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滚。”风舜决绝地转身离开,辰夜也不知怎么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就在风舜回头的瞬间,辰夜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管这么多作甚,偷你的宝贝去。”风舜甩开辰夜的手就走了,辰夜目送着风舜远去,心里拔凉拔凉的。
寒风呼啸而过,风舜停在小溪边,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慌乱。其实之前听到辰夜的呼救声时,他看到了十来个奇怪的东西,它们骨瘦如柴,披头散发似呈人形。
那一刻,风舜狂吼一声就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明明手无寸铁,明明浑身无力。由于他的突然闯入,那些东西退开了一圈,但没一会儿又渐渐聚了过来,发出诡谲的尖笑声。
无论风舜怎么嘶吼,那些怪物再也不畏惧,他几乎无法站直身体,却还死死护着辰夜。就在危急关头,不远处传来大象的嘶鸣声,它们瞬间吓得作鸟兽散,两人这才得以脱险……
水面泛起涟漪,风舜望着自己的倒影,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他想,那些怪物应该就是扒在自己背上,咬自己脖子吸血的东西吧?
“这地方有鬼啊,我怎么舍得丢下你……”风舜喃喃自语,他之所以不要辰夜偷东西,是因为不想看到辰夜受伤啊。
天边乌云压境,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辰夜郁闷地回到了族长家,此时人们正忙着装饰宅邸,贴喜字牵红绸备好美酒。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辰夜老觉得这宅子里有鬼,泛着似有若无的腥膻味。感觉当真像洛麒说的那样,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
“哎哟,可算是找到姑娘啦!”两个大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架起辰夜的手臂就往房间里去。
“干……干什么?”辰夜一激动差点就用了男音,只听两大婶谄笑道:“当然是去房间里量体裁衣,我们会给姑娘做出最美艳的嫁衣!”
“啥?!”辰夜一脸惊悚,这要给人发现他是男儿身怎么办?他拼命想挣脱对方的束缚,却发现两娘儿们力气大得很,恨不得把他整个人给举起来。
刚进门两大婶就在他身上乱摸,差点就摸到了厉害的地方。手忙脚乱间,辰夜两针扎在了她们脑袋上,然后破门而去。
“新娘逃跑啦!”院子里的仆人见辰夜狂奔,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追了过去。
辰夜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宅院里四处乱撞,无意瞥见不远处的拐角后,似乎藏着间破烂的房屋。看样子是放杂物的地方,他忙跑过去一脚踹开门躲了进去。
但一进门,辰夜就闻到了浓烈的腥膻味,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赶紧打开门要出去,却发现外面全是找他的人,又不得不把门合上。
“这里该不会有鬼吧?”辰夜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合拢双掌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只见四周光线幽暗,到处堆着长方形的木具,他眯着眼睛辨别了一番,突然意识到那些全是棺材!
卧槽,满屋都是棺材啊!辰夜吓得差点跪了下来,但听见外面人群的声音,他也不敢轻易出去,给人发现他的真身一样完蛋啊!
隐隐的,昏暗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声,辰夜瞬间抖了个机灵,颤栗着在身上摸索武器,却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枚针了。
“咳咳……”那声音又来了,像是个男人。
“谁在那里,是人是鬼?”辰夜一只手指尖夹着银针,另一只手握着火折子,渐渐朝那个方向探了过去。他抠开火折子放嘴旁吹了吹,但由于之前进水的缘故,它半天没能燃起来。
“是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应声了,辰夜手一抖差点把针掉了。就在这时,手里的火折子燃了起来,视线瞬间明亮起来。辰夜这才发现有个白衣人靠在棺材上,那人歪着脑袋脖子上血迹斑斑,凌乱的黑色长发遮住了脸颊。
“鬼啊!”辰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蹭着地挪了两下。
“是人。”那人将脑袋正过来,伸手拨开了脸旁的长发。而他的双臂上都铐着铁索,正连在房屋中央的木柱上。
辰夜斗胆举起火折子照明,只见那人须眉如画,相貌斯文,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不等辰夜发问,那人便开口问道:“恕我冒昧,你是男是女?”
“你看我是男是女呢?”
“我看美貌得不像男人,可胆大得又不像女人。”
辰夜听这话挺顺耳的,便蹲在对方跟前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对方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又是谁,竟斗胆敢进到这里来?难道族长家的人没告诉你,这破屋里放的全是尸女吗?”
“尸女?”辰夜不由得环顾四周,那些棺材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少说得有三十具吧。他头皮一奓,哆嗦道:“我来这里才两天,族长家的事都不太清楚,还请大兄弟给我解释一番。”
白衣男子眼珠微微一转,“本族没多少人会讲汉语,听你的口音是从夜郎那边来的吧?为了进城所以乔装成了女人,哪料被族长招为儿媳,婚前又被族人发现真身,所以慌不择路的躲到了这里来?”
辰夜有点瞠目结舌,这人简直全猜中了。但听对方讲话字正腔圆,也不像是本族人,他不由警惕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似乎无心回答,辰夜便将银针抵在对方喉下,威胁道:“这是见血封喉的毒针,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名叫晏西,本是蜀郡人。一年前流落至哀牢国境内,便在此开了间私塾,以教人读书识字为生。十多天前,我应族长之约来到这里,不料遭到尸女袭击,脖上的伤便是拜尸女所赐。”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尸女不仅能动,而且还会咬人?”辰夜额上一片冷汗,难道这些棺材里装的都是僵尸吗!
晏西微微咳嗽了两声,“之所以叫做尸女,而不叫做女尸,是因为她们并没有完全死透,尚且残存着薄弱的意识。”
“近些年来,这里一直持续着可怕的瘟疫,奇怪的是只有女人会染病。后来我才发现,这是因为尸女喜欢咬女人,一旦被咬后会很快传染疾病,全身脱水而死,然而在入土七日后,又会作为尸女复活。”
辰夜一脸震颤,想起风舜脖子上那两个血洞,八成就是被尸女咬的!他不禁一把摁住晏西的肩膀道:“那男人被咬了会怎样,会染病吗?”
“男人不会染病,你看我被咬了就没事,咳咳……据我观察,尸女一般不会攻击男人,甚至倾向于保护本族男子。但外族人就另当别论了,一旦激怒尸女可就惨了。”
辰夜心底又是一颤,想想巫晓那孩子,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其实啊,族人并不知道有尸女,所以女嗣染病死亡后,都会令其入土为安。当我发现尸女的存在后,便给族长送了一封信,准备将真相公之于众。不料族长想继续隐瞒此事,还将我囚禁于此,日夜与尸女为伴。”
晏西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我告诉你的这些事,你也不要轻易说出去,尤其是洛家的人,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辰夜迟疑地点了点头,“既然这里这么多尸女,指不定哪个会跑出来咬你,你就不害怕吗?”
“这些棺材都是被钉死的,就算她们醒了也出不来,最多在棺材里敲敲打打。”
辰夜这才松了口气,但又抖机灵道:“既然她们出不来,那你的脖子是被谁咬的?”
晏西摸了摸伤口道:“因为啊,有一个女尸没有被关住,她可以在这宅子自由行动。她心情好时会捎点食物给我,但她暴躁的时候就会咬我……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她冲进来就狠狠咬了我一口,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直到你闯入这里来。”
“那她现在是出去了吧?”辰夜站起来环顾四周,然后走到套着铁索的木柱前,“我看能不能把你的锁链打开。”
晏西正想说感谢,却听头顶传来一阵骨碌声,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影出现在了天窗上,顺着那根木柱向辰夜俯冲而去。而辰夜正在低头捣鼓铁索,丝毫未察觉!
第39章 离奇消失了
“小心!”晏西猛地甩手将锁链抖了起来,粗壮的锁链抽打在尸女身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撞到了一旁的棺材上。
辰夜吓得僵在了原处,只听晏西喝了一声快逃,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混乱之际,他好像听见晏西在身后喊了句:“去找族长的儿子救你!”
外面天都黑了,人们还在各个庭院里奔走,提着灯笼寻找着失踪的新娘。
辰夜躲在后院的花丛里,瞅准路线,打算一口气冲过人最多的地方。然而他刚跑到走廊里,一只手冷不防从房间里伸了出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随后又迅速将门关上了。
“是我!”听出是洛麒的声音,辰夜这才停止了挣扎。
洛麒插上门闩,将辰夜拉到里边房间,没好气的吼道:“都说了让你乖乖待房间里等我,为什么要四处乱跑?这下我爹起了疑心,定会派人日夜守着你,现在你想跑都跑不了!”
辰夜傻愣愣地喘着气,想起洛麒曾在族长房间里翻东西,又想起那个满是尸女的破屋,还有被锁链拷住的白衣男子晏西,满腔疑问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洛麒这才缓了口气道:“对不起我语气重了,从现在起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想办法跟我爹解释今天的事。”
这时门外有人敲了两声道:“麒儿,小夜姑娘在你这儿吗?”
一听是父亲的声音,洛麒忙应道:“她在呢,我俩准备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外面继续敲门道:“小夜姑娘的嫁衣还没裁,为父带了花婆过来,先把尺寸量了再休息吧,你快过来把门打开。”
“不行,我不能给她们量尺寸!”辰夜急得火烧眉毛,一量就会被人发现他没有胸,发现他是个男人啊喂!
“你的声音怎么……”洛麒一脸诧异,这姑娘的声音怎么变了,听起来倒像个少年人。
“快脱衣服,我们上床!”辰夜说着就去扒洛麒的衣服,同时将他往床那边推。
洛麒慌忙推搡道:“这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时房门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族长似乎发觉情况不对,一边喊洛麒一边用力砸门。
“别废话了!”辰夜扒掉洛麒的衣袍将对方摁在床上,而他自己则迅速压到洛麒身上,操起被子盖住了身体。
几乎就在下一刻,族长带着两个大婶破门而入,只见洛麒赤着上身靠坐在床上,而辰夜正依偎在洛麒怀中,指尖在他胸口打着旋儿,场面别提有多香艳。
“都说了我们要休息了。”洛麒红着脸道,神色极不自然,而辰夜则笑得一脸娇羞。
族长愣了一愣,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你们先休息,嫁衣明天再裁。”说着便带人退了下去,还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洛麒见状忙把辰夜推开,不料辰夜趁机掐住他的脖子,冷不防将一枚针抵在了他喉下,“不许声张,这可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你这是何意,你到底是男是女?”洛麒抓不着头脑,只见辰夜邪魅一笑道:“你见过哪个女人力气这么大,我是男是女不显而易见吗?”
洛麒错愕地摇了摇头,“你真的是男人啊,怎么可以长成这副模样,太不像话了。”
辰夜不悦地将银针逼近了半寸,挑眉道:“我长成哪儿样了?”
洛麒瞥开眼睛嘀咕道:“你既然是男人,怎么能长得比女人还俏,我以为像夫子那样的男人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你比他还过分……”
“什么夫子?”
洛麒难为情地低下头,犹豫着说道:“他是教我读书写字的师者,也是我一直以来爱慕的男子,我曾经最喜欢缠着他,让他教我说汉语写汉字……就在不久前,我忍不住向他表白了心意,但他委婉地拒绝了我……”
辰夜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来洛麒和他的心上人是师生恋啊,这种事在古代好像算*吧。
“那之后我觉得没脸见他,也不敢去私塾做功课。直到三日后我才听说夫子失踪了,急得到处找他,可翻遍整个部族都没消息。我想就算夫子要躲我,也不至于不辞而别啊,总感觉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等等,你说的夫子,可是叫晏西?”辰夜心想洛麒口中这个人,不会就是关在破屋里那个白衣男子吧,记得对方说自己就是在这里教书来着。
洛麒激动地抓住辰夜道:“你怎么知道夫子的名字?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儿?”
“他被你爹关在了你家那个放棺材的破屋里。”辰夜话音刚落,洛麒便一把抓起衣服,跳下床冲了出去。辰夜虽然害怕,但还是跟了过去。
两人避开宅子内的奴仆,悄悄来到了那间破屋门口。透过门缝望去,屋内黑魆魆的一片,吓得辰夜半天不敢进去。
洛麒心底也有点发虚,但还是提着灯探了进去。然而他在屋内找了一圈,除了那些积灰的棺木外,只发现地上有一条铁链,其上隐隐沾着暗红色的东西。
“奇怪了,不久前我还看到他在这里的!”辰夜看锁链并没有损坏,心想晏西应该不是自己逃走的,肯定是族长发现有人闯入过,便把晏西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在这时,旁边一副棺材里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声,吓得两人浑身一哆。辰夜不由望了洛麒一眼,他觉得那应该是尸女敲打棺盖的声音。
“什么东西?”洛麒奇怪地走到那尊棺材前,准备把棺材打开一探究竟。
“不能开!”辰夜忙冲上去一把摁住棺盖,要是从里面窜出一只尸女可就惊悚了。
只听那敲打声还在继续,洛麒投来不解地眼神,辰夜慌忙解释道:“肯定是老鼠不小心跑进去了,我我我最怕老鼠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棺盖打开啊!”
洛麒半信半疑,余光瞥见棺角上挂着什么东西,待他把那东西扯下来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白色碎布,上面还沾着两滴鲜血。
“这块布是……从夫子身上掉下来的!他一定遇到危险了!”洛麒说着愤然往门外走去,“我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去找我爹要人!”
辰夜忙追上去拉住洛麒道:“你傻呀!你爹把他囚禁了那么久你都没发现,这么贸然过去找他对质他会承认吗?你爹可是一族之长,他只会骂你无理取闹,旁人也会觉得是你胡闹,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你。”
洛麒悲愤地甩开辰夜道:“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就算被我爹打死我也要去,什么都没有夫子的命重要!”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一根筋!你这么一胡闹,你爱慕夫子的事就传出去了,你倒是不在乎旁人目光,可你要夫子的脸往哪儿搁?还有你这样打草惊蛇,没准惹怒了你爹,暗地里把夫子杀掉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夫子都受伤了,也许正命悬一线……”
辰夜伸手扶住洛麒的胳膊,“你要相信我,你爹要杀夫子早杀了,不会留他活到现在的。所以他还没死,只是被你爹藏了起来。”
他说着警惕地环顾四周,心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洛麒走开了。然而两人都没有察觉,旁边角落里正倚着个红色人影……
两人刚走没一会儿,几名奴仆便出现在了破屋门口。他们鬼鬼祟祟的张望了一阵,便进到屋内抬了一具棺材出来,匆忙往后院那边的山坡去。
旷野寂寥,灯火闪烁。
奴仆们一路来到坟地里,挖了个大坑把棺材扔了下去。其中一个老奴抬头擦了把汗,无意瞥见远处树下站着个红衣人,可他一眨眼那红影又消失了。
“有鬼啊!”老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其他三人慌忙四处张望,果见有个红衣人正朝这边过来,而那人步伐极其飘忽,走了几步又消失了。
几人吓得哭爹喊娘,纷纷丢下铁锹逃跑了,慌乱中灯笼也被撞翻在地,只剩那尊木棺静静躺在土坑里。
片刻后,一只手忽然探到了那盏灯笼上……
夜风拂过,凉意习习。
辰夜回到房内关好门窗,这才跟洛麒摊牌道:“我们合作吧,我帮你救你的夫子,作为代价,你得帮我从你爹手中拿到一样东西。”
“你想要什么东西?”
“就是你爹那顶族长之帽,我要上面那个象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