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语气森冷：“这个人格，你还要吗？”
艾辞语气同样冷漠：“只需要带回数据流，建议直接抹杀。”竟然有数据碎片堕落到这种地步，他很生气。
白果点头，要是让她去向这么一个人格示好，还不如退了位面直接抹杀。
两人的名字被简单粗暴地定下，原名双磊的小男孩被叫做陈生，白果被叫做二丫，听到两个人新名字的白果又是一阵恶心，这是要剥夺掉孩子的过往和全部的尊严么。
两家人关系还不错，黝~黑男人和妇人商量了一下，将两个人分别关在废弃的柴房后随便放了些吃的，栓上门，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就离开了，丝毫不担心有人把他们放出去。
所幸柴房就是个简陋的柴火棚子，挨得极近，从空隙中白果甚至还能伸出半截小臂，当然，这和她现在瘦得厉害也有关系，总之，两人之间若是小心些，还是可以说话的。
白果拿着硬馒头啃了一口，就着粗糙的碗喝了口水，勉强缓了缓，趴在棚子边上向男孩招手，原本沉默坐在角落的男孩看见手势也缓缓走过来。
“我们饿得久了，你先不要着急，稍微吃一口垫垫肚子，要不然会肚子疼。”白果仔细地对男孩说，她不担心男孩会发现她的奇怪之处，最多会觉得她知道的多一些，再说了，四五岁小孩的记忆能有多清楚？
男孩点点头，也拿过馒头和水小口小口吞咽着，两个孩子就这样靠着棚子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白果四处看看周围无人，招手示意男孩。
男孩很配合地凑得更近了一些。
白果压着音量：“你别害怕，我们先装乖一点，听他们的话，先把身体养好，等到我把这里查探清楚，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回家！”她练习了很久的步法正好派上用场，可惜身体太弱，还要带上这个小男孩，暂时是不能有什么行动了。
男孩透过栅栏看着对面双眼闪着光充满自信和希望，说要带他离开这里回家的狼狈小丫头，莫名地觉得很骄傲，骄傲什么呢？就好像这么有勇气的她是自己的小丫头一样。
这种情绪来的突然，让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白果喊了他两声才反映过来。
“……嗯，我们一起回家。”
白果有点郁闷，小男孩都不认真听他讲话，要尊老爱幼懂不？
白果显然忘了她现在还比人家小一岁。
“你现在还比他小一岁。”艾辞说出了心里话。
白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男孩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最好装作不熟或者直接有矛盾不理对方，要不然他们会以为我们一起被卖进来也会想一起跑出去。”虽然这就是事实。
“嗯，我们先麻痹他们，逃跑必须一次成功。”
“加油！”
“加油！”
两个小孩相互鼓励着，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笼子中汲取勇气与力量。
第五章 被拐卖的人生（二）
他们被卖出去的时候是凌晨时分，两个小孩沉默地休息了一段时间，白果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鸡鸣。
天亮了。
这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村子人口寥落，高高矮矮的房子集中在地势较缓的地方，像这两家人一样挨得近的情况也有很多，随着嘹亮的鸡鸣，村人陆陆续续打开各家的房门，忙碌着准备一天的事务。
白果深吸一口气，对小男孩说：“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面对这些丑恶愚昧的人了吗？
男孩轻轻点头，白果却还是有些担心，她是不怕的，但是男孩是真正的五岁孩子，如果受到伤害很可能会留下一辈子都逃不开的阴影。
“你记住，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要记住，你的名字，年龄，家庭地址和家里人的信息，他们说的都是假的知道吗？你的父母肯定也在找你，千万不要把他们忘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心，男孩一字一句地说：“我叫百双磊，五岁，家住a市蒹葭路21号，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很小的妹妹，是在游乐园的时候被人贩子迷晕的。”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记住了，你也要记得。”
白果笑了，她学着男孩的认真模样：“真巧，我也姓白，我叫白果，四岁，家住s市东邻巷12号，家里有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在放学的时候被装作妈妈朋友的人贩子带走的，我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回家，我也不会忘的！”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都看得见彼此脸上的认真和坚定。
白果敏锐地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迅速低下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再仰起脸时已是难以掩饰的惊恐和不安。
实话说，白果的演技真不怎么样，但是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也没人会想到一个四岁的被绑走一个月的女孩还会有心思去伪装，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反应被看穿，倒是小男孩那边，同样是恰到好处的胆怯和恐慌。
白果有点心疼：“这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吧。”
艾辞冷哼一声：“他现在可是比你还冷静。”
白果惊讶：“怎么可能？”
艾辞反问：“怎么不可能？”
白果想了想：“说不定他的家人教给他很多的自我保护知识？”但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有点儿早熟了啊。
正思忖间，那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白果连忙将放空的视线收回来，作被惊吓的鹌鹑状。
外面的是昨天见过的那个黝~黑男人和隔壁买了男孩的妇人一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衣着粗糙跟着来看稀奇的村民。
一个口齿不清的大概十岁出头的男子扒着栅栏对她痴痴地笑：“媳妇，嘿嘿，媳妇……我的……”
男人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叫二丫，是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以后就是你媳妇了啊，记住以后得好好看着。”
男子有些僵硬地点头：“……好，嘿嘿。”
旁边有男人羡慕地看了看柴房里的白果：“也就王叔赚了钱能给娃子买个水灵的小媳妇儿，王娃子你可得看好咯，将来别被媳妇给跑了！”
男子的脸变得扭曲：“跑……打，不给饭吃……饿，关起来……”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王娃子有出息，不听话就打，关起来饿几天，看她还敢不敢跑！“被叫做王叔的黝~黑男人瞪了柴房里的小女孩一眼，让小女孩吓得往里面缩了缩，随即满意道：“仔细看着，这就是你男人！好好伺候着，别想跑听见没有？”
小女孩怯怯地点了点头。
王叔开了门把男子推了进去：“去跟你媳妇好好说说话。”
男子左脚似乎有些残疾，微微不稳地往白果走过来，他的眼神让她恶心又害怕，女孩抱紧了手臂紧紧缩在一起，男子伸手扯了扯她暗淡干枯的头发，一个用力竟然扯下了一缕，白果毫无防备，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
男子随手将扯下的头发扔在一边，粗糙的手指使劲地捏着她的脸，女孩挣扎不开，被迫仰着脸，嘴巴被捏变形了，连痛苦的呜咽声都是破碎的，眼泪顺着变形的脸颊流下，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灰尘，很快便晕开，只留下深色的痕迹。
白果疼得受不了，开始后悔自己没有选武术或者兵器之类的，等到走的时候非得把这群人揍到爽才行！这只手也给剁了！
麻蛋，neng死得了！
突然一声闷响，看着男子虐~待小女孩的村人们被吸引了注意力，原来是隔壁的小男孩突然之间将棚子外的拿着棍子戳他的村子里的小孩，反过来用棍子推倒了，外面的小孩子骂骂咧咧站起来，让陈三娘开门。
显然会反抗的男孩更能引起村民们的兴趣，趁着捏着自己的男子走神，白果趁机解救出了自己的脸，在男子回过神来想要扯她胳膊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男子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掀翻她之后离开。白果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半边脸都火辣辣地肿了起来，而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男孩的处境就变得更糟糕了。
有小孩子直接进入柴房踹打，或者带着恶劣的笑拿着棍子从空隙里往里戳，看着男孩不得不四处闪躲，时不时还有棍子拳脚打到他身上。男孩越是狼狈越是强忍痛呼，他们就越兴奋，外面的大人还在为那些孩子叫好。
小小的身体上很快就因为躲闪和摩擦多了许多伤痕，可是男孩还是咬着牙不叫出声来，不知是身体上的疼还是因为换了个小孩身体更加感性的缘故，白果看得眼泪都要再次下来了，她看向男孩，刚想开口呼喊，泪眼朦胧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想救你。
不要乱动。
看到白果果然因为他的眼神停下了呼喊的动作，男孩安心不少，他一点也不想让那群人将恶意投到她的身上去，她那么小那么瘦弱，肯定躲不过这些棍子的。突然，一根带着刺的棍子挥过来，男孩躲避不及，胳膊上被尖刺划了一道，立刻便出了血。
白果着急地问艾辞：“能不能治疗他？”
艾辞答道：“不能，我的技能只能用在你的身上。”
白果有些失望：“那你能干什么？”
艾辞难得吞吞吐吐：“我……”
白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追问：“什么？”
“目前只能为你传送位面，收集位面信息、提供修炼技能，指引碎片了，至于其他的……我只是位面管理者，又不是金塑的！”
白果深吸一口气：“我错了，我原以为是学校太精打细算占了便宜，现在看来，像你这样根本没什么用的系统，二十块都算多的了。”
艾辞有点受伤：“喂，我好歹也是有生命的，算是你的绑定系统了，能不能友好点？”
白果道：“友好有个屁用！你连个人都救不了！”
艾辞委屈道：“根本不需要我救好吗？他最多吃点皮肉苦头。”
果然，在看到男孩的胳膊出~血之后，那个买下他的被叫做陈三娘的妇人发话了：“你们给我悠着点儿，打坏了得赔，我还指望着他好好干活给我养老呢。”
说罢她把几个小孩轰了出去，走到半躺在地上的男孩旁边假惺惺地笑着把他拉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说道：“他们只是跟你闹着玩，只有不听话的人才会被打被惩罚的知道吗？”
男孩避开陈三娘的视线，沉默地点了点头。
陈三娘随意地拿了一把叶子进来，递给男孩：“自己嚼嚼敷伤口上，要不然发炎了就得直接砍掉胳膊喂狼。”
男孩听话地接过，塞进嘴里嚼了起来，陈三娘看见他像是被打怕了，也放心地离开了，地里的事忙着呢，她可没空跟一个小孩子耗时间。
一场闹剧就这样散场，瞧个新鲜的人都走了，只有一个两个小孩子偶尔来晃晃，见怎么也挑不起他们的注意力，觉得无聊便也离开，没过多久，这里再次只剩下两个孩子。
白果哭了两次，现在鼻尖和半边脸都是红的，她瓮声瓮气地问男孩：“你怎么样？还疼吗？”说完还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哭嗝。
白果庆幸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再脸红也看不出来，不然今天丢大人了。
男孩小心地将嚼过的叶子敷在伤口上，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的胳膊有些抖，他定了定声音，回答道：“没事，我是男孩，我不怕疼。”
顿了一下，男孩抬起头，看着对面哭得丑丑的小丫头，水洗过的眼睛看起来柔弱而可怜，他认真叮嘱道：“如果再有人来碰你的脸和身体，你一定要像刚才那样咬他，千万不要让别人碰到你。”
小丫头乖乖点头：“嗯，我记住了。”说完还呲了呲一口小白牙。
刚露出自己洁白锋利的小虎牙，白果就愣住了，她对艾辞说：“我这样好像个智障啊……”
艾辞：“呵呵。”
智障果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集中意念之后给空间中的艾辞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立体环绕无限循环地播放了自己最喜欢的鬼畜合集。
艾辞惊恐脸：“这是什么啊！”
白果：“呵呵。”
就让他来接受金坷垃元首庞麦郎葛平诸葛金馆长的愤怒吧！她无所畏惧！！
第六章 被拐卖的人生（三）
像是驯兽一般，他们将两个孩子关入坚不可摧的笼子中，通过棍棒和虚情假意，剥夺他们的意志和自我，强迫他们接受养子和童养媳的身份，在确认两个孩子已经被洗脑且基本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之后，王叔和陈三婶终于大发慈悲地将他们从牢笼中放了出来，允许他们在限制的范围内活动。
王叔拿着锄头，板着脸恐吓白果：“只准待在院子里不准出去，好好伺候传智，看见没？周围都是山，山里可是有狼有狗熊，敢乱跑小心连肉带骨头一起被吃掉！”
看见二丫听到他声音之后瑟缩了一下又怯怯点头的模样，王叔放心了许多，又拍拍王传智：“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院门。”
王传智傻笑着点头。
王叔叹了口气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了，家中只剩下王传智和白果。
白果站在院子中，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简直要热泪盈眶。也许是因为年纪小，她和双磊在那两个棚子中被关了将近一个月就被放了出来，没有白果预想的几个月半年。
不过想想也是，村子隐藏在深山之中，村子里的人成年成月不出去一次，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走不出去，山里还有野兽，就算把他们放出来也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小小的村子里苟且偷生。
双磊和她的情况差不多，陈三娘已经开始支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了。白果不担心双磊如同他们期望的那样被洗脑，每天确定柴房周围没人之后，他们总会偷偷聊会儿天，大多时候都是白果磨破嘴皮子一个劲儿地提醒双磊千万不要相信村人，然后在对话的最后，双磊总会言简意赅地总结出主题思想顺便无意间嘲讽一下白果。
思维敏捷还有点毒舌，这样的孩子能被洗脑白果就把艾辞的名字倒过来写！
艾辞:管我屁事。
当务之急，白果要先稳住王传智这个一心只想着媳妇的半傻，尽量取得王家父子的信任，打消他们的警惕和防备，然后好出去查看附近的情况。
白果对着傻笑的王传智扯出一个笑容:“那啥……外边儿冷，要不咱俩先回屋?”
王传智不高兴了:“名字！”
白果连忙改口:“王传智……”
他更不高兴了。
白果换了个说法:“传智?”
看到王传智更加明显的不愿意，白果绞尽脑汁:“小传?小智?智智?智儿?”
他的脸色越听越难看，白果也不耐烦了:“总不能叫你智障吧！”
王传智愣了一下，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名字，连忙摇头。
白果也是被弄得烦了，话一出口就感觉要糟，还好他只是觉得不妥，并没有听出真正的意思，她暗自舒了口气。
“那叫你小王吧，”没等他反应过来，白果紧接着说道，“你看，你爸叫老王，你叫小王，多好！”
王传智眼里有些许迷茫，这个逻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白果趁热打铁，扯着他的袖子往屋里走:“小王啊，我听你爸说大早上呆在院子里会感冒，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回屋她才好动手脚啊。
王传智还没弄懂小王和老王的关系，就被那句感冒吓到了，他记得感冒就得打针，可疼了，当即迈开步子往前走。
十岁的男孩走起来步子大而重，白果被带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赶上。
白果对艾辞抱怨:“小短腿真麻烦，要靠着这两条腿逃跑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饱受鬼畜洗礼的艾辞带着莫名的调调冷哼:“虽然你腿短，但是你倒腾的快啊！”
白果: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是……
“死命倒腾的话，小~腿会粗的啊……”她好想念自己笔直修长的腿啊。
艾辞呵呵:“说得好像你现在有似的。”
白果默然，四岁女孩的腿，跟没有差不多吧。
白果很伤心，对待小王也没有预想的好脾气了。
跟着小王进了屋，白果第二次看到了屋子的情况，第一次是之前下暴雨，她被临时拎进来，雨停不久就又被送了回去。当时天色昏暗，她呆在小房子中，也没能看清楚。
依旧是粗糙的土胚房，勉强称为客厅的房间中，摆着几个木质凳子和桌子。隔壁卧室中，立着一个稍微掉色的暗红漆色的衣柜，虽然没有打开仔细看，但隐隐能闻见因为潮~湿带来的霉味，两张木板床~上铺着不知道多少年份的被褥。厨房是独立在外边的小间，家中除了灯泡之外基本没什么电器，就算在白天，房间深处也是暗沉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