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墙外边，高大的埃尔维斯在血人的衬托下是那样的渺小，他回首望了望城墙上围，然后，化作一只熊健的鹰，张开羽翼飞往空中。

高约五六十米的血人一蹄子就要拍到对方，埃尔维斯却是镇定地在空中盘旋，绕过攻击，朝着远方定好的线路而去。

深黑色的重型机甲也是瞅着这个机会，冲天而起，不时发出一些石子，化解血人的攻击。澹台卿对此万分感慨，没想到这种圣石衍生出来的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会给血人带来这样大的伤害。

停留在城墙之上的楚歌不断复述着公孙墨砚的指挥，把它们传到兽人的心底，一时间，在没有花费太多衍生石的情况之下，竟然牢牢地把血人阻挡在了离城门好几里的地方。

楚歌微笑，握紧手中的浴火石，他似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良久，在叶尹、楚歌几乎迫不及待的时候，公孙墨砚突然出声：“联系埃尔维斯。”

楚歌心中微凝，用着自己短时间摸索到的方法，尝试着与埃尔维斯建立联系。这时候，公孙墨砚的声音传来：“可以了，澹台传来，埃尔维斯收到。”他对着楚歌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接下来，一切都靠你了。”

“真可惜，我们不是‘王的男人’。”

澹台卿从终端那里传来的最后调侃叫楚歌不自觉涨红了脸，进而却是微微发白。

然后，他翻了一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对公孙墨砚说：“你们就看着吧！”

天际泛红，这是自然的红，并非血人的缘故。楚歌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夕阳，也是不输任何颜色。

他走进叶尹的驾驶舱之内，右手食指拇指在脑门一挥，来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军人式告别。公孙墨砚看懂了楚歌的意思，勾了一半的嘴角，这一次他们能不能拿到这个剧情模式的胜利，可就全靠这家伙了：“别松懈，注意我的语音。”

楚歌回了一句“明白”，便大步地走入舱室内，舱门关上，隔绝了公孙墨砚的视线。他的身侧，几个兽人环卫着他们实质的指挥官，万分警惕，眼眸之中，似乎都绽放出如同刀刃一般的冷光。

叶尹灰红色的机甲升空，以着最快的速度向前，楚歌站在他的旁边，时不时像众多兽人传达着公孙墨砚的指令。

远程机甲“火凤系列”向来以速度见长，配合着叶尹神乎其神的射击技巧，当真如虎添翼。虽说往日里遇上只能够跟人正面对抗的比拼，绝对会输得体无完肤，可是论起逃命，却是没有什么系列比得上。

楚歌静默地扶着座驾，很久，当外界的战事没有那么吃紧的时候，他才在叶尹的帮助下，将浴火石和炎水推入不同的武器凹槽。叶尹似乎发现了楚歌的沉默，他忽然道：“这个是任务对象……给的？”

楚歌笑了笑，有些苦涩，他没有回答，然而他的态度却是最好的回答。

叶尹也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这不是一个好的感觉。”

楚歌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此刻，他低垂眼，口中不自觉按着公孙墨砚的声音做出口型，向着遥远的地方传达着指令。

“兽人豹小队面迎血人，兽人兔小队策应……”

叶尹抿了抿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屏幕之上，他的左侧，是这一次的路线图，澹台卿他们已经到了血人最密集的地方。

飞行了很久，他们眼前的血人越来越多，遇到的危机也越来越困窘。然而，多亏于叶尹的天赋，即便是在一些非常惊险的地方，他也能找到漏洞转危为安。

这时，终端突然接通，澹台卿的声音虚弱地传来：“楚，楚歌……一定要赢！”

叶尹眼眸顿住，看着两个小小的绿点淹没在红点之中，眼眸倏然布满惊恐的血丝……

终端另一侧，半声巨响过后，楚歌的手一抖，下一刻，他也看到了叶尹面色的扭曲。他焦急告诉叶尹：“这里是天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叶尹忽然吼道：“我知道！”他纤细到如同女子一般的手指突然放到推进器上边，然后，蓦然上推。

叶尹一阵恍惚。

恍然间，叶尹似乎又听到了一个声音：“接受不了虚拟的死亡，你怎么能够接受真正的死亡！你又怎么能够有进益？”

叶尹忽然喊到：“我不会接受，我不会，谁也不能死！”

“叶尹！”楚歌一手按在叶尹的肩膀之上，心中有些焦虑，他反复强调，“这里是考核世界！”

楚歌目视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血人，以及其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们即将飞到对方的大口之中。

这样的话，一切都完了。

“这里不是你游戏的地方。”

楚歌看着叶尹赤红的眼睛，从没有感觉，自己这么希望拯救天煞帝国。

就算赫尔曼不是穆子彻，就冲这份感情，他也一定要承担这份责任。

之前他磨磨唧唧到底在干什么？

还是不是男人。

下一手，他直接劈在了叶尹的后脖颈之上，一分内力运于其上。

叶尹当场晕厥。

即便只是在天网，他的古武，还是很神奇的。

下一秒，打开安全带按钮，楚歌把叶尹拖到旁边。因为短暂的没有输入指令，此刻机甲已然垂直坠落，却是刚刚好避开了那张血盆大口。

楚歌坐在驾驶座上，浑身几乎都在颤抖。

这是一种难以宣泄的兴奋！也是一种难以避免的忐忑……但是，这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穆子彻：纯合体的强大，在于轻易的人机合一，这是非常多机甲师梦寐以求的……

楚歌此刻的脑海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他笑了。他似乎感受到了这个冰冷的机械潜在的呼吸，他似乎摸到了对方的脉搏，也似乎……

他就是这架“火凤系列”，而这架机甲，也是……他。

血人的爪子拍下，似乎要把机甲拍得粉身碎骨。那一刹那，楚歌的手动在机甲上，就好像轻柔的舞蹈一般，机甲飞过一条流畅的弧线，朝着远方没有兽人的天际飞速离开。

天煞帝国的城墙之上，公孙墨砚看着底下因为没有命令而乱作一团的兽人，心下一凛……

血人，越来越近了。










第72章 考核落幕
第七十二章：考核落幕

太阳渐渐地落山，晚霞渐渐地消散，云彩失去其美丽的身姿，换上暗色的纱裙。大地面临着黑暗即将面世的耀武扬威，却坚强地颤抖着，承受着血人的践踏。

楚歌并没有开启机灯，他此刻眼球强力聚焦，看着、分辨着，避过一个又一个血人的口、耳、爪、毛，艰难地朝前飞行着。

楚歌冷汗涔涔，若非还有一丝信念想要救下这个天煞帝国，他可能早便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脑袋疼痛，直接毙命。

纯合体虽然是天生的机甲师，但与此同时，精神力也制约着他的发展。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人机合一不能持久，这个体质也相当于废柴。

楚歌是在今天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使用之前穆子彻不过随意一提的人机合一。

那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一个不小心，那可就是脑死亡，连同现实世界的躯体，也不能幸免于难。

然而，既不幸又幸运的是——楚歌身上有一份难以弥补也无法弥补的愧疚，以它衍生出的一种拯救天煞帝国的信念，它支撑着楚歌那个濒临崩溃的精神力，让其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便面临死亡的威胁。

然而，楚歌现在的实力注定了，这信念，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得长久。

就在楚歌觉得自己的精神如同一只涸泽的鱼，即将风干，即将溃灭的时候，不知打哪传来一阵清灵灵的精神力，滋润着他，保护着他。

楚歌一愣，眼眸迸发光彩，如同天边最为璀璨最为耀眼，叫人见之难忘的星辰，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滴滴滴——目标所在地到达，距离1000千米”

“500千米——200千米——100千米”

“机枪准备，前方48.6259度直线距离——异物发射——3——2——1——发射！”

“滴滴滴二次准备——3——2——1——”

楚歌的眼前迸发出灿烂的火光，如同一个怦然碎裂的恒星，时时刻刻都发生的聚变已然带来了太多的能量，外来的强烈反应又叫他支撑不能——

火从这片呈现橘黄色的大地蔓延开来，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鱿鱼，用自己的多条腿，四面八方地占据着地盘，侵蚀着地盘，焚烧着地盘……

这不是普通的火，它足以毁天灭地，像死神的镰刀，肆无忌惮地收拾着周边长相凶恶、恶心，挑战生物极限的血人。

挣扎、怒吼、辗转……

血人们无能为力，只能任凭这个悲剧的命运降临到他的的躯体，他们的国家。

连楚歌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所选的、血人最密集的地方，其实就是——血人帝国国都。

狂暴的能量裹挟着巨大的伤害力，蔓延到了整个世界……燃烧，毁灭，再燃烧，再毁灭……最后只留下一地的焦黑粉末。

然而，延伸到天煞帝国城下之时，一棵参天耸立的大树却蓦然出现，展露着他那翠绿的叶，精神的枝，以及勃勃的生机。

那样地……叫人安心。

它挡住了与它同源的圣物的能量，以亭亭玉立之姿，俯瞰着整个帝国，俯瞰着他庇佑之下的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眼眸。

……

然而，看着这一切、却因为先前的不小心，被跳上城墙的血人推下的公孙墨砚却只想到一个不优雅的单词——

“shit”

天网的期末考核果然如同所有学长所说的，充满了操蛋的意外。

而作为这一次的罪魁祸首，楚歌的心中则是一片释然，他做了他所有能做的，即使在虚拟世界，他也不亏欠什么了。

他成功了。

……

同一时间，天网虚拟宫廷之内，往日里再优雅不过的高级智能——云芽此刻却是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面上带了点不可置信，她惊呼：“陛下——”

贺兰靖有力的臂膀拦在她的面前，他也不怎么需要动作，只一个意念，便阻住了这个即将找死的同伴。

“贺兰靖！”

“你给我清醒清醒，你看看那是什么，是公约！智能公约！”

在两人的眼中，这个代表着公正的约束金光闪闪，一道刺目的雷电蓦然劈下，这雷电在半空集结，越来越大，最后竟有小臂一般粗细。

而它的目标，正是御座之上，代表着他们至高无上的王的身躯。

下一秒，目之所及，穆子彻的模样如同被粉碎毁灭一般，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辉，消失不见。

“陛下！”

“陛下！”

两位智能异口同声，他们相互对视，却是同时在心中升起了一种恐惧。对于天网来说，穆子彻代表了什么，其实只有所有的智能才知道。

公约威力初歇，云芽奔跑着跪在御座面前，颤抖着双手双脚，连那颗被虚拟出来的心脏，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

贺兰靖却是不同，他蓦然转身，对着宫殿门口渐渐凝成的那道身影，怒道：“陛下，公约既定，为什么要知法犯法？”

穆子彻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道：“聒噪。”

贺兰靖气得脸颊通红，却听他又道：“做什么都要在公约辖制之下，岂不是太无聊了。”

云芽瞠目结舌地看着名义上的两位上司之间的对话，重新回头看了眼这个神圣的‘智能公约’，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些人传递过来的讯息

“太霸气了，这边的智能根本不给主脑立下‘智能公约’的机会——玛德，这家伙框了我们这么久，完全没理由地剥削我们，老子迟早要拆了它！”

她囧然，转念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歌浑身是汗地打开仪器，脑袋昏沉沉，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操场之上，四面八方涌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小机器人，将楚歌强制性地放入了营养舱之中，然后抬着这个营养舱轱辘轱辘地走了。

澹台卿摁摁太阳穴，羡慕地看着楚歌离开的方向，他也好希望被救去休息啊！

他比较早结束，然而休息到现在也是昏头昏脑的。

公孙墨砚撑着仪器，刚才走到这边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仪器已经报警了，不然你以为？”

叶尹是最后出来，他神色恍惚，靠着仪器一语不发。

澹台卿戳了戳公孙墨砚，像叶尹那边射了一个眼神。公孙墨砚也是一头雾水，他喘了口气道：“也就只能问一问楚歌了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不怎么好。”

……

楚歌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在梦中，他看见了当年那个头发及肩的小萝莉云志，对方的眼神有些冷淡，悠悠地看着楚歌的时候，古井无波，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年人。

然后，云志越长越大，眉目越发俊逸，最后居然与穆子彻的模样重合，特别是那双眼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走上去，握住对方的手。

穆子彻忽然笑道，如同融化的冰雪：“做我的皇后吧！”

楚歌惊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便见着了一片雪白之中的那抹亮色。

身着海蓝色机甲系制服的穆子彻看着他，眼眸幽深，但却有不悦的情绪。他看起来意外地苍白，就像大病初愈，恍惚之间，楚歌好像看见了他唇畔的一抹血色。

“穆学长？”

“人机合一。”穆子彻面上毫无情绪，带着漠然，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在看着一个……自不量力的新生。

而楚歌，也确实是一个在众位老生面前、差点死掉的自不量力的新生！

当时学校几乎准备好了各种医疗设施，甚至还有人要强制断开他与天网的链接……以防他脑死亡。要不是最后关头那抹能量毫无预兆地注入，楚歌只怕根本没有机会完成那最后的壮举。

“穆学长，我，我只是……”楚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但是他知道，要是他什么都不说，也太愧对穆子彻了——这人可不止是他的心上人，还是训练了他这么久的教练。从最开始的精神力拓展到后面的机甲实操训练，劳累的不止是楚歌，也耗费了穆子彻非常多的心神。

“我只是很想要求一个心安……”

穆子彻似乎神色缓了缓，看起来不会那么冷肃了，但是他双眼还是直直地表达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味。

楚歌猝不及防地站起，在对方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蓦然问道：“穆学长，你是天煞帝国的那个王吗？”

穆子彻很明显地露出了几分诧异，他诧异的不是楚歌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而是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对方居然还不确定他是谁……

“赫尔曼？”

“是！”楚歌紧张地注视着穆子彻，指甲无意识地抠抓掌心，他有些冲动了，然而，他还是想要知道答案……非常想知道。

穆子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是高冷了些，然而在楚歌眼中却是再亲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