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始其琛完本[仙侠强强]—— by:绾肆
绾肆  发于:2017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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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华突回,考校完毕,团子拿了新得的七心草去琢磨,屋内留了夜华与鬼厉二人沉默以对。
不久,夜华收齐案上书籍,闲话般出声,
“自妖皇帝俊退位后,妖界向来平静,而今金乌继位,却好似野心不断。”
鬼厉目光一闪,
“东皇一等上古神祗,如今除东华神君外皆已不在,妖族有心,亦是常情。”
夜华目光定定,
“一族之事不论,各界泾渭分明方可不乱人间。”
二人对视,鬼厉开口,
“交流而已,况妖界本就属鬼界,循旧往来罢了。”
夜华捏了捏眉心,索性挑明,
“离镜疑心,金乌狡诈,鬼王教想做黄雀,须谨慎后无狩猎。”
鬼厉眉心一跳,不想他竟如此直白,掩饰道,
“我鬼王教竟有这等心思,须我回去细问”
见他转身,夜华面色淡淡,开口再无试探,
“鬼厉,你来青丘到底是做什么的?”
玄色衣褶僵了一瞬,鬼厉漆色瞳中瞬息万变,复被压下,“这么直白可不像太子一贯作风……”
夜华并未出声,手中微微把玩着一颗圆润琥珀。
鬼厉心中复杂,夜华这般问来,便如将黑子放如己方,自己先行,避重着轻或全盘托出皆可。
他竟选择信自己么……
“我来青丘确为寻药,不过鬼王教与长老席争端日趋不可共存之势,我料定趁我不在教中之际必有动静,因此有意借机清理一些爪牙。”
“利用我增加筹码刺激妖皇也算么?”
鬼厉恍然,
“那妖皇,去寻你了?”
夜华“嗯”了一声,又见那人转身,眸色清透,
“我有意借你之势制衡妖界,论起来算计为我之不诚,你若怪罪,我自是无言可辩。”
他倒是说的大气。
夜华哭笑不得,放下手中玉石,
“你明知金乌不会轻易信所谓交好,定会上天试探于我,既有我的配合,何谈利用二字。”
鬼厉摇头,
“金乌思量颇多,却不如其父,我本料他不敢寻你一验真伪的。”
夜华长眉一颦,忆起金乌言谈间试探的却是鬼厉与己是否有情又松散开,“想来这次是消息太过出人意料,他耐不住方问。”
鬼厉思索,鬼王与天族太子交好一事确有些意外,也就以为然。冷不防夜华再开口,“鬼厉,你来此,当真便只为此么?”
鬼厉不知他所言为哪一桩,但无外乎寻药或打压,心头跳动,“当真。”
夜华推开屋门,
“那我便信你。”
一寸日光如金洒落,鬼厉迈出,屋外已不见了夜华踪影。
人间那晚,夜华跟鬼厉都没再提起,不约而同的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团子找不到玉佩第二天清早闹腾,被夜华淡然一句“收着免得你弄丢”顺便塞了一只对他仙体更有益的琉璃镯,就这么打发了。
父命如山,纵是神族也是如此。团子嘴一撇,也没再多说。
……
夜晚的市集再次变成了三人行,终于在第二个满月的夜晚,再次遇见了幻狐。
站在桃花树下气质沧桑的女子面容柔美,满头银发似是上好的冰鲛,周身一丝狐惑也无。她眼中是堪破世情的一溪水,开口的声音却极为苍老,“听闻仙君找我,意欲何为?”
夜华并未答话,鬼厉上前一步,拱手道,
“不知尊驾手中是否有幻灵草?”
女子这才望向鬼厉,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你身上的气息略些奇怪。”
幻狐天生能感知人心,修炼数万年的幻狐能看破鬼厉的身份一点都不奇怪,但是气息?
夜华缓缓锁眉,幻狐这话有些不寻常。
这话不在鬼厉的料想之内,他也不便在此时多问。他的情况他猜测,凡人转成的鬼族,再加上修真者的道气和魔教的魔气,气息本就,这幻狐而今所言,或许是因为近日接触多为庞杂所致。
他定神,开口,
“尊驾?”
女子未再复言,只微微一笑,
“我手中是有一株幻灵草,乃我五万年前用仙力凝结而成,培育三万年才成熟。”
得到肯定答案,鬼厉松了一口气,不管这幻狐要什么,他必定找来换这幻灵草,“幻灵草的珍贵我自是知道,尊驾有何要求请直说。”
幻狐没有回话,她的眼睛变了银色,这二人气息凑在一起竟多有相似,只是太过隐晦。不过须臾,鬼厉夜华皆被她的目光漫过全身。忽然,在经过夜华体内一处后震动了一下。幻狐眼中的银色忽的消失,指尖在袖子里落下了一滴血,她面色未变,无人发觉。
默默的看了对面的三人,她忽然开了口,
“我要你和夜华太子各自一滴的心头精血。”
夜华与他?
“尊驾,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干。”
鬼厉的声音变得稍沉。
女子不语,气氛有些凝滞。
僵持间,夜华指尖金光闪动,划开胸前,一滴金红血液成坠滴状飘出,直至幻狐眼前,强大灵力被压制其中,血脉威压登时压迫的她呼吸一紧。旁边的团子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父君!”
夜华看着鬼厉,目光淡然,
“取血吧,她不是对你很重要么。”
……
素手轻扬,女子的身影化作青烟没了痕迹。
心头精血不比其他,内里有着一丝神魂。对于龙族来说,那相当于五千年的修为,对于鬼厉而言,心头精血的损失也造成了他实力下降将近六成,起码一个月内不能恢复到巅峰,这时候如果来同等级别之人偷袭,或再如那日傀儡,他虽不至死亡,重伤却是免不了的。
出了幻狐的结界,天色已是大亮。夜华的背影比之往日冷意更甚,团子跟在二人身后不言不语。鬼厉心中复杂难言,这事原本与夜华扯不上半分干系,却害其失去了千年修为,而且方才最后那句话,落在耳里无端的别扭。
就像是,他在吃醋一般。
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如今的状态极为虚弱,眼下是回不了鬼族了,只能唤人来带回这株幻灵草了,只希望这般波折,诸般因果,它能如自己所求。

第14章 红鸾星动

湖里的花茎微微倾斜,昨个夜里又落了一场雨,风寒轻悄,泄了一空炎炎,滚动的水珠在长着绒刺的叶面上晃动,光折在上面缓缓绽七分颜色。水滴挂在尖上不消多久就坠下去,溅起湖面一处小小的涟漪,俄尔有鱼跃,现出串串水泡。
小小的厨房空间,地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束莲藕和众多食材,鲜嫩光滑,透着一股子清甜灵气。灶上文火轻缓,火舌舔着砂锅底,一旁瓶瓶罐罐摆了半个桌面,玉瓶细腻瓷瓶雅致,间或还有一两个玄冰玉盒隐约间散发着灵力。
鬼厉探手揭开锅盖,没了遮掩,玉粳米的香浓溢了满屋,他鼻头微微耸动,自手旁拿起一玉瓶,滴入三滴,刹时,粥香沸腾,闻着让人不由精神一震。他取出一银制调羹,将粥送入口中,药力登时发散,熨帖着经脉,体内似受到牵引,自发的吸收这股药力,这药膳便是大致可端了。
他闭目感知,既是仙家福地,即便被帝姬治理的如同凡间城池,这凡间不常见的仙草神果在青丘却是不缺的,提炼出的药液也多为纯净,省了自己不少的功夫。
因果纠葛最是公正不过,即便此次是幻狐索取,他终是欠下夜华一份相赠之因,龙血之重尚在诸多天材地宝之上,何况夜华为龙皇一族,取的又是心头血,非是以幻灵草与之相易抵消。算来平日若是无端得其,怕是不知多少方可还清。
一阙光自天窗漏了满案,沾了半边身子携夹温热,鬼厉手底小心盛着粥,放入嵌柳木食盒,心中暗叹。本想以物易取夜华心血,却不料对方比自个还要干脆,这因果差池种下,难免须得自身尽量偿还,也因此日日下了厨房,亲自上山取青丘于养气归神有益的蔬果做药膳,用予那人恢复,抵消些微,然而……
窗外蓦地飘进一翅灵蝶,鬼厉隔空吸入掌心,摊开,
“教主”
是燕回。
“办妥了么?”
“教主安心,东西已交由鬼医处置,其间并无差池。”
鬼厉松了口气,
“好。”
三言两语,眼见蝶形即将散去,复又犹疑凝实,
“敢问教主何时返教?”
鬼厉沉默片刻,开口,
“预估有差,我身上有伤,半月内应是难以回返。”
那处立即急促,
“怎会?须属下派人前去接应么?”
鬼厉淡声间不容置疑,
“不必,幻狐此举出我意料却也无大碍,九曲历练有我所需之物,林氏一脉吃此暗亏必不会轻易绕过,尔等行事须谨慎。”
“教主如今意外负伤,计划不改么?”
“小伤而已,郁宸届时自会配合与你,切勿偏差。”
燕回知他其意坚定,只得应声,
“是。”
灵蝶化为点点消散,燕回的话却盘绕不去,
“教主,天族太子非易相与之人,还望教主切勿多生心思。”
燕回这话怪异,自从决意来青丘起,他似乎就对夜华多有微辞,多生心思?何意?
鬼厉眉峰微拢,漆睫轻眨,
借伤势为由留于此,自个便当真不杂半分其余心思么?
呵……
他眸色折浅,盖紧食盒盖,迈出厨房。
来此的目的已了,无论如何,他自该别无心意。
书房里,清甜的粥香缓缓在案几上空盘旋,鬼厉耐心的看着夜华将他熬了一夜的粥喝完。即便是修为受损,这人也不得休息,每日仍需在书房内批改公文。
碗里的粥熬得晶莹粘稠,不比寻常的药膳有清苦滋味,夜华失笑,第一勺便尝出了有蜜糖的浅甜。鬼厉约是将他当做了团子在养,竟还寻了蜂蜜来调味。
夜华敛了眼神,默默喝着粥,余光瞥见鬼厉看他喝粥微微安心的样子,心里一动,口里的粥似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一碗粥喝毕,鬼厉拿了食盒收拾,未转身就被夜华搭住了手腕,一股气息入体,瞬间又退了出去,自知夜华在探查自己的脉象。
果然见他眉目微舒,却猝尔被问道,
“为何不服用丹药?”
鬼厉黛羽未聚,淡然答道,
“常年修炼,不惯服食。”
夜华收手,撑头,
“天生灵身,丹药于神族并无滞阻。”
神鬼仙族自是天生灵体,然他并不是,自入青云起便被教导丹药之流非修炼正统,加之他本身亦不喜依赖外物,心下因此对丹药多有拒绝之意。
鬼厉心下这般想着,却不可妄答。
“你近日似是对我颇多疑虑?”
夜华嘴边匀出一抹笑意,
“鬼王教教主历来神秘莫测,我有好奇之心非得寻常么?”
先前可未见你如此……
鬼厉随口一答,
“我素日诸事繁忙,自是深入简出了些,哪里有如旁人附会一般神秘了。”
夜华收了手下一张文印,并未抬头,
“那你可曾与人间颇有往来?”
鬼厉拾掇食盒的手停了一停,轻描淡写道,
“我说过我曾于人间鬼王宗长留数年。”
夜华垂眸,神色掩于暗光之下,
“多久之前?”
他问这些是何意?可是有察觉出什么?
鬼厉心中闪过诸多猜测,不经意手上轻覆上一寸温热,耳旁闻听一声,“这个问题总不至于是秘辛吧?”
鬼厉侧头,对上夜华漆墨双瞳,呼吸间气息多有相触,二人俱是一怔,耳侧却传来“嘎吱”一声。
一同扭头,就见白浅推了门,手中握着破云扇,正瞧见二人姿态似是相拥一般,进门时的幸灾乐祸变得探究,竟意外显得这情形多有暧昧。
夜华镇定自若的收回手,坐回案后,拿起一卷经牍,
“有事么?”
鬼厉也无甚表情,安静的拿了食盒出了门。
白浅咳了一声,努力收回自己看热闹的心思,脸上的神情变得正经,她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人,琢磨着如何委婉告知夜华他被戴了未遂的绿帽子这件事。
“你二叔的妾室拿了我的破云扇上门,想为她的儿子讨一个度化,我寻思着这事与你有关,便想着来问问你的看法。”
……
出了门的鬼厉,最终从叽叽喳喳的团子那知道了夜华的侧妃素锦被他二叔的儿子元贞调戏了的事情,团子添油加醋说得开心,一点没觉着这是家丑,也未注意到无声无息行至他身后的夜华已然面沉如水。
鬼厉不忍地看着团子兴高采烈的小包子脸,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团子毕竟不曾辜负深得盛赞的聪慧有加,苦着脸转了头,正对上夜华黑的似碳的俊雅面容。
“父君……”
团子两只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软底青鞋悄悄的向鬼厉身边移去,却还没挪动两步就被夜华提了起来,声音颇冷,“我倒是不知何时你对那个女人的了解这般深了,你不是一向不喜素锦的么,对她的事怎得这般留意?恩?”
团子苦哈哈的回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求救信息的看着鬼厉。自觉不便插口的鬼厉虽有些苦恼,对团子却不由得心软,“咳,团子也是关心你,替你打抱不平,毕竟是你的侧妃……”
“她算哪门子的侧妃。”
一句话还未落地就被夜华语气极重的打断,难得极为外露的怒气。
鬼厉愣了愣,想着团子还真没说错,夜华对他的这位侧妃当真毫不在意,甚至多有厌恶。他双唇翕合,此乃天族家事,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夜华将团子抱在怀里,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掷地有声,“我从未有过什么侧妃。”
从湖中央吹来了一阵风,湿气沾染了鬼厉额间的黑发,衬得他面色愈发莹白。
心底如波面漫上诸般情绪,夜华目中的认真似是玉刃。再多加一步就能刺穿摇摇欲坠的纸窗。
这不对!
他心头一慌,抬眼,后退一步,声音稳下清冷疏远如环佩相撞,“是我莽撞了,侧妃与否,这是殿下的私事,与我无关。”
是呵,与他何干,自己这般在意作什么。
夜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原地鬼厉未动,眸中神色汹涌。
他在想什么?而自己,又在想什么?
……
夜华身上修为有损,不便去往南极长生大帝处,便着了小仙童请来了司命星君。
院里丰茂的桃花树下,落英娇粉,桃香清冽。夜华指间摩挲着黑子,看着凝眉的鬼厉,正在思索下一步棋该往何处走。旧时鬼王曾言,鬼厉内秀于心。他生性傲然,虽于奕棋一途钻研时间不及夜华,也是不肯次次执黑子的。夜华禁不住淡笑,就察觉天际一道流光飞速前来。不过片刻,周身萦绕仙气的司命仙君就已经降临在这一方水岸,蓝袍泄出一波水华,含笑朝夜华拱了拱手,“司命拜见太子殿下。”
他二人虽私交甚笃,君臣之间却总归是要做个礼节。
夜华颔首,鬼厉双指间的白子已落。
北海水君再不是,元贞也是实打实的帝君一脉,下界历劫无非是给素锦一个明面上过得去的台阶罢了。改命一事并不艰难,白浅翻了命格簿心中模糊有了大概的规划,目光落在了正在一旁石凳上吹着杯中荷叶茶的司命仙君。
司命仙君收回了落在鬼厉和夜华中间棋盘的目光,对白浅微微一笑,“此番我前来,也是有事想要叮嘱姑姑。”
“仙君请说。”
“元贞这世的身份是个皇子,情劫与他的父皇有关,而这位皇帝”
司命停了一下,目光略微漂移,
“却是东华帝君的托生。”
这话一出,连旁边的二人都停了手中的棋子,心里有着惊诧。
司命继续说道,
“帝君有意在人间历劫,这才走了一遭,姑姑此番下界,切记勿要牵扯了帝君的命格。”
……
既是知晓牵扯了东华帝君,白浅断断不可耽搁,急匆匆的下了凡界。
夜华一子落下,满盘黑势吞白,输赢显然。连输三局,鬼厉不免气馁,一手撑头有些怏怏,正欲抬头就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头发上揉了揉。
鬼厉抬眼,只看见夜华状似自然的收回手,垂首喝茶。热气氤氲。
司命离职不能太久,一盏茶之后也要离去,祥云被招来脚下,他站在云端,思索了一阵儿,淡笑着对夜华开了口,“以往只知凡间有红鸾星动一说,不想神族也似有此迹象,殿下可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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