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求婚有点……奇怪?”林深尴尬地对身近的龙骧说。
“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龙骧故弄玄虚:“一会儿你就懂了。”
程夜在白沐霖面前艰难地单膝跪下,从花丛中央拿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包包。白沐霖的呼吸一滞——这是LV春季走秀款小箱包!只有手掌大,巨可爱的!
程夜递上小箱包,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有些仓促,但还是想郑重其事地补偿给你——请嫁给我。”
白沐霖颤抖着伸出手去,程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笑得像个傻瓜。林深和龙骧望向柳闻止。他站在白沐霖背后,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要阻止的样子,只是站在那边,似乎苦笑了一声。
然后白沐霖突然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收回了手,拽住了身后的柳闻止:“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和其他人结婚了。”
程夜愣住了。
林深捂住了自己的嘴。
龙骧挑了下眉毛。
章明:“卧槽啊!”
“程将军那么幸福的样子,是以为我一定会答应吧。”白沐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可是我却不想受了委屈,在街上游荡好久,却只能回到惹自己生气的Alpha身边,装作浑然无事地躺下……我不想做这样的Omega。我现在觉得,我也不是只有程将军一个可以选的。”
程夜越听越难受,伸手贴在他的小腹上:“可是沐霖,你都怀了我的孩子。”
白沐霖愣住了。
林深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
龙骧摸出了一瓶嗅盐递给柳闻止,让柳闻止赶紧给白沐霖吸两口。
章明:“卧槽啊!”
“我怎么不知道?”白沐霖一脸懵逼。
“你不知道??1 绷纯窗足辶兀肿纯闯桃梗耙话阏庵窒⒉欢加蒓mega告诉Alpha的么?怎么会是程夜先察觉?”
程夜无法宣告另一重人格的存在,只道:“我标记了他,他百分之百受孕。”
众人的眼神变得了然。白沐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没有同意的……”
“沐霖,即使你不为我考虑,也不为孩子考虑考虑么?有怎样的Alpha会接受一个被别的Alpha标记、还怀着身孕的Omega嫁入家门呢?”
林深罪恶地发觉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望向站在白沐霖身边的柳闻止,眼神中有他自己也没有觉察的哀怨。
而白沐霖开始发抖。他面对着程夜的祈求,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向人求救都不敢了。他觉得方才程夜的话等同于给他判了死刑——他已别无选择。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近有人突然哼了一声:“这种话真是听不下去了。”
所有人聚焦在柳闻止身上:“标记是你强迫的;因为标记已然成为事实,所以必须委曲求全为了标记结个婚?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怀孕也不愿意,结婚也不愿意!”他拽住了白沐霖的手,当着程夜的面举起来,“什么没人要,嫁不了Alpha还嫁不了Omega么?!”
第18章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的老公为什么是柳闻止
柳闻止拉着白沐霖跑到了停泊港。方才两人都是凭着一腔孤勇说出那番话的,趁Alpha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直接离开,是比较明智的选择。这毕竟是程夜的地盘,谁知道求婚被NTR的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柳闻止将怔忪的白沐霖塞进了私人星舰,将要坐进驾驶舱时,又想了想,对他道:“你等等,我去拿一样东西。”
“哦……哦。”白沐霖尚处于懵逼之中,有点搞不清状况,刚才的一个小时里,他似乎干了件不得了的事。
柳闻止给他系好安全带,开启了自动飞行模式,设定好飞行路径,告诉白沐霖:“如果十分钟以后我还没有回来,你按这个红色按钮先走。”
白沐霖终于收回了心神,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柳闻止:“盗尸。”
白沐霖:“??????”
柳闻止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去往存放2号尸体的实验室。2号的尸体是朗基公司在进行生物违禁实验的直接证据,一个小时之前他将这作为晋升的跳板,一个小时之后他要亲自盗走以保护朗基的利益。他谨慎地从身边人的交谈中倾听着口风,暗自庆幸发生在程夜套房内的事并没有在短时间内传遍甲板。程夜现在大概是趴在龙骧腿上哭吧,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对付他,使得他在众人眼前依旧是程夜最得力的下属,煌夜号上的大副。
柳闻止走到实验室外,破坏了监视器,然后推门而入,以一贯以来的口吻冷静地命令实验人员将尸体装箱,送往13号星舰。船员已经习惯于将他的命令等同于程夜的命令,此时根本没有人质疑这样做的意义。柳闻止冷眼看他们动作着,扫了一眼手表:他打心眼里希望程夜再哭得久一点儿。
他刚走出实验室,就看到林深挨在拐角,眼圈红红的。
柳闻止一愣,慢下了脚步,默默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先开口。
林深背着手,缓缓踱出来,低着头:“你……你在想什么啊,这太荒唐了。他是Omega,你也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柳闻止沉静道。
林深仿佛被他的话灼伤了,蓦然抬起头来,碰触到他冷静到洞悉一切的眼神,又挫败地垂下头去,眼泪一滴两滴落在旧球鞋上。是啊,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两个Omega又怎样,他们也是两个Omega,可是呢?自己却喜欢上他了。而糟糕的是他知道,他根本就知道,他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怨恨和嫉妒,他是不是会云淡风轻地告诉他,都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输也要输个明白。
“你根本认都不认识他的,你们之前还是情敌啊,你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
“他很好。我曾经对他有偏见,但是稍稍接触就发现没有办法讨厌他。”
“不讨厌和可以结婚还是有区别的吧!”林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柳闻止沉默良久,道:“你想问的,你也都清楚。”
林深的瞳孔一缩,愣在原地。
他的身体轻微地发着抖:“是因为他是朗基的总裁?”
柳闻止的表情默认了:“这是一笔很好的交易。”
“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恰恰是他提出了这笔交易。”
“那我呢?”林深觉得自己所有的自尊都在这三个字后粉碎了。
柳闻止看了他良久。
“是遗憾。”他说得轻轻慢慢,“我有过很多遗憾。遗憾是没有选择的人生,因为人只能过一生。”
林深有一瞬间的绝望,自己能给他的只是爱情,可白沐霖能给他想要的人生。然后是气愤:你现在选择去过的人生真的有那么重要么?然而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柳闻止的选择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有更看重的东西,在失去那些与失去自己之间,他选择失去自己。也许他会痛苦,会后悔,但绝不是现在。
他不服输地歪着头看他,眼里似有挑衅:“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
“也许。”柳闻止凝视着他的眼睛,“但即使我回来求你,你也一定不要因此沾沾自喜,然后可怜我、原谅我,因为伤过的心拼回去也与从前不一样了。现在及以后,这世上有的是愿意容忍我背叛的人,你不能做他们其中之一。你只剩下自尊,就绝不能放弃它去爱一个人。我将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多与你说一句话,我这一生都会是别人的男人,而你一定会遇到谁,他将你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不用你输得一无所有。”
柳闻止说罢就走了。
林深蹲下来抱着自己大哭起来。
他现在恨不得柳闻止说的是:哈哈,我们之间没什么,都是你一厢情愿的错觉。
但是他说,是的,爱过,你是遗憾。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但你输给了那天文数字的钱和手眼通天的权。以及,不要等我。
用他此生所见最温柔与哀伤的眼睛。
柳闻止把尸体运回星舰,是十三分钟后的事情了,白沐霖还坐在那里愣愣等着。
“你怎么还在这儿?”
“反正也没人来抓我的,我就等一等你好了。”白沐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沮丧。
柳闻止直接改变了航线去帝都。原本他是打算回不远处的朗基旗舰上,但想到程夜发现尸体丢了肯定第一时间上旗舰搜查,便让白沐霖联系总公司做尸体销毁的处理。白沐霖浑浑噩噩的,此时听从了他的建议,有些后怕的拍着胸膛:“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记着就好。”柳闻止道,“顺道叫律师也到场,为我们作订婚公证。”
白沐霖有些尴尬了。
他现在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觉得在做梦。他竟然提议跟柳闻止结婚!他特么不是个Omega嘛?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跟一个Omega在一起啊!还是柳闻止!他不是自己的情敌么!说起来……除了情敌关系之外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了!后来还跟他一起,拒绝了程夜的求婚?!等一下,这个的确是他一直想干的事情呢,怎么没有把花拍在程夜脸上,好想重来一遍哦。
白沐霖捧着肚子,觉得一切都好混乱,完全无法可想了。难道是因为怀孕的人会间歇性精神错乱么?虽然脑海里也有跟柳闻止怎样达成交易的全过程,但总觉得自己当时是着了魔,才会说出那样不负责任、无耻之尤的话,现在赶紧跟他说刚才只是演戏还来得及么?!虽然这样做似乎还是不负责任、无耻之尤,但总比一错再错好吧!话说柳闻止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下来啊!
“那个……”一片静默中,白沐霖开口,然后突然一阵恶心上涌:难过,想吐!
他连忙抓了个纸袋子放在嘴边。柳闻止切换成自动飞行模式,抬起两人之间的扶手,将热水递上:“很难受么?听说刚怀孕的人是会这样。”
白沐霖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机会:“那个,你看,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怀了程夜的孩子,向你提出了这种要求,现在想来对你很不公平……”
“没事,反正我们也不会有孩子。”柳闻止轻描淡写道。
白沐霖:“……”
白沐霖再接再厉:“不是啊,你一个Omega,总有一天想自己生孩子的嘛……”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柳闻止说得格外坚决,怕他领会不到自己的厌恶情绪,还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白沐霖:“……”
他扶住白沐霖的椅背:“我比任何Alpha都适合在这个时候照顾你,因为他们闻到你身上婴儿散发出来的味道,都会本能地想把孩子撕碎。”
白沐霖:“!!!!!!”
“Alpha兽性难驯,同动物世界中那些打败了前任猴王的雄猴一样,发现不是自己的血脉就统统杀掉。”柳闻止说着,眼神落在他扁平的腹上,“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白沐霖吓得在椅子上蜷缩起来。柳闻止垂下眼帘,轻车熟架地取出飞行毯将他裹好:“我把温度调高,你好好睡一觉,到了我叫你。”
“他跑了你就在这儿烂醉如泥?”龙骧交叠着双腿,毫不客气地躺在程夜的床上,而程夜醉倒在餐桌前,面前摆着十余个空瓶。“你打算一直醉到他们结婚,生子,然后告诉自己这已经无法挽回了?这倒是个逃避闲言碎语的好办法。反正那时候你们取消婚礼的消息已经被孩子的满月酒所覆盖了。只是你可能要一辈子顶着’被未婚妻退婚’的可悲名号了。”
“首先,我没有烂醉如泥。其次,我刚刚经历了一个Alpha可以经历的最悲惨的事。”他站起来,粗鲁地椅子推到一边,“退婚……被相爱十多年的Oemga退婚!”
“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件可悲的是,你应该有所作为。”
“但对我来说丢脸还不是最惨的。”程夜吹下半瓶酒,沮丧地走到龙骧身边,垮着肩膀,“颜面扫地,寻常时候都会让我们暴跳如雷。但当他拒绝我的时候,我来不及愤怒,我感到……感到恐惧。他可能真的不爱我了,他要离开我,我完全被这种恐惧攫住了。为了尊严我可以去决斗,连死都不怕,但是为了爱情,我什么都不敢做。我能追出去把他抢回来么?我有一百种办法把他绑在我身边,可那只会让他更讨厌我。”
龙骧怜悯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你懂得有些太晚了。”
“但总会有办法的。”程夜滚到床下抱着他的腿,“你会帮我的,对吧?没有他我不行的。这件事你必须要帮我,帮我出谋划策。我得……我得把他追回来。”
龙骧叹了口气:“如果你想,那你要改掉一个坏毛病。”
“什么?”
“轻敌。”
见程夜云里雾里,龙骧俯下身,细细与他分析:“怎么说呢,你是结婚七年的老公,你对你的婚姻生活习以为常,所以你没有危机感。明明沐霖是你的氧气,你却当他是空气。但你要记住一点:任何恋爱关系都是看上去的那个弱者掌控着的。他愿意哄着你、宠着你的时候,你就是天;他不玩了,抽身而退,你就什么都不是。”
程夜苦笑:“的确如此。”
“其次,你对你的情敌一无所知。你甚至不知道柳闻止是什么时候与沐霖认识的。”
程夜蓦然抬起头来:“任何人都不会往他俩身上想。”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龙骧往后一仰,呷了口酒,回想起林深看柳闻止的眼神,“他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啊。”
程夜费力地思考着他的这句话。
“嗯,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呢。在这件事之前,我和你抱有同样的观点——有什么Omega称得上厉害呢?但是我发现,你如果把他想象成一个Alpha,你就会感觉到恐怖,他几乎是你平生所见最棘手的对手。”
果不其然,程夜的瞳孔紧缩了。
龙骧端着酒杯,开始回忆他们的大学时期:“你还记得柳闻止考进班里,是倒数第一么?他和我一个宿舍,所以我很清楚他的事。第一学年的时候,我每晚每晚都在开Party,回宿舍大多都是半夜两三点,而那个时候他每晚都在解天体物理。我倒头就睡的时候,他往往还没刷完题,只睡两三个小时,天蒙蒙亮赶去战机教室占位置。他不像我们,从小到大哪儿见过什么真家伙,他都是抢学校里公用的那几台老机子练的。一年以后,不论是理论还是操作他都是系里第一,即使他天生不够敏捷、反应力不如我们快,但他对战场上各种情况千万次的训练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你与他用战机决斗也不过平手。只有古武实战差一点。于是,第二年他就开始做超出他的体质原本应承受的训练。我们跑一圈,他跑十圈,每天几十公里地跑,跟着教练做肌肉,不然为什么他一个Omega能具有赶得上Beta的体质?他想要的,千方百计都会去得到。这种认真可怕的专注如果花在一个人身上,你觉得他能招架多久?”
程夜仿佛一只沉睡的困兽,渐渐睁开了眼睛:“不。”
龙骧戴着祖母绿戒指的右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担心,书本上有些东西是教不了。他是一个泥腿子,我们的祖先在宫廷里玩着匕首与毒药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
程夜拂开他的手:“我比得上他的不是这个。我们被叫做贵族也不是因为匕首与毒药。”
“嗯?”龙骧不太理解地望着他。
“他的确是个非常危险的角色,很有欲望和野心,想要的千方百计都回去得到。但他想要的不是沐霖,而我想要的是,我敢拼上一切去争取,他敢么?原本是假的东西,怎么抵得过真的?我需要一个机会,让沐霖看清楚……”程夜重重地敲了敲额头,“但在此之前,我的确很担心沐霖被他花言巧语骗了,我得像个办法教他们不能接触。”
“如果他们订婚了,那他们就是受法律保护的未婚夫妻,你的愿望很难实现。”
“不一定。”程夜望着澄明的酒液,晃了晃,思考起他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柳闻止与白沐霖一下机,就有专门的人员处理了2号的尸体。白沐霖的私人律师在停机坪迎接,他已经按照柳闻止的吩咐拟了订婚协议。
“一旦这份协议生效,与程夜所订立的那份会自动失效?”柳闻止虚心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