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个，蛇岐八家应该很快就有其他行动了吧。”路明非停步看向银座的方向，“安静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了。” ……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谋划


黑沉沉的天空，厚重的云层挤挤挨挨地将每一丝投下的光亮隐藏，暴雨持续倾盆而下，整个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都全力运转起来，但屋外的长街上仍旧积下几厘米高的雨水，街上往来的行人撑着被狂风吹得有些后仰的伞顶着暴雨匆匆而过。几个星期前人潮涌动的东京街头，如今却寂静寥落，大部分的人们在这糟糕的天气都选择呆在家里，减少外出的次数，只剩下道路两旁的店铺仍旧亮着灯直到天明。
市中心却保持着灯火通明的景象，一些因航班延误的旅客们和不想憋在家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到市中心的商场来逛街采购，一些大型的商业中心里同样提供特色的美食，既能逛街又能躲避外面的狂风暴雨，何乐而不为呢，是以市中心的商业街的人流并未减少。
商业街附近的公寓里，路明非斜靠在窗边摆满柔软抱枕铺着毛毯的平台上，手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散发着美好香气的外卖，不得不说市中心的就餐条件就是好，就算是下着暴雨，外卖员们还是提供了高水准的配送服务。啃完手上最后一口炸鸡翅，路明非放下左手拿着的可乐，用湿巾象征性地擦了擦被言灵保护的一尘不染的苍白双手。
门外传来“砰砰”的撞击声，就好像是有人正有气无力地举着手锲而不舍的拍在门上一样。恺撒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懒散的神情有些兴奋起来，大步走向大门口的途中还差点把坐在桌子上尝试联系学院的楚子航的电脑带翻。他们已经在公寓里窝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每天吃吃睡睡还没事干，偏偏外面还铺天盖地的都是三人的通缉令，就是想出去逛逛都怕被找到，简直无聊的要死。现在说不定有人送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怎么不令人兴奋。
路明非兴致缺缺地往门外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向门口，顺手在小桌上拿了一袋香芋味的鲷鱼烧。
一打开门，恺撒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难闻酸臭味熏晕过去，作为加图索家的贵公子，即使现在处境再狼狈，他也没闻到过这种混杂了下水道和各种食物残渣的无法言说的恶心味道，简直是在挑战他濒临破碎的三观，特别是在纯血龙族的体质还加持了五感的情况下。恺撒匆匆撇了门口地上黑乎乎的人形物体一样，往后倒退几步，一脸菜色地往卧室走去。
“嘿，别走啊。”门口的人形物体抬起头，凌乱的长发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还乱蓬蓬的打着结，盖住了大半张脸，“我要饿死了，有人给我一点吃的吗，我可以干活还债的。”
路明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站在门口看向门外蹲坐在地上形似乞丐的男人，对方身形魁梧，上身穿着脏兮兮的套头衫，下身穿着的牛仔裤湿了大半，还在往下低着黑灰色的水滴，衣服上满是油渍，指甲里还都是黑乎乎的污渍。“芬格尔？你怎么弄成这样。”看起来就和大街上的流浪汉根本没两样，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虽然他从来也没像过就是了。
芬格尔一把把额前湿透的头发往后随便一捋，露出黑一道白一道的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路明非手里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纸袋，吸了吸口水，“师弟，晚上好。嘿嘿，看在师兄我照顾了你这么久的份上，接济接济我呗。”说着大力朝路明非手上的纸袋扑去，带着铺天盖地的臭味。
路明非皱着眉外旁边快走几步，闪开芬格尔，将手上的纸袋直直砸在他的脸上，“吃完就给我去洗澡，没洗干净不要出来，要是让我闻到味，你今天干脆饿死在门口好了。”
芬格尔挥了挥手上的纸袋，笑得一脸谄媚，狼吞虎咽地把纸袋里的几个鲷鱼烧几口吞下，顺着路明非指的方向冲向浴室，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湿的黑色脚印。楚子航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的古怪味道，良久，还是认命地去拿拖把清理干净了。
等芬格尔解释完自己出现在他们门口的原因后，已经是晚上9点了，商业街的人流也渐渐的减少，只有窗外的雨幕笼罩着整个城市，伴着时不时从天际划过的惨白闪电，显得越发的阴沉鬼魅。门口有人正轻轻地敲着门，礼貌地敲了三下后，等了一会，又开始用适中的力道敲击起来。
“来了，来了。”芬格尔嘴里叼着一只鸡腿，油乎乎的左手在身上随便的擦了擦，就迅速地拉开了大门，门口昏黄的灯光下，艳色的衣摆如血一般鲜艳而又诡艳，容貌阴柔靡丽的少年站在门口，撑着白色上绘红梅的纸伞，在这骤雨的天气，周身却不沾一丝水汽。少年微微鞠躬，露出温柔纯真的微笑，“在下风间琉璃，冒昧在雨夜上门拜访。”
源稚女端坐在单人沙发上，对面是恺撒，旁边是坐在长沙发上的楚子航和占了大半个位置的路明非，芬格尔委委屈屈地蹲在路明非旁边，坐在地板上，手里捧着路明非塞给他的薯片，大口大口地往下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有老鼠在啃着木板似得惹人烦躁。
源稚女却仿若未闻，他取出手机轻轻放在面前的桌上，被红色的和服衬得越发白如纸的细长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手机里传来沙沙声，似是窗外连绵不绝的雨点一般，随后音频里才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客厅里安静得只有音频在静静的播放，渐渐的，背景的雨声似是与窗外连成了一片，连绵不绝，无穷无尽。
电话被挂断，一时客厅里无人说话，楚子航面上看不出喜怒，仍旧是一脸严肃，恺撒平静地思索着电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路明非神色是一如往常的漠然，暗金色的眼眸沉静若深潭。只有芬格尔仍旧抱着零食吃的欢快，面上是完全没听懂的无聊神色。源稚女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有些摸不准他们是没怎么明白还是有自己的考量，和他预想的惊讶紧张之类的有些不太一样。
恺撒默不作声地瞥了正在仔细观察他们的源稚女一眼，看了看毫不动容估计也真的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路明非，心想这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他们是不是应该做出比较合乎秘党身份的反应，免得对面这条毒蛇觉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原来，他当然觉得白王要复活这种事就和天要塌下来差不多，但奈何这里坐着龙皇陛下啊，当初尼德霍格就处决了巅峰时期的白王，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就算孵化完但不可能分分钟就和原来一样呼风唤雨的所谓的神了。
恺撒顿了顿，咳嗽一声，示意对面已经发起呆了的楚子航一样，紧皱起眉，摆出一副刚刚消化完大量信息，事情很严峻，我们要怎么办的表情。楚子航沉默片刻，开始询问风间琉璃关键性的信息。源稚女取出东京塔的建筑蓝图展开，严肃的讨论起行动的策划来。
楚子航和恺撒负责从地下停车场进入特别瞭望台与王将正面接触，芬格尔复杂操纵激光设备破译两人谈话内容并保障发射器的正常使用，路明非则需要对携带激光发射器的小型侦察机维持无尘之地的言灵以保证侦察机能在暴雨中不受到丝毫影响，还要对东京塔周边区域进行控制。
“那你干什么？”恺撒用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一针见血的指出风间琉璃在整个计划之中都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
源稚女笑了笑，白色的吊灯将他的笑容添上了抹不去的鬼魅，血色的和服和惨白的肤色，越发衬得他如同艳鬼一般凄厉血腥，“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相信你们，所以我想最后斩杀王将的行动，将由我独自一人完成，你们只能帮我把他逼到角落罢了。”
说着他站起身，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看向神色冰冷的路明非，却无法从他灿若星辰的眼底看出丝毫的情感和破绽，“说实话，我很期待这次能亲眼看到路君的能力。那么，提前祝我们这次行动成功。”他拿起靠在门边的纸伞，融入门外漆黑的雨幕之中……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刺杀


黑夜降临，已经有些老旧的东京塔矗立在暴雨之中，这座已经不再使用的铁塔就像是与四周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一般，四周的景象也被夜色所掩盖，只能模糊地借着四周街道的稍许光亮分辨出细长嶙峋的轮廓。
距离东京塔200米远处有一栋废旧的大楼，开发商已经将这块地皮买下用作商业用途的开发，大楼的里层的许多建筑已经被拆除，只留下骨架，不过最近迫于恶劣的天气和附近街道有些严重的积水，施工队已暂时停工，大楼早已空置了有许多天了。不过却恰好为源稚女的计划提供了帮助，至于真的因为天气原因还是什么别的问题而停用，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路明非此时就坐在大楼顶层的已经被拆除了窗户的窗台之上，半个身体几乎都是暴露在室外的雨幕之中，但瓢泼的大雨却丝毫没有淋湿他单薄的衣衫，同样也无法影响他看向东京塔方向的视线。高倍望远镜被他随手丢在一边，就连源稚女给他的阻击枪也随意的靠在一边的水泥墙上，一点都没有准备监控周边区域的意思。
他安静地听着耳机里风间琉璃和其他人交流的声音，还是如风间琉璃和他们相处时一样不发一言，就连开口打声招呼的力气都欠奉。暗金色的冰冷竖瞳静静的注视着东京塔的方向，确定了各方人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之后，就兴致缺缺的移开视线，看向远方黑沉的夜空。
遥远的彼方依稀传来汹涌澎湃的潮声，潮水在海岸的边缘缓缓的上涨，掀起的巨浪拍击在海边的礁石上，卷起雪白的泡沫。在暴雨的表象之下，海洋的深处似是有未知的危险在慢慢酝酿，鱼群挣扎的向海面逃离，又被狂暴的海面惊得四散逃窜。
东京塔那端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和撞击声，伴着隐于其下的怪异的嘶鸣声，但这一切的一切，隔着一层厚厚的雨幕，只觉得模糊得就像是另一个空间传来的异象。有冰蓝色的美丽雪花混杂在坠落的雨珠之中慢悠悠的飘落，优雅的姿态和可以称得上是急促的雨点形成鲜明的对比，雪花慢慢的在路明非的眼前四散做璀璨的星点散落，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烟花，闪耀过后又归于沉寂。
尼德霍格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冷漠的眼眸里含着些微的笑意，“安斯。”
有人从他身后走近，步伐沉稳，悄无声息，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染上一抹暗沉，银色的发丝却依旧似是泛着微光一般，周身带着抹不去的干净清冷的冰霜气息，如同深寒之下清澈通透的蓝色冰层，诠释着冰与水的完美平衡。
“陛下。”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柔软，“白王的孵化地已被发掘。”
“他们已经挖出来了吗？”尼德霍格侧过身靠在窗边，“速度真快，不过应该还没开始清理那些附带的东西吧。”就算被找到了，蛇岐八家想要保证他们的清楚计划完全实施也十分困难吧，特别是在有人准备干涉甚至利用他们的情况下，搞不好这次被他们七搞八搞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弄出什么“白王”出来呢。
“具体计划开始还要几天。”安斯艾尔微微躬身，“陛下，当年冰海审判的残留是否需要完全清除？”
“不用了。”尼德霍格浅笑，在法则压制之下，他们不可能大幅度的对混血种出手，索性这些年被捕杀的都是些中低级血统的龙族，既然有人想要复活白王，不如顺水推舟，给他们添点麻烦，省的整天追着当年被他保护性封印的四大龙王不放，他也正好休息一下。
远方有爆炸声和许多杂音传来，路明非转头看向对面东京塔的方向，“那边也玩的差不多了。”
特别瞭望台上此刻围满了蛇神长尾，还拥有着双翼的龙形死侍，他们尖声嘶叫，发出如同婴儿哭泣一般的古怪声音，昏暗的光线映出他们拥有着女子的面孔。塔下还有蛇形死侍群在快速地向上攀爬，将整个东京塔变作巨大的囚笼，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恺撒和楚子航从地下停车场冲出，抬头看向已经被层层包围的东京塔，转头开启停在不远处的丰田车的车门，如今的情况超出了计划的预料。不过此时他们还要去寻找之前消失不见了的风间琉璃，还有很多的问题还等着对方回答，这次的情况，想必对方要不是没有预料到，要不就是他隐藏了很多信息，导致他们的计划看起来紧密，其实却漏洞百出。
路明非收回看向东京塔的视线，跳下窗台，看也不看一边滚落在地的阻击枪和望远镜，抱住安斯艾尔的脖颈亲昵的蹭蹭，“终于可以回去啦，呆在这边好无聊呢。安斯，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反正现在日本早就和学院那边断了联系。”
安斯艾尔俯身，抱住自家王的腰，轻轻一用力，小心翼翼地把人单手抱在怀里，向着楼层下方走去，算是默认了路明非的话。路明非悠闲地趴在安斯艾尔肩上，“变成银狐怎么样，小小只的放在口袋里就可以了，出去的话也方便，吃的还少。”
安斯艾尔脚步顿了顿，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自家陛下的提议，点了点头，“可以。”好像确实是比较方便的样子，还不引人注意。
“那就说好啦φ(゜▽゜*)。”路明非头磕在安斯艾尔肩上，忍着笑，“那就银狐了，安斯你可不能后悔哒。” ……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故旧


东京都，中央区，市中心商业街，P.M 9:00。
天色暗沉，连日来的大雨让沿街的住户们都门窗紧闭，公寓临近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过了许久才会有寥寥的几个行人挽着裤脚踩着水经过，使得整个街道越发的空旷起来。唯有喧嚣的雨声连绵不绝，听的人不由得也隐隐烦躁起来，今夜的街道显得越发的寂寥起来，自入夜以来，便再无人经过，四周的房屋也是漆黑一片，整条街上，竟是只有路明非他们的房子孤零零的亮着灯，配着街道两旁惨白的路灯，十分的诡异。
周围环境的异常太过明显，反而让恺撒歇了逃跑的心思，蛇岐八家必然早就已经把附近清空，就连街道的路口肯定也派了人看守，如此严密的布置，光靠恺撒和楚子航肯定是逃不出去的。不过现在他们也并不十分担心，蛇岐八家既然没有直接攻上来，反而是大费周章的把四周围起来，肯定是有所图谋。
目标都不用多加猜测，肯定是被他们捡回来的源稚女没跑了，不过现在猛鬼众的龙王还在他们手上，凭借风间琉璃在猛鬼众中的地位和实力，按照源稚生的想法，肯定是不会派家族的人去白白送死。他们想要的是情报和源稚女本人，现在这阵势，不过是所谓的谈判前的准备罢了。
路明非四人此时正围坐在客厅，静静等待着谈判的人上门，而状况十分糟糕的源稚女，自然是不在这里的，他们找了另一个隐蔽的地方安置他。就现在源稚女虚弱恐惧的状态，他们也不怕他逃跑，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王将以及他深藏的重重计划和阴谋本身。
在安静的客厅里，忽然响起清脆的敲门声，不急不缓，显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芬格尔一惊，猛地站起身，正正好磕到突出的桌角，发出破音了的凄厉惨叫，一瞬间就打破了现在紧张凝滞的气氛。芬格尔抱着被磕痛的腰在地上毫无形象的翻滚着，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呼痛声，让被楚子航放进来的苏恩曦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四人给她的一个下马威，表示出“我们连自己人都能下手，更不要说是别人了”的意思。
恺撒把手上已经上膛了的□□又放回了桌上，因为除了面前这个穿着黑色套裙有着一张森女系面孔的女人外，后面还有着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别着校徽的零。零因大量失血而脸色苍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膝盖上随意包扎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渗着血，被苏恩曦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依旧是冰冷沉默的表情，就好像膝盖上丝毫没有伤口一般。
“怎么是你们？”恺撒让开位置，让苏恩曦扶着零就近坐下，自己坐到另一边的长沙发上。
“我刚从蛇岐八家找到的藏骸之井那边过来，现在那边估计已经被猛鬼众包围，情况很不好。”零用纸巾把身上沾到的雨水擦干，“我和芬格尔是同一批进入日本收集情报的，这算作我的实习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