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套啊？”严磊问。他对上次的最后那套图还是很执着的。
穆淳良笑：“就是你想的那套。”
“你哪儿知道我想的……”
“先去换衣服。”穆琳朗指了指更衣间，微微抬起下巴，不容反驳的样子。
黎澈没说话，拉着严磊就往更衣间走。
严磊的身材比黎澈整个都高大一些，两个人都穿着白衬衫，还是显得黎澈更嫩。可没想到穆琳朗对化妆也很有一套，没让上次的化妆师来，自己亲自动手，愣是把看起来干净秀气的黎澈化得成熟了七八岁，透出一股子禁欲系的气质。严磊就更是没话说了，本来就挺阳光一大男孩儿，上点妆看着更精致了。
穆琳朗皱着眉盯着严磊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摇摇头，觉得这样还不够。
纤长的手指又动起来，在严磊眼角和嘴角化上类似于淤青的伤痕，脖子上甚至添上了点点红斑。
“我靠这也太诱惑人了吧，诶，黎澈你别光看啊，有点表示没有？”严磊指了指脸上的淤青：“这都你干的吧，啊？黎叔叔。”
黎澈笑了笑，看傻子似的看了严磊一眼。
“行了，过去吧。”穆琳朗说完就转头走。
严磊和黎澈跟在他身后。
灯光已经打好，黎澈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微微眯起眼睛。严磊牵着他的手，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点什么。
“严磊稍微…蹲下一点，你太高了。”穆琳朗调好机位，有点无语地抬头比了个手势。
严磊微微屈膝，还不忘对黎澈说：“让你平时多吃点吧你不听，你看，人到拍时方恨矮吧？”
黎澈刚想反驳，穆琳朗就打了个响指，道：“别说话了，严磊你抬头看黎澈，黎澈看镜头。”
“黎澈眯起眼睛，对，好，别动。”
“严磊跪下。”穆琳朗道。
“啊？”严磊一愣。
“让你跪下。”黎澈用脚尖踢了踢严磊的膝盖窝。
“这可不行，我不愿意！”严磊站直了。
穆琳朗抬起眼睛，语气波澜不惊：“跪下，要么全脱了。”
严磊很利落地……蹲下了。
黎澈忍不住笑出声来。
穆琳朗深吸口气：“我重复最后一次，跪下，腿分开，双手背后，抬头。”
“我天哪那是什么姿势！”严磊抱头喊。
“你一大老爷们儿能不能不磨蹭？”穆琳朗又对了一次焦。“黎澈站在他身后，对，偏左一点，右手托着他的下巴。”
黎澈立即照做。
严磊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黎澈，又看了看穆琳朗，最后还远远望了一眼窗边端着咖啡晒太阳的穆淳良，十分不情愿地叹了口气，非常别扭地按照穆琳朗说的做了。
“黎澈把严磊胸前的扣子解开。”穆琳朗指了指：“前三颗都解开，拉开一点露出锁骨，好，行，你站好吧。”
“行了起来吧。”穆琳朗重新调焦距：“严磊站在黎澈身后，单手搂住他，对，然后你想做什么，你自己考虑吧。”
“自己考虑？那我想做的多了去了，这人多，不太方便。”严磊对着黎澈的侧脸吧唧一口。
“你要表达出一种，爱恨交集的感情，你想得到他，也想毁灭他，因为他曾经毁了你。”端着咖啡的穆淳良举了举杯子。
严磊和黎澈对视一眼：“怎么办，有点难度，我一点也不恨你，不然你现在干点什么让我恨一下？”
“那更难了。”黎澈说。
“先拍吧，你自由发挥，一组不行两组，两组不行三组，没关系。”穆琳朗说。
严磊一愣：“总算说了句不高冷的话啊学长。”
穆琳朗没理他。
于是画面就变成了，严磊站在黎澈身后，单手搂住黎澈，食指和中指很不安分地伸进了黎澈衬衣里，他低着头，吻在黎澈发梢，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在黎澈脖颈上停住，掐住黎澈的脖子。
黎澈先是愣了愣，然后也微微低头，只抬起一双乌黑的眸子，对着镜头笑，越笑越灿烂，越笑越剧烈，却隐隐透着绝望。
穆淳良忍不住从窗边走过来，摸摸穆琳朗的头发，笑道：“还满意吗？”
“这是您的书，您问我？”穆琳朗换了个角度，接着摁快门。
“书是我的，故事可不是我的。”穆淳良把手里的咖啡递给穆琳朗，穆琳朗没空接，就着穆淳良的手喝了一口。
“行了。”穆琳朗打了个响指：“收工吧，结束了。”
严磊立刻就凑近了在黎澈唇上轻轻一吻，小声说了句：“卧槽可憋死我了。”
黎澈拉开严磊，故作嫌弃地看着他。
“换衣服卸妆去吧你们。”穆淳良招呼一声：“照旧，晚上大家一起吃饭。”
“哦。”严磊牵着黎澈往更衣间走，一路摇头晃脑的，“咱们明儿就在寝室呆着成吗？我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你那自然醒就直接到晚上了。”黎澈说。
“那就晚上呗，你不愿意？”
“行行行，你说了算。”黎澈把严磊推进更衣间，自己则去了隔壁那间。
严磊一边换衣服还一边喊：“咱今晚就别自己回了啊，万一再遇个醉鬼把你给撞了，我上哪儿哭去啊！”
黎澈没回答，他完全没听进去严磊说的什么，双手拿着手机，皱着眉给宋远发了条短信。
宋远的号码还是国庆节假前偷偷存的，一直想约宋远出来见个面却没找到机会，拖了这么久，黎澈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对于严磊的身世，他已经不想在意了，只是……他在意严磊之后的“安全”。
宋远很快传来回复，说约在南大校外的一间咖啡厅，二楼包厢里。
“黎澈啊！”隔壁传来严磊的喊声：“你干啥呢你咋不理我啊？！”
“啊？”黎澈连忙放下手机换衣服：“你说什么？没听清楚。”
“我说！”严磊突然打开黎澈更衣间的门，笑着走进来：“今晚回去可得小心了，你别又出什么事儿！”
黎澈毫不在意严磊，接着换衣服：“您能盼我点儿好吗？”
“啥呀我这不是担……”
“别腻了啊你俩。”穆淳良轻轻叩了叩门。
黎澈吐了吐舌头，赶紧把衣服换好，然后和严磊一起出去卸妆。
晚饭过后穆淳良没让严磊开口，就主动把两人送到宿舍楼楼下。上次黎澈出车祸，唐嘉接到严磊电话的时候，穆淳良就在旁边，一听这事儿真是自责得不行，这回可不敢让他们自己回去了。
“回去早点休息，出刊会告诉你们的啊。”穆淳良挥手说再见。
“好。”黎澈也招了招手。
“你干啥对谁都笑那么灿烂啊？”等车开远了，严磊才开口嘟囔了一句。
黎澈没明白：“我有吗？”
“你太有了！我靠你是不记得，咱俩好之前你那个脸哦，真的是看谁都像要去讨债，屁点儿表情都没有！你看你现在，笑得跟谁都给你钱似的！”严磊一脸气愤。
“那我以后不笑了。”
“不是，我就随便说说么……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好看，万一别人看上你是不是？”
作者有7 周日。
黎澈大清早就自然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严磊的胳膊从身上拿下去在被子里放好，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换衣服。等他收拾好自己，也才不到九点，严磊此时睡得正香，嘴里还很是惬意地嚼了嚼。
黎澈哭笑不得，走过去帮严磊提了提被子。
正打算出门，唐嘉却醒了，他恍恍惚惚地半坐起来，揉着眼睛问黎澈这么早上哪儿去。
黎澈笑了笑：“出去买早餐，你和程晓吃什么？给你们一起带回来。”
“不了，我们睡觉的，谢谢我澈。”唐嘉又倒回了床上，露了只手臂出来挥了挥手。
“不谢不谢。”黎澈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出门。
其实宋远并没有说具体时间，但黎澈还是尽早去了，他不知道严磊什么时候会醒。
早晨的咖啡厅人并不多，黎澈直接就去了二楼。
推开包厢门，却见宋远已经在里面了，穿着件淡蓝色的衬衫，及耳垂的发微卷，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黎澈叩了叩门才进去。
“这么早？”黎澈反手关上门：“听严磊说，你们家住挺远的，还以为得等一会儿。”
“嗯…我出来得早。”宋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坐吧，喝点什么？”
黎澈在宋远对面坐下，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不用了，我只想问您点儿事情，问清楚我就走，尽量不耽误您太多时间。”
“你别这么客气。”宋远摆了摆手，对黎澈这声“您”有点抗拒：“我们好像也见过几次面了，磊磊之前有话…也没避讳过你，看得出来你们关系挺不错的，你有什么话也直接说吧。”
“那行。”黎澈点点头，道：“那天，你来学校找严磊，说一条新闻的事，你还记得吗？”
“当然。”宋远皱眉：“那条新闻，你别信，不是那样的，磊磊他不是什么私生子，他……”
黎澈摆了摆手：“对不起，我真的不在意他是不是你们家的私生子，这跟我没有关系，我不是来问这个的。”
“那……？”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新闻？”黎澈道：“新闻上严磊的照片，都是那天他演出时在舞台上的照片，学校里的人都知道，那天来的，只有你们家YAN的人，连记者也都是你们公司的，所以。”黎澈顿了顿，才继续说：“你们YAN，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人拍的照片，删了就完了，自己公司的人知道的秘密，你的父亲就不会开口让他们保密吗？这对你们家的人来说算是秘密吧，为什么隐瞒了这么多年，却让自己公司的人曝光？要曝光，倒是把实话说出来啊？”
宋远沉默着双手捧起咖啡杯，低垂着眼眸，不知如何作答。
黎澈深吸口气：“看来你不能给我答案？”他站起身，没打算继续呆在这：“对不起，也许你也是受害者，是我冒犯了。”
“不是的！”宋远抬头，目光有些复杂：“不是的……”
“不是什么？”
“对不起。”
黎澈一头雾水：“你为什么要道歉？”
“你有时间，听我讲个故事吗？”宋远低着头说。
黎澈又重新坐下：“请。”
“很多年前，我和磊磊的父亲，认识了我的母亲，那时候，他们还在东城，还都是学生，都特别年轻，后来，又有了我，不过，他们没结婚。”宋远苦笑一声：“谁的父母愿意承担年少轻狂的过错呢？他们的父母都不肯承认对方，还让母亲去把孩子拿了，父亲不同意，就带着母亲走了，去到现在的南城，他说，会给母亲更好的生活，等他有能力了，就给母亲补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再后来，父亲在不停打工，不停面试的过程中，认识了磊磊的母亲。”宋远皱了皱眉，似乎不知如何表达他的意思：“磊磊的母亲对父亲……算是，一见钟情吧。她甚至不介意父亲的过去，不介意母亲，不介意我，她一路提拔父亲高升，到最后两人结婚。”
“没错，磊磊的母亲，才是父亲的第一个妻子，这是父亲的第一场婚礼。”
黎澈蹙眉：“那你呢？那时候，你和你的母亲呢？”
“父亲在工作稳定之后，就把我们送回了东城，说是不让我们跟着他吃苦，每年都会寄来很大一笔钱。”
“你们那时候知道他结婚了吗？”黎澈问。
宋远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母亲也不会去留意网络新闻，对娱乐经纪之类的一概不知，直到后来，磊磊的母亲……去世了。”
黎澈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他往后靠了靠，道：“别再继续了，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有这条新闻，为什么要让所有人误会严磊和他母亲？一直隐瞒下去，你做你的大少爷，有什么不可以？严磊应该从来没有要求过他要什么身份吧？”
“是……”宋远点头：“那天我们在南大的礼堂里说的话都被拍到了，从晚会结束，到你我对话，再到磊磊从后台过来，我们说的话都被拍到了。视频一开始的确不允许被曝光，可是，公司里人多嘴杂，很多人都知道了父亲不止有一个儿子。”
“那又怎么样？”黎澈不理解。
“磊磊他……改名字了啊，在他很小的时候。”宋远的眼神看起来竟有些痛苦：“他不姓宋了，他姓严啊。不是没有人知道公司以前是谁的，父亲怕……”
“怕他自己的地位动摇，还是怕你的身份被曝光了，对你的未来不利？”黎澈冷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上大学那年照片就被公布于众了吧，YAN集团大公子，谁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宋远忽然抬眸。
“我知道你不想。”黎澈笑：“你那伟大的父亲，为了成就你，所以就这样伤害严磊吗？他可真是厉害，毁了他，来保护你。”
“父亲他，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磊磊，所以成为你们院最大的投资商，是为了满足磊磊的全部需求。”
“严磊他需要吗？”黎澈竟然忍不住喊出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远连连摇头。
黎澈尽量冷静下来：“那条新闻之所以那么快被压下去，还是因为你求情了吧，我替严磊谢谢你。”
宋远还是低着头。
“那条新闻是自己家人放的，还是其他媒体出的，是我今天想说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严磊他，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请你不要再有任何压力了。”黎澈突然道。
宋远猛地抬头，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关于他的身份，他也没想过要澄清什么。”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严磊的脸，黎澈微微一笑：“第三件事，是想请你回去转告你的父亲，他如果不想管严磊，就让他永远都不要管了，严磊绝对不会戳穿他的谎言，也不会向他索要什么，请他放心，请他再也不要伤害严磊了，不管以哪种方式，当然，他如果想表达歉意，我想严磊也不需要。”
“你前面那句话……什么意思……你……”宋远话还没说完，黎澈的手机突然响了。
黎澈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严磊打来的，他给宋远比了个手势，示意宋远不要出声，见宋远点了点头，才摁下接听键。
“你哪儿呢？一睁眼人都没了。”严磊在那边碎碎念。
黎澈有点儿心虚：“出来买点东西，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严磊嘿嘿一笑：“咖喱饭。”
“好。”
“快回吧啊，另外俩都出门约会了，寂寞死我了。”
黎澈笑：“行，这就来。”
电话挂了，黎澈又恢复刚才的神色，他对宋远鞠躬，认真道：“对不起，我还是应该道歉。”
宋远较忙扶他。
黎澈道：“其实我要问的事情，我心里都有答案，只是来找你确认罢了。而且，你也是无辜的不是吗？对不起，以后别再见了，今天也请你隐瞒，严磊不希望我和你见面。”
“我明白。”宋远点头。
黎澈也点头：“先告辞。”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回到寝室的时候，严磊已经起床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看起来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神采奕奕。
黎澈给他把午餐在桌上摆好，才舒口气，整个人呈大字形往后仰，躺在床上。
“咋啦，没精打采的，补个觉吗？”严磊端着盘子坐在床边看黎澈。
黎澈闭上眼：“你不是要出去？想去哪儿？”
“想去欢乐谷。”严磊说：“上次程晓和唐嘉没去成，改今天去了，我们也去呗，去跟他俩玩儿个偶遇，哈哈！”
“好，你先吃饭。”黎澈打了个哈欠，昨晚上睡得挺晚，今儿又起了个大早，他真是有点困了，但是不能扫严磊的兴啊，他想。
等严磊吃完饭，黎澈仍然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严磊弯了弯唇角，坐在黎澈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好了吗？”黎澈睁开眼。
“你没睡着啊！还想偷亲一下。”严磊笑。
“哪儿那么容易睡着，你吃个饭比别人上厕所还快。”
“能不把吃饭和上厕所放一块儿做比较不？”
黎澈坐起来，在严磊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咖喱味儿。”
“嘎嘣脆儿。”严磊接道。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严磊和黎澈不如程晓唐嘉那么“招摇过市”，至少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里手牵着手眉来眼去，他们暂时还是不敢的。于是两人并肩走啊，一个抱着双臂，一个双手插兜儿，时不时对视一眼，脚步轻快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