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这个人就是有点不修边幅，他一点都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华城却觉得非常的别扭，总觉得自己在非常不适合的大众场合看到了点了不得的东西，偏偏这个“东西”离他不超过一米，并且对这毫无知觉。
李帆是个很喜欢各种体育项目的人，尽管他没有特地去锻炼肌肉，但日积月累，正好长成了那种肌肉不厚但结实，并且线条优美的身材，好看到不行。
就算是一个宿舍的，李帆也经常脱光了上衣就趴在床上，华城也没怎么认真留意过李帆的肌肉，但现在在这种场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倒是不得已总是在留意。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心态不一样了。
华城定了定神，伸出两根手指，颇为嫌弃地撕开了把李帆脸上被当成“面膜”盖着的面巾纸，非常顺手地甩在某人□□的胸膛上。
李帆睁开眼睛，无声地询问“学霸有何贵干”。
“扣好衣服吧，汗味都飘到银河了，李大少爷。”华城压住内心里的躁动，彬彬有礼地说。
“不会吧！”瘫在座位上的李帆一下子坐直了，低头往自己的衬衣上使劲吸了几口气，又凑到华城身上闻了闻，细细分辨了一下，才说：“我都到卫生间洗过后才回来的，你这狗鼻子。”
华城只好撇开眼睛不说话，总不能说，因为我觊觎你的肉体，你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影响我正常上课吧。
不过李帆非常会做人，虽然自己觉得完全没有问题，还是应学霸的要求，乖乖把衬衫的扣子扣上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这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学渣李帆并不太想惹“大魔头”注目。
班里最近正传着大魔头谈恋爱了，正在修身养性，努力往淑女的方向发展着，不轻易发脾气这样的话，可鬼知道是不是绯闻啊！君王一怒流血千里，平民百姓不论何时都得注意点的。
当然，引人注目这种事情不是单一的意念就能改变的，在英语课上，还取决于英语成绩，这节课，大魔头怒气冲冲把月考试卷甩到学习委员桌面上，不过好像意识到什么，她硬是扯出了个笑容，开始了她友好的谈话。
“这次的卷子比较简单，我们考虑到你们刚考了个‘十校联考’，就不想难为你们，然而，结果怎么样呢？我们班这次的平均分是一百零八点五，满分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你们尖子班的平均分竟然没有一百一以上，这就说不过去了！”
“亲爱的同学们，你们说，是这样的吧？”
大魔头清了清嗓子，抬手拨了一下自己的空气刘海，接着说：“试卷现在发下去，那些不够平均分的，自己看着，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至于那些直接就不合格的，站一节课后，下课到办公室外面等我，成绩已经录入了，你们老实点，别想着搞小动作。”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大魔头像吃错了药，一通镇定的发泄后非常温柔地问出了这句话，台下的同学被这十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吓得噤若寒蝉，大魔头于是非常满意地答了自己一句：“想必是没有的。”
李帆在座位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总感觉杨静女士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这种感觉在试卷发到他的时候，强烈到了极点。
李帆一看，大红写着的88.5！
他不甘心地跟那张写着自己大名的试卷大眼瞪“小眼”良久，忍不住就着一脸出恭不利的表情，悄悄对华城说：“卧槽，学霸，她就差一道完形填空的分都不给我！”
按以前，华城看一眼李帆的分数，就能直接忽视身边这个聒噪的“发声体”，有时甚至连一眼都不施舍，生怕看了那一眼就会被拉低智商一样。
不过今天，华城难得很想当一回老妈子，于是自认为苦口婆心地对李帆说：“其实你可以选择多对一道阅读题，还能超合格分0.5。”
李帆瞥见华城试卷上将近满分的分数，突然觉得，也许站着说话真不腰疼。
下课课间的时候，李帆一脸“视死如归望有人良心发现给他收尸”的表情出了教室，不过回来的时候，倒不知为什么，春风满面。
华城：“脑子还好吧，被打了还笑呢？”
李帆给他使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说：“大魔头为了维持她淑女的形象，给我们一个衣架，让我们自己打，打完传给下一个，我们站在办公室外面成一排传衣架，太逗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像做贼一样，说：“看来男朋友的事并非传言，终于出来个齐天大圣把大魔头给收了，以后我们的日子估计好过过多了！”
华城没理他这不着边际的调侃，他的日子倒不会因为老师找了个男朋友而有什么影响，他没被打过，也不知道这“体罚”的轻重，他只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李帆的手，发现并无大碍，连红都没红一下，就知道某人对自己真的是非常宽宏大量了。
华城于是非常放心，他从桌面整齐堆着的一沓书上拿过一张试卷交给李帆，淡淡地说：“你的试卷我稍微看了一下，听力方面还不错，从完形填空看，语法知识也是过关的，所以，作文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李帆接过试卷，才发现错的地方已经被人改过来了，旁边还标注了详细的知识点，阅读题答案从哪里找，也被某人在原文划线标出了题号，那人非常细心，还特地用了铅笔。
虽然经常会在发回来的试卷上画大胸美少女的李帆对此并不讲究。
思维还在逃过“重体罚”的愉悦中轻轻跳着，突然间被转到非常严肃的学习问题上，还没转得过弯，李帆愣了一下，就听见学霸大人开金口接着说道：“你的问题其实出在阅读上，我不知道你是单词量不够，看不懂文章意思，还是做题没方法，不知道在哪里找答案……对了，你的作文虽然没有什么语法错误，但是用的大多数都是初中词汇，不够高级，所以不加分。”
“……唔，其实，如果比较有空的话，书法也可以练一下，高考批卷流水作业，初印象比较重要……”
华城见李帆整一个人愣站着没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太过婆妈了，只能轻咳一声，硬着头皮总结陈词：“总的来说吧，你的基础知识是充分的，所以进步空间很大，希望你多加努力。”
回魂后的李帆突然想起了刚才在办公室门口，大魔头的深切教诲，觉得大魔头的话是有点道理的，于是，此情此景，他一时热血冲头，冒出一句：“要不你以后就给我补习英语吧，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华城自动屏蔽了李帆后半句欠抽的话，知道他是真的有听进去刚才自己的“长篇大论”，心情颇为愉快，觉得送佛送到西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下来了，问：“你有3500吗？”
“有！”李帆回应得非常快，立即翻箱倒柜，从抽屉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了被冷落了很久的“高考必背3500+1500”，嗯，非常新，除了封面那条被压出来的深折之外，看得出没怎么被临幸过。
华城弯起嘴角不经意地笑了笑，不客气地布置任务：“一天30个单词，加五个词组，晚上我抽查，外加每天三篇阅读练手，我帮你批改分析。”
李帆听完当即崩溃了，这多折磨人啊，他立即说：“学霸大人，学习讲究循序渐进，对知识点呢，要徐徐图之，强扭的瓜未必甜，你看，咱们这个学习任务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可以……”
华城桃花眼眼角一挑，自带三分意味，李帆听见他说：“我的计划对你可能是有点‘强扭’了，循序渐进、徐徐图之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帆听了频频点头，感叹夫子真的非常通情达理，谁知就听到华城来了句：“我看，你找别人补习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妙计。”
李帆急忙蹦出一句“成交”，生怕这个怕麻烦的学霸就这样反悔了，李帆心里想：“我就非你不行了咋地，我就烦死你，我做三篇，你就得给我改三篇，这买卖不亏，不亏。”
李帆趁着华城还在咂摸“孺子可教”的时候，拿起主动权，把这学习大计推到了明天开始，因为今天，他实在是有正经事做。
傍晚下课后，李帆记着答应帮许孟的事，当下拖了叶西禾到一个无人的顶楼，秘密会谈。
叶西禾看了一下周围，不明所以：“你做贼呢，到这里！”
李帆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做贼，臣今日是有要事和娘娘商量！”
叶西禾噗呲一笑，抬了抬下巴：“有话直说啊，傻弟弟，和我还拐什么弯抹什么角呢！”
李帆就等她这句话，当下盘腿坐到了地面上，又从口袋里变出一张叠好的白纸，在地上仔细摊开：“您坐，找不到没人的地方，就这样了，待客不周。”
叶西禾居高临下，伸手打了一记李帆的脑袋，才垫着白纸在李帆对面坐下来：“你直说好不好，啥事这么神秘，谋杀啊？”
叶西禾想了想，又说：“情书你还我了，你不会又跟我解释华城为啥拒绝我吧，我听起茧了，你也不要安慰我，也没那么严重——或者说，华城想通了让你来告诉我？”
“你别乱想了，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李帆说：“不过我今天真的是来跟你说这种事情的，我觉得我真的是和红郎杠上了，话说，你认识许孟吗？”
叶西禾微微皱眉：“认识，他怎么了？”
李帆捉摸了一下，说：“那我就直说了，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叶西禾被李帆拉上楼之后一直都是糊里糊涂的，现在才真正明白李帆的意图：“知道啊，头疼着呢，我都已经非常明显地拒绝了，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
叶西禾学舞蹈的，模仿表演上来也非常上道，她立马把自己调整成一副欲言又止羞涩的样子，抓抓头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的……我们、我们做好朋友吧，我、我想对你好。”
李帆看她的模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许孟那个自然卷毛窘迫的样子来，你说，那么不敢说话看起来笨笨的人，是积攒了多少勇气才说把这句话说出口呢，李帆想到这里莫名觉得有点心酸。
“其实你不算认识许孟这个人，”叶西禾正用爪子当梳子重新整理刚才自己抓乱的头发，李帆看着她，说：“我跟你讲个真事吧，许孟家里情况不是很好，按理我不应该跟你说，但我忍不住，前几天义卖，他这个人蹲点买了你所有的照片，把我都吓一跳，也许两百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他接近三个星期的生活费，你信不信？”
“他这个人看起来软糯软糯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特别倔，特别死心眼，他在班里不怎么说话，所以朋友也不多，我算一个吧，他只要认定了你是他朋友，就会尽全力对你好。”
“跟他一个班，我早上上教室，水一定是打好了，还是热的，平时也是随口提一件事，他就会特别当真，我都不敢和他开玩笑……有点跑题了，我本来想着，你要是也喜欢他，那该多好是吧？”
叶西禾点点头，说：“他特别当真这事我体会到了，之前我发了一个说我特别想吃虾的朋友圈，结果当天晚上，他捧着一饭盒虾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也不知道临时临忙是在哪里买了带过来的，吓我一跳……”
“……我这个人本来是很好意思拒绝这种事的，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不敢下楼，我就说我放好水了，要赶着洗澡，让他拿回去自己吃，结果他就在宿舍楼下等。”
“最后我实在不忍心，就跑下去拿了。”
叶西禾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说：“他人是很老实可爱，可是，喜欢这件事是要看感觉的，那么多人喜欢我呢，我都去喜欢他们，搞笑呢？”
李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说：“我知道啊，所以我也不是要来当说客的，我是来商量的，怎么样他才不会不喜欢你呢，没个办法，他能单方面喜欢一辈子你相信不，他喜欢你，他就一直犯傻，你还不理他，我看不下去。”
叶西禾翻了个白眼：“要不我退学？”
李帆惊了一下，赶紧说：“开玩笑呢，姐！”
叶西禾笑了：“就是开玩笑啊，以为我傻呢！可我是真没办法，看着他那样子，我都不忍心拒绝，人家只是做个朋友，况且人家又不是人品有问题，我也没理由拒绝。”
李帆暗暗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傻的，撮合也傻，怎样都傻，怎么就兴致勃勃拖了人上来了呢，思虑不周啊，他也不讲究，豪气地整个人躺在顶楼的水泥地上，良久，他问：“你说喜欢靠感觉，那你对华城是什么感觉？”
“华城啊，华城是一见钟情款，长得帅成绩好，平时就少言寡语，酷酷的，小说男主都是这款的你知道吧，神秘，小女生都喜欢。”
“看不出啊，你真肤浅。”
“那他哪里不好，你那么了解他，你说说看。”
李帆真的认真想了想，学霸哪里不好呢？
学霸看你下雨了没伞，会脱了外套给你挡雨；学霸看你请假了，周末不回家也要给你补课；学霸看你起床迟了，会帮你买早餐；一个宿舍的时候，学霸会一个人包下全宿舍的卫生；就今天早上，学霸还刚答应要给他补习英语。
这么说来，竟没有哪里不好？李帆不禁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想法都清空了，才若有其事地对叶西禾说：“他不喜欢说话这点就不好，还不爱运动。”
还没等叶西禾对这个“深思熟虑”的答案给出个评价，他自己就觉得自己有点强词夺理，不合逻辑，又蹦出一句：“不过他这个人又坚持晨跑。”
“哎，奇了怪了！”

第16章 试探

情情爱爱的事搞不明白，李帆就有点“我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吧”的感觉，但是，之前自己求的补课，跪着也要执行。
华城这个人是说一不二的铁血，硬是逼着李帆每天30个单词5个词组三篇阅读这样坚持下来了，貌似只要认定了，“坚持”这种事情对于学霸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刚开始的时候，李帆为了充分麻烦某人，增加自己的成就感，每天特地空出时间，做多了几篇，最有干劲的时候一天做了六篇，但某人明显毫无怨言，认认真真修改讲解，还反过来好言相劝。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别人做一篇阅读要十多分钟，到华城手里就只需要五六分钟，并且错误率极低，非常非人类，李帆都没怎么看过他背英语单词，好像他的词汇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华城：“其实，阅读在精，在于每天总结有用经验，而不在多，你时间多的话，可以分到其他科，也可以多背几个单词。”
李帆这就嘚瑟上了，心里想，一定是你自己熬不下去了吧，嘴里却说：“唔——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我这样，强度大一点，也是可以的，马克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是吗，我就试试。”
华城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李帆心里的鬼主意，只弯起嘴角笑笑，也不说话反驳，这结果就是，没过几天，用实践检验真理的李帆就从六篇降到五篇，最后四篇、三篇……
华城对此也不发表意见，但非常义气地科学分析了李帆的学习情况，给他设置了一份时间安排表，重点划出了学习英语的时间段。
其实也没差，这些天以来，李帆都选在晚自习后，在华城的眼皮底下做英语阅读的，三篇，每篇十多分钟，完工之后，华城自己也做一遍，李帆还可以呼朋唤友到球场打几场，回到宿舍的时候，华城再给他讲评。
他们这安排在以前肯定不行，以前是晚自习有两节，十点才下课，不过，因为上一年高考备考时，隔壁学校有个考生因压力太大，从宿舍六楼纵身跳下，抢救无效，从这一年开始，学生作业变少了，晚自习也改成一节，九点就下课，学生爱干嘛干嘛去。
不过，华城也提出了关于其他科的时间安排建议，很有除了英语，其他科也要管一管的趋势。
李帆接过那张时间安排建议表，随意捞起一本书就夹进去，嘴里说：“我就英语不好，其他科都拔尖，而且成绩这东西也不符合木桶效应啊学霸！还是不劳烦您了！”
李帆一边翻着手里的牛津词典查单词，一边说：“实践证明啊，你布置的题量还挺科学，三篇阅读真的很适合，第一篇进入状态，第二篇就是正常状态，第三篇可以练忍耐度或者说是加强练习，和考试篇数也挺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