在紫阳身后。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进去！”
“……”清舒顺从的滚了进去。
紫阳真人关上门，眼一扫便看到桌子上的戒尺，顺手拿起，点点桌子，“过来。”
“……”看到之前长安在自己房间背书用来吓唬他的戒尺，清舒不禁悲从中来。那只是他用来监督师侄学习的啊，为什么又会用到自己身上？！
“嗯？”紫阳真人板起脸的时候是真的威严，这种情况下他的弟子没有一个不怵着他的。
清舒乖乖走到桌子跟前撑好，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尽量不要再惹师父生气了，不然倒霉的还是自己。
紫阳真人三两下扯掉他腰带，“自己脱。”
“……”清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师父！”
“脱！”紫阳真人喝道，心中后怕不止，对上大妖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这不知死活的徒弟！
“……”清舒磨磨蹭蹭脱下外袍，手搭在裤腰上正迟疑，就被一戒尺敲在胳膊上，手一松裤子便滑到了下去，挂在脚踝处。
清舒都快要哭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师父像揍小孩一样教训，他脸烧的快要着火，抓着仅存的亵裤哀求的看向紫阳，“师父……”
第30章 第 30 章
“啪啪”，“这会儿知道要脸了？”，“啪啪啪”
“……师父……”
“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说一句便是一连串的戒尺挥下去，“就你那点儿道行，也敢私自出去找大妖？”
“唔……”清舒被打的身体往前闪了闪又急忙稳住。他个子高腿长，撑在这里屁股高高翘起，很是羞人。
“啪啪啪啪啪……”“不知死活！”
清舒咬牙，死死受着，身子随着戒尺的落下轻颤。
“啪啪啪啪啪……”
“师父……唔……徒儿知错了……”
“啪啪啪啪啪……”，紫阳冷笑，想到不给徒弟个教训他大概也记不住，又默默的加了两分力气，“下次继续犯吗？”
“啊……师父，我不敢了……”清舒疼的腿发软，额上冷汗冒出。
“啪啪啪”，狠狠地三戒尺快速落下，清舒向前扑去，脸都贴在桌子上了。
“师父…师父……”他可怜兮兮的唤着，额角冷汗滑下，漂亮的眼睛还泛着水汽，“疼……”
“啪”，紫阳真人一看徒弟这模样心就软了，戒尺高高扬起，将要落到臀上时减了几分力，只是清舒身后疼的厉害，没有发现师父的放水。
“啊……师父，真的疼……”
“不疼为师费这力气做什么？！”紫阳真人斥道，戒尺在空中指点，唬的清舒身后的肌肉一跳一跳，唯恐趁自己不备再来几下。
“从你八岁起，为师就教你怎么保护自己，你现在快二十五了还学不会？！”
“……师父，我不是……”
“不是什么？！”
“啪！”
“唔……”
“你听说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通知为师，而是自己逞英雄，也不看看你的能耐有几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任性妄为，什么时候能改一改？！balabala……”
清舒默默趴在桌子上听师父从小时候念叨起，直到说到十岁又挨了几下戒尺后终于忍不住跪了。翻旧账不是个好习惯，尤其是他的旧账还那么多，再说下去他又得趴好几天了。
“师父……”清舒的声音十分虚弱，半真半假，毕竟他也累了大半天。他跪趴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扒着桌腿，裤子还绊在脚踝，原本松松垮垮的亵裤此刻绷得紧紧的，都能看到臀上鼓起的檩子。
“饶了我吧……真的不敢了……”
“……”紫阳真人再次心软，扔下戒尺将徒弟扶到床上趴着上药，又恶声恶气的威胁，“记住教训！”
“嗯。”清舒忍着身后的剧痛点头，心内泪流，哪敢记不住啊！
夜半，一个缥缈的影子进到清舒房间，鬼鬼祟祟的设了禁制后爬上床，抱着昏睡过去的清舒笑得像个傻子。
摩罗月是闻着清舒的气息过来的，兽类嗅觉敏感，何况天生吃货的饕餮。闻过一次便绝不可能忘记。
清舒本就疲惫，加之挨了打，被他一个昏睡咒扔过去睡得更香，完全不知道有人，哦不，是有兽在占自己便宜。
摩罗月抱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心情愉快的无以复加。
他像小时候苍睿在时一般开心的打滚，结果不小心‘扑通’一声滚到了地上。
道观的床小，最多容纳两人，不比苍睿家那豪华的可以睡五六人的大床。
讪讪的爬起来重新回到床上，摩罗月收敛了动作，静静地盯着清舒发呆。
幼时的他懵懵懂懂，只知道凭着气息确定别人。但是苍睿的脸他记得清清楚楚，可那时候他并不觉得苍睿有多好看，因为美食才是最吸引他的。
然而在人间待了上千年，他也逐渐接受了人类的审美，他只觉得，清舒这样子，真好看。
摩罗月窃笑着蹭了蹭，轻轻咬了下对方的唇，又像做贼似的下一秒就远离，继续傻笑。
笑着笑着就化为兽形，团成一团缩在清舒的脚边。以前苍睿年纪大了，腿脚有疾睡眠不好时，他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包裹着他的脚，一睡就是十多年。
如今清舒睡觉皱着眉心，大概也是这样吧。摩罗月喜滋滋的将清舒的双脚包裹的严严实实，我对你好，你也要对我好。
然而，清舒是因为身后有伤侧躺着，被他搂搂抱抱推得压到了伤处才不舒服。又被下了咒术不能醒来，此刻这初夏的天气，双脚好似包着个火炉一般还挣脱不开，没一会儿就冒了汗。
清舒做了个梦。
梦里他不知又犯了什么大错，被师父压在大殿里跪在三清雕塑面前揍。沉重的板子不停歇的砸下来，身后疼痛入骨，臀肉肿胀的似要裂开一般，疼的他不住哆嗦，他想要求饶，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连呼痛也做不到，只能跪趴在那里忍受着越来越痛的责罚。
更可怕的是，师父打完之后还不让他歇着养伤，反倒罚他去沙漠找什么草药。双脚踩在灼热的沙子上，似要烫伤他的肌肤，他却拔不出来，只好继续忍耐……
这一夜对于摩罗月来说很短暂，打个盹天就亮了，他怏怏的起身撤了禁制，不舍得看了清舒一会儿终于悄悄离开。苍睿你等我哦，今晚再见~~~
而对于清舒来说，醒来时差点儿喜极而涕。梦境太真实，疼痛很刻骨，热度更是记忆深刻，他简直要疯了好么？！清舒艰难的翻身趴下，原来是躺着睡的，怪不得那么痛。
第31章 第 31 章
摩罗月每晚准时前来，若是清舒没睡便隐藏气息躲在远处等，若是睡了便继续搂搂抱抱亲亲蹭蹭占便宜。
这段偷来的时光是他多年来最快活的日子，哪怕清舒并不知道他曾经来过。但只要能每晚拥着清舒入怀，他就心满意足了。
神兽的血脉非同一般，尽管只是千年修炼，比起道士们还是高出很多很多，一个多月过去竟也没人发现他。
警惕心这种东西在安全的坏境中慢慢就消失了，摩罗月的动作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连禁制也懒得设就扑上去吃美人豆腐。终于在某天清晨离开时被早起的紫阳真人发现，摩罗月跑的飞快，紫阳真人忧心徒弟安危也没去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