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Fancy蝉
Fancy蝉  发于:2017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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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飞按下了录音笔,然后揉了揉手腕继续说道,“接下来说一下之前恢复起来的记忆吧,大概是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每次卫夕都会被问到很多问题,其问题的繁琐程度不亚于树木的每一根枝杈;接着他又会被引导着进入被催眠的状态,有时候会重复出昨日的梦境,有时候会重现出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是一段很疲劳的经历,但是卫夕却没有任何怨言。
反正这样的治疗也不会耽误他和季长思的见面,只要能保证这点,他一点都不在意别人需要他做些什么。
只是很奇怪的,季长思似乎也认识了许飞,听说还是通过纪子洋认识的他。
卫夕问过季长思,“你为什么要和许飞聊天?”
季长思也感到很不解,“纪子洋说,如果我想见你的话,就得和许飞聊天。”
卫夕闻言,心里又暗暗升起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不过季长思到是对这件事显得不那么在乎,与其说不在意,倒不如说他不想总把两个人的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天台看日出吧。”
季长思是那样跟卫夕提议的,说着话的时候还轻轻覆上了他的手,侧着头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
那是卫夕最能感到幸福的时候,他真的很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继续下去的好。
就像再次遇见季长思的那场梦一样。
当他拥抱着季长思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就这样沉浸在梦里,一睡不醒。
可是卫夕没有看到季长思的脸上,同样出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与悲凉。
如果迟钝如卫夕的家伙都能发现有些事情不对劲了,那么何况聪慧过人的季长思呢。
他没有告诉卫夕有关于他和许飞的事情。
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不是么?
当那个叫许飞的家伙,总是那样淡淡地笑着,用着一种比纪子洋更为老练的眼神注视着他,那感觉非常的糟糕,就好像自己是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一样,一下就被对方看穿了。
“对这个世界感到很奇怪吧?该怎么形容呢,你的世界是不是比普通人来说,稍显破碎了点?”
季长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许飞。
“别害怕,我可以帮助你,请你相信我。”
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是水杯落地的声音,被砸了个粉碎。
季长思收回搭在桌子上的手,第一次在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异于平时的无措。
到底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那些关于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疑团如果不是最重要的话,那么关于卫夕的事,是不是就能让他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呢。
他对纪子洋说起过,其实很久以前他就见过他,在那家酒吧门口,当时他正和人打架,然而纪子洋忽然冲了过来拦住了那些人。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纪子洋说起过,他还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他。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医院的地方,周围还有几个穿着护工服的青年拼命按着正在挣扎的他。
那时他吓坏了,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醒来。可是后来他却听到有人喊出了纪子洋的名字,于是他抬起头看见了他,那个正一脸悲伤看着自己的家伙,不就是当初救下自己的那个路人。
季长思没有问过纪子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以为或许那是梦吧,毕竟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和平时一样。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有些不同寻常了,不是么?
为什么之前一直见不到卫夕,而第一次与纪子洋面对面的时候,他问他的那句,“卫夕就在这,你看不见他吗?”,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话吗?
季长思闭了闭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卫夕。
他不敢想了,他也不想想了。
他很害怕,因为他总是觉得,如果关于那些看不清的疑团都解开了,有什么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就会消失了。
季长思和卫夕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说是逃避也好,说是为了追求一个理所当然能够平静生活的方法也罢,总之,他们谁都没有向对方说起心中的疑虑,只是拼了命地想让对方像平时一样开心。
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许飞和纪子洋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了。
卫夕昏迷的时间比过去更长了,或许之前纪子洋走错了一步棋,他真的不该让他们相遇,那样的结果就是在面临久别以后,两个人格都不想再离开彼此了。
看着一天比一天昏迷的更久的卫夕,纪子洋既感到心焦、又感到无能为力。
他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如何是好。
“现在这种情况对卫夕来说已经是负担了,他只有在身体承受不住的时候才能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只要他的身体机能跟得上,根本阻碍不了人格转换的脚步。”
“那就像是两个灵魂共用着同一具身体,他们每个人的节奏是不一样的,这个睡了、那个就会醒来,然后继续操控着这具身体。尤其是他们之间的沟通会使卫夕的意识进入到一个昏迷的状态,卫夕以前也说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20 么时候会睡过去,这说明季长思的出现是很随意的,并不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方式和信号才会造成人格的切换,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与季长思的沟通来看,他的内心也存在很大的疑问,而且他也能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许飞将病例摊到纪子洋面前,“所以我觉得,是时候告诉卫夕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否则再这么下去,这个人就废了。”
纪子洋抚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卫夕的病例仔细的翻阅着,像是还有些犹豫。
“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怕卫夕接受不了,我怕他们都接受不了。”
“就是因为放到谁身上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所以这才是我们这种人为什么会存在的原因吗?”许飞认真地注视着纪子洋,“卫夕需要你的帮助。”
“…我再想想。”
纪子洋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可是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却响了。
纪子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卫夕的妈妈。
有些惊讶地接起电话,却在听到那边传来的消息时瞪大了眼睛,“我马上回去。”
接着,纪子洋立刻冲许飞说道,“卫夕的妈妈回去了,她说卫夕好像有点不正常,估计是…”
许飞闻言,也立刻站了起来,随便将身上的白大褂一脱,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跟着纪子洋一起跑了出去。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纪子洋和许飞赶到卫夕家里的时候,卫夕的妈妈已经被吓的不成样子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不堪,摆在桌子上的东西全被丢到了地上,连椅子都歪七扭八的倒在一边。
而卫夕也倒在地上抱着头,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让人想靠近都不知该怎么靠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照顾好他吗?他怎么…他怎么…”
卫夕的妈妈见到纪子洋就焦急的问着。
“阿姨,您冷静点…”
许飞替纪子洋拦住了卫夕的妈妈,让纪子洋能立刻去看看卫夕的情形。
果然,当纪子洋将卫夕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卫夕的意识又已经处于一种很混乱不堪的状态中了。
“到底怎么回事?”
纪子洋回过头看向卫夕的妈妈,而卫夕的妈妈也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想来看看他,到年底了,他一直没跟我联系过,我怎么给他打电话都不接…结果是他给我开的门,可是他不认识我,我叫他啊我就说我是妈妈啊!然后他就跟疯了一样哭了起来,还砸了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就这样了…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子洋无奈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将昏昏沉沉的卫夕抱到沙发上。
“怎么样?”
许飞来到纪子洋的身边,异常严肃的看着卫夕。
“昏迷了,”纪子洋观察了一下卫夕的眼睛,又测了一下他的脉搏,“…现在有可能是人格转换不稳定的状态,搞不好人会疯掉的。”
卫夕的妈妈怔怔地听着两个人那一堆完全听不懂的话,却隐约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真的得了很严重的病。
而昏迷之中的卫夕却依然处在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下,明明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了,嘴里却不断的说着辨识度很低的言语,“我不是卫夕…我不是…长思…卫夕…不、不是…是假的…不是真的…是梦…卫夕…救救我…”
忽然,卫夕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把拽住了纪子洋的领子,“我不是卫夕,我不是!”
说完,眼睛又向上一翻,整个人又向后仰去。
“卫夕!”
纪子洋忍不住喊了一声,然后焦急地抱住了卫夕,他想要为他承担这份痛苦,却又根本无能为力。
这时,许飞忽然拍了拍纪子洋的肩膀,目光中虽然也夹杂上了一丝难过,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
“就现在吧?”
纪子洋咬了咬嘴唇,满目悲伤地看了看许飞,最后还是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如果一定要有人完成这件事的话,纪子洋希望那个人是他自己。
其实如果让许飞来做的话会更好,因为像这种会为卫夕带来伤害的事情,纪子洋是不愿意去做的。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伤害,如果非要有人去做的话,纪子洋希望能是他自己。
因为在伤害卫夕的同时,他也会伤害到自己。
如果不能替他承担的话,那么就让他和他一起痛苦吧,那是他唯一能为卫夕做到的事情了。

第45章 第 45 章

“长思,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为什么这么害怕?”
“我怕我会失去你。”
“呵,怎么会呢,除了长思,我看不见任何人。”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不在了?”
“离开这里。”
“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
“…那我跟你一起去。”
“如果你不能去呢?”
“那我等你回来。”
“如果我回不来了呢?”
“那我就去找你。”
“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那我就一直找下去,无论去哪儿,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卫夕…”
“长思…季长思…”
有呼唤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季长思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
而原本还在自己眼前的卫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纪子洋和许飞。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个之前叫他卫夕的女人。
“不…”
“是你吗?季长思?”
眼前的纪子洋不住地询问着,在收到季长思确认般的反应以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怕,冷静点,看着我,”纪子洋努力地板过季长思的身体,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你认识我是谁吗?”
季长思的心里很乱,连身体都止不住地有些发抖。他不明所以地望着纪子洋,嘴唇都直打架,“纪、纪子洋…你们想干什么?别碰我,放开我!”
“你冷静点,别害怕,告诉我,你能看见他们吗?”
纪子洋指着身后的许飞和卫夕的妈妈问道。
季长思看了看那那个女人,然后垂下头咬了咬嘴唇,起身便想从纪子洋的挟制下挣脱开来,“…让我走!”
可是显然这样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许飞帮着纪子洋将他按在沙发上,明明是非常强制性的动作,每个人的眼里却都带着一丝不忍。
“你冷静点!我有话要对你说,”纪子洋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放轻了语气,“我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
季长思咬着嘴唇看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过去那种敌视。
“她,是卫夕的妈妈。”
可是显然纪子洋并没有计较季长思的目光,他只是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女人,又转过头满目悲伤地看着季长思继续问道,“你不是第一次见过她了吧?”
季长思抿了抿嘴巴,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可是那是一件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听。
“让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们,让我离开!”
纪子洋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对他沉声说道,“长思,你真的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别说了…”
“告诉我,你现在,看得到卫夕吗?”
“我不想听…”
“其实卫夕,一直就在你的身边。”
“别说了…”
“其实你们一直在一起。”
“求求你别说了…”
季长思皱了皱眉头,眼中泛起了一丝酸涩,却拼命地将眼眶里的液体往肚子里咽。
“其实很久以来,你所见到的很多东西,都不是真的,那只存在于你这具身体的脑海里,包括一些人、一些物、甚至…还包括你自己。”
纪子洋这样说着,冲他伸出了一只手,“你真的不想看到真实的自己吗?”
季长思看了看眼前的手,又看了看面前的纪子洋,那带着悲伤的眼神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求,求他不要这样残忍。
然而纪子洋的下一句话,却把他最后的一丝侥幸都堵死了。
“你这样下去会伤害到卫夕的。”
季长思满目震惊地瞪了瞪眼睛,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纠结。
他抚着脑袋想了很久,最后慢慢地推开了纪子洋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卫生间走去。
纪子洋和许飞对视了一眼,然而他们却谁也没有动弹,只是凝望着那个孤独的背影,眼里充满了哀伤与怜悯。
那背影看起来有些悲怆,就像是一个走向刑场的犯人一样,等待着他的将是一声致命的枪响。
接着季长思看到了,那张出现在镜子里的脸。
在掀开了虚幻的面纱以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也看见了他。
原来纪子洋真的没有骗他,其实卫夕真的就在这里,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以前他总是是感觉在见不到卫夕的时候很孤独,可是现在他却不觉得孤独了,因为他感觉到了他就在那个地方,在胸口的位置,甚至能够感受到卫夕的内心,也是一道钻心剜骨的疼。
镜子里的脸哭了,它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哭的那么绝望、又那么歇斯底里。
就像站在镜子前的季长思一样,整个人的灵魂都像被撕裂开了,而那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原来也会露出如此难堪、走样的表情。
现在,季长思终于明白那些长久以来怎么也解不开的疑团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了。
他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镜子,像是触摸着自己,又像是触摸着心爱的人。
因为此时此刻,这似乎是唯一可以再能触摸到他的方式了。
他以前就想告诉卫夕,他一直觉得他很好看。
可是现在他不需要再告诉卫夕了,因为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属于自己的脸,和卫夕一模一样。
季长思颓然跌坐到了地上,靠着墙壁大声哭了起来,忍不住拽紧了自己的头发。
接着他感觉身体被人抱住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挣扎。
“…对不起。”
只言片语稀稀落落地飘进季长思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一样,一刀、一刀的戳向他的心。
“卫夕患的是…解离性人格疾患…你,只是这具身体的副人格。”
“你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接触、和交流,都只是发生在…意识里的。”
“你们交替出现并行使着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可是这样下去会对卫夕的身体造成很严重的负担,而且,你们也没有办法…就算你们…也不能…”
纪子洋说的很艰难,他以前也不是没经手过情况特殊的病人,但是无论面对多么脆弱的病人,他也能毫不犹豫地将事实用这一种婉转的方式讲出来。
可是现在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连一句普通的话都说不利索,而搜肠刮肚半天,他也无法找到任何一个婉转的套路可以用在现在这种情况上。
季长思快要崩溃了,属于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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