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律毫无犹豫地说:“一定走。”
他脸上无情无绪,“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彻底摆脱?”
周凌轻笑一声,“放心吧,这个法子可比你之前假死还跟谋杀犯合伙聪明多了。”
柏律又问:“如果谢隽廷不肯呢?”
“你以为我家少爷不是人么,他的心就不是肉长的么?只要是人,都有绝望的时候,他可以找回你一次两次,但第三次,你觉得还有可能?他又不是你的狗,”周凌的语气带着一点轻蔑,“不要太高估自己,柏律。”
点点推开门出来,从楼道另一端走过来,脆嫩的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说什么呀?”
周凌转过身,主动走过去把点点的手牵起来,笑着问他:“小少爷,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自那次之后,柏律和谢隽廷倒是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周平和期。拆线后还需再换药,都是谢隽廷自己来弄,有一次柏律进到他的房间主动要求帮他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拆开纱布的那一刻,还是不免心悸。
那个狰狞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留下的痕迹就像一只横在掌心的蜈蚣。
柏律故作镇定,先拿起酒精消毒,用镊子把废掉的死皮和凝固的血丝清理掉,而后再拿起白色的药粉,轻轻倒在上面,用棉签抹开,最后一圈圈缠上纱布。
在那几周里,他们也会上床,碍于手的限制,动作没法太激烈,次数也少了,有时候是柏律主动,甚至有几晚折腾得太晚了,俩人都是睡在一起的。
那天上午,柏律被热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贴着床单的背部一阵阵发烫,同时也感觉到了手心的轻微汗意,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他就发现谢隽廷睡在身边,而自己就靠在他的臂弯里。
因为工作缘故谢隽廷一般都是七点以前就起,哪怕不用早起他也难得睡到八点以后。柏律感到很诧异,小心翼翼地支起手肘,伸手把表拿过来。
才七点多,还没到八点。
他又躺回去,脑袋撞到对方胳膊上,他立刻不动了,僵着脖子在那里生怕把人弄醒。谢隽廷还是一动不动的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柏律便慢慢把脑袋又缩回去,窝在暖和的被子里。
半小时后柏律重新进入半醒半睡的状态,谢隽廷倒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之后就不会再躺回去,而是起来穿好衣服,又弯下了腰推了推柏律,将人弄醒。
柏律睁着惺忪的睡眼,无精打采,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早上起来嘴里总有一股淡淡的苦味,俩男人睡一晚又热得出了点汗,这种黏糊糊的状态下,谢隽廷并不会跟柏律亲昵也不会吻他,而是把柏律弄醒,让他跟自己去浴室冲个澡。
柏律把脑袋蒙在被子,说话听起来闷闷的。
“我要睡觉,你自己去……”
“你今天要动手术。”谢隽廷说。
这话奏效了,一会儿后,柏律终于把被子扯下来,“非要今天吗?”
谢隽廷点头。
柏律一点都不想去,但谢隽廷催促快点,他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掀开被子坐起来。
谢隽廷看他懵懵的,一双腿窝在被子里不肯拿出来,一副恋床的样子,走过去揽住他,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耳垂,“我想要你。”
果然这句话是最有效的,柏律一个激灵就清醒,感觉到对方那只手从自己背部往下抚摸,来到侧腰,而后是臀。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挪开自己的身子,谢隽廷由他去了,只是微微抿起嘴角,“来浴室。”
柏律听到浴?1 掖翠懒さ乃ゲ淞宋辶种铀磐瓶牛锩嬉黄砥籼凇K唤ゾ捅恍祸镣⒆Чィ芰怂簧怼?br />柏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手,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
他弯下腰时顺势扶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勾着内裤的边,顺着那条纤直的腿往下褪,而后抬起一条。
谢隽廷一把将他搂过来,他脚下打滑差点摔倒,牢牢地抓住了对方。
光滑结实的*,灼热的温度,柏律摸上去的时候简直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他就没有慌,只是调整了下手臂的位置,改为抱着对方的肩膀,紧紧贴着。
到底抗拒不得,柏律只好主动开口问道:“你要什么姿势?”
对方低声说:“我不想动。”
柏律想了想,“刚起来我也有点乏,腰上没力,用嘴可以吗?”其实他是不想被对方弄到自个身体里。
谢隽廷没说话,但柏律看到对方的神情,并且感受着对方抚摸自己的力道,他就知道,谢少爷心情不错,此时的沉默就可以代表默认。
柏律伸出一只手,撑在对方背后的那面墙上,他毫无惧色,眼底的欲色一点点浓郁起来,隔着雾气看更显得更加迷人。
他低下头从锁骨处开始吻,用嘴唇碾压,时而用牙齿轻咬,而后顺着胸膛的中心线一点点地往下舔,艳红的舌尖缱绻地划过饱满紧实的肌肉,他甚至把那些不停滑下来的水珠都卷进了自己的口腔里。
柏律记得,第一次享用对方的身体时,他有一种近乎饕餮的感觉,十分享受,想榨干对方。其实他也是个很挑的人,不管是一号还零号,都喜欢白的好看的干净的,最好能像柏礼那样,浑身上下都赏心悦目。
如果谢隽廷是个傻子,有钱有势但一点都不是现在的狠劲和冷硬,而是身柔腰软任人压还一心只依赖自己,柏律觉得他还是很乐意考虑一下的。
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既想要谢家的权力为自己所用,还想让谢少爷做自己的暖床宠物——怎么都没这个可能。
柏律可是服侍人的一把好手,只要他想,就可以让对方欲死.欲仙。
谢隽廷的喘息声变得煽情起来,柏律越发找到感觉了,果然,主动出击才是自己最为熟悉也用得最好的战术,徐徐跪下双膝,他的舌头宛如小蛇,柔若无骨地缠上去,软腻却又有力地逼近对方的下.体,嘴巴也如同蛇一样,一点点张开,张到极致,露出艳丽猩红的腔子,整个吞下去的时候,两瓣艳红似乎都被撑薄了,而后又一点点地吮。
柏律喜欢主动出击没错,因为这样他就能处于优势——能够不慌不忙地吃掉对方,甚至好像能够吸干。
不知过了多久,喘息和吸吮的欲曲甚至盖过淅沥的水声,他终于站了起来,手背擦着嘴角溢出来的白色,喉咙里还有那种吞咽的声音。
谢隽廷有一瞬间的错愕。
柏律轻轻勾起一侧的嘴角,湿漉漉的睫毛显得他此刻目光暧昧而缠绵,“我不想再怀孕。”
比起让这玩意射到自己身体里,他当然选择咽下去。
一阵静默。
谢隽廷没有说话,只是关了水,走到架子旁拿起一条毛巾擦干身体。
柏律也走过去,但他不是擦水,而是抱住对方,双臂从背后绕到腰间那样紧紧抱着。
“答应我……”
他不能跟他硬斗,只能用自己各种擅长的招式来让对方妥协。
“别这样对我。”
谢隽廷安静片刻,低声道:“可我需要继承人。”
柏律犹疑问道:“点点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跟你一样,异于常人。”
谢隽廷说话从来不懂委婉,怎么直白就怎么来,异于常人这种一针见血的形容,被心思敏感的人听了去,免不了要伤心和多想——原来自己这类人在他看来就是“异于常人”。好在柏律不对此敏感,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质问对方是不是瞧不起自己。
其实柏律自己也明白,越是特殊的人,越要低调和遮掩,继承人要承受的实在太多,他也不想让点点受这个苦。
“不要继承人可以吗?你不是已经把谢家的产业交给谢棠了吗?我猜,家族继承什么的,你也无所谓吧。”
谢隽廷沉默。
见对方没有推开自己,柏律越发有底气,他那手从对方腰间灵活地滑下去,但快到时却被谢隽廷轻轻握住,“行了。”
这两个字相当于明确的休止符,柏律见好就收,听话地没再继续。
谢隽廷转过身,他又黏上去,把对方受过伤的左手放在自己唇上亲吻,还用舌头舔那个疤痕。
“我知道,你心疼我……”
柏律比任何人都清楚谢隽廷的软点在哪,只要他愿意哄,就能像八年前那样,每个举动,每句话就能戳到对方心坎上。
静默着,此刻的氛围是柔软的,但依旧也是俩人的对峙。
而后,柏律听到谢隽廷轻微的叹息声,很细微,靠在他胸膛上才被清晰地捕捉到。
那一刻,柏律就知道自己成了。
看来谢隽廷还跟以前一样,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自己。
达到目的后,柏律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性,他还抱着多腻了一会儿,让这会儿虚假的温存蔓延一下,而后才缓缓松开,还柔声提醒道:“赶紧穿上衣服,当心着凉。”
他又重新抽了一条干净毛巾,主动给人擦身体,谢隽廷截住他的手,没让他弄而是自己来。
吃早餐的时候,柏律搅着勺子故意说:“我已经吃饱了。”
周凌皱眉:“你才刚起,吃了什么?”
柏律一脸似笑非笑,眼波往谢隽廷那里轻飘飘地送着。
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随便哪个梗都可以。
谢隽廷罕见地有点窘迫,微微侧过脸,“要动手术,吃点。”
收到命令,柏律就特别配合地嗯了一声,乖乖地把面前的粥喝得精光。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状态,这样玩起来就特别得心应手——就是顺应他本性的。
柏律知道要想演得真,必须把握好度,不能突然一下就过于殷勤,谢隽廷会察觉到也会反感,所以到了车上他就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
柏礼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五个月,他还有时间,但时间也不多,毕竟大肚子的人不好带走,他想在一个月内就完成,就怕自己手术耽误了。
到了医院柏律就问:“恢复期要多久?”
医生说:“大概三周,具体时间要视每个人的情况而定,总归不会超过一个月。”
柏律放心了。他又用余光看一眼谢隽廷,而后者的视线落在医生身上并且仔细地听医生讲话,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小心思。
周凌发来了一条短信提醒他。
“既然都快离开了,请求你留点美好的记忆给少爷吧,算是你对他的怜悯。”
柏律盖住手机,面上一派沉静。
第八十八章
88
整场手术花了近一个小时,处理完毕之后眼睛就被一圈圈白色纱布蒙了起来。辅助病人换好衣服之后,医生体贴地给他备好轮椅,将人扶上去之后就将他推出去。
谢隽廷觉得没必要用轮椅,婉拒了医生,并且把柏律拽起来,揽进自己怀里,让他扶着自己。
医生递给他们几盒止痛药,并且嘱咐要打一个星期的消炎针,这个私人医生就可以完成不用专门跑到医院。
有外人在柏律就知道收敛和克制,一直稳妥乖巧,待到谢隽廷把他带到走廊尽头,四下一片安静,柏律觉得周围应该没人了终于能说要去厕所,谢隽廷就把他扶过去,柏律松开他,“你出去吧。”
谢隽廷犹豫了一下,“行吗?”
柏律点头,不行也得行,他还没有上厕所也让人旁观的癖好。
眼睛短暂失明到底比手脚残废好得多,只要把他带到隔间里剩下的他就能靠自己全部完成。出去的时候要下两格台阶他都留意到了,还摸索到洗手台那里洗了手。出去的时候也成功打了开门,但脑袋还是冷不防地撞到了门棱上。
他嘶了一声用手捂住额角。
刚刚那一下委实撞得不轻,连带着刚做完手术还在微微发烫的眼睛都有点无端地疼起来。
谢隽廷走过来,轻轻抓住他的手,又伸出另一条胳膊有力地揽过柏律的腰,半扶半推地将人带走。
医生动手术用到的药剂有一些副作用,柏律产生了呕吐感,一开始还能压制住,毕竟是在室外,可一到车上就有点收不住,从市区一路开过来红绿灯路口很多,总是走走停停。车子每顿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挤压一下,勉强忍了半个多小时,柏律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就低声跟谢隽廷说停车。
市中心的主干道是持续不断地车来车往,肯定没法停。
他看出来柏律好像有点晕车,但车里并没有什么可以装的袋子给他吐。
又一个红绿灯路口,柏律实在受不了想要下车,如果他眼睛能看见谢隽廷倒可以放心让他下车,但柏律现在这种状态,他不可能放他下去。想了片刻,谢隽廷脱了外套给他,让他吐在自己衣服里。
柏律赶紧接过,一低头哗啦啦就开始吐。
他在谢隽廷面前什么都不避,平静地任由自己出丑,反正最狼狈的样子对方早就看过了,现在这或许都不算什么。
出了市中心终于可以在路边停车,谢隽廷把彻底脏掉的衣服从柏律手里拿出去扔到垃圾桶。
柏律听到车门重新关上的声音,意识到谢隽廷又坐回驾驶座。
他轻声说:“我不是故意要造成麻烦,实在是……胃里难受,吐干净好多了。”
谢隽廷缓缓发动车子。
两小时后麻药效果过去,他的眼睛开始火辣辣地刺痛,还越来越强烈,痛得他忍不住伸手去揉。
谢隽廷说:“再忍忍,马上到了。”
柏律问:“多久后才能拆线?”
“至少三周。”
“这期间我都要蒙着眼睛吗?一周之后应该可以揭掉纱布简单擦洗吧?”
谢隽廷点头,而后意识到柏律现在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后来实在痛地抓心挠肝,柏律不得不低下头,用双手的手掌按住眼睛,又不敢用力只是那么覆上去,他的手很冰凉,这么轻轻压着似乎能稍微减轻那种火辣的痛感。
抵达之后谢隽廷扶他下车,可柏律却迟迟不肯站起来,双手捂着脸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柏律骨架小但好歹是个大男人,这种境况下谢隽廷可没法抱得动他,提醒一句,“到了。”
柏律终于伸出手,谢隽廷弯下腰,让他搭上自己的肩,然后把人从车里弄出来。
这种车型的底盘偏高,下车的时候有个坎,他一脚没踩稳,脚下一滑,好在谢隽廷站在他面前给他缓冲了一下才没往前摔倒。
但那一刻俩人靠得前所未有得近,身体相贴。
谢隽廷顿了顿,很快就搀着柏律继续往前走。
进了客厅周凌就迎出来,帮忙把人扶到沙发上。
柏律坐下后听到谢隽廷对周凌吩咐:“把医生叫过来,下午给他打消炎针。”
“好的,”周凌应道,“知道律少爷动了手术,特意让厨房安排了清淡的饮食。”
然后对话就完了。
柏律慢慢靠到沙发上,放松略微酸痛的身体。蒙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似乎就变得特别敏锐,他能听出谢隽廷在厅里来回走到,似乎去倒了一杯水,然后又朝自己走过来。
紧接着,一杯温水就塞到了自己手里。
从柏律回到谢家的那天起,到处的饮用水就全被心机地换成了带着淡淡酸味的柠檬水,适应那种酸味之后,后面再逐步加深,就不容易让人觉出异样。
谢隽廷拆了几颗药放在他手心,“止痛,吞下去你会好点。”
柏律缓缓收拢掌心,用手指一探,竟然有四颗。
“止痛药不是都吃两颗吗?”好歹做过假医生,一些医学常识他还是很懂的。
谢隽廷没急着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果然,柏律每时每刻都谨慎着。
——不累么?
谢隽廷语气寻常地回答说:“我看你疼的厉害,就多加了量。”
柏律沉默着。
啧啧,谢隽廷这种极少虚与委蛇的人跟自己这种善于套话的人精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止痛药不是都吃两颗吗”其实只是柏律的试探,谁规定非要两颗?
——看来这药不太对劲,怕是不止是止痛药。
柏律气定神闲,徐徐答道:“不能一次多吃,就算加量也只能增加次数,一次多了会有头晕胸闷的副作用,帮我去掉吧。”
他现在是病人,而且这个说辞合情合理,谢隽廷没有理由不配合,他安静片刻,去掉了两颗。
柏律这就确信,自己掌心里仅剩的两颗,才是对的。他塞进自己嘴里,一仰脖合着水咽下。
谢隽廷以为蒙上眼睛的柏律会容易被骗,毕竟对方看不见,很多小动作操作起来就方便多了,没想到他还是这么精。谢隽廷低头看着手里的两颗叶酸丸,这是备孕必须的,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他吃,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